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暮雨子规啼》风江有惑

23、流言蜚语

　　“哎，听说了吗？李家被官府抓了，李家老爷和少爷明天就要押往京都审讯。”茶摊边上一人扯着嗓子在那吼。说完这话他也不急，似乎等着人来问。
　　“怎么回事？”“李家不是有靠山吗？”“李家得罪什么人了？”“可真是大快人心，早该抓他们了！”周遭的人七嘴八舌，说个没停。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在那吊人胃口，真是好生不痛快！”有人忍不住了，高声喊。
　　“这李家的少爷，嘿，也是异想天开，抓了人姜家小公子的童养媳，想占了人家身子。姜家一时气不过，拿了证据告官府去了！”那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说出了这句话来。
　　“就这也能押到京城去审？”这审问总得分个等级，像这类玷污人的，怕是小小县令都能做主，何须押往京城，要知道，能被押到京城去审的，怎么也得是个重罪。
　　“姜家拿的证据可是这李家官商勾结，私自挪用公款的铁证，这不天子震怒，派了人亲自押李家的人去京城。”那人朝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给大家解释道。
　　“那姜家童养媳真是被李琨那小子给……？”有人倒是不关心这中饱私囊的事，倒是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感兴趣极了。这人话虽未说尽，但周遭的人，谁能听不明白他的余音呢？
　　“哎，那天我从李府门口路过，还真是看到姜小少爷带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从李府里头出来。”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可就是议论纷纷。
　　“这怕是已成定局了，看姜家怎么对这童养媳咯。”这些人顿时议论开来。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等姜家料理完李家的事之后，府中上下回过神来时，流言蜚语已随风散落柳城每一处角落。
　　姜夫人气坏了，有一天跟着姜老爷去了酒馆，一路上被人瞧来瞧去、指指点点，还以为是自己穿着不得体。
　　仔细一听，说的全是宋承玉，什么“姜小少爷的媳妇被李家少爷看上了”，“姜家那个童养媳被李家少爷轻薄了”，”宋承玉被李家少爷占了身子”……更有甚的说宋承玉不守规矩，勾引了李琨。

　　明明宋承玉才是受害者，这些人却在那胡乱猜测、胡说八道。姜夫人越听越气，走过去想跟他们说理。才刚走两步，就被姜老爷扯住了手。

　　“夫人，多说无益。找人查查从哪传出来的，才好恢复承玉的名誉。”姜老爷把姜夫人就着力道拉到自己怀里来靠着，手抚上她的肩头，拍了拍，安抚道。

　　姜夫人一跺脚，扯着姜老爷的腰带不说话了，但神色还是恼怒。承玉那孩子明明乖巧、懂事，却要遭受这些非议。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听到这些话，还不知怎么想。回去得找他谈谈。

　　“等酒楼这边事了，回去之后，我找时申，你找承玉，先谈谈这件事，给小两口提个醒，免得后面自己家再着了火。”姜老爷这想法倒是和姜夫人不谋而合。

　　“夫君真是跟我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那赶紧办事，早点回去。”姜夫人瞬间斗志昂扬，扯着姜老爷就往前走。

　　“哎，夫人，别扯别扯！”姜老爷腰带都快被她扯下来了，又不能大声说，只好低声喊道。

　　“一时情急，哈哈。”姜夫人连忙松了手，还替自家相公紧了紧，免得真掉下来了。

　　姜老爷走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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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时申发现这几天宋承玉有些奇怪，跟他变得生疏起来了。有意无意总是避开与他独自相处。
　　这不，又被宋承玉给从房间里头支了出来。才一跨出门，就遇到了前来唤他去书房的下人。
　　下人已经跑了一趟姜时申自己的房间，看到没人，就往宋承玉这边来了，还真让他猜对了，少爷不是在宋公子身边就是在宋公子房间。

　　“爹，您找我？”姜时申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吧。”听到父亲的应声，姜时申推开了门，跨了进去。

　　宋承玉等姜时申走了之后，就从床上起了身，倚在床柱上，还未从那天的惊险中回过神来，是以不知怎么面对姜时申。

　　时申不介意，姜家不介意，可他自己介意。李琨那人这几天不断地出现在宋承玉眼前，如骨附蛆，挥之不去，让他越来越厌恶自己，越来越不敢看姜时申。

　　宋承玉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之前绳子捆出来的红色勒痕已经变成青色了。宋承玉用左手使劲搓了搓，仿佛李琨的气息还在上面。

　　这样似乎还不够，宋承玉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往边上放着水盆的地方快步走去，把手腕浸在水中，使劲揉搓。

　　直到姜夫人的敲门声，才把宋承玉从这梦魇中拉扯出来。

　　“承玉，是我。”姜夫人在门外唤他。

　　“夫人，您稍候，容承玉整理一番。”宋承玉把手附上自己眼，尽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赶忙拿过姜时申放在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衣，给自己穿上，才几步跨过去给姜夫人开了门。

　　“承玉，有好好休息吗？”姜夫人想拉住宋承玉的手，结果却被宋承玉躲了过去。捉了个空，姜夫人一愣。

　　宋承玉的手一片冰凉，还有些水汽，他在宽大的袖子里擦了擦，这才伸手握住了姜夫人的手。

　　“夫人，您请坐。”宋承玉扶着姜夫人到了桌边坐下，给她拿了杯子倒茶。茶是姜时申温在小炉子上的，一直都是热的。填满茶水的杯子，从冰凉变得温热起来。

　　“精神头感觉好些了，此次回去时申算是把聘礼都送回去了，也算是正式拜见了岳父岳母了，等再隔几年，年满十八时申能娶妻了，咱们就把礼给办了。”姜夫人接过宋承玉递过来的茶水，放到嘴边轻嘬了一口。

　　“夫人，我……”宋承玉听这话一愣，正想说什么，又被姜夫人打断。

　　“只是要苦你多等时申两年，别不是怕了，到时候别人笑你年满二十都还未出阁。”姜夫人闭口不提宋承玉所担忧的事情，“这次只是下聘，正式娶妻那时还得送彩礼呢。到时等时申把你娶进来，可就不许再叫我夫人了，就得改口了。”

　　看着姜夫人笑语盈盈的模样，宋承玉就明白了，姜夫人这是来给他定心来了。

　　宋承玉压了几天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红着眼眶看着姜夫人，嘴唇微微颤抖着，想开口说话，但又止不住喉间的哽咽。

　　姜夫人还是头次见他这副模样，一时心疼不已。拉着宋承玉在自己身边坐下，把承玉的头揽在自己肩头，摸摸承玉的头，说：“傻孩子，别担心，我们都把你当家人，只不过得先委屈你了。”

　　宋承玉眼泪框不住了，从眼眶里流出来，沾到了姜夫人衣服上，他竭力控制情绪，却难以平静，只得在姜夫人肩上轻摇头，表示不委屈。

　　“乖，别多想，我们会处理好的。”姜夫人慢慢地安抚宋承玉，让他情绪平稳下来。

　　人活一世，难免遇到流言蜚语，流言蜚语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利用它来伤害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