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码字工笑笑

61、第61章：两情若是久长时

　　七夕那天，女孩子们都以为又要准备些应景的玩意儿，我和稚登故意不提前说，到了车马已经备好，才说：“出发了，去乡下玩咯！”
　　这群野丫头大喜过望，一个个什么也不带就往外跑，还怪我们没有给她们时间准备。
　　乡野客栈别有一番风味，打开窗子就是田野和树林，稻花香里蛙声四起，鸟叫蝉鸣。
　　稚登像个野人似的，在山林里脱去上衣，躺在石头上，风吹得树梢簌簌作响，叶子和野花盖了他一身一脸，他倒睡得安稳。
　　月妍把扇子也收了，不再担心我怕热，因为密密麻麻的树木，完全挡住了太阳，只在缝隙里露出屡屡光线。
　　阿胜带着福儿在水里摸鱼，喜儿和乐儿编花环，阿隆窜上蹿下采野果，在河水里洗了就吃。
　　月妍说：“姑娘，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就好好看看这片竹林，入画要如何下笔？”
　　我笑道：“你可真是我的严师，时时记得提醒我钻研画艺，我这辈子要是有点成就，也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福儿和阿胜捞起来的鱼没地方装，他们用衣服兜着，鱼一个劲活蹦乱跳，他们一个劲的打闹追逐。
　　到了午饭时分，我把稚登叫醒，准备去客栈吃饭。
　　福儿说：“你们先吃吧，我还没玩够呢！”
　　稚登说：“阿胜，你是男孩子，要有责任心，把福儿照顾好！出了这个林子就可以看到客栈了，这总不能迷路吧？”
　　阿胜说：“放心吧，我会把她好好带回去的。”
　　我们围着桌子吃着山野小菜，和老翁老妪闲聊，这时候，福儿飞快地跑过来，伏在桌子上哭。我们都疑惑地看着阿胜，阿胜气喘吁吁，手脚没地方放似的，嗫嚅着：“我……我说我喜欢她，想娶她做媳妇，她生气了……”
　　福儿哭着抬起头：“他还亲了我！他好恶心啊！”
　　我把福儿揽在怀里：“傻福儿，这有什么恶心呢？他喜欢你，你可以喜欢他，也可以不喜欢他，这是你的自由。你喜欢他吗？”
　　福儿哭道：“不知道，不喜欢吧！”
　　我问：“阿胜对你这么好，你也喜欢跟他玩，你怎么不喜欢他呀？”
　　福儿说：“男人说喜欢，就只是喜欢现在这一刻罢了！你看王公子，喜欢你，也喜欢很多人啊！我不要男人喜欢！”
　　阿胜涨红了脸：“我才不像王公子，我从几岁起就到了可人馆，什么女孩子没见过？就算是现在，身边的女孩子也很多，可我打从记事起，喜欢的女孩子就只有你，我不懂王公子说的什么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我只看得到福儿你的美你的好，除了你，世上就没有女人！你是最可爱的，如果你不愿意做我媳妇，大不了我当一辈子的寡汉条子呗！”
　　我们被阿胜的勇敢震惊了，只有稚登默默喝着酒。
　　福儿说：“那你以后遇到比我好的呢？”
　　阿胜说：“不可能！世上没有比你好的人，如果有，那这就是她的缺点，就是讨厌！”
　　福儿被她逗笑了：“那你要是有一天不那么喜欢我了呢？”
　　阿胜说：“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在可人馆认识你的时候才几岁你知道吗？才五六岁！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这辈子就是爱定你了，如果我变心了，老天爷罚我不得好死！”
　　福儿说：“我会老，我会丑，我脾气很大，我很懒。”
　　阿胜深情地看着福儿：“我也会老，我老了更丑，我现在就已经够丑了，所以无论怎么样你都比我好看，要嫌弃也是你先嫌弃我。你脾气大就打我啊，你懒就让我勤快啊，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福儿低下头：“我……”
　　阿胜热切地说：“福儿，我一无所有，也没有父母亲人，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全世界我就最疼你，我会把从没有过的亲情和爱情都给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有用，我有什么，都给你！”
　　福儿说：“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阿胜说：“没关系，十五六年我都等过来了，还怕再等几天吗？那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确实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福儿看看我们一圈人，低着头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话：“我不愿意。”
　　我们几乎是一起问出来：“为什么？”
　　福儿说：“我身世不明，前途未卜，嫁给你，又能带给你什么？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去生儿育女？”
　　我笑道：“这还不好办吗？你们要是成了，想住在幽兰馆，我就给你们腾一个院子几间屋，要是你们想过自己的，也可以我给你们在幽兰馆附近买点小屋，也算是你们忠心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一点感谢吧！”
　　福儿跪在地上：“我知道姑娘素来是菩萨心肠，但福儿愧不敢当，因为整个幽兰馆，就数我不中用。姑娘身边有资历的人里面，又数我最没有功劳。我在姑娘身边已经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过得还好十倍，如今我怎么能受你的馈赠？福儿虽然只认识几个字，也知道礼义廉耻，我实在没有脸面！”
　　我把福儿搀起来：“傻妹妹！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显得我们生分了？哪个混账家伙说你不中用？你在我身边天天开开心心生机勃勃的，就是给我带来了快乐啊，你陪伴我度过了那么多的年年月月，已经是我的亲人了，怎么还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私心说，我很喜欢你，因为你让我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生命的，是可以热烈的。妹妹，你不需要考虑别的，你只说你喜欢阿胜吗？你愿意跟着他吗？”
　　福儿淌着眼泪说：“可我不愿意离开你！”
　　我说：“你们成亲了，还是在我跟前听差啊，又不是即刻就跟我永别了！”
　　福儿用手帕遮住半张脸，快快的瞥了一眼阿胜：“我愿意……”
　　阿胜喜极而泣，跑到院子里仰天长啸！
　　王稚登笑道：“这下可好了，我还在想七夕要给湘兰一个什么惊喜呢，没想到被阿胜这个有心机的家伙抢了风头！”
　　阿胜憨笑着：“我也是一直憋着没说，想到是七夕，又刚好只有我和她在树林里，就忍不住说了。”
　　这事儿挑明了，两人反而不好意思接近了。福儿远远的在桌子的另一边埋头吃饭，阿胜在这一头喝汤，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满头满身都是汗。
　　下午又到小树林，我们带了厚厚的毡子铺在地上，躺下就睡了。
　　福儿和阿胜有心事，一个爬树上去发呆，一个在水里搬石头找螃蟹。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和这个节日十分相称。
　　稚登一觉醒来，发现福儿和阿胜还在别别扭扭地保持距离，噗嗤笑出声。他招了招手，阿胜从水里跑上岸来“王公子，怎么了？”
　　稚登说：“既然你们没有父母亲人，那些流程可以减省一下的，你们要不要选个良辰吉日，把婚礼办了？”
　　阿胜红着脸：“我肯定想啊，只是她……”
　　稚登说：“她那是害羞！没事，你和她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我和湘兰替你们张罗！”
　　阿胜蹭蹭蹭几步爬到树上，凑到福儿的耳边说了什么，福儿低头捂着脸笑。两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阿胜溜下来跑到稚登跟前：“她说要七月十八，因为是王母娘娘生日，会赐福。”
　　稚登笑道：“看来她也等不及了，只有十天准备呢，那我们在这里不要耽搁久了，早点回去准备婚事吧，再简单也要像个样子的！”
　　知道了福儿的婚期，幽兰馆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嚷嚷着要回去准备。
　　晚饭的时候，大家齐齐举杯，祝福阿胜和福儿。
　　到了晚上在院子里乘凉，我说起牛郎织女的故事，一向大大咧咧的福儿竟感动落泪了。她说：“我好像有点明白爱情了。”
　　阿胜说：“说明福儿长大了！”
　　阿隆远远地笑道：“这让我以后怎么过啊，阿胜居然就这样有媳妇了？”
　　稚登说：“你喜欢谁？你也说出来啊，看看人家肯不肯？”
　　阿隆说：“我一个也配不上啊！”
　　第二天，我们就急急忙忙回到幽兰馆，准备着福儿的婚事。
　　福儿为了随时能过来服侍我，非得在幽兰馆住。
　　我说：“你们有了小家，应该过自己的日子，以家庭为重，还是住外面吧，住在附近，过来也容易。”
　　稚登给他们买下了一座小院，有一个厅，三间房。
　　我笑道：“刚好一儿一女！”
　　稚登说：“我们算是福儿的娘家人和婆家人，所以嫁妆和婆家的聘礼都不能少。”
　　我说：“家具来不及现做，只能即刻去买。聘礼什么的好说，直接去拿过来！”
　　对福儿结婚的事，我比什么都上心，我说：“福儿，这几样夏天的东西给你，希望你每年夏天能过得舒坦一点！”
　　她一看，有凉席，有瓷枕，还有竹夫人。竹夫人是夏天抱着睡觉的，竹子做的圆柱子，冰冰凉凉的，这个还是崭新的，我一直没舍得用。
　　阿隆带着几个小厮把新家具抬到福儿和阿胜的新房，月妍忙活着用红纸剪各种各样的喜字、窗花，做红灯笼，喜儿和乐儿跟着福儿去挑新娘的衣服。稚登跑前跑后，像要嫁女儿。
　　这个小屋，一点一点，成了一个小家。
　　在凡尘，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和所爱的人长相厮守，福儿比我们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