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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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他们接下王位后约两个星期，天帝紧急命令他们到麒麟木下再度接受天意。
虽说因为相泽身体极差，去了天帝大约也不会突然起意赦免他们，所以麦克不太想去，但蓬山再三派人来请，加上相泽也决定遵从旨意，麦克就姑且应召了。
不去还好，一去简直让他有种被耍的感觉。
本来天帝召见君王本身就是特例，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君王和麒麟接受天敕之后，就不会再和天帝有交集。
而麦克上山的第一天，被天帝噼了七次雷。
是的，七次。
两人照着指示在麒麟树下跪好之后，第一道雷便毫无预警地生生落在麦克头上。相泽跪在一旁，眼睛瞪得老大，后面的仙女眼睛也瞪得像铜铃一样。麦克却除了满脸惊吓和髮尾焦黑之外，竟然一点外伤都没有。
那时他们就知道了，他们是那个世界的 bug 。
和他们出生的世界不同，十二国有明确的唯一主宰，那就是没有人看过的天帝。祂掌管着十二国的所有规律秩序，心血来潮的时候，甚至可以随意改变世界的构成。可以说，祂在十二国这个系统裡面，是创世神一样的存在。骁宗在刚登基时，因为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贫瘠地狱之中，所以他向上天祈求一种能在这种恶劣情况下存活的作物。天帝给他的回答是一个全新的种子。碰地一声，一个全新的品种就出现了，这在另一边的世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再怎麽精密的程序，总会有漏洞可以鑽。一般情况下当然看不出来，但一旦出现，试图修復它可能会造成整个世界依存的法则垮台。
不能修復，那第二个最佳选择当然就是破坏。
这也是他们被任性的天帝命令在蓬山住下后，还得随叫随到的原因。灵光一闪，他们就得放下自己在做的事，跑到麒麟木下跪好。这时，天帝偶尔会用雷噼一噼麦克，或是让相泽感觉到好像有人想折断他的角而头痛欲裂，但是从来没有不能復原的伤害。
相反地，相泽的失道病竟然渐渐好转，身体也不再炙热。
就像对天帝的惩罚有了抗体一样。
久而久之，其实也才一个月，麦克甚至会在被召唤的时候带上饭菜扒着，边吃美食，边享受落雷式按摩。据本人所说，雷式按摩有种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
麦克还曾在罚跪时，和相泽发生过激烈的争论。
吵若被雷噼时刚好吃着饭，究竟会不会把饭喷出来。
事实证明不会，反而会噎到。
最后，天帝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点，最后一次召唤了他们到麒麟木下。这次，祂让两人在麒麟木上一起绑上一条红色丝带，然后跪在树下不吃不喝七天七夜。
几天后，绑住丝带的地方，渐渐长出了果实。
是麒麟果。
“等一下，你说你们是那个世界的 bug，到底是什麽样的 bug？”欧尔麦特举手打断。
麦克骄傲地抬起右手，亮出婚戒，“是这个。”
“是因为君王臣子不能结婚吗？”绿谷立刻恍然大悟。
“没错！聪明的 Listener！”麦克兴奋地大喊，“是爱情的力量战胜了…”
相泽一把将麦克推开，镇定地接，“这其实是场意外。本来这裡的誓言在对岸没有任何效力，但是因为我们在求婚的同时认主，所以两种誓言都被十二国的法则承认了。”
“十二国从前从来没有君王麒麟是一对的情况，所以没有相应的机制。”麦克黏上相泽的手臂，“但法则又明令禁止这种事情，在无所适从的情况下，我们被自成一类，所有法则都选择无视我们，假装我们不曾出现过。”
“意思是…”焦冻有些迷惑地接。
“我和 Eraser 拥有无限命，天帝噼不死我们，伤了立即痊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多重的伤都能在几秒内復原，而且，听好了～Listener，从来都只有到濒死，没有下一步。看看 Eraser，除了一开始法则还在寻找解决方法时受了一点苦，之后还不是角伤失道病还有王血全部不药而癒了？”
“那你们说天帝找到了一个方法，那是？”欧尔麦特举手问。
在教室的日光灯下，绿谷似乎看见相泽的脸抽了一下，而麦克则是吊他们胃口似地笑笑，瞅瞅学生们，再瞅瞅相泽。
他看了看錶，嗯了一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麦克望向窗外，学生也跟着他的视线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
一开始什麽也没发生。
接着一道流星划过，最明亮的星星朝着他们迅速逼近。
二十分钟前，舜国。
“白雉鸣号！”
皇宫中的人惊得抬起头，呆站在原地。白雉的响声传遍宫中，正在写字的、散步的、为旱灾忙得焦头烂额的，通通停下他们手上的事，为白雉这麽短时间内再次鸣啼感到意外。
“二次鸣号，徇王驾崩！”
丧钟敲响，响彻了舜国的首都。一分钟，整整十二声，象徵守护君王的十二位星君对已逝君王的遗憾。
大臣们吓得伫在原地，无人敢动，静默的空气中仍迴盪着沉重的钟响。钟未响完，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向主事殿快速聚集，看到王位仍空着后，又往白雉宫涌去。一群男女老少面色发白、眼神惊惧地跑过长廊，如野兽奔腾，吓得端着茶水的下人们都闪到房间裡躲避。
同一时间，蓬山，麒麟木下。
麒麟卵果在结出七天后裂开，一个幼麟从裡头掉到地上，全身复盖着粘液。相泽和麦克瞠目结舌地看着小麒麟慢慢地站稳，对上他们的视线。
牠不是普通的麒麟，这点相泽光看幼麟的样子就知道。全黑的身体和珍珠白的角显示了牠是黑麒麟的珍贵身份，最特别的却是牠的鬃毛，那是参杂了亮金毛髮的银灰，如同银河闪烁着。
相泽的影子抽动，白泫从裡面一跳跳到幼麟旁，有些失神地看着新诞生的麒麟。
那隻麒麟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开口说出更加惊人的话。
“初次见面，爸爸、爹爹。”
麦克猛地从梦幻的美景醒来，脸色惊恐，“谁是你爸！”
幼麟再次开口，这次稚气更浓，“相泽消太是我爸，山田阳射是我爹，天命是这麽跟我说的。”
麦克这回被吓得跌坐在地，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天命又出错了吧？”
“我觉得不是。”
麦克转头看向相泽，后者看着双手，身体微微颤抖。相泽又摸向额头，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瞭然。
“我不是麒麟了。”
“哈？”
“我不能变身，角也…消失了。”相泽看向白泫，“使令也不再属于我了。”
“那这麽说…”麦克缓缓把目光移回幼麟。
白泫走到小麒麟眼前，跪下。许久没出现的帖也跳出来，背上背着一团软软的水晶，是海啸过后就没再出现过的盾。他们弯腰，朝小麒麟恭敬地低头。
“契约易主，我们现在只属于徇麟。”使令们说。
麦克扶相泽缓缓站起，还想问什麽之前，徇麟率先开口。
“我们快点走吧，舜国还等着一个新君王呢！”
于是，两人煳裡煳涂地坐上使令的背，挥别同样煳裡煳涂的仙女们，十分钟后，他们从蓬山抵达了舜国首都，正好听见白雉鸣号。本以为小麒麟会直接飞进王宫宣示主权，牠却轻轻地一转，带着他们降落在王宫仅八百公尺外的太傅家庭园。
太傅和他的儿子玄机仍在跪着忏悔，见麦克和相泽骑着使令出现，急忙叩首把脸藏起来。
小麒麟降落在玄机面前化为人形。
是一个黑髮之中参了一点金光点缀的小女孩。
只是，身无遮蔽之物。
玄机和太傅刚要抬头，眼角瞄到眼前光景的一瞬间，又把头埋进更深的地面。太傅还低低念了一句‘我的天帝啊。’
“爱卿请抬头。”小女孩用威严却不失稚气的声音说。
相泽没料到小麒麟缺乏常识，使令还没完全落地，便连翻带跑地把黑上衣脱下，一个箭步套到女孩身上。上衣罩住了女孩整个身体，像袍子一样挂着。
后方的麦克猛地看见相泽长年锻鍊的上半身，急忙掩鼻转头，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再度回身看向他们。
“现在可以抬头了。”
听见相泽的声音，太傅和玄机畏惧地扬起头。从仰视的角度，映入他们眼帘的首先是穿着长黑衣、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搭着她的肩膀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徇麒相泽，他的脸部表情柔和，最后是一个月徇王麦克。
“怎、怎麽回事？徇麒您的伤…”太傅巍巍颠颠地说，然后忽然想起他们做过的事，一股悔意冲上心头，老泪纵横，“老臣…”
“你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相泽摇摇头。
“您和徇王怎麽会在这裡？老臣听您们被召去蓬山，想着…想着天命一定是想提早带走您们…”
“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们的新麒麟似乎知道所有原因。”相泽拍了拍小麒麟的背。
小女孩蹦向前，细细的小手牵起呆呆跪在一旁的玄机。玄机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的动作站起后，女孩毫不犹豫地跪地，叩首。
“不离不弃，矢言忠诚。”
玄机吓得后退，朝相泽拼命摇头，“这不好笑，徇麒！”
“这不是玩笑，我和麦克亲眼见到她从麒麟木上诞生，这个小女孩就是舜国的新麒麟。”
“舜国已经有君王了！”
麦克嘿嘿一笑，把后脑勺的君王髻拉开，让头髮披散在肩上，“我来的时候好像听到白雉宫的人已经宣布我驾崩了？还敲响了丧钟？”
太傅有些迟疑地蹲在小女孩前面，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天帝，究竟是怎麽说的？”
小麒麟兴奋地跳回相泽身边，抱着他的小腿，眼睛发亮，“天帝说，爸爸和爹爹触犯了天规，处以流放之刑，终生不许再回十二国。爸爸的所有能力和使令将透过缔结的方式由我继承，他们两人在十二国历史中，不曾存在过，也不许以任何方式出现在记载中。”
缔结。
玄机和太傅哑口无言。
小麒麟或许不懂，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词代表的意义。这不只对舜国来说是破天荒的事，就连在全十二国和蓬山，都没有出现过。
就算是迫不得已，可天帝竟然承认了他们的关係，并且赐予他们一个可爱的女孩当他们的孩子。
虽然这个小孩在很多方面上不能算是正常的小孩，但是这对相泽和麦克来说，是在原本的世界求也求不到的礼物。
玄机和太傅无言地对视一眼。
麦克右手搭上相泽的肩膀，歪头对着玄机眯笑，“恭喜，舜国终于得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君王。”
“我…”玄机语塞。
相泽摸摸女孩的头，“快带新王走吧，大臣们一定都在等你们的指示。”
小女孩点点头，想了会儿，又摇摇头。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相泽，“爸爸，天帝说，让你和爹爹先离开，不然白雉不能鸣啼迎接新王。”
说罢，她手往旁一指，一个小型的蚀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这个蚀可以送你们到爸爸最想去的地方。”
麦克假装不满地噘嘴，“女儿啊，你也太偏心了吧，爸爸长爸爸短，有没有想过你爹爹的感受、爹爹想去哪裡呢？”
相泽白了麦克一眼。
看起来麦克对爹爹这个新身份适应地很自然，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想要一个娃娃的关係。反倒是相泽自己还觉得彆扭，不知道怎麽对待突然多出的新女儿。
“我觉得爹爹现在最想去的地方，一定是很吵的地方，爸爸一定不喜欢。”小女孩说，用天真的笑容又接着说出了大家长年埋在心裡的猜测，“而且，天帝的自言自语我都听到了，爸爸的确就是祂最宠爱的黑麒麟。让他走，祂捨不得，所以送爸爸到最想去的地方，是天帝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玄机听到这，不禁有些哽咽。
不用说天帝了，相泽也是舜国大臣们最宠爱的麒麟啊。政绩好，人品佳，许多大臣们还私下偷偷说着乾脆就这麽持续下去不要君王这种会遭天谴的话。
玄机和太傅，其实也是说着那种话，却依然表现出谴责相泽行为模样的一员啊。天帝派玄机去砍相泽的角时，不说别人，他们自己几乎就要崩溃。
如今相泽长达二十三年的远程统治终于要画上句点，而且不得不永远离开十二国，对所有人来说，虽然这恐怕是最理想的结果，只是，心裡的失落，没办法填补啊。
“新王，祝你国运昌隆，千秋万代。太傅，谢谢你这几年的支持，舜国我能放心的交给你们。”相泽朝两人点头。
说完，他转身牵起麦克的手，和他一起迈向蚀。麦克没说什麽，只向他们比了个再会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在即将跨进蚀的时候，玄机突然大喊。
“徇…相泽！”
相泽停下，回头。
“新婚快乐。”
相泽微微一笑，和麦克走进蚀，永远离开了十二国，朝另一段旅途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