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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成亲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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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现在只是陶碧安了，她老老实实地跪在齐同殿的内院里，看起来可怜无助又凄凉，可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却不那么老实，向在场的所有人打量着祈求着。那模样活像打碎了主人心爱的花瓶，可又被瓶里的水打湿了的小猫，再生气的主人见了也不忍心多加责罚了。
“小姨妈？”陶碧安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放慢放缓了动作和语气，就怕再次惹怒了唐漆。
“别，你才是祖宗，我可承受不起。”唐漆单手揉着额头，另一手捏着戒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戒尺在她握的对方已经出现了裂痕，“不肖子孙啊，数典忘祖啊，后继无人啊！”
唐门弟子里怎么会有不识草药的！教了半天一点没会，还不如从没学过的李玉宁！我唐门要亡啊！
“这个……那个……”陶碧安期期艾艾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借口，眼睛滴溜溜地打转，试图寻找可以抱的大腿。
小姨妈本人不行，现在她正在气头上，抱上去会被戒尺抽的。李玉宁也不行，未来媳妇是拿来保护的，没理由要她来保护自己。飘红似乎可以，可她有心无力啊，护不了自己啊。
陶碧安瞄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祈祷上天，希望能天降神兵，安抚住暴怒的唐漆，保住她可怜的屁股。
“严师出高徒，小姨妈也是为了你好。”李玉宁柔声细语，“只是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翠儿也不笨，怕是因为婚事将近，所以无心学习，不如—”
“阿宁，还是你了解我！”陶碧安是打蛇随棍上的性子，急忙附和着李玉宁，顺带对唐漆撒娇，“没错，小姨妈！等我和阿宁成亲后再学嘛～”
唐漆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她手上的戒尺也已经碎成了两截。她有很多想说的，可最后只问了一句话：“你们什么时候叫得那么亲热了？”
翠儿？她都没有这样唤过翠娃儿，这是哪里来的小家碧玉的小名儿哟，听上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阿宁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违和感，大概是因为唐漆对李玉宁还不熟悉吧。
李玉宁羞红了脸，别过身去不说话了，对大家闺秀来说，和心上人使用昵称已经很羞涩了，被人说破就更害羞了，还是被心上人的长辈说破的，那就是羞上加羞。
“这个嘛，确认关系后就这样叫咯，都是自己人了嘛。”陶碧安倒是不感到羞耻，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小姨妈一定也给小姨夫起了不少爱称吧，嘿嘿。”
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和关系亲近的人用更亲近的称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陶碧安这样想。可她这样坦然的态度，反而让李玉宁更是羞涩，想踢她一脚，偏偏又不舍得，只好狠狠剁了一脚，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唐漆的脸色黑了下来，她还真没给陈轻起过什么爱称。可陈轻也是一样的，爱妃什么的不过是做戏，当不得真的。而且如果是真的，唐漆反而会困扰，因为她是不会留下来的呀。
真心要用真心换，唐漆是知道的，可她不会为了感情放弃自己的事业，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
有趣的是，陈轻和她是一样的人，可偏偏对这份感情陷得更深。
“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我闺女了！”陶大将军眼睛尖嗓门大，在远处就嚷嚷起来。
他也是心里苦，闺女要成亲了，他这个亲爹反而是最闲的。亲家忙得昏天黑地，可就是不要他帮手，还要他离远点，说什么女儿家的东西，男人不懂别过去碍手碍脚。
最可气的就是李山羊，他也是个大老爷们，可偏偏没被赶走，不就是仗着主事的是他老婆嘛。
李夫人也是记仇，还记得当年自己为了续弦的事说的那几句难听的话，现在被她反过来怼自己了。
那位夫人温温柔柔地笑着，说的话却是夹枪带棒：“将军当年说过大老爷们的事女人家的懂个屁，所以成亲这种女儿家的事，您想必也是不懂的，还是让我这无知小夫人来吧。今儿太阳挺大的，就那树底下最凉快，您去那儿歇着就行。”
“可李山羊，不，亲家公也是男人啊，他怎么可以留下？”陶大将军指着站在边上看热闹的李相，试图指出李夫人的差别对待。
“这场婚事要隆重要特别，请帖自然也不能普普通通，要独一份的。”李夫人又是温温柔柔一笑，语气也是软软糯糯的，“女儿成亲的帖子出自父亲之手最为合适，而我夫乃前朝状元，又是现今宰相，文采说不上数一数二，但起码也比将军您好那么一点儿，所以您还有什么问题？”
老子还能说什么？！陶大将军灰溜溜地走了，他输了。
论嘴皮子，他和李胡子几乎是五五开的，可对李夫人就不行了，有些话太粗太糙，文弱书生听了都嫌脏耳朵，女人更是听不得，他也不敢说，输在这方面倒也不算什么。
而且大老爷们嘛，可不会和女流之辈较真儿。不管输赢都跌份儿，他堂堂一个将军，可不做这种事，让人看了笑话。
陶大将军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李相了，有个夫人愿意站在前面替他怼人。若是阿水还在，她绝对能说赢李夫人。
他以前老是觉得女人就该站在男人后面，被男人保护着就好，现在想想前面后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哪怕骑他头上也好啊。
他没保护好阿水，想护好他们的闺女，也不知道做到了没有。这个时候，他无比想念自己的妻子，连带着在宫中的闺女，最后实在忍不住这种思念，求着皇上让他进宫一见。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答应得非常轻松，而且神色没有一丝不愉，甚至还有些高兴，好像期待这件事很久了。然后他就跟着皇上走进了齐同宫，看见他闺女跪在地上，好像被人欺负了。
“亲娘啊！”陶碧安口里发苦，眼角流泪，整个人无力地滑到了地上，“我的命好苦啊！”
决定她这些日子能不能快活的是小姨妈，而小姨妈最讨厌的人就是她爹。没看见她爹，小姨妈还记得自己是她亲侄女，能看在她娘份上放她一马；一看见她爹，小姨妈就会想起她也是她爹的种儿，然后严厉十倍啊！
爹，您可是我亲爹啊，不要那么坑啊！又不是坑爹！陶碧安抱住还带着婴儿肥的自己，感觉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闺女！那是我侄女！”唐漆眯起了眼睛，她低头看了看指甲，上面带着斑斓但不祥的色彩，“养不教父之过，你教好了吗？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到，还不如让我来。”
陶大将军紧张闺女一路小跑过来，终于看清了说话女人的长相，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也减弱了气势。
惹不起，不只因为她是唐门的掌门，武功盖世，毒术无双，还因为她是阿水的妹妹，他没脸见她。
“对不起。”陶大将军每次见到唐漆都先说这句，他没照顾好阿水，让她走在了自己面头。
唐漆永远不会原谅他的，他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陶大将军知道唐漆早就起了杀心，不过现在他不会逃了，也已经不用逃了。
天下已定，北燕国也没有了外患，不需要陶大将军了。碧安也长大了要成亲了，有别人照顾了，不需要父亲了。他随时可以去见阿水了，他想她很久了，他们分开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在一起的时间，这太漫长了。
“哼！”唐漆冷哼一声，还是收手了，喜事前不能见血。
“爱妃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朕要重重地罚他。”陈轻姗姗来迟，他没习过武，身体也一般，自然赶不上久经沙场的陶将军，微微有些气喘。
虽然知道唐漆不会吃亏，但他还是会担心，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才有些气喘。可走到一半就发现根本不需要他出场，便又减慢了速度，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为了欺骗唐漆还是欺骗自己，陈轻并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爱妃？陶大将军僵硬地转过头来，他知道后宫有位得宠的漆贵妃来自民间，长得又娇又媚，据说还是狐狸精化身，把皇上迷得不要不要的。
唐漆名字的确带漆，阿水的妹子长得自然也是不差的，致于狐狸精那段陶大将军就不敢细想了，也不太愿意去想。
陈轻的地位在他心里瞬间拔高了，如同竹笋生长的速度一般，连高度也是一样。
原以为当今圣上还是个刚刚展翅的雏鹰，还需要他这样的老家伙遮挡一下风雨，才能真正学会翱翔天际。没想到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帝了，会自己招揽人才了，连唐漆那样的毒花也能弄到手，厉害厉害。
“陛下威武！”陶大将军心悦诚服，皇帝就是牛啊。
爱妃？陶碧安也眼泪汪汪地回过了头。天啊，小姨夫来了，她有救了！
“小姨夫！快帮我劝劝小姨妈，拔苗助长要不得啊！”陶碧安终于找到了救星，“救救孩子吧！”
陈轻莫名产生了一种快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陶大将军服输，还是听到陶碧安那声小姨夫。
陈轻慢慢走到唐漆身边，就像抓住老鼠的猫，满心得意却不愿让人发现，便装作高傲优雅的样子，不经意地炫耀着自己。
“爱妃，你想怎么做？朕都依你。”陈轻偷偷牵起唐漆的手，手指尖悄悄在她的手掌心滑弄着，“不过，稍微放松一下也无妨。”
唐漆的手并不柔软也不细腻，关节处满是厚茧，即使是掌心处也差不多。可陈轻并不在意，他喜欢的不是手，而是手的主人。
不愧是真命天子啊！陶大将军暗自赞叹，上一个敢对唐漆动手的男人已经被她掏心了，那人坟上的草都有翠娃儿那么高了。
不愧是真命天子啊！陶碧安也暗自赞叹，小姨妈居然会脸红！虽然看上去不明显，但的确是害羞了，看来她今天有很大几率可以逃过一劫。
陶碧安兴奋不已，看向陈轻的眼神也越发炙热。小姨夫加油啊！快点把小姨妈搞定，最好再生四五个孩子，这样她就没时间管自己了！
这样想着，她胳膊上突然一疼，转头一看，是李玉宁悄悄掐了她一把，明显是吃飞醋了。
陶碧安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她拉过对方直接亲了一口，嘿嘿傻笑着问：“还醋吗？”
“你啊～”李玉宁羞红了脸，甜透了心，板着脸不说话，可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陶大将军隐隐有些得意，不愧是他和阿水的女儿，耍流氓，不对，是谈情说爱手段一流，把李胡子家的那个吃得死死的。
若是阿水还在该多好，她也会和他一起高兴的。他们也可以反过来向孩子们秀秀恩爱，让她们也羡慕羡慕。陶大将军有些惘然，他移开了视线，看向另一边。
“你就宠孩子吧。”唐漆的语气相当冷淡，似乎还在生气，可她却没有甩开陈轻的手，甚至任由对方触摸。
“爱妃，我说要放松的人是你呀。教孩子多辛苦啊，要是累坏了自己，我多心疼呐。”陈轻拉着唐漆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真挚，眼神是那样的诚恳，心跳是那样的剧烈。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愿意那样对待一个女人的时候，很少有女人不动心的。
唐漆也是女人，她自然是会动心的，可也只是动心而已。
“也罢，你……”唐漆的眼中有什么闪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漆黑一团。她松开了按着陈轻心口的手，想在说些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放弃了。
真心还是假意，她多少能分辨出来，以前的陈轻真心并不多，她自然可以毫无顾虑，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
真心只能拿同等的真心换，现在她还给得起，可对方若是加价，她就不知道了。她原以为陈轻和她一样，爱情比不过事业，能给的真心也就那么多了，可对方却不是。
最糟糕的是，她怕自己，她不是陈轻，不一定会改变，只怕会辜负了别人的感情。
“爱妃？”陈轻突然心慌，他感觉得到唐漆的疏远，这不是他想要的。
气氛僵持起来，唐漆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轻也没有追问，他害怕知道什么。
陶大将军倒是暗自发笑，若不是情根深种，又怎么会患得患失？这两人身陷情中不自知罢了。
这处有十分的热闹，可别处却是十分的冷清，那里就是太后所在之处。
太后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神色迷茫，还有些失落和自责。就像三天没浇水的植物，垂头丧气的，不过精气神还在，只要补足水分好好修养，就能精神起来。
大公公可是心疼了，他年纪大了做事不利落了，嘴巴也笨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后，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以前这些懂嘴皮子的活儿都是交给李昭仪的，她总有法子哄太后高兴，可现在没人敢在太后面前提她。
“太后您老人家要是不高兴就打奴才吧。”大公公实在想不出怎么哄太后高兴，干脆闭了眼，往地上一趴，任对方踢打。
“打你干什么？”太后的眼睛转了半圈，人也有了些活力，“起来吧。”
“您把气出奴才身上，就不会憋在心里了。气可不能憋，憋久了伤身。”大公公还是躺在地上，只是抬头回了话。
“哀家不气。”太后悠悠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还是宁儿亲手绣的。
太后怎么会不气呢？她的侄女敢爱敢恨，又痴情得很，可痴的那个人偏偏不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能不气。
宁儿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她也不是迂腐之人，虽然一开始会生气会反对，可最后还是会答应的啊！宁儿是她的亲侄女啊，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当成亲生女儿疼的。可宁儿的婚事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们是亲人，会有分歧会有不和，可总会互相谅解，最后达成一致的。
还有她可怜的儿子，原以为享尽齐人之福，后宫的妃子们明争暗斗，想得到他的青睐。谁知道女人的争斗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另一个女人的关注。
皇后不爱他，宁儿也不爱他，她的皇儿是多么的可怜，后宫没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
不，还是有一个的！太后想起了那只讨厌的狐狸精，有倾国倾城美貌，祸国殃民潜质的漆贵妃。
这只小狐狸精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勾引得皇帝魂不守舍的，还恃宠而骄！不懂规矩不说，还没大没小，老是缠着皇儿不放！真是太……太棒了。
太后突然打起了精神，虽然有诸多不好，可唐漆爱她儿子这点就极好，而且好极了。
女子的长相由上天赐予，唐漆长得不够端庄大气，过于妖娆艳丽，倒也不是她的过错。而且贵妃嘛，又不是皇后，妩媚多情些也无妨。
出身民间，自然是比不上名门闺秀，没见识没教养也很正常，只要有长辈好好教导，总能成器的。死缠着皇上这事往大了说是祸主媚上，往小了说只不过是对皇上痴情而已。民间女子嘛，能仰仗的也只有皇帝的宠爱了，痴缠一些也无妨，而且她的可怜的皇儿现在正需要热烈的爱呢。
太后卷起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她的皇儿被当成了过河的筏子，真真可怜。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可心的，就算有再多的缺点，她也睁一只眼闭一眼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当长辈的还是不要干涉比较好。如果不是想着亲上加亲，现在也不会造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虽然外面对皇帝的风评还是好的，说他有容人之量，能行月老之事，大发善心成全了一对有情人，不愧是天下之主。可太后还是心疼儿子，只希望他能沉浸在唐漆的温柔乡里，暂时忘却情伤。
那位狐媚的漆贵妃可要拿出真本事来，多多痴缠，温柔小意，好好安慰她皇儿才行，太后这样期盼着。
唐漆自己还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婆婆的认同。
大公公见太后稍微有了些精神，倒是也高兴起来，急忙从地上弹起，期待着太后发话。只要太后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
“宁儿到底还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的婚事置之不理的。”太后坐直了身体，打起了精神，“把她的嫁妆单子拿来让哀家掌掌眼。”
太后想明白了，她生李玉宁的气和她疼爱宁儿不冲突。宁儿这事做得太伤人心了，她越是疼爱她，现在也就越是生气。
可这些年的疼爱不是做假的，这气也总有一天会消去的，她若是现在对宁儿的婚事不理不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宁儿这些年待她如亲母，除了隐瞒心上人的真实身份外，也没别的过错。从没仗着她的宠爱耀武扬威，反而待人温和，也没打着她的名号胡作非为，反而谨言慎行。
宁儿的本性不坏，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谁让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冤家呢。太后遇到过，所以明白，所以谅解。
但还是伤心，还是生气。这事关系到她的亲儿子，太后可不会轻易消气的，她要让宁儿吃好多好多苦头才行。
不过，这些放在婚事后面也来得及，苦头这东西甜过后吃才更苦。不过现在还是想想给宁儿添些什么嫁妆吧，毕竟婚事一生也就一次，苦头可是多得是，不急不急。
“对了，取些避火图来，越多越好。”太后是过来人了，这个可是不能少的，“除了普通的，还要有磨镜的。”
“这？普通的也要？”大公公有些不解，女子成亲应该用不到吧。
“普通的悄悄给漆贵妃送去。”太后老脸一红，“还有御膳房多准备些滋补的食物。”
狐狸精可不能辜负她的期望，一定要卖弄姿色好好痴缠她的皇儿，最好再怀上个龙种，太后这样期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