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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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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某处宅邸。
“主人,我们的人已跟上白暮迟,不过……”一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单膝跪地,神色间颇为恭敬,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有中年男子的声音自内室传出,中气十足又透着威严。
“他似是要赶去月破宫,而非忘尘阁。”黑衣人硬着头皮答道,因为他并未查出白暮迟因何改道前往月破宫。
“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外室,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黑衣人面前。来人穿一身藏青色的衣衫,身材挺拔,气质清朗;若不是他额头与眼角处明显的纹路,以及有些许灰白的头发与胡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已过不惑之年。
“月破宫么?”青衣人捋了捋胡须,望向窗外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黑衣人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头垂的更低了,正待请罪,却听青衣人道:“我知道了,只管继续跟着他吧。你去把公子找来。”
黑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主人已有定夺,自己算是躲过一劫,于是领命而去。
青衣人待他离去,便在一旁的小几前坐下。小几上摆着一副围棋,黑白两色棋子静静地散落在棋盘之上。
这次的棋局,不知风儿可有破解之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推门而入——
“师父,您找我?”来人是个年轻的公子,白衣出尘,温润如玉。
青衣人冲他招招手,温和笑道:“来,风儿,为师又有一局向你寻求破解之法。”
“师父又拿风儿寻开心了。”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话虽如此,他还是在青衣人对面坐了下来,盯着棋局开始细细思量。黑白两子均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他一时不解,询问地看向青衣人。
青衣人依旧笑吟吟地望着他,“为师要的是黑子不战而胜。”
白衣公子若有所思地蹙眉,复又低下头去看棋局。
过了一会儿,青衣人端了一旁放着的茶轻啜一口,“如何?”
白衣公子抬起头,无奈地苦笑,“您运筹帷幄,又何需徒儿多事。”
青衣人哈哈一笑,放下茶水,牢牢看住他:“为师却是想听你的意见呢。风儿何必推辞。”
白衣公子轻叹口气,在棋篓中拈起一枚黑子状似随意地落下——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
“哈哈——”青衣人闻言大笑,“好一个不费一兵一卒!不愧是我慕容寒夜的徒儿,比为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白衣公子面上微微笑着,心中却寒意森然,师父定要赶尽杀绝么?!
慕容寒夜止了笑,似有些疲惫地以手抚额道:“落子无悔,为师早已无回头路可走。你且下去准备吧。”
白衣公子闻言,心中一震,随即恭敬的起身行了礼,匆匆而去。
是夜。月破宫。
花弄影在后苑亭中抚琴,白蘋随侍一旁,红蓼在小桥上逗着雪儿玩耍。
琴声幽幽,夜色朦胧。
突然,小东西欢叫一声,朝着桥头奔去。
“雪儿!”红蓼急急地呼唤,想去追它回来。
“红蓼姑娘不必着急,雪儿在这呢!”远远地有声音传来,伴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云公子?”红蓼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渐渐地那人走近了,正是云破。小狐狸正趴在他肩头,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毛茸茸的尾巴自在地扫来扫去,好不惬意。
“嗯,我顺着琴声就找到这儿来了。”说着,他将雪儿捉下来递还给红蓼,“我跟这小家伙倒挺有缘分。”
雪儿像是听懂了一般,欢快地叫了一声,又想扑回他怀里。红蓼不满地拍了拍它的头,“重色轻主!”
虽然是很小声的嘀咕,云破离得近还是听见了,不觉失笑:“看来姑娘是要跟我计较到底了……小家伙,你可别再亲近我啦!”
红蓼大窘,脸一红,一跺脚,抱着雪儿扭身跑开了。
亭中的两人忍俊不禁,红蓼总是这般孩子气。
“云公子请到亭中来坐吧。”白蘋强忍着笑出了亭子,招呼云破过去亭中。
云破止住笑冲她一礼,大步走了过去,“打扰宫主雅兴了,云破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花弄影笑意未消,比了一旁的圆凳示意云破坐下,“云公子如此见外,看来我也得代蓼儿跟你赔礼了。”说着便起了身要向云破行礼。
云破连忙朝她一揖:“宫主可别!说来还是云破造次了,明日定向红蓼姑娘郑重赔礼。”
白蘋在一旁看不下去两人赔礼来赔礼去,忙沏了茶水给云破斟上,笑道:“这得赔礼到什么时候算完呢。还是坐了好生说话吧。”
花弄影脸一红,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云破怎生如此和气有礼起来?
这几日在木锦城的“监督”下,她一直跟云破平和相处。两人或者在竹苑对弈吟诗,或者在静苑切磋武艺;偶尔她研习药理时,云破也会在一旁谦虚请教;每日三人同桌而食,顺便聊些各自的趣事,其乐融融……渐渐地,她竟对云破生出些好感来,对他的才华深为仰慕。
毕竟云破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又生的倜傥风流,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他心生好感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花弄影还是对云破本意并不愿意娶她而心有芥蒂,所以面对他时总带着些刻意的疏离。
云破自是不懂这些的,只当花弄影碍于哥哥的命令心有委屈又不便发作,于是对她也更加客气起来。云破的本意是不想花弄影难做,但在她看来就是他不得不娶她之后的委曲求全,虚与委蛇。
两人的想法自然是背道而驰。
“白蘋姑娘说的有理。宫主,我们还是坐下来吧。”云破接了茶,笑道。
花弄影收回思绪,微一点头,率先坐下。云破这才坐了。
白蘋见两人坐了,抿嘴笑道:“公子快别再姑娘姑娘地叫了,听着怪生分的,只管叫我白蘋就是。”
云破笑着应了。
这白蘋红蓼虽说名义上是花弄影的侍女,实际上却同是拜在楼心月门下,算起来还应该是花弄影的师姐、师妹,所以她们之间更多的是姐妹之情,而非主仆之分。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冷场起来。
云破像想起来什么般,四处张望了一下,开口问道:“在下听说宫主的琴技能让仙鹤闻声起舞,却不曾有缘得见,今日不知可有这份荣幸?”找点事做总比干坐着好吧。
花弄影微一沉吟,意味深长地看了身侧的白蘋一眼,轻声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但公子既提了出来,弄影便献丑了。”说罢,十指覆上琴弦,旋即便有美妙的乐声悠扬而出。
琴音婉转,如幽谷深林之中百鸟和鸣,又如繁花盛开之际彩蝶翩飞,闻之欲醉。
不多时,几声清脆的鹤唳伴着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破空而来。
接着便有两只仙鹤翩翩而来,轻盈地落在小桥上,欢快地扑扇着翅膀。
花弄影微微一笑,手指轻挑慢捻,琴声越发空灵起来。云破深深陶醉于其中,暗暗惊叹花弄影琴技实在绝妙。这时,那两只仙鹤双足微动,轻扇羽翼,竟是真的舞了起来!
云破惊诧不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仙鹤竟真的闻声起舞了!白蘋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说笑呢。
“宫主琴艺实在高超!云破佩服!”一曲终了,云破目送仙鹤远去,由衷赞叹。
“公子过奖了。”花弄影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