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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30 ...


  •   液体顺着管道流进静脉,一瓶换一瓶,冰冷的机器运转,跳动的心脏搏动,病房的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温热鲜活的身体。

      陆洋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靠在病床边,脸很沉。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医生说无碍,却一直昏迷不醒。

      陆洋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下午给陆朝打了一通电话,正好是护士接听的,电话接通一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圈了,不用仔细听护士嘴里说的那个女士是谁,他就知道一定是乔粥。

      果然。

      墙上的时钟转过三轮,护士又一次换掉药水,她依旧还不醒。

      天色暗下,他起身去了隔壁重症监护室。

      陆朝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罩存活,浑身是伤,右手粉碎性骨折,苏醒对他来讲是个未知数。

      陆洋靠着门框捏捏鼻梁,双眼充满了血丝,站了一会,他走到楼梯口抽烟。

      闯红灯,变车道,客车司机重伤,五名乘客轻伤,交警说乔粥全责。

      手机震动,陆洋摸出来挂掉电话,返回去快速滑动视频,极度面熟的几张脸从视频滑过,滑回来,又滑过。

      抽完一支烟,他又看见杜妍进了重症监护室,这几天,她天天来,有时哭有时笑,就是不说一句话。

      说不说都一样。

      陆洋关上手机,扔掉烟走过去,病房的门半开,传来杜妍带着哭腔的声音。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和她一起来。”

      “陆朝,你不该来,不该来,你不来乔粥就死了,她就死了,死了该多好,多好呀。”

      “你不知道,从你搬来我家隔壁的第一天起,我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你了,可是你不说话,你不看我,你谁也不搭理,你出国,我陪你去,哪怕是在国外,我每天跟着你,你也从来不回头看我,一次也没有。”

      “你回国,你也跟着你回来,你办公司,我就进你公司,我费尽心力结识他们,哪怕是个挂名,哪怕是一句流言流言蜚语,我也想听他们说一句我是你女朋友。”

      “可是没有,从来没有。哪怕我进了你的公司,给你签了几个艺人,成了红人,你也不正眼看我一次。”

      “哦,有,自从我认识了乔粥,你就开始看我了,只要我说乔粥,只要我带着乔粥,不论走哪里,去哪里,你都来,我还以为你终于看见我了。呵!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没看我一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看了。”

      “乔粥,乔粥,乔粥,她真该死,死不足惜。我把她当好朋友,她却踩着我认识你,她是预谋好的,从第一次见面就预谋好了。陆朝,你怎么能看上这样的女人,怎么能!”

      “她真是个祸害,祸害了我又祸害柔柔,最后还来祸害你,真该死!”

      “你知道吗?她简直就是我的灭顶之灾!自从遇见她,我就没有好过,要不是她,柔柔不会死,要不是她,我也不会……”

      “陆朝,你怎么可能会爱她,一定是她欺骗了你,就像欺骗我一样,欺骗你,对不对?”

      “陆朝,我去杀了她好不好,她死了,你就好了,她死了,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了,哪怕是一直当你的朋友也好啊!”

      “陆朝,我只是想要她死,真的没想到会连累你……”

      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看见匍匐在床边哭泣的女人,走过去安抚道:“别难过,病人过段时间就苏醒了。”

      杜妍立即惊醒,顿时止了哭声,站起身往外走。

      走廊上,陆洋正站在尽头抽烟,浓厚的烟雾饶了一圈又一圈,杜妍绕过他往电梯门口走。陆洋吐出一口烟圈叫住她,烟雾环绕,她顿时清醒了几分,疑惑地看陆洋。

      “她踩着你认识陆朝?”陆洋倚着墙壁俯视她瞬间惨白的脸。

      杜妍头脑发胀,眼睛酸痛,心跳如鼓。

      他听见了?

      “她抢了陆朝?”

      他听见了。

      沉重地舒缓一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杜妍说:“难道不是?”语气肯定得让陆洋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陆洋吸口烟缓缓吐出,迷离的说:“陆朝十七岁就给乔粥写情书了。”说完烦躁地拧了拧眉,“去过乔粥家吗?她隔壁那栋房子是我曾经的家,后花园里有条小路直通陆朝的卧室,我是看着她从小翻陆朝的窗长大的。”

      看着杜妍震惊的脸,陆洋不屑地扯了扯嘴,继续说:“也是有趣,我家大门给她敞开她不走,非说翻窗快一点可以早点见到陆朝,翻了几次后,陆朝就开始每天坐在窗口看书,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只盯着窗外看,书都不翻一页。”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就不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旁边!不认识!乔粥她就是拿我当跳板!她就是故意接近我好认识陆朝!”

      杜妍努力地摇头,努力地辩解,眼睛睁得极大,两片嘴唇哆嗦着迫使自己努力证实给陆洋看,努力证实自己说得永远没有错,努力证实自己就是对的。

      “嗤!”陆洋笑得讽刺,“陆朝办公室的绿萝还不够显眼?她有一大半的裙子都绣着绿萝,第一次来我家就在陆朝窗口放了一盆绿萝。不然你以为陆朝会喜欢这种东西?”

      走廊上,会议室,办公室,后花院,到处,四处,满是绿油油的,绿油油的绿萝……

      杜妍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张张合合,来来回回几次,最后尖利地嘶叫:“她害了我,害死了柔柔,就是该死!要是她不出现,永远不出现,陆朝也不会这样!都是她!都是她!她就是个祸害精!谁碰谁倒霉!我倒霉了,但陆朝不能!所以她得死!必须得死!一定要死!”

      “抽支烟?”陆洋夹着燃烧了半根的烟递给疯癫地杜妍。

      烟雾飘进鼻子,杜妍深吸一口,顿时惊醒过来,瞪圆的眼珠舒缓下去,狰狞的面容逐渐平静,她伸手过去接,陆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曲折拉过来,左手探进她的衣领,伴随着尖利的惨叫,燃烧的烟头狠狠摁在杜妍的胸口。

      “啊——”杜妍疯狂地挣扎,狠劲地抬脚踹他,仰起头露出锐利地牙齿扑上去咬他.。

      陆洋丢开她,烟蒂顺着胸口落进衣服里,杜妍迅速抖动衣服,烟递又滚落到地上,她拼命摁住胸口,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个疯子!”

      陆洋笑笑,看她愤怒到扭曲的脸,错身向病房走去,“看在乔粥的面上留你一条命。”

      高跟鞋回响在走廊里,陆洋在病房门口停下,夏秘书抱着一堆文件过来,陆洋随手翻翻,一手撑着文件夹,抽过笔签下字。

      “郑雅呢?”他把文件递给夏秘书,问她。

      夏秘书一愣,心想郑雅当真是入了陆总的眼,才几天不见就问起来,随即回道:“请了病假,还没来。”

      陆洋点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日子就像计算好的。

      隔天,郑雅背着双肩包出现在病房门口,乖乖巧巧的模样一如最初。

      她双手紧紧了手里的花篮,颤颤的叫:“陆总。”

      陆洋抬头,看见郑雅背着宽大的双肩包,手里提着一篮花,圆脸通红。

      “下班了?”陆洋挑眉。

      郑雅似乎想到什么,圆溜溜的眼珠一愣,一张脸木木的,随即使劲摇头,说:“没,夏姐姐让我给陆总送文件来。”握住花篮的指尖又紧了紧,“顺便……顺便看看乔总……”

      陆洋点头,没再说话,郑雅提着花篮进去一小会,又背着双肩包出来,站到陆洋面前,褪下双肩包抱在怀里,一手拉开拉链,取出里面的文件,婴儿肥的手似乎拿不稳,一张脸纠结地皱起来,认真又忐忑,最后还是成功的用一只手拿了出来递给陆洋。

      陆洋背靠在走廊栏杆上,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侧头看下面,正下面是住院楼服务台,大厅里时不时来来回回几个人,四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

      “你今年几岁了?”陆洋翻着文件,状似不经意的问。

      郑雅瞬间涨红了脸,抬眼看了一眼陆洋,又低下头,来来回回几次,小小声的说:“二十四……”

      “本地人?”

      “嗯嗯。”

      陆洋翻看完文件,郑雅赶忙递上笔,他却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过来抵在栏杆上,俯身看她,背光里神情复杂。

      后背是冰冷的栏杆,郑雅却觉得浑身烧透,她垂下头,滚烫燃烧在耳尖,怦怦乱跳的心脏里,陆洋沉声问她:“你喜欢我?”

      她不敢回答,说不出话,头越埋越低,快要蹭到陆洋的胸口,那里衬衣上被刚才突然的动作画出几条乱杂的黑线。

      “可惜,我只喜欢她。”

      郑雅瞬间抬头,对上陆洋讽刺的脸,又埋下头,耳里只有乱鸣的嗡嗡,好一会儿,她说:“她让你痛苦。”

      “这就是原因?”

      郑雅惨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垂着头,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生怕自己不经诱惑吐出那些肮脏的词语。

      陆洋多么好,她怎么可以让他那么痛苦,怎么可以。

      走廊上悄无声息,尽头墙顶的摄像头旋转一圈垂直向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郑雅鼻尖有陆洋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她抬头,不再是曾经唯唯诺诺的眼神,她直视陆洋,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也会让你痛苦,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陆洋嗤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就在郑雅以为他要离开时候,突然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腰,把她用力往上提悬在栏杆上。

      郑雅惊恐地挥舞着双手去拽陆洋,长发散在风中张牙舞爪地飞舞,她惊恐地昂头想要看陆洋,哆嗦着嘴问他:“你……你想干什么?放我下去!”

      陆洋勾唇对她笑得诡异,说:“好,放你下去!”

      “陆洋——”

      喊叫声随着大风毫无阻拦地往下落,一秒,两秒,三秒……

      “嘭!”

      身体坠落在服务柜上,砸碎了柜子,碎片里,鲜血横流。

      周围尖锐地惊叫声里,郑雅痛苦地挪动眼珠,搜寻记忆里的人,在被抬上急救床时,她终于找到陆洋,他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栏杆上,俯视她,俯视。

      “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痛苦吧。”陆洋说。

      痛苦。

      郑雅想,她最不缺的就是痛苦。

      痛苦,她从小体会到大,从乔贾收购父亲的公司让她家破人亡时就是痛苦的开始,从再也没有人对她说“天晚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时,就是痛苦的开始。

      十几年,她终于击败了噩梦,解除了痛苦,可那解除她痛苦的人正在痛苦中挣扎,正在那姓乔的施与的痛苦里煎熬。

      乔粥,乔贾。

      乔。

      它简直就是痛苦的代名词。

      这辈子,她永远逃不开这个姓,永远逃不掉乔家的人,永远生活在姓乔的人给与她的痛苦里,包括陆洋。

      陆洋,你解除了我的痛苦,我也想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啊!

      她把这句话吞进疼痛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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