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古庄》魉两

1、传言

　　“轰隆隆”，雷声大作，雨下得急而密，隐匿在树林中的庄园此刻却仍是灯火通明，而在此时宁静的深夜里，似乎除了雷雨声再无其他扰人清净的噪声。雨中的庄园越发显得神秘而又贵气，庄园中最惹眼的便是屹立在庄园中央的主楼，主楼的外观格局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城堡，无不透露出庄园主的富有和等级的森严，城堡内隐隐约约跳动着的火苗和被火苗映出的拉长的影子使得整个庄园从远处看去有那么一丝的诡异和惊悚。突然，城堡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接着是一阵接着一阵动物的叫声，尤其突出的是庄园内猎犬和宠物狗的叫声，让原本静谧安详的夜晚显得喧嚣而又不安。“轰隆隆”又是一阵雷鸣声，庄园里的骚动声和动物不安的吠叫似乎小了许多，几只鸟于是安然地落在了古堡附近几棵足以遮掩雨水的古树上。然而那几只鸟儿还未停下来安稳歇息一会儿就被几声惊叫声又惊得扑腾着飞走了，遗落下几片灰色的羽毛。本以为又可以安静如初的夜晚却突然从古堡里传出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撕心裂肺、恐怖和绝望的尖叫声，“啊！啊！啊！”女人男人悲戚而又惊恐的叫喊声夹杂着雷鸣声穿透了整个庄园和树林。
　　“奶奶，我怕。”小女孩带着糯糯的声音蜷缩在被窝里，一只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小女孩的头安慰道：“乖，不怕，不怕。”深邃的眼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若有所思。忽然，老人站了起来，小女孩看着老人的动作，窝在被子里的身子拱了拱，不安地嗫嚅道：“奶奶，不要去。”老人叹息了一声，回过头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门，小女孩还没有到一个人可以独自生活的年纪，老人终是不忍心，放下了刚拿起的雨衣和手杖，听着屋外凄厉的叫声，老人叹息着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帘子，又踱到门边锁死了门，而后熄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灯火。做完这一切后，老人走回到床边抱着小女孩轻声道：“不怕，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去听、去看，别怕，奶奶陪着你。”老人看着小女孩稍稍安稳下的情绪，又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也是老了，不过是临了了受罚罢了。”说罢，又是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原本渐渐模糊的意识突然又清醒了，抬头低声问道：“奶奶，镇子里的人怎么办。”老人笑了笑，语气温和：“昨天傍晚，奶奶骗他们说占卜到今天下大雨要发水灾，让他们赶紧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只要不回来，不到这里来，没有人会有危险的，不用担心。乖，睡吧。”小女孩动了动身子，安稳地睡在了老人的怀里。
　　“哈，哈。”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用雨衣裹着的幼童拼命地朝着庄园的侧门跑去，身后一阵又一阵沉重地脚步声紧随其后。女人忍不住发出哀求声：“求求你，别追了，放过我们吧。”女人身后的脚步声依旧紧紧地跟随着。“砰”，一具女人惨白的尸体不知从哪儿落到了女人的面前，“啊！”女人吓得惊叫，抱着幼童跌坐在地上，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艾子，快走。”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女人的身后，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斧子，朝女人喊道。女人就是艾子，被男人的声音唤醒，惊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孩子连忙朝愈发近了的逃生出口奔去。“呵呵。”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接着是一阵打斗的声响。艾子来不及顾忌脸上的雨水和身上肮脏的泥水污渍，拿着钥匙颤抖又慌张地开着锁，试了一个又一个钥匙，终于在伴随着一个男人凄惨的叫声中打开了门锁，艾子看着被打开的门，眼里的眼泪带着雨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快走啊…啊！”男人用尽了最后一口气朝艾子吼道，接着又是一阵惨叫。艾子咬了咬牙，抱着孩子，从外面锁了门跑了出去，她绝不能让里面任何一个人出来，绝对不能。
　　艾子慌张地在树林间穿梭奔跑，灌木丛划破了身上的裙子和白皙的腿，略显黑色的血从艾子的伤口中渗了出来。“啊！”又是一声响而凄惨的声音从庄园里传了出来，艾子跑了一会儿，躲在树后一边休息一边朝庄园看去，古堡里似乎有几具飘荡着摇摇欲坠的尸体，玻璃窗上沾满了鲜血，艾子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哇，哇。”突然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闭着眼睛大声哭泣着。艾子听到孩子的声音忽然慌了神，带着害怕和心疼，连忙哄道：“不哭，不哭，现在不能哭啊。”然而孩子并不能察觉到此时艾子的紧张不安和周围危险的气氛，仍然自顾自地哭着。艾子急得快哭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怀里年纪尚小的孩子，眉眼间带着不忍心和犹豫，“嗒啦，嗒啦”是筒靴和铁制物品发出的声音，虽然声音隔得远远的，但是艾子此时却因为紧绷的身体听得十分清楚。艾子慌忙从项链里掏出一颗十分小的透明药丸，轻轻掐破，将里面流出的淡黄色液体喂入幼童的嘴里，流着眼泪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淡黄色的液体慢慢流入孩子的喉咙里，逐渐消失，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直至连呼吸声都完全消失了。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艾子慌张地转身在朝树林深处跑去，知道看到一棵大树后一个十分隐蔽的狼窝，艾子喘了口气，咬了咬牙，将孩子放了进去，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在了孩子身上。接着艾子又重新将洞口掩盖好，在原本包裹孩子用的雨衣里放了一堆杂草。做完这一切后，艾子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人后，慌慌张张地朝另一个地方跑开了。
　　“艾子，艾子，别跑，哈哈，艾子。”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艾子惊恐的往回看，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拿着那把沾满了血的斧子朝她走去。艾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咕噜咕噜”，不知道什么东西从男人身上滚落了下来，滚到了艾子脚边，艾子愣了愣，忽然一阵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在一瞬间点亮了黑暗，艾子低头朝脚边看去，闪电的光亮使得艾子看清了脚边的东西，是一颗带着血的人头，脸上还带着死不瞑目的表情。艾子张着嘴，忘了尖叫，那是那个帮助她逃跑的男人的头颅。“艾子，你怎么能跑呢，我难道不是你最尊敬喜爱的人吗？”嘶哑瘆人的声音传入了艾子的耳边。艾子惊恐地后退着，摇着头说：“不，不是，不，你早就死了！你是魔鬼！”“魔鬼？哈哈，哈哈。”那个人疯狂地大笑着。艾子看着那个人疯癫的模样，转身就想跑，忽然身后的人动了动，“啊！”艾子的后背被那个人插入了那把沾血的斧子，艾子疼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黑色的人影晃了晃，来到了艾子的面前，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疤甚至有些地方还露着森森白骨的面孔，嘴角沾了不知是谁的血液，笑道：“艾子，看看，你这美丽的面容。”艾子疼得意识有些模糊，被插了斧子的背后不停地渗出黑色的血液。那个人从黑袍低下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沾了些艾子的血，放进嘴里十分享受地品尝着。“艾子啊，你怎么能逃呢。”那人突然面目变得愈发狰狞，嘶哑地对艾滋说道。艾子甩了甩头，低吼道：“疯子！魔鬼！”那人笑了笑，伸出手掐着艾子的脖子，一点点用着力，凑近艾子的耳边说道：“来吧，艾子，和我一起，尝尽地狱的苦楚。”艾子渐渐感受不到后背的疼痛，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了，艾子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挣脱那只魔鬼般的手，然而那人却突然用力，掐断了艾子最后一丝气息，艾子停在半空的手随着雨水滑落在了腿边。
　　“然后呢？”一个女孩子撑着头问道。讲故事的人抖了抖腿，摊着手说：“没然后了。”“切，我看肯定是你瞎编的。”边上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不屑地摆了摆手。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在一家小镇的小饭馆里，一行人吃饭时，饭馆老板突然讲起的故事。女孩搓了搓手臂，心底里有些害怕，忍不住朝身边的男人看去，而这个端坐着的男人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古螣安，然而古螣安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女孩撅了撅嘴说：“古螣安，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啊。”古螣安原本端坐着的身体，显然一僵，拿起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道：“还好。”戴着棒球帽年纪比古螣安稍小些的就是古螣安的挚友欧垄，欧垄往椅背上一靠，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他啊，肯定是又想着他妹妹的病了。”女孩看着欧垄有些不明所以，欧垄出声解释道：“他妹妹最近心脏病复发，还有严重的迹象，医生说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但是古螣安家里之前因为生意失败没有太多的钱可以拿出来做手术了。”女孩有些同情地看着古螣安。“我说老板，你这个故事都说了好几次了，能不能换一个啊。”一名饭馆的熟客忍不住抱怨道。“就是就是，再说了，你这故事也太假了，不会是网上看来的吧。”另一名熟客起哄道。老板眯着眼说道：“我这可是我爷爷那儿传来的，我家乡的老人都知道。”欧垄痞里痞气地跟着起哄：“那老板你说说，那庄园要是真存在，有什么稀奇的吗？指不定是你们那儿老人骗小孩的招数。”老板拍了拍腿上的烟灰，正色道：“当然不是，据说庄园里有一笔神秘的财富，庄子里死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争抢那笔财富，但是那笔财富被下了诅咒，有邪念的人一旦打开了封存那笔财富的锁，就会被庄园的厉鬼杀死。之前还真有几个人去那儿过，结果回来后，疯的疯，病的病，没一个好下场。但是有一个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清醒地说什么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富可敌国了。我好像记得我小时候真见过其中一个人，死状特别惨，后来有人发现那个人手里握了块金子。我们镇子上的人都说是因为拿了不干净的东西死的，没人敢去拿那块金子，最后死的人都是火葬的”“真事儿？”其中一名客人出声问道。老板神色晦暗道：“我到现在还能记起一点那人火葬前的死样，还能有假。”欧垄摸着下巴再次插了一嘴说：“还挺玄乎啊，不过要是是真的，是不是拿到那笔财富就真发达了。”老板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回了句：“谁知道呢，说不准拿得到的人就真成了富豪。”
　　听故事的食客见老板走了，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各自说说笑笑，也没拿这事儿当真。然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古螣安此时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