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大叔的自我修养》木木十三余

7、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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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厉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到宿舍，一回来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蛆。
　　男人间的交往有很多种，我和常厉在经历共同闹事之后，好像莫名就建立起了一种革命友谊，产生了惺惺相惜的英雄之情。
　　据说他爸把他隔离了好几天，甚至还请了心理医生，治治他同性恋的毛病。
　　为了改善他低落的情绪，我就邀请他周末去我家玩，换个环境，换换空气。
　　那天顾锦年也在，我开门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一脸不安地看着我。
　　我乖巧地跟他打招呼，“顾叔叔，这是我室友常厉。常厉，这是我老爸的男朋友。”
　　常厉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他跟着我上楼进屋，房门一关，他就夸张地朝我比划，“叔叔？天啊，我以为是你暗恋的哪个哥呢。哎不对，他是你老爸的……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我一脸淡定地对他笑，“所以早就说了，老子跟你不一样好吗？”
　　常厉恼羞成怒，伸个拳头就要来打我。
　　敲门声适时响起，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悠哉地去开门。
　　四目相对，顾锦年的脸色苍白如纸。
　　“小煜，我先出个门，你和同学好好玩。吃的都在冰箱里，要是还有什么缺的，可以再打电话给我。”
　　“好。”我点点头，目光偏向一边，“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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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和常厉玩到很晚。
　　我们在屋里打游戏，看电影，晚饭的时候我给他做了干锅大餐，我们HIGH得不行，但是后来常厉安静下去，突然跟我说，“我有点想裴小湾了。”
　　“我去他家好几次都找不到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实在不想骗他，也不想背叛小湾。
　　也许看到这里很多人会觉得裴小湾矫情，但是在那个年纪，我们都不懂要怎么样去争取一段感情，我们都以为当自己无法堂堂正正地站在对方身边时，所剩的道路就只有放弃。
　　常厉像个木头人似的发着呆，后来我们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睡得很轻，楼下大门一响，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常厉一边打呼一边翻了个身，我悄悄地下床出了房门。
　　顾锦年摸黑换的鞋，低着头走到客厅中央时，才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的我。
　　“我刚好起来上厕所。”我说。
　　我经过他，他忽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又湿又冷。
　　“小煜，你爸被裁员了，他不愿见我……”
　　我像是没听懂，“什么？”
　　“好几天了，他把换洗的衣服都带回了原来的家，他不想告诉你，我也不敢跟你说。这样下去不行，我很担心他，现在只有你能去找他谈谈……”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无助的样子，那个风度翩翩，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顾锦年，那个开着黑色商务，穿着高级西装，连迟到都可以那么迷人的顾锦年。
　　他抓着我的手，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潮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外面下着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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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装得像个大人，挺起胸膛，反握住他的手，拍他的背。
　　我说，“没事的，顾叔叔，我有钥匙。明天我们回去找他，要是他不开门，我们就冲进去。”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帅爆了，像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顾锦年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他放开我，垂着两手站在原地，神情还是不安，又有点尴尬。他咳了咳，低声对我说，“好……那你早点睡。”就往他的房间走。
　　他全身都湿了，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我没说话，进厕所里解决完问题，到底还是拿起了毛巾，又快步走回去。
　　昏暗的房间里，顾锦年刚脱了上衣，他背对着我，裸露光滑的背脊在银色的月光下凝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我拿着毛巾的手指紧握，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掌心虚汗直冒。
　　然后我走过去，把毛巾放在他头上，轻轻地揉搓。
　　他没动，好像全身都僵了，雨点打在窗棂上，我连呼吸都憋在心口，生怕他会忽然转过身来，让这一切消失。
　　漫长的一分钟后，他终于开口，“小煜，我来吧。”
　　我点头，说好，顾叔叔，你记得把头发擦干，再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我转身向外走，门边的影子里，顾锦年弯腰脱他的裤子，露出挺翘而紧实的臀。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面支起了帐篷，全身都像是虚了，步子都走不稳。埋头扶着楼梯上去，重重地撞在一个厚实的东西上，我俩一齐低低地骂了一声，常厉揉着眼睛看我，目光由困惑渐渐变成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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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我和常厉背对着各占床上一个边，谁都没睡着。
　　后来他好像实在撑不住了，就嘟囔着对我说，“事先声明，老子是在上面的，你可别吃不到自己的羊，反过来打我的主意。”
　　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底气反驳他，只是把头埋进被子里。
　　世事真是难料，我邀请常厉过来是想让他做个见证，证明我可以把顾锦年摆在正确的位置，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秘密给曝光了。
　　第二天常厉开他的超跑回学校，走之前还对我做了一个沉痛的表情，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我上去就要踹他的车，他急忙踩油门开出老远，我冲他叫，“特么别忘了帮我签到！”
　　他从车窗里探出来半截胳膊，对我摆了摆手。
　　顾锦年快到中午才起，头发乱糟糟的，还顶着黑眼圈。我在厨房里煮粥，听着他走进浴室，哗哗的水声响起。
　　再出来时，他穿戴整齐，又恢复成了往日的绅士模样。
　　我们安静地吃完饭，他开车带我回去。电话不通，敲门无果，我俩冲进去时，我爸躺在客厅的地上，周围全都是喝光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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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失业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是什么感觉，我真的无法体会。我只是知道我爸带着我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就算再苦的时候也都是信心满满，他对我说身体健康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
　　十几年来连感冒都很少的苏宗政，一朝身体就垮下来，病得昏迷不醒。
　　那几天我和顾锦年都在医院陪他，在病房门外，顾锦年身边的秘书来了一次又一次，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最后一天顾锦年签了一份合约，然后微笑着跟我说，“你去学校上课吧，我会好好在这里陪他。”
　　他把自己的事务所转让了，只留下原始股份。
　　彼时我出去买饭，回来时就听到我爸在病房里面冲他大吼大叫，顾锦年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解释，就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好像就握住了全世界。
　　“我们都忙了大半辈子了，也正好找个机会休一休，你不是一直都想开一家自己的饭店吗？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就去找人评估一下，找个好地段，重新开始，好吗？”
　　我爸捂住脸，哽咽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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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的积蓄不多，失业之后他曾一度想把原来的房子卖了，都被顾锦年制止。
　　他塞给我的生活费，都被顾锦年要了回去，又再多了两倍给我。
　　顾锦年很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圣诞节时我们一起去逛商场，他拉着我们买了很多东西，我爸不高兴，他就说等饭店开成了，再让我爸慢慢还给他。
　　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这句话真是没错。
　　我爸以前是个工作狂，基本对我采用放养的态度，现在赋闲在家，除了研究食谱之外就是关心我的生活状况，每次回家都问我有没有看上眼的漂亮姑娘。
　　看得出我不愿回答，顾锦年就在旁边打圆场，“恋爱的事靠缘分，小煜长得像你，身边肯定不缺喜欢他的人。”
　　我爸一听就来劲，“那倒是，想当年你老爸我玉树临风，风流潇洒，万花丛中一点绿……”
　　顾锦年看着他笑。现在他们两个天天腻歪在家里打情骂俏，活脱脱过回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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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不过是个男的。”
　　这话一出，我爸和顾锦年都呆了。
　　顾锦年手中的杯子倒了，茶水洒了一地，他站起来擦，腰又撞到桌角，疼得脸色发白。
　　我爸急忙帮他揉，衣服撩起来一个角，我看到那片发红裸露的皮肤。
　　手指紧紧攥住膝盖，我觉得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难看爆了。
　　我爸大概是以为我因为出柜而紧张，就朝我挤了个安慰的笑容，“男的……也挺好的。我和你顾叔叔不也是两个男的嘛。是谁啊，爸爸见过吗？”
　　我望着顾锦年蓦然转向我的眼，那里面有不安、愧疚，甚至是哀求，他很清楚一旦我说出了他的名字，他和我爸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生活就会一夕间倾塌。我爸也许不会怪我，但是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我沉默了好久，装作挣扎的样子，而后才慢吞吞地道，“常厉啊……我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顾叔叔见过的。”
　　我爸“啊”了一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锦年，然后一皱眉，“我就总觉得你俩怪怪的，你们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秘密，故意瞒着不告诉我？！”
　　我笑了笑，“是我让顾叔叔别跟你说的，怕你骂我。”
　　顾锦年脸上错愕的表情只有一瞬，接着便转向我爸，我抻了个懒腰，余光中看着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秀恩爱，顺便在心里默默地跟常厉打了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