47、造物秩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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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的身体，她被困在了这里。
古雷特·布列多让她想起了几百年前的自己，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时间？为什么她会在另一句身体里？为什么她变弱小了？……
她不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但是她直觉到：她走不出身为“艾莉莎·奥斯”的怪圈，她正朝着“艾莉莎·奥斯”的终点走去。
亚克丽丝木然地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亮处——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洞，一点白光浅浅的渗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灰尘，连牢房里的臭味似乎也驱赶走了一些。
“艾莉莎·奥斯！”
亚克丽丝保持着抱膝靠墙的姿势纹丝不动。
她吃了一鞭子。
新伤痕马上渗血。
她很疼但是并没有给对方任何一个眼神。
“女巫……魔鬼使她支撑得住，我们必须更严厉地对待她……”黑影嘀嘀咕咕道。
黑影一把抓起亚克丽丝的又油又有着血污的头发拖着她，把她拉出牢房。
背上的伤痕在地上摩擦，结痂脱落，本就分辨不清颜色的地上，蹭上了断断续续的鲜红。
亚克丽丝吃痛地抬手想要制止黑影的动作，可是一抬手，臂膀上的伤口也开始崩坏。
她只能拉住自己的头发，企图减少自己的痛苦。
高大的身影没有任何迟疑，轻车熟路地拖着亚克丽丝。
那路过的牢房大多都没有声音，如果这时有人仔细看，里面大都是眼神空洞的女人，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
亚克丽丝很快被拖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她被猛地扔在了中间，长久地处于黑暗中让她在接受刺眼的光线让她不得不艰难地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艾莉莎·奥斯。”
“你被指控女巫罪，请证人埃利亚·莫格上前陈述。
那位穿着灰扑扑围裙的高额头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圆形厅内回荡，“是她，我看到她治好了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立刻消失了，我怀疑那是一个男巫！而且她的言行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的艾莉莎很活泼，对谁都非常友好，屋子里非常整洁。现在她整个人阴暗了许多，而且您可以去看看她的房间，都是沾着血的绷带，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银刀——她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巫了！”
外面天气明媚，阳光从教堂圆顶的窗户透进来下聚焦在亚克丽丝身上。
亚克丽丝撑开眼皮，看向陪审团空了的一个座位。
“艾莉莎·奥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亚克丽丝合上了眼睛：
如果你如果被告过着不道德的生活，那么这当然证明她同魔鬼有来往；如果你虔诚而举止端庄，那么你显然是在伪装；如果你在审问时显得害怕，那么你显然是有罪的：良心使你露出马脚；如果你相信自己无罪，保持镇静，那么你无疑是有罪的；如果你对向你提出的控告辩白，这证明你有罪；如果你由于对你提出的诬告极端可怕而恐惧绝望，垂头丧气，缄默不语，这已经是你有罪的直接证据。
“她一点都不怕萨耶夫人的指控！”
“魔鬼！是魔鬼让她这么镇静！”
“女巫——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巫！”
“……”
“安静！”法官迫使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他期待地看了眼圆心镇静的女人，他想象着女人会露出绝望、张皇失措的神情，不由得愉快了起来再次强调，
“艾莉莎·奥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久战场上对待战俘的经验让亚克丽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不管怎么回答结局已经注定——没想到这个看似文明些的世界也是一样野蛮不讲道理。
她只是平静地道：“我觉得这里不需要我的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
“是魔鬼在指使她！”
“女巫！”
“淹死她！”
“判火刑！”
“……”
短暂的陪审团交流后法官正式宣布：
“艾莉莎·奥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巫，判处火刑，即刻行刑。”
一旁的柴火像是知道艾莉莎结局似的早已被堆好。
艾莉莎·奥斯被粗暴地推上去绑好，她的冷静再次激怒了人群和法官。
她无视了人群的呼喊，缓慢地扫视眼前的这些人，也许那个男人会在其中，他能给她解释——为什么她拥有那么多记忆，为什么她的身体变得那么脆弱。
不在这里。
艾莉莎·奥斯失望地垂下了眼睑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快速攀上艾莉莎的脚、膝盖、腰间……
艾莉莎吃痛地扭动起来，她已经失去了特殊，现在的她和普通人无异。
她仰起头企图通过视线的转换减轻痛苦却在正前方的空缺处看到了那个银发黑衣男人。
艾莉莎笑了起来，尽管她的锁骨以下已经从焦黄色开始变黑，但她笑了起来。
人群终于真正开始惶恐起来。
艾莉莎朝着男人无声地吐出八个字个字。
“她在说什么？”
“你们看，她笑了！”
“她居然在笑？！”
“女巫，她在诅咒，她在诅咒啊！！！”
“妈妈，我要回家——”
“……”
刚刚出现在人群里的格雷特·布列多瞳孔一瞬间放大，但是来不及让他反应，行刑台上的那人已经彻底被火焰吞噬，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亚克丽丝、伊丽莎白。”
她说了这八个字。
古雷特·布列多把手上的小盒子轻轻埋进了刚刚挖好的坑中。
不知道里面的骨灰完整吗？毕竟烧成那样轻轻一碰就化了。
他把墓土重新填平，这是一个奇怪的坟墓，没有墓碑，也没有象征上帝保佑的十字架插在上面。
古雷特·布列多的左手轻轻抚摸着身前的墓土，右手拿起别在腰间的一条精致的金属链子，金属链上有三块小挂牌，上面已经有三个人的名字并且标明她们存在的时间。
“该叫你什么名字呢？”
“艾莉莎·奥斯？”
“伊丽莎白·温莎特？”
“还是……亚克丽丝？”
“……”
男人静默了许久，
“噗……哈哈哈哈哈……咳……”
“也许，连我们的相遇都是【它】安排好的。”
格雷特·布列多一只手掩住面孔，绿色的眼睛幽幽地发光，
“但我绝对不会妥协。”
格雷特·布列多站了起来，
“我会把你的秘密解剖掉，打破【它】的规则，让他知道，人类可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呵呵，我的孩子，总是那么调皮。”
亚克丽丝脑海里的声音愉快地笑出声。
“【违规物】，想好了吗？你还想再经历一遍别人的人生被酷刑折磨的一生吗？”
“我就是我，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即使我被塞进了一个又一个的躯壳，我也是我，你改变不了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算了。”
“啊，瞧瞧我可爱的孩子，连被我摆布都不知道，又谈何反抗呢？”
吊着亚克丽丝的银丝牵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1349年
索菲亚·瓦伦刚刚亲手焚烧了自己最后亲人的尸体。看着墓地里其他痛苦的人们，她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不为亲人难过。
于是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街上。
一点都不难过啊……她反而开始思考这个城镇里还剩几个人呢？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她慢腾腾地走在街道上，环顾四周，仅剩的行人畏畏缩缩地走着，偶尔有一个人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更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飞快地散走了。
索菲亚瞧见这场景无畏地笑了笑——毕竟她已经习惯了。
她就要路过那个倒下的人。
“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索菲亚回头，一个黑袍银发的男人扶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他已经死了，不过还是得好好处理他，不然会让【黑死病】传染地更多的。”
这个男人好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索菲亚这样想着点点头，帮男人撑起死人的另一边。
“您似乎一点都怕。”
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的哥哥刚刚因为这个病去世。这世上和我有关的人都已经死在这个病下了。”
“哦……”男人叹息了一声，“抱歉。”
男人带着她和尸体来到了一家黑漆漆的店前。
“这是……殡仪馆？”
“是的。”
男人和索菲亚一起把尸体放到一个棺材上。
“最近真是有些忙不过来。”银发男人似乎对索菲亚的到来非常开心，指着一个铺着干净幕布的长条形物道，“您请坐，我去给您准备茶水。”
“不麻烦您，我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去了。”索菲亚停顿了一下，“怎么称呼您？”
“叫我古雷特·布列多就好。”
古雷特·布列多。
索菲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古雷特·布列多准备着手处理尸体。
索菲亚毫无胆怯地看着他拿起一把小刀，“下次我死了说不定也得拜托您处理我的尸体。”
“哈哈，您真会说笑。”
“……我的家人们都是我亲手埋葬的，他们死前都拼命地祈祷上帝能够保佑他们，反而是我这个祷告不太认真的活下来。”索菲亚苦笑一下，“上帝真是愚弄他的子民。”
“我也不信任【它】，可惜我也是活得最长的那个。”古雷特·布列多左手轻抚腰间有着三个挂牌的链子，“小姐，您可以帮我拿一下这把刀吗？”
“当然。”
索菲亚的手还没有够到时，古雷特·布列多松开了小刀。
索菲亚下意识地去接住那把刀，不想划破了右手——
“你没事吧？”
“没事。”
索菲亚有些慌乱地把右手在身上的黑裙子上随意一擦，左手拿刀递了回去。
“我在等一个特殊的人。”
古雷特·布列多接过刀给尸体铺上白布随意放入了一个棺材中盖上盖子，坐在了上面。
“您知道他的具体长相吗？”
“呵呵……”古雷特·布列多低声笑了起来。
“？”
“我只知道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也许我们的相遇也是【它】让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愚弄。但这漫长的岁月，只有她的出现才能让我感到一丝希望。”古雷特·布列多轻叹一声，“我已经错过她三次了。”
“？”索菲亚不解地歪了歪头，“您是没有认出她来才会错过吗？”
“她和我一样无法死去。我是被【祝福】的人，而她我还没搞明白呢……”古雷特·布列多没有回答索菲亚的话，他举起了自己腰间的链子，“小姐，你知道我身上的这条链子是什么做的吗？”
索菲亚摇了摇头。
“嘿嘿嘿嘿，她每一次死去不管我怎么解剖，我始终都无法窥探她的秘密啊……但是我的岁月那么漫长足以让我忘记她，我就在每个牌子上都掺杂了一些她的骨灰，你看这第三块牌子……”
古雷特·布列多把第三块小牌子递到索菲亚面前。
“艾莉莎·奥斯，1426-1486？！”
现在可是——
“现在可是1349年啊~”
索菲亚震惊地抬头看向古雷特·布列多，因为距离太近，他绿色的眼睛映出了对面人的蓝色眼眸。
“她的灵魂终究还是在躯壳上留下了痕迹，不管怎么变化，她就是她。”古雷特·布列多伸出修长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索菲亚的下巴，双眼中露出抑制不住的疯狂喜悦想要确认什么，“您说您最后一个亲人刚刚死去，可是您看着并不伤心，是不是没有归属感？不知道您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有股熟悉感？你的身体其实不会流血吧？在这错乱的时空我终于又等到你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次——”
在索菲亚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古雷特·布列多郑重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不会错过你了！”
索菲亚的脑袋里像什么爆炸了一般。
“不可能！怎么会自我苏醒——”
“呲嗞——重新——嗞——呲——尝试——”
从古雷特·布列多的角度看得十分清晰，索菲亚的身后的空间扭曲了起来形成一个圆洞。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把索菲亚揽入怀中。
娇小的女性躯体一下子埋入黑袍，但他阻止不了一团几乎透明的人形灵魂被分离——
“！！！”
古雷特·布列多伸手想抓住那团灵魂同样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却只是地徒劳穿过。
那团不知名的灵魂朝他努力喊道：
“Undertaker！”
索菲亚身后的空间闭合，古雷特·布列多的眼眶里飞快地落下了一滴眼泪，他松开了紧抱索菲亚的手，索菲亚的身体顺势倒在了地上——这已经是一具没用的空壳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造物秩序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