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酒儿》觅澜

13、心计

　　小肖是个才毕业不到半年的菜鸟，征求他的意见，那一岗算他的还是算许酒的，他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都可以。”

　　许酒：“……我随意。”

　　小肖：“要不……你先选？”

　　许酒瞥一眼王磊：“还要我给你拿主意？我不敢哦！”

　　你这么肉，搬多少砖也讨不上老婆的。

　　高大落地窗外已是落日余晖，王磊和李秋婷前后脚走出售楼部，双双把家还了，大家伙对两人的关系虽是心知肚明，奈何人家还在扮地下情侣，也不好拆穿。

　　许酒和吴思思跟在后面，她看那两人的背影就难受，真的非常难受，她妈说她是个穷讲究的人，小时候的暑假，表姐来家里玩，白天玩得再开心，晚上她也不愿意给表姐睡她的床。

　　和李秋婷同一间房，她真的会失眠到天亮的。

　　“去吧，那谁，你发小颜一楠不是在S市吗？你调休两天，就当做旅游……”

　　如果是往常，她倒没有那么排斥，就当去看看颜一楠也好，不想和李秋婷一起住，大不了另开一间房，可眼下她是一点都不想去，武扬说了大后天回来，如果去S市，她必定错过和他的早餐之约。

　　“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我去，李吉去多好啊，难道是为了省差旅费？”

　　“潘越杰总监级，他自己一间，要是李吉去，就是和季博一间，没差别啊，”吴思思撇嘴，有些幸灾乐祸：“说起来，还真是为了照顾李秋婷。”

　　许酒木着脸：“照顾她，为什么选我？”

　　“你讨人喜欢啊，你没脾气啊。”

　　许酒握拳咬牙：“谁说的我没脾气，我现在就很气啊！”

　　吴思思抓上她的拳头：“你气归气，你不敢打架，叫上我，怕是晚上要打起来了！”

　　“那徐小墨，还有小林姐她们呢？”

　　“徐小墨叫了也没用，她觉得无用功的事情她会去？小林姐那几个都有家室了，说来说去，就你最合适。”

　　许酒鼓着腮帮子：“好脾气还有错了。”

　　她脚下突然不动了，吴思思推搡她的胳膊，“发什么愣！”

　　许酒看着那辆黑色越野，“吴思思，你说今天李总带很多人过来了？”

　　“是啊。”

　　她脸上有了神采，“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

　　许酒转身就往回走，“我要去找老曹说调休的事情。”

　　吴思思跳脚，“笨啊你！有什么好说的，私底下调就好了，说了老曹还得卡你……”

　　……

　　古朴的原木茶几，灰色绒布沙发，斑驳做旧的木质书柜，四五件实木小摆件，质朴而纯真。

　　除了正在接待客户的小林姐，还有两个值晚班的留守前台，东南角一块亲子区，客户带过来的两个小男孩嬉闹着在里面玩海洋球。

　　这是她熟悉的坏境，闭着眼她都能一路摸过洽谈区，签约室，直达财务室。

　　天幕罩下，已看不清窗外的林子了，才隐约听见楼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转眼就在楼梯口了。

　　她两脚加速往前台溜，才送走客户的小林姐被她吓了一小跳。

　　“你怎么还没走？”

　　许酒马上换一张丧脸，答非所问：“我不想去S市。”

　　小林姐：“……所以呢？”

　　“我想和潘总监说一声，换个人去。”

　　小林姐赶紧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别提我，我还回家喂奶。”

　　“你儿子不是已经在学走路，开始帮你打酱油了么！你喂个屁……”

　　潘越杰看见许酒那张虚张声势的脸，还听见那说了半截的屁话，冷眼往她身上一扫，以示警告。

　　武扬脚下不停，只是偶尔不经意的目光打量过来，没做停留就移开了。

　　前台值晚班的一个不知溜到了哪里，还剩一个亚信的小谭，她不认识武扬，站起身和潘越杰打招呼：“潘总监下班了？”

　　“嗯。”潘越杰微微点头，转脸看了许酒一眼，警告意味更浓了，“这位是武总。”

　　小谭乖巧一声：“武总辛苦了。”

　　许酒知道潘越杰的意思，小谭不认识武总，她却认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她会，她可太会了。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等了快一个小时，哪里肯这么放他走，今天就是拦截他的车，她也要加上他的微信。

　　“武总，请留步。”

　　才迈出玻璃大门的武扬回过头，脸没在阴影里，微微挑眉，“嗯？”

　　许酒弯起唇角，笑：“武总，我们今天有暖场活动，到访的客户只要扫一扫，关注我们项目公众号，就可以领一个保温杯，有一款黑色的，很酷，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一说一笑间，她颊边的小酒窝像是盛了蜜，能甜死人。

　　她从工服的小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细白的手指头灵活动了几下，一个黑白二维码出现了。

　　很大的二维码，中间是九赢台的LOGO，差一点就铺满了那张A4纸。

　　她仰着脸，“快扫。”

　　潘越杰往边上退了一步，拿探究的眼神看她，“今天你值晚班？”

　　她这耍的什么小聪明，武总大股东，还用得着等她给二维码？别说暖场活动周末才有，送给客户的保温杯他就没见过黑色的，而且这二维码也太简陋了。

　　很酷，我觉得特别适合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亲密了些。

　　“是啊。”许酒有点心虚的点头。

　　成败在此一举，不能让潘越杰坏了她的事啊！

　　再看矜贵倨傲的武总，气定神闲，手往兜里掏，还算配合的淡淡一声：“杯子在哪里？”

　　“杯子我们要扫码通过了才能送哦。”

　　武扬勾着唇，好整以暇瞧着她，两人无声对视不过三秒，许酒落败，垂下眼眸。

　　他这才打开微信，二维码大得过分，他把手抬高了些，很快就扫出来了。

　　标准的LOGO，微信名：盛安九赢台。

　　他稍稍侧身，点进去，一溜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一只斗败的小鸡崽，配文：【哎，置业顾问也有要出差的一天，为什么？因为我脾气好你信么？】

　　许酒拿着A4纸，佯装挠脸，用唇语暗示他。

　　走，走！

　　他绝对听懂了，但是他不动。

　　“水杯呢？”

　　潘越杰有些恍惚，莫不是许酒从何处打探到了秘闻，武总喜欢收藏水杯？

　　小酒窝一闪而过，“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回到前台，她动作利索掏出手机，马上修改微信头像和微信名，给才加上的新鲜朋友发了一句：

　　【快走，我拿杯子去停车场给你。】

　　兴奋又刺激，手指头还在微微发抖，她由衷觉得，自己有演谍战片的天资。

　　……

　　武扬收起手机，“潘总监请回，我先走了。”

　　潘越杰有些摸不准了，“许酒去拿杯子，估计很快就出来了，武总再等等。”

　　“不急，改天再拿也一样。”

　　“好。”

　　九赢台三期的展示园林虽不算用心，树木长势却是非常好，这样的秋夜，还能听见不少鸟叫声。他特意放慢了脚步，跟在身后的人像个小贼，还是个乐在其中的小贼。

　　【许酒酒：我要出差三天，不能和你吃早餐了，所以要和你说一声。】

　　顺杆爬爬得可真溜，什么时候和她约好一起吃早餐了。

　　【许酒酒：不过你放心，这一顿你逃不掉的。】

　　到了停车场，四下无人，只有黑色的七九九亮着车灯，白衬衣的男人清俊如神仙下凡。

　　许酒脚下不自觉顿了顿，谍战片演得有多精彩，眼下就有多难为情。

　　他偏过头来，饶有兴致：“水杯呢？”

　　还真是念念不忘，许酒有些怀疑，他是真的热爱水杯。

　　她当真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保温杯，从车窗递给他，“就是这个。”

　　武扬接过来，前后转了一圈，纯黑，只有下沿处一行某个品牌的字母，还算酷，但并不是盛安九赢台的LOGO。

　　微信名和头像都改了，却留下了这个败笔。

　　“不是暖场礼品吗，怎么连九赢台的LOGO都没有？”

　　许酒莞尔一笑，“有的，在杯底。”

　　他翻起杯底一看，果然见炭黑色的“赢”字形LOGO，应该是从宣传彩页上剪下来的，被她用透明胶粘在杯底了。

　　中国风的LOGO，和纯黑的杯身搭配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

　　他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把这小聪明用在工作上，她早就发财了，还用喊穷吗。

　　“怎么样，是不是很配你。”她一脸的求表扬。

　　这个杯子她从她爸的茶馆里搜刮来的，大概是茶商赠送的礼品，简约的中国风，可泡茶，给武扬最合适不过了。

　　武扬把杯子放到手扶箱处，胳膊肘搁在车窗上，不答反问：“你不想出差？”

　　许酒视线沿着他那流畅的手腕线条，徐徐流转，手背凸起的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闲散慵懒。

　　光线不足，他的纯白衬衫染上了一层灰，多了几分温柔。

　　她移开眼，“也不是，就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我怕我睡不着。”

　　“别人？不是同事？”

　　“……是同事，不算太熟。”

　　武扬轻嗤：“你都待了两年多了，和同事还能不熟。”

　　按她这个性子，早该熟透了才是。

　　这还真不能怨许酒，李秋婷除了拼命卖房子，平日里待人就很冷淡，别说盛博的人了，亚信的同事她都不怎么搭理。

　　他稍稍倾斜身子，头往车窗靠，盯着她瞧了两眼，悠悠然问：“是关系不好？”

　　的确不太好，但是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

　　“也没有，她是亚信的，平时比较少来往。”

　　武扬收回眼，靠进座椅，懒洋洋道：“亚信能派她去，说明她是有优势的，至少业绩比你好，说不好她更嫌弃你呢。”

　　许酒有些不爽，他这么说，好像他多欣赏李秋婷似的。

　　她鼓着腮帮子，带着点气恼，“就是，她的确很厉害，也挺嫌弃我的，也不知道潘总监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说是为了照应她，我觉得我去纯属是膈应她。”

　　他扯了一个笑，“不关潘总监的事，是我叫你去的。”

　　许酒杏眼圆睁，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原来是你啊！”

　　“怎么，不服？”

　　她眼波流转，浅笑晏晏，“为了省一顿早餐，你这么不择手段啊你！”

　　他让她去，和潘越杰让她去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她潜意识认定，他是想给她机会，出去好好见见世面。

　　是他的意思，那她肯定会去，还要用心学。

　　哎呦，你怎么不早点出现，要是你让我好好考大学，我指不定能上北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