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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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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一片嘈杂,嗡嗡嗡地仿佛苍蝇大乱斗。
“哇,公然质疑园艺师协会的威信,这是没长脑子吗,还是来故意找茬的?”
“还有异议?他以为他是谁啊,台上的三位大师都没说话呢。”
“等等,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娃娃脸青年涨红了脸反驳,他心里紧紧地抓着一线希望,不愿意放弃,虽然这线希望可能比头发丝还细,但万一呢,万一天上掉馅饼就砸到他头上了呢?
王大师眼里闪过了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大师风范,他大度地微笑,“年轻人有问题能有勇气当场提出来,这很好,不过这毕竟是比赛,干扰到比赛的流程就不好了。不如这样,等比赛结束后,你来找我,有什么问题我亲自给你解答。”
“大师的私下教导,这个苏溱简直赚大发了。”有人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不敢多劳烦大师,我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就好。”苏溱执着地坚持。
苏婉颜轻哼一声,“大师的时间一分钟也很宝贵,你赔的起吗?别是输不起想找借口吧。”
主持人配合地打圆场,“请苏溱选手不要干扰现场了,时间紧迫,下面我们马上开始第二组的比赛。”
苏溱站在偌大的会场里,明明周围密密麻麻地都是人,他却仿佛孤单地一个人赴一场单刀之会。
“十渡杂书有云,东南有异植,其名为石宆,”苏溱清越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回荡在会场里,卷起轻微的波澜和涟漪,“石宆色苍青,有黄斑,老而转褐,皮皲裂,类岩石,约十年,腐朽不可逆。”
“然万中有一者,天幸之,”苏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头生怪角,为新生。”
苏婉颜的眼里闪过一抹强烈的不安,她骄傲地昂着头,把不安变成了居高临下的鄙视,“有谁见过死而复生的石宆?还有什么十渡杂书?没听说过,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苏婉颜,你闭嘴。”一直沉默地坐在边缘的□□整场比赛都很少开口,然而一开口便有如雷霆万钧直朝着苏婉颜压来。
苏婉颜只觉得瞬间热气升腾,脸上染上了两朵晕红,她尴尬地坐下了,仿佛有刺眼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赤裸裸地要把她剥干净。
“梁日春是你什么人?”□□一瞬不动地盯着苏溱,目光如炬。
□□也是性悦自然派的传人,多年来在协会里一直被打压,满腹才华只能用在边边角角的琐事里,就是担任评委,也是最被忽视的那一个。
多年前梁日春叱咤风云的时候,□□还只是终日埋头在故纸堆里的一个学生,可对他的崇拜却不少一分,反而是因了学生时代的单纯而更加纯粹。
“如同您所想的一样。”苏溱柔软地笑着回答。
“好,很好!”□□终年严肃的脸上泛起了一个笑容,“苏溱选手刚刚说得都是真的,有些人不能自己书读的少就以浅薄的见识衡量读书多的人。”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苏婉颜深深地低着头,手指捏的泛白,连眼里都泛起了通红的血丝。
苏婉颜愤恨地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踩在地上摩擦,总有一天,所有欺负我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其实□□这话说得确实有些偏颇了,当年梁日春从协会离开的时候,报复性地偷偷带走了一些书籍,这就是其中的一本,也难怪后来的人没有机会读过了。
“好了,好了,老李,你也少说两句,这种情形太罕见了,不只孩子们不知道,连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没注意啊,究竟是死亡还是新生,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了。”王大师笑呵呵的,配合着他圆乎乎的脸和肚子,很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
□□厌恶极了王大师这股表面上和气却内里藏奸的做派,他不置一词,大步当先。
在耀眼的灯光下,灰扑扑的石宆仿佛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放在路边都不会有人理睬,而此时却被三位大师当成宝贝一样围在中间,啧啧称奇。
万中无一的死而复生者,确实值得大书特书,而发现了这一颗特殊的石宆的苏溱,也同时迎来了生命中的高光时刻。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高光时刻,灯光师偏爱地把高光打给了苏溱,而苏溱也不负众望地表现得很完美,他的五官仿佛上帝精心雕刻而出,唇边带着谦逊的浅笑,少年的朝气扑面而来,纵然是再挑剔的观众也不能违心地说出他的不好。
苏婉颜愤恨地怒视着光环加身的苏溱,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那个站在人群中心迎接滔滔不绝的赞扬和歆羡的人明明应该是她。
苏婉颜突然有了一种明悟,她和苏溱就好像一条跷跷板的两端,一个人攀上高峰,另一个人就只能跌进深渊,二者只能存一。
要是,他能不存在就好了,苏婉颜蓦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不行,她拼命地甩头,希望能把这个念头甩走,可是这个念头却像野草一样扎根在了她的心里,只等春风一至,便可引起燎原大火。
“兄弟,厉害了啊,”娃娃脸仗着灵活的身姿硬是凑到了苏溱的身边,他竖起了大拇指,佩服地五体投地,“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往南绝不往北。”
“你不去准备比赛吗?”苏溱哭笑不得地看着把比赛忘到九霄云外的某人。
“那都不重要!”娃娃脸夸张地挥了挥手,“反正也走不到下一轮,随意就好了,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钱吗?”
“八倍啊,八倍,我的游戏本,我的蓝牙耳机,我的saber玩偶,我来了!”
“我只知道,你再不闭嘴的话,主持人要亲自下台来找你了。”苏溱幽幽地说。
娃娃脸这才注意到四面八方聚焦而来的视线,他尴尬地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讨好地闭上了嘴。
安静不过片刻,一张小纸条窸窸窣窣地滑到了苏溱的眼前。
苏溱昂首前方,置之不理,小纸条又不屈服地来了第二张,然后是第三张。
三张小纸条排排坐,弯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拼命散发着快来看我快来看我的气息,和它们的主人简直如出一辙的又蠢又萌。
苏溱打开了第一张纸条,“你和苏婉颜以前认识,对吗?”
苏溱诧异地转过身,娃娃脸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你和她有仇!!!”
“你一定要小心她,她看着你的眼神简直要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纸条的末尾还形象地画了一张口水直流的血盆大口。
苏溱在心底无奈地微笑,超乎寻常的敏锐,不过今天也依然是顽皮的一天呢。
比赛结束后,苏婉颜站在门外的角落里等苏溱出来,她的足尖轻轻踩踏着地板,看上去有些焦躁。
会场的人逐渐走空了,苏溱好说歹说劝走了非要跟着他的娃娃脸,这是兄妹两个时隔半年之后第一次正式的交谈。
“你的老师是谁?”苏婉颜破口而出,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苏溱有些讶异地挑起了眉毛,却还是回道,“一周后你就知道了。”
“谁想知道?”苏婉颜嘟囔,“我的老师才是最好的。”
“我是想告诉你,这次是你侥幸赢了,决赛的时候你不会这么幸运了,最后的冠军一定会是我。”
苏婉颜的话是挑衅,是宣誓,是张狂的骄傲,但无人知道,那也是她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给自己增强信心。
事实上,苏婉颜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已经开始有些惧怕了。
“不,你会输。”
“上一次你输了,你失去了你最大的靠山;这一次你输了,你失去了人心所向。”
“下一次,你还会输,你会把你偷走的全都输回来。”
苏溱微微低头,在她耳边状似亲昵地轻轻吐出两个字,“小偷。”
听在苏婉颜耳朵里,却有如晴天霹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