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洲喵

3、化解危机

　　俞衙内心中清楚，若要防范今日上门羞辱违命侯的事实流传出去，那么，边韶的配合，必不可少。
　　可他刚羞辱了他府中的婢女，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他会宽宏大量、既往不咎的放他一马吗？
　　俞衙内将心比心，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正当俞衙内琢磨该如何开口请边韶帮忙时，边韶主动开口了。
　　“我家婢女念在衙内快要倒霉的份上，是不会怪你无礼的。”
　　边韶掸了掸宽大的衣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佛光笼罩着。
　　俞衙内喜得一哆嗦，嚷着道：“要的，肯定要的。”
　　他回身揍了六个狗腿几拳，骂骂咧咧几句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婢女扶起，低声下气地道歉道：“对不住了，小娘子。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做出了无礼之事，请你千万要原谅我。”
　　那婢女早被他吓破了胆，一双美目惊慌的看看恶人，又看看边韶，就是不出声。
　　俞衙内急了：“你说句话呀！”
　　边韶一脸肃然的道：“她不收钱。”
　　俞衙内恍然大悟，匆忙的从衣襟里取出一大叠交子，强硬的塞进了婢女手心。
　　婢女的眼光里充满求助之意，边韶向她点点头，她才握紧手中的交子，轻声道：“嗯。”
　　说完之后，就一溜小跑的躲在了老太监后面。
　　这个可怜的姑娘，还没那个胆子躲在边韶后面，大管家一样的老太监，已经很能给她安全感了。
　　“侯爷雅量高致，小子佩服。”
　　这话，俞衙内是真心实意的。若边韶是个小气的主，那最次的后果，他也得被他爹吊在府门前，狠狠地抽上几顿。
　　见俞衙内弯腰鞠躬，一拜到底，围观众人顿时都惊呆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为什么我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就是不明白字里的意思呢？
　　我是在现场吗？
　　我明明就是在现场啊？
　　人群中，除了政治敏感性很高的老太监，其余众人都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了。
　　边韶上前一步，扶起了俞衙内。
　　“衙内知错就改，豪爽大方，本侯又怎么忍心见衙内被奸人所害，身败名裂呢。”
　　被扶起的俞衙内一脸羞愧：“小子惭愧啊！”
　　边韶不以为意的一笑：“衙内可知如何破局？”
　　“还请侯爷教我。”
　　“衙内何必行如此大礼！”边韶惊呼道。
　　说是行大礼还是给俞衙内面子，原来这小子早已吓得两腿哆嗦，刚一离开边韶的支撑，就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一双手死死地圈住边韶的大腿，全身冷汗直冒。
　　他是被吓软的。
　　就算他再纨绔不知世，也知道此事重大，背后谋划那人所图为何，他不清楚，但他们父子会先吃个挂落，那是绝对免不了的。
　　没有了他爹的官职当靠山，谁会把他当人看啊！
　　更何况他一进门就先打了边韶的脸，现在又要请求边韶与他演戏，必须做足姿态。否则对方下不来台阶，又哪里来的借口帮他一把呢。
　　人，都是要面子的。
　　纵横京都许多年的俞衙内，自然最清楚这个道理。
　　因为他们纨绔子弟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让侯爷见笑了。”
　　俞衙内显得非常的能屈能伸，边韶也表现的同仇敌忾。
　　“衙内真是一颗真心错付啊！”
　　再次扶起俞衙内的边韶悲痛万分，为俞衙内的一颗真心错付，顿足捶胸。
　　俞衙内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拉着边韶的手痛哭道：“多少年的兄弟呀！想当年我俩光着屁股的时候，饭都吃不起，我还偷钱请他吃糖人啊！”
　　边韶摇头叹息道：“人心易变啊！”
　　俞衙内泪流满面：“你一定要救我啊！”
　　“……好说，好说。”
　　开封城西北角的一处小巷里，今日有一桩怪事。
　　平日里吃喝玩乐嫖赌逍遥无一不精，欺男霸女横行不法无一不行的大周第一纨绔公子俞衙内，今日竟然变得格外的彬彬有礼。
　　俞衙内彬彬有礼不稀奇，虽然平时极少见到，但在皇帝跟前，在他爹跟前的时候，还是偶尔可以目睹一回。
　　可这是在违命侯的府邸门外啊！
　　可他面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老眼昏花的亡国老太监啊！
　　这就不得不跌落了一筐人的眼珠子了。
　　“老人家，记得要好好照顾侯爷的身体，不要太热着了，也别不吃饭。我家里还有几窖冰，到时候让人拉几车过来，屋里凉快了，胃口也就好了。”
　　“多谢俞衙内，俞衙内真是我家侯爷的救星啊。”
　　“老人家说得哪里话，侯爷既已归降我们大周，那就是我大周的臣民。我替陛下关心关心大周的臣民，那也是为陛下尽忠不是。”
　　“俞衙内高义，俞衙内忠肝义胆啊！”
　　俞衙内扶起激动的老太监，目光转向小巷里看热闹的人群，阴恻恻的说道：“若有人敢欺负你家主人，你自找人来报我，看是他全家的骨头硬，还是本公子的拳头硬。”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俞衙内还是那个俞衙内，无恶不作，横行不法的俞衙内啊。
　　只不过他今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气势汹汹地进了违命侯府，又言笑晏晏，和气生财的出了侯府。
　　果然是吃错药了吧？
　　还是这府里的人给他灌了迷魂汤？
　　一辆简朴的马车里，一个妙龄美妇以手掩口，吃惊地望着这一幕。
　　等到人群散去，俞衙内也过足了戏瘾大摇大摆地离开，她才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老太监见到女子，立刻流露出一个笑脸：“夫人，侯爷醒了，还能站起来走了呢。”
　　那女子立刻眼眶一红：“快带我去见侯爷。”
　　“哎。”
　　两人从角门而进，后面跟着一个婢女，一个赶着马车的车夫。
　　三人一路上听着老太监讲诉的故事，简直不敢置信。
　　老太监颇有说书先生的水平，短短一件事，被他说的个精彩纷呈，九曲十八弯，听得几人一下子惊呼，一下子愤怒，一下子笑的直乐呵，一下子又后怕。
　　等到了边韶的住处前，那妙龄女子的眼里竟都带上了崇拜之色。
　　果然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单凭老太监的这门说书的手艺，想要孤身一人在大周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那车夫在进夹道前就告退了，婢女搀着妙龄美妇，等候老太监进屋通禀。
　　虽然西燕已经亡国了，但昔日里的习惯，却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改正。
　　“皇上，娘娘回来了。”
　　屋里，老太监轻声对喝着清粥小菜的边韶说道。
　　边韶提醒道：“以后，私下里也不要叫皇上、娘娘之类的了。免得隔墙有耳，招来祸事。”
　　老太监点点头：“那我怎么称呼您？侯爷，主子，还是老爷？”
　　“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顺口就行。”
　　“那我还是叫您主子吧，这侯爷、老爷什么的，真的叫起来觉得怪怪的。”
　　“随你喜欢吧。”边韶放下碗，“让她们进来吧。”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