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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四十四章 ...


  •   四十四

      荷沅与祖海去美国前回一趟家,准备两家凑一起吃了年夜饭过了初一再走。
      年三十早上回到安仁里,见里面早打扫得光可鉴人,室内是祖海爸爸一手种出来的多盆巨大滴水观音,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整个房子生机盎然。室外是已经长成的腊梅飘着清甜的香气,几只留而未摘的柠檬佛手掩映在浓绿中越发娇黄可爱,远远看着似乎也能闻到一股清爽。今年柠檬与佛手的收成都不错,老人们嫌酸,并不喜欢吃用,全收齐了放在两只藤条筐子里。荷沅见了立即上街买来几只玻璃大瓶子,着手将柠檬与佛手分别切片用白酒浸了,封口前放上几大勺的糖。下午去豆豆那里拜早年,带去一瓶佛手酒,听豆豆兴奋地诉说了会儿她对老骆的仰慕,要求荷沅一定帮她提供接触老骆的机会。又去宋妍哪儿一趟,送去一瓶柠檬酒。宋妍告诉荷沅,她夫家总希望她早生贵子,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厉害,但她说不生就是不生,她还想好好享受一阵大好日子,把过去的不足统统补回。看来宋妍一改过去的小媳妇进门,已是翻身农奴当家作主人。
      总的来说,两位朋友都活得不错,事业成功,生活顺心,基本上心想事成,荷沅很为她们高兴。回来路上,荷沅给同样也在到处给朋友拜年的祖海电话:“早点回家,别耽误了吃年夜饭,我先回家了。”
      祖海笑道:“我跟你爸妈说好我去接他们,省得他们不舍得花钱硬要挤公共汽车过来。已经快到老家了,你算着时间,我不会再拐到别处去。”
      荷沅惊讶地“咦”了一声,心中感动,对着话筒飞了个吻给祖海。祖海总是默默替她做好善后工作。放下手机,她也差不多到家,在弄堂转弯抹角,开到车库。见到只有一个门面的车库,想起祖海以前与他爸为造两个车库发起的斗争,最后不得不屈从于他爸的旧事,不由好笑,祖海后来才告诉她,以前他准备造的两个车库其中一个是准备给她用的,可见祖海对她不知虎视眈眈、志在必得了多久。
      放好车回来安仁里,荷沅惊疑地看到有人抱着手跺着脚站在安仁里的大门口,可能是被冬日的冷风给吹得手脚冰冷,不得不用运动来产生热量。该人有头灰白散乱的短发,虽然一直原地踏步,可眼睛始终关注着一个方向,那是从市区走向安仁里的必经方向,而对从身后接近荷沅的脚步声恍若未闻,神情专注得犹如景区中千年万年的望夫石。
      荷沅看来看去觉得此人应该是找安仁里里面的人,所以走近了轻问:“阿姨,你等人吗?”
      话音才落,等人的女人回过头来,两人一照面,荷沅大惊,这个看上去苍老的女人竟然是当年飞扬跋扈却丰润贵气的洪青文。她来做什么?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已知师家没落,虽然看着眼前之人面目可悲,荷沅却怎么也无法同情起来。收起手中的钥匙,双手插回口袋里,等着洪青文说话。
      洪青文虽然落魄,当年看人识人的本事还在,何况荷沅还是段数差她太多的毛头小丫。见此了然,尴尬地笑了一笑,道:“新年好,小梁。终于被我等到你。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说几句话吗?”
      荷沅并没有请洪青文进屋说话的意思,站在原地淡淡地道:“我想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先生已经答应我不找师正晦气。请你回去转达给师正,祝他新年快乐,也请他心中有所坚持,否则害的只会是他自己。”
      洪青文心中满是愤懑,可又不得不忍着,时过境迁,谁叫她不再是过去的贵妇人?想当年,哪里有这么个小女孩说话的地方?可偏生她今天来还真是想为儿子求情,此刻被荷沅先她一步地说出来,她反而觉得羞惭,并没有轻松解脱的意思。过了好久,她才开腔:“那就谢谢你的大人大量了。”
      荷沅还是淡淡地道:“不客气,我们彼此芥蒂太深,不可能互相原谅,但求彼此相安无事吧。”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道:“师正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
      洪青文听着前面一句话,只觉得有理,但反感荷沅似乎是居高临下的口吻。但荷沅后面的话一出,她愣住,不明白这个梁荷沅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取笑?同情?教训?她现在失业失婚,社会地位打至低谷,多少人幸灾乐祸,她不相信当初被她压得死去活来的梁荷沅会得同情她。即使是同情,她也不需要,梁荷沅的同情等如打她的耳光一样令她难堪。她低头说了句:“多谢关心。祝你们全家新年多福。再见。”说完便匆匆走了。
      荷沅站在门口看着洪青文离开,发觉她原本昂扬挺直的背有点躬了。人真经不起落魄。
      洪青文状若梦游地回家,耳边似乎听不到车声人声,只听到仿佛有个声音时断时续地在她耳边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年来到……”
      今年这个年,显而易见的门庭冷落车马稀,不,不是稀,而是绝。她本不想出来见人的,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出门。当年儿子只是追求一下梁荷沅,丛祖海都会找人打他。又为了梁荷沅的档案被她压制,下重手搞得她家破人离。何况现在儿子坏了人家生意,丛祖海能放过她儿子吗?丛祖海这人什么做不出来?今时不同以往,她除了亲自上门哀求,她还能做什么呢?而且她知道,她只能求梁荷沅,求丛祖海没用。虽然是活脱脱的一幅现世报,可她又能如何?难道叫儿子上门去吗?更不可能。她出来找梁荷沅还是瞒着儿子的。所以,她也只能在外面消化了今天与梁荷沅见面导致的悲凉才能回家。否则,儿子问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渐渐地,天暗了下来,原本该是下班后热闹的街道此刻却分外冷清,即使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手中还拎着喜气洋洋的大包小包。远近的灯温暖地亮了起来,有偷放的鞭炮零落地响起,人们都准备吃年夜饭了吧?可是,她呢?家已不成家,还吃什么年夜饭啊。
      在外面冻得四肢冰凉,她才慢吞吞回家,可进门却见黑灯瞎火。打开客厅吊灯,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原来儿子被他爷爷叫去吃饭了。洪青文再也忍不住,撕着纸条一个人站客厅里嚎啕大哭。她花了几十年的心血维持的一个家,大难临头的时候那些鸟都各自飞向高处,大年夜抛下她孤零零一个人,谁想到她了啊。
      眼泪反而带走她积郁多时的哀怨,洪青文心中不由想到梁荷沅的话,不错,连那种小毛丫头都看得出,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谅师正的爹不敢亏待她。
      不过,洪青文最希望此刻门口出现一个黄世仁般的人物,她起码可以找个人拼了,是死是伤,起码也轰轰烈烈,总好过眼下死人般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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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沅与祖海初一一早便拖了一只有点轻的大行李箱,穿着一身春节的新衣服,告别两家珠泪暗抛的父母,没心没肺地驱车直奔机场,他们将取道北京飞往美国。在北京,还有王是观等着他们,三人同行。
      首都机场,王是观看见他们行李那么少,狂喜,拖来一只箱子记到两人名下,原来他的行李超重。荷沅早知王是观的根底,三人一起拖着箱子做行李,等着无聊,荷沅笑问王是观:“那么多东西,木头还是石头?也不说先给我们瞧瞧,一起赏析。瞧我回头出海关时候不拆了你的包翻看。”
      王是观笑道:“姑奶奶,你什么时候有点女人样子才好?你丈夫还在身边呢。我最近那么忙,哪里有空再把玩那些东西,人都成机器人了。”
      祖海在一边笑道:“你带那么多礼物回家,不嫌辛苦?不过也是,对你爸妈来说,家乡带去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王是观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道:“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回回去,准备向美国总部提出回去,我不想留在中国了。如果总部不批准,我想趁回国机会另外寻找工作。这两大箱子与一大包,差不多是我带来中国的全部家当。”
      祖海与荷沅听了面面相觑,祖海劈头就问了一句:“王是观,是不是与我公司要求你们设计事务所赔偿损失有关?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向你们老板说明原因。”
      王是观又是摇头:“不不不,与那件事无关,那件事我们早已确定责任,与我没太大关系。我在中国工作得很好,上海现在建设项目很多,很多技术创新都可以发挥效用,很多新型建筑涌现,上海简直是我们做建筑人的天堂。但是我在上海的生活并不愉快,荷沅,你应知道,我很不自由,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荷沅“啊”了一声,立刻明白王是观的意思,同性恋,在中国还是一个很忌讳的词汇。祖海旁边听着不明白,王是观怎么不自由了?因为语言问题?可是王是观的中文已经讲得够溜了。看看荷沅又是一脸了然的表情,他奇道:“王是观,你担心什么,上海小姑娘都说华籍美人嫁美籍华人,她们连高鼻子都愿意嫁,何况你长得那么好。你留下来,找女朋友的事,我帮你出力。”
      王是观惊讶地看看荷沅,笑道:“荷沅,你可真够朋友,这种事帮我一直瞒着没与祖海说。回头我不在时候你悄悄告诉祖海吧,我跟祖海也是朋友。”
      祖海心中更生疑问,究竟有什么事,可以让荷沅一直瞒着他不说?而且还事关帅哥王是观,问题似乎严重了。祖海越想越觉得恐怖,伸手很自然地揽住荷沅,似乎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荷沅有点不以为然,看着王是观道:“又不是什么严重要紧的事,我早不放在心上,你那么认真干什么。我看你是太在意才导致耿耿于怀,索性放开怀抱了又怎么样。”
      王是观叹了口气,道:“可是中国目前放开的人都素质不行,接触着很是猥琐。荷沅,别劝我啦,我这人一向工作要紧,生活也不原随便打发,我还是回家追求高质量的生活。可是很不舍得你们这两个朋友。祖海让我深入了解建筑商的心理,对我帮助很大,荷沅你真心实意待我,看见你我就轻松。所以,我凑着一定要与你们一起去美国,算是请你们送我一程。以后你们要常常记着我。”
      荷沅与祖海又是面面相觑,心中生出伤感。祖海用揽住荷沅的手拍拍王是观的肩,道:“有空常来常往,我们也会去美国看你。本来,有你在,我把东西交给你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你想出来的东西往往总是我想要的,唉。”
      荷沅没说话,她可以理解王是观的苦衷,但无能为力。想到一个好友即将远走,她下巴支在祖海肩上,郁闷地看着王是观,不发一词。王是观抱歉地看着这两个朋友,可他也没办法,他有他的生活,他需要爱情的自由。
      荷沅本来打算与祖海商量对祖海那些收购项目的评估需要网罗哪些重点,可现在全没了兴致,一路与祖海粘在一起狂睡,睡得手脚发麻,转个身继续睡。祖海本来就是个倒哪儿就睡得着的人,他也没了兴致,只有闷头睡觉。偶尔迷糊一下醒来,伸手摸摸身边人还在不在,确认后继续睡觉。反而王是观不大能睡得着,看着他们两夫妻嘟着嘴睡梦中都似乎在怪他不讲交情,他很内疚,总觉得辜负了他们。可看着看着又觉得好玩,这两人怎么那么有夫妻相了呢,睡觉嘟嘴都有志一同,好玩。
      飞机抵达旧金山,一路没睡着的王是观这下蔫了,荷沅与祖海反而生龙活虎。但祖海很是郁闷地看着荷沅与王是观拥抱告别,等他们分开,他立刻将荷沅拖回自己怀里。可荷沅看着祖海与王是观拥抱告别心中也很别扭,上了去青峦那儿的飞机后,便立刻将王是观的取向告诉了祖海,祖海着实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喃喃嘀咕一句,“没想到,真没想到,挺正常一个人啊,而且还是那么好一个人。”不过却着实放下心来,荷沅安全了。
      荷沅怕祖海想歪了,连忙向祖海解释取向问题不是生活作风问题,不能带有色眼镜看他们。祖海将信将疑,脑子里一下子拧不过弯来。直到下飞机看到青峦开心笑着站在人群中欢迎,祖海很想好好问一下青峦,美国是不是对同性恋很宽容,可终于顾及朋友,没有问出口。
      三兄妹在大洋彼岸聚到一起,见面异常亲热,尤其是祖海,这回再也不用担心青峦将荷沅抢走,与青峦拥抱在一起大笑。荷沅好不容易才有插话的份儿,说了一句:“青峦,一路上的东西都不好吃,你和盛开给我们准备什么好吃的没有?我要吃酱瓜。”
      青峦笑道:“酱瓜没有,酸黄瓜有,行不行?”
      “马马虎虎算你通过。”有两个大哥在,荷沅都不用提行李,再说本来他们就只有一只箱子。跟着青峦出去上车,祖海一路笑道:“箱子里一半是你爸妈叫我们带来的东西,给你的都是吃的,给盛开的都是用的。我们已经扛了一路,现在全归你扛。”
      青峦作势拎了拎箱子,笑道:“我都忍不住上车就想开箱子了。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多好吃懒做。”
      荷沅笑道:“才不信呢,对你这个人来说,好吃容易坐到,懒做永远与你没缘。祖海除了爱睡个懒觉,也不懒,只有我一个懒虫。”
      青峦将箱子甩上车,一把拉祖海坐副驾位置,笑道:“你们总得有个人陪我。荷沅,你那话说得就不专业了,懒虫是以条计数的。我现在确实比以前懒了一点,不过注意了劳逸结合,效果反而比以前总盯着书本强。”
      荷沅乖乖坐到后面,但心中对青峦的一系列动作感到怀疑,印象中青峦不是那么奔放的人,他总是很谦和,现在似乎性格动作都外向了许多。她才在想,祖海已经问了出来:“青峦,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总是不谈盛开?这不像准备结婚的人惯有的说话方式。”
      青峦沉默了会儿,只觉得身边与身后一共四道目光犹如芒刺。他终于有点艰难地开口:“祖海,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和盛开……已经好合好散了。”
      荷沅惊呼:“可是你和盛开都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你们不是挺合适的吗?嗳,难道两个好人却是八字不合?”
      祖海看着青峦,心中很不明白,一向稳健的青峦怎么在感情问题上反而出尔反尔,一再给人“惊喜”。
      青峦有丝为难地看看祖海,见祖海两只眼睛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只得吞吞吐吐地道:“盛开觉得我不再是过去的青峦,她越来越不能适应。我也有点忍受不了盛开的沉默。为了避免继续相处下去反而可能导致以后老死不相见,我们商量着分手。”
      祖海听着不是味道,回头来看荷沅,见荷沅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而不是看向青峦的后脑勺,心中一喜,旋即又想到青峦身上。荷沅心中想的是,虽然与盛开只是短暂接触,但通过青峦的书信也算了解盛开,按说盛开的性格最符合青峦的要求,青峦以前不正是拿着类似盛开的性格来要求她的吗?难道青峦现在变卦了?而且,盛开的话也很古怪,青峦为什么不是过去的青峦了?难道她上车后对青峦的异样感觉不是错觉,青峦现在真的性格大变了?怎么可能,成年人的性格能变到哪里去?
      车里一下沉闷下来,只能听见汽车机械飞速转动的噪音。黯淡的夕阳透过路边树丛,斑斑驳驳地照亮车厢中三个人阴情不定的脸。好一会儿,还是青峦打破沉寂,开口说话:“你们不要这样,理智地分开或许是好事,否则绑在一起只会跟痛苦。”
      荷沅断然否认:“不可能,所有分手都是割肉。即使当时不觉得,慢慢还是会痛上心头。我们刚刚跟王是观分手都很难过,何况你和盛开。你好好考虑,有没有必要各自退上一步,我和祖海可以帮你们做中间人。”
      青峦沉默了会儿,但最后还是毅然摇头:“荷沅,不用。祖海,你是男人,你应该理解我。”
      祖海摇头,为增强效果,又连带摆手:“我不能理解你,我一门心思只有荷沅,她好她坏反正我都喜欢,我不会像你们那么复杂,什么一个说对方不是原来的那个,一个说现在不能忍受对方。人当然是会变的,她怎么变,我也跟着怎么变着喜欢嘛,总不能捆着对方不让她变。人是活的,我喜欢活人,我不相信你们不喜欢活人,庙里的泥塑木雕几十年不变,你会喜欢吗?说起来,你和盛开还真是一对,想的都是差不多。”
      荷沅听了,当着青峦的面就亲祖海一下,虽然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祖海得到奖励,自然明白荷沅的意思,回头冲她笑笑,样子挺傻的,但荷沅看着喜欢。青峦斜睨了几眼,无话可说,或者,祖海这方面心思单纯有心思单纯的好处,但是他不同,他知道自己活跃了不少,喜欢上与同学打篮球踢足球,盛开看他活动得一身臭汗回来,总是背转身时候小小皱一下眉头,偏他又恰巧看见了,也不知是不是盛开故意让他看见。久而久之,他心中不舒服,慢慢看出盛开对他某些行为的厌恶。青峦不喜欢盛开放在心里藏着不说,以前以为那是美德,相处了才知道,猜亲近人的心思非常费劲,会让心很累,总会引起或多或少的误会。渐渐的,他开始不耐烦起来,但是他不是个说走就走的人,把不耐烦在心中压抑了很久,希望能与盛开相处久了互相适应,可终于无法最后适应,只有分手。分手时候他又是松一大口气。青峦都在怀疑了,他是不是有点三心二意。
      青峦见荷沅与祖海后来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盛开,知道他们两个虽然觉得盛开好,心中却还是偏着他,不想让他为难。只是青峦更加担心,他们两个的反应已经是很不赞成,不知道家中父母知道此事后,心中会如何哀恸于他的变化,父母多年教师,思想可要传统得多。
      而最让青峦惊心的是,安顿下荷沅祖海两个人后出来,冷风中他心明如镜,他清楚意识到,他是那么喜欢看到荷沅,喜欢看她所有率性自然的举动。他都怀疑自己以前为什么想不开,为什么总要约束荷沅做个乖乖女?以前,喜欢看盛开沉静如水的深眸,盛开只是瞥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一笑,他心中便会冒出很多联想,现在才知,那只是距离产生的美,陌生感产生的遐想,用科学的态度来说,很可能是荷尔蒙产生的兴奋。可兴奋不可能维持久远。青峦想到“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老话,二十年多的根深蒂固,真是那么容易忽略的吗?
      可青峦终究不敢多想,荷沅已经是祖海的妻子,他们又明显非常恩爱。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有非分之想。虽然人的思想是不受约束的野兔,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探头探脑,但青峦对自己的约束也是野兔,遇到非分之想冒头时,他逃得比野兔还快。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正准备开车去接祖海与荷沅玩时,祖海打来一个电话,“青峦,我们已经出门了,荷沅英语好,我们乱走没关系。你还是别逃课请假了,不过别离电话机太远,弄不好我们会随时求救。”
      青峦听着做贼心虚,难道他们两夫妻看出他的什么小心思了?难道他真流露出这种很对不起朋友的神情了?其实他都忘了,荷沅昨天晚上就一个劲说不用他做导游,怕影响他读书,影响他在老板心中的好印象。只是他当时一口拒绝,非要给他们夫妻当车夫,荷沅与祖海两人一核计,只好早上自己溜了,溜去华盛顿。
      荷沅与祖海来了,又走了,可青峦心中却烙下心病。本来他一直在留美与回国之间摇摆,现在有点害怕回去。就他原来接触的回国工作意向,那些跨国公司需要的人才要么派往北京要么派往上海,他倾向于上海。而如今,他想到上海有荷沅与祖海在,想到自己蠢蠢欲动的念想,他有点不敢回去了,怕因此做出什么伤害两个好朋友的事,那他真是百死难赎了。
      但一直到离开,荷沅与祖海都没回来青峦所在城市,荷沅想到青峦再一次的“负心”,心生不快,想当年她也是被青峦的变心所伤,足足沉默了一年,对青峦这次又与盛开分手,她触景生情。而她又是那么喜欢盛开这个人,想到盛开便会精神一爽,以前虽然知道青峦喜欢盛开而否认她,她还是无法迁怒于盛开,她很为盛开不平。她不明白,青峦明明是一个挺好的人,为什么在感情问题上一而再地没有坚持?对此,祖海的解释是,男人不能想太多,想太多了容易花心。不过祖海心中却想,青峦看似稳重,可遇到重大问题时候总少一付肩膀,所以常见他担不住就溜,溜得远远地逃避责任。但这种说青峦坏话的事情祖海不会在荷沅面前做,知道荷沅虽然对青峦不满,可还是不很愿意听人说青峦坏话的。
      虽然,先是王是观,后是青峦,两个人的事情都很影响荷沅与祖海的情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们还能如何?回家时候,整整扛回去两大箱子的吃穿用度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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