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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走至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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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猩红的地毯,连禾郸步步紧逼。
“你想干什么?”蒋权延后退了半步,警惕地问道。
然而,连禾郸却只是浅笑。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加大,犹如一条忍耐了太久饥饿的六鳃鲨,终于在食物面前龇开了满口尖牙。
蒋权延本能地感到了不妙:“我的保镖就在附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
这个威胁一向是很管用的,然而此刻却苍白如纸。
“不信。”连禾郸摇摇头,“早在刚才,我就已经把他们给打发走了。他们觉得我和你的关系好,都相信这是你的意思。”
蒋权延气得浑身发抖:“你……”
连禾郸把那张忏悔书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仔细地拿东西压好。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足足模仿了你写的字二十多年啊。”连禾郸残忍地微笑着,“我都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了,还能够辨认出这不是你笔迹的人,一定少得可怜吧?”
蒋权延皱起眉头,忍不住捏紧了口袋里的房卡。
他要逃出这里。
但是蒋权延才迈开的腿却被桌脚绊住,他骤然跌倒在沙发上。
沙发外面包裹的皮料堪称上佳,极其的光滑柔软,蒋权延的心中却一片惨然。
“别妄想活着走出去了。”连禾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杀了你后,会把你的尸体用硫酸处理掉。到时候进来的人们,只能看到桌上的忏悔书,他们就会认为你是畏罪潜逃的。你说,对不对?”
蒋权延表面上按兵不动,脑子却飞速地转动起来――
对了,他记得茶几上的果盘里面,摆着一把水果刀。
他应该还有反击的机会。
趁连禾郸不注意,蒋权延猛地起身,伸手探向不远处的果盘。
然而,他却摸了个空。
那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早在蒋权延进门之前,就已经被连禾郸给收起来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你可以拿来攻击我的武器留下吧?我怎么可能这样粗心大意。”连禾郸掏出他正在找的那把水果刀,撕了张餐巾纸细细地擦拭。
此时此刻,谁是刀俎,谁是鱼肉,是那样一目了然。
但以蒋权延在商业场上叱咤多年的性子,他怎么会甘愿任人宰割?
他把心一横,咬牙朝连禾郸猛扑过去,想要夺走连禾郸手上那把能致人死地的刀。
连禾郸自然不肯松手。
但蒋权延扑来时给他的那一拳,还是打掉了他的一颗牙齿。
在血腥和钻心疼痛的双重刺激下,连禾郸变得愈发疯狂而不计后果。丢下拐杖,他双手紧攥住刀柄,控制着利刃割伤了蒋权延。
连禾郸的力气,远比蒋权延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哪怕躲闪得及时,那么狠的一刀下去,不仅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西装,连皮肉也未能幸免于难。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蒋权延面露痛苦,赶忙欲捂着伤口离开,竟发现自己无处可退。
在蒋权延那绝望的目光中,连禾郸满意地笑出了声:“你真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多么狼狈。可惜,我没时间再欣赏下去咯。”
对准了心脏的位置,他高高挥起了带血的刀刃。
眼看着蒋权延就要毙命刀下,门外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喝:“都给我别动!”
刷过备用房卡的轻响之后,紧锁的房门被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
连禾郸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一对冰冷的手铐已经拷上了他的手腕。
孙婧干脆利落地夺下他的水果刀,轻扯起嘴角:“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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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光线似乎比平时更暗一些,仿佛有深海午夜区的黢黑缓缓涌来,将这里仅有的光芒都吞没了。
连禾郸大半个身影都融化在幽暗里,如同海底沉船上一尊古老的石像,僵硬而沉默。
任颢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连禾郸,我们在你试图行凶的套房中,查获了被盗的那一批硫酸。”他压低了声音说,“对于这件事,你不打算跟我们解释解释吗?”
连禾郸眼神飘忽:“如果只是在房间里发现,也不能证明是我偷的吧。”
任颢补充道:“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们发现那批硫酸的时候,它还被装在你包里。而且监控也显示,是你把这个包带进去的。”
连禾郸平静地笑了笑:“好吧,我承认,是我拿走了硫酸。”
那副轻松的模样,仿佛他偷的不是极具危险性的硫酸,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便宜物件。
唐铭欢问:“你是拿它来做什么的?”
“自然是腐蚀尸体啊。”连禾郸的语气坦然得令人后颈发寒:“可惜,我还没能成功实施,就被你们打断了。不然,那个高高在上蒋总就只会剩下一滩血水。没法知道致命伤,法院便判不了我杀人罪。”
连禾郸深黑的眼底,隐约闪着癫狂的微光。
任颢看着他这陌生的神情,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们上次见面,是你特地到医院里来看我的时候,还记得吗?”
连禾郸点了点头:“记得。”
那天在医院里,他还是那样的宽厚温和,和其他亲切的长辈没有什么两样。
两者的对比太过剧烈,让任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来,恨意真的可以把人侵蚀得面目全非。
“虽然亲眼看到你拿刀挥向蒋权延,我依然很难相信你是这样的人。”停顿片刻,任颢接着问,“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会导致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真不公平,凭什么不同出身不同命啊。”连禾郸轻声说,“我跟他都是同一所大学里出来的,比他更努力十倍,多少年来整天累死累活地努力工作,却只能听任他差使……”
任颢:“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吧?”
连禾郸缓缓阖上了双眼,嗤笑道:“……确实不止。”
再睁眼时,他的笑容里已多了尖锐的恨意:“他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感情吗?乔旋秋所遭受的痛苦,我要在他们身上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唐铭欢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乔旋秋是谁呀?”
连禾郸回忆起往事:“旋秋是我大学时暗恋了很久的一个女孩。我本想着,等我哪天不再贫穷的时候,就跟她开口告白,然而那一天还没到来,她就已经不在了。”
任颢问:“是自杀吗?”
“旋秋她是被蒋权延给逼得自杀的!”连禾郸嗓子发哑,“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旋秋有多喜欢他。他却只因为心情不好,就当着全班几十个同学的面拒绝了她的情书,还对她冷言冷语。那封情书,旋秋可是反复修改了整整一个月啊!”
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却被人弃如敝履,这让他实在忍受不了。
唐铭欢直觉后面还有故事:“然后呢?”
“当天晚上,旋秋就受不了压力,去投了学校的人工湖。”连禾郸蜷起手指,悲愤道:“她被送到医院里急救时,我居然听到张朋兴说:‘她要是死了,我们就可以给学弟学妹们讲故事了。’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任颢听得心情沉重,面上却并不显出:“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准备采取手段报复他们了?”
连禾郸一字一顿地说着,嘴角的弧度扬起得瘆人:“是的,我就是要报复他们!我要蒋权延亲手逼死他的所爱,我要让他们永远过得生不如死!”
他疯了,早在乔旋秋死的那晚就疯了――
她的逝世如同一条导火索,将经年累月的那些积怨瞬间点着了。
也许是知道报仇无望,连禾郸向警方交代得非常干脆且详细。
最后,在连禾郸即将被带离审讯室时,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向了任颢:
“任队长,我这二十多年来撒了很多谎话,但我是真心希望,你以后能对蒋荼好。”连禾郸温声说道,“我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数她和她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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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快结束了。
任颢大步流星地走出审讯室,像是只要这样,就能将案件中那些复杂的纠葛都暂且抛到脑后。
隔着大老远,他就看到了蒋荼那窈窕的身影。
“我们待会儿可能得去多买一些猫罐头,”任颢脚下不由得加了速,“你都不知道芝麻糊最近有多能吃,简直跟只猪似的……”
倏忽间,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任颢没有想到,蒋权延竟然也会出现在警局里面,而且刚好就站在蒋荼的正对面。
“您怎么也来了?”任颢略微感到诧异。
“我来看看连禾郸。”蒋权延低声说,眸中的情绪晦暗复杂,“我们毕竟当了这么久的老朋友了,要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他有说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吗?”
“说了。”任颢直言道,“他都是为了乔旋秋。”
蒋权延不无感慨:“那一件事情,我的确是负有部分责任的。后来,我也因此愧疚了很多年。但张朋兴上大学时是出了名的没个正形,估计也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居然被记恨了这么久。”
话罢,蒋权延下意识地抬眸。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任颢眼神里的戒备。
蒋权延的目光扫过蒋荼戴着的订婚戒指:“你以为,我会阻拦你们?”
任颢没有回答。
蒋权延的脸上依旧冰冷严肃,然而话音里竟带着一丝笑意:“是你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蒋权延的意思是,他不会阻止任颢和蒋荼的感情发展,甚至是后面的结婚。
下章就写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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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小天使“false”灌溉的一瓶营养液。
由于新增的另外10瓶营养液是我自己灌溉的,所以就不用感谢自己啦【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