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冰短篇集》浮生若冰

17、穿斗篷的女人之晨曦

　　穿斗篷的女人之晨曦
　　——符铭泽
　　天快亮了，路也越来越清晰了。
　　雾快散了，阳光开始有些刺眼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听声音应该也就只有十五六岁，清脆的话语间还带着几分稚嫩，就像是刚刚离巢的幼鸟。
　　“不知道。”这回应就像被堵住嘴巴说出来的，低沉但是有力，简短但是明了。
　　“哈，这简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显然那女孩对这个回应很不满意，她随手掐下路边的一朵小花，又扔到草丛中，“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女孩最后轻轻抱怨了一句。

　　“他们什么才能到，我这边已经坚持不住了。”通讯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同时还掺杂着厮杀声、刀剑碰撞声、枪炮的轰鸣声。
　　“快了，很快了，你们再坚持一下，他们马上就到了。”女人的声音明显带着心虚，她已经和支援部队失去了联系，但是也不能让前沿人员撤回，这种两难的境地她只能对求救的男人撒谎，“我一个小时之前和他们通过话，再坚持一会，他们就能到了。”
　　“我知道了，他们已经突破最后的防线，我们弹药已经耗尽了，”接着通讯器里是拔刀出鞘的声音，“他们，来了。”
　　“啊——”通讯器里最后传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后声音逐渐归于平静，慢慢地只剩下烈火燃烧的声音。

　　“他们，全部阵亡了。”女人的声音轻不可闻，但是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却是震耳欲聋，他们每个人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虽然大家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位戴眼镜的男人，他三十岁上下，“照这个速度，不用一周他们就能打到这里，我们将彻底沦陷。”
　　“这是最后的阵地，我们决不能丢。”说话的男人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另外一只眼在某次战斗中被敌人击中，万幸的是他保住了性命。
　　“可是按照目前的评估，我们根本守不住。”这个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明显是害怕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真的会不怕呢？
　　“无论如何，我们绝对不能后退！”独眼男人明显是这里最高的指挥官，他缓缓起身，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环视了一周之后继续说道，“我们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我们就算全部战死，也决不能后退一步，谁要是怕死，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说罢那人又坐回椅子，甚至闭上了眼睛。
　　桌子旁有人纹丝不动，也有人在继续联络前方战斗部队，也有人开始起身准备离开。
　　“你真的要走？”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抱歉，我……”戴眼镜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朝众人深鞠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之后又有三四个人也离开了桌旁，向出口的小门走去。
　　“随他们去吧，”男人睁开了眼睛，制止了想要去拦下他们的人，“感谢留下来的各位，能够和你们一同赴死是我最大的荣耀。”

　　“会长，传闻中他们不是很厉害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呢。”漠北火狼的双手上还有微弱的火苗在跳动。
　　“不要大意。”极地寒狼在一旁小心提醒，“我听说这些家伙很难被杀死的。”
　　“不错，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我们要把尸体全部烧掉，”寂寞独狼看着远处，在那里，铁血悍狼和嗜血巨狼正带领着手下的成员把敌人的尸体收集、堆成小山一般高。
　　大火一直烧到半夜才渐渐转小，铁血悍狼摸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烫的脸颊，向身边的嗜血巨狼说道：“这些家伙还真是难缠呢，能让我们群狼会所有会长级别一起出手，也算他们的荣幸了。”
　　“还好不用他们两个动手，不然咱们的伤亡恐怕要增加不少呢？”嗜血巨狼看着逐渐变弱的火势，“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哪呢。”
　　“你说那两个货呀，哈哈，会长早有安排，有更重要的工作让他们完成。”说话的是漠北火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两个人的身旁。
　　嗜血巨狼和铁血悍狼向漠北火狼点头示意，虽然同为群狼会的副会长，但是明显漠北火狼在会中的地位更高一些。

　　“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独眼男人脑袋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看着远方，那里黑烟滚滚，是敌人正在向这里奔袭，等到他们杀到这里，以现在的守备，能坚持一天已经是奇迹了，但是正像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你害怕吗？”女人的声音和平时很不一样，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你是谁？”独眼男人警觉地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的脸还是平常看到的样子，但是那个声音绝不是那个熟悉的人。男人把手按在枪上，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干吗这么紧张，你有权利害怕，你也应该害怕，毕竟面对死亡，谁都应该害怕。”现在不止是她的声音，甚至连她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那女人缓缓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穿斗篷的女人。”说完那女人的脸已经彻底变成独眼男人不认识的样子。
　　“你把她怎么了？”男人的枪几乎顶到了那个自称产斗篷的女人的额头。
　　“你这么冲动怎么能作为这群人的领导呢？”穿斗篷的女人没有理会男人的话，也没有把他手里的枪当回事，“还有，如果你开枪，那么死的将会是你的同伴。”
　　男人不敢冒险，把枪放回了身侧，但是手指却一直在扳机上。他长出了一口气后，问道：“请问，你到底是谁，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穿斗篷的女人。”女人的声音带着几份戏谑，她甚至笑出了声。
　　“我不想听你废话，我想知道，你把我的同伴怎么样了，你在这里有何贵干？”男人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他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
　　“真是不识逗的人，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女人收起笑容，也板起了脸，当然这也不能怪独眼男人，毕竟在这生死关头，又有谁会开这种玩笑呢？女人缓缓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们不能这么紧张，那团‘云’到不了这里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独眼男人这才注意到，那团云已经不再向他们靠近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们到不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你们都会活下来。”随着女人说完，她的身体便倒了下去，独眼男人赶紧抱住她，避免她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她疑惑地看着独眼男人。
　　“没什么，你应该是太累了。”独眼男人发现不仅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就连面容也已经是自己熟悉的伙伴。
　　二人看着远处那团云越来越小，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想去那里看看。”独眼男人想去验证一下，敌人是不是真的被消灭了，这样他才能安心，“你要一起吗？”
　　“嗯。”女人点了点头，二人开上一辆破吉普就出发了。
　　当二人来到那团云曾经所在的位置时，发现这里只有几处巨大的篝火，仔细看，那是敌人的尸首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不烧掉的话，到了夜里他们还会活过来。”说话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右手上拿着一根金属的长箫。
　　“这是你一个人做的？”独眼男人感到很是吃惊，这么多敌人不仅死了，而且现场只有这一个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不是，”说话的声音在独眼男人的身后响起，而说话的人距离他不到二尺，不敢想象，若他是敌人，独眼男人现在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那男人继续说道，“还有我，我们两个人干的。”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拿长箫的男人洪亮，也轻松。
　　“什么，你们两个人就搞定了这一群人？”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拿长箫的男人把双手抱在胸前，“这对于群狼会来说小事一桩，我是吹箫狼。”
　　“那你是品茶狼？”女人转身看向第二个男人，他没有回话，轻轻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真是没想到，居然是群狼会救了我们，更没想到是二位救了我们。”显然独眼男人也知道群狼和这两个人。
　　“这是应该做的，末世之中，我们只有彼此搀扶才能走得更远，记住，保持住希望，我们才能终结这个末世。”吹箫狼说完转身准备离开，“拜托你们一件事，等尸体彻底烧完了再离开，我们哥俩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他和品茶狼都消失了。
　　“至少我们还有希望，黑暗过后一定会迎来光明，而我们决不能倒在太阳升起前的晨曦中。”独眼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还有很多未知的困难会出现，但是他的脸上至少还能带着笑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