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要出嫁》方得瑞拉

8、长孙先生

　　秦于言一转头，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昀锦与他目光一触。
　　啊呀，糟了，偷看秦于言被抓包！

　　陆昀锦连忙低下了头，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本公主还要不要面子了？
　　她心慌意乱地胡乱翻弄桌上的书来掩饰面上的尴尬，却看到一袭月白的袍子突然跪在自己脚边。

　　一抬头，果然是秦于言。
　　“微臣秦于言，参见端宁公主，微臣治下无方，还请公主赐罪。”

　　入耳，是溪涧清泉一般清冽的声音。陆昀锦又惊又喜，这人居然主动来到了自己身边，哎，他刚才说什么，要我赐罪？她晕乎乎地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般，发现这人竟跪在自己身边，前两日才染了风寒，今日身子定是还没好全，怎么能跪得。她立马起身，半蹲着身子去扶秦于言。

　　“秦世子，不必多礼，你大病初愈，快快请起。”陆昀锦伸手扶着他的手臂，此刻他正双手抱着拳，修长的手指和细白的手腕像是上好的白瓷，恬静温润，白如凝脂，让人忍不住去端详欣赏。她一看到这如玉石般白皙剔透的双手就不自觉的心跳漏了一拍。

　　“请公主赐罪。”秦于言单膝跪地，固执地不肯起来。

　　“秦世子，起来说话，你再不起来，我可真生气了。”陆昀锦口气里流露出少女的娇嗔，两手使劲想扶他起来。

　　秦于言这才起身，就在他起身抬头的这一瞬间，陆昀锦又没出息地看呆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温润含春，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见底，只一眼就让人心神荡漾。面如冠玉，鼻如悬胆，薄唇轻抿，身姿如青竹般挺拔秀丽，身上还飘着淡淡檀木清香，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浊世美少年，当真对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头。

　　陆昀锦此刻，只觉得三魂七魄早已被勾走了。陆昀锦啊陆昀锦，上辈子这么个美少年在你面前杵着，你却不要，真是暴殄天物，被猪油蒙了心。

　　“公主。”秦于言见公主一言不发的模样，以为她正在气头上，小心翼翼地叫到。

　　听到他这一如珠如玉的叫声，陆昀锦方才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握着他的手臂，连忙尴尬地松开手。

　　自从上一世见到他最后一面，如今已经一年有余，想到他上一世形容枯槁的模样，她还是心有余悸。看到他此刻端端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陆昀锦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她恨不得每天盯着他休养身体，让他早日远离病痛之苦。思来想去，她柔声道：“几日未见，世子身体可大好了？”

　　“多谢公主挂念，微臣已经大好了。”秦于言听了她的话，站得笔直的身体微微一动。

　　天保看到端宁公主对自家世子如此温柔体贴的模样，哪里是外面传言的混世女魔王，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大着胆子插嘴道：“还请公主，饶奴才一命。”

　　秦于言斜睨了天保一眼，“休得放肆。”转头对公主说，“微臣治下无方，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赐罪。”

　　原来秦于言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呀，陆昀锦心里想，开口道：“世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是因我而起，端宁这几日很是愧疚。天保所言非虚，何罪之有？”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天保听了连忙跪下谢恩。

　　“天保小哥儿，你还是叫我锦姑娘吧。”陆昀锦笑着说，她到是怀念那个直言不讳的天保。

　　“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满嘴胡言乱语，公主就不要折煞奴才了。”天保又吓得连连磕头请罪。

　　“好了好了，恕你无罪，起来吧。”天保说的那些夸奖秦于言的话，她听得可是很舒服的。

　　眼前如青松翠柏一般俊逸的人看着总算康健了些，只是嘴唇还有些苍白，又说道。“将军府要是缺了短了什么药材，就派人告诉我。”她望着秦于言的眼里满是关切。

　　秦于言迎着陆昀锦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公主之前送到将军府的礼物，已是价值连城，微臣愧不敢当。”

　　她朝着秦于言低声说道：“难道端宁一命还抵不上那些草药么？”

　　“公主自然是金尊玉贵，非俗物能比。”秦于言躬身道。

　　“秦世子，我这两天也很是苦恼，世子的救命之恩，端宁铭记在心，你说说，要我送你什么，才能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呢？”

　　“能救公主，微臣自当在所不辞，公主不必如此客气。”

　　哎，秦于言你个木头，本宫是想要以身相许呀。陆昀锦心里暗想。

　　“端宁，怎么了？”陆昀礼和陆昀祺看到秦于言和陆昀锦说了这半天，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礼哥哥，祺哥哥，这位秦世子就是端宁的在京郊迷路时的救命恩人。”

　　“是嘛，多谢秦世子出手相助，公主能够平安归来，我一会定去禀报父皇，让父皇好生嘉奖世子。”陆昀礼拍了怕秦于言的肩膀说。

　　“殿下，微臣只是举手之劳，实在不敢居功。”

　　陆昀锦心下算计着，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能和秦于言接触，怎可让父皇随便赏些金银珠宝、珍馐古玩就了事呢，于是笑着说：“礼哥哥，锦儿已经大了，这恩我自会报的，不必哥哥操心了。”

　　正说着，夫子长孙宏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大家便一一坐定，等待夫子讲学。
　　长孙宏被称作是大宁文章学问第一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所写文章最是辛辣。

　　陆昀锦端端正正地坐着听夫子讲课。
　　毕竟，她现在可不是那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心性稳重了许多。自从独居公主府后，她闲来无事常常翻看文史典籍，学些圣人文章。只胡乱翻翻，她就学到了许多为人治事的道理。这次她能够到崇文馆，听长孙宏亲自教学，她不觉得枯燥，反倒觉得很是有趣。

　　长孙宏翻开书本，今天讲到《论语》中季氏将伐颛臾这一段，彼时鲁国贵族季氏企图发动战争，孔子与弟子讨论季氏是否应该攻打小国颛臾的问题。

　　长孙先生开口道：“诸位皆知，孔子素来反对武力征伐，主张仁爱治国，今日诸位就来论一论，季氏是否该攻打周边小国呢？”

　　作为大宁国未来的帝王、肱骨大臣，如何应对边疆困扰，在今天也是很有借鉴意义。如今，大宁朝看似太平盛世，但边关仍然不稳，北有突厥、回鹘，西有契丹，南有南诏，皆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大宁百姓常常受到这些周边小国的骚动。
　　除了事关边疆政策之外，对这一事的看法还表露了在座各位王公子弟的治国之道、从政之道，是主张仁爱治国，还是主张武力治国？陆昀锦更加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

　　大皇子陆昀礼首先就站了起来，他作为大宁宣帝的大皇子，母妃却只是一名小宫女，生下他后就难产而死。他在宫中得不到娘舅家势力依傍，也没有亲生母亲的抚养，为了得到皇上青睐，一直争强好胜，处处争先。

　　他的观点很明确，季氏应当攻打颛臾，眼前颛臾国力薄弱，季氏国力强盛，如果此时不攻颛臾，养虎为患，必当后患无穷。接着他引经据典，春秋年间，吴王夫差率兵击败越国，但却心慈手软，没有斩草除根。几年后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灭了吴国，这便是养虎为患的后果。
　　近几年突厥多次扰乱大宁边境，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战乱之苦。去年，是秦将军平定突厥叛乱，才让西北边境太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陆昀礼侃侃而谈，气势逼人，一副未来皇储的做派。

　　陆昀礼说完，又有几人站起来附和，纷纷赞同陆昀礼的观点。
　　端宁公主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陆昀礼斩草除根的观念，在十几年前就有了，怪不得对他们兄弟几个如此心狠手辣。她瞄了眼陆昀祺，这个二哥哥依然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孙先生环视一圈，慢悠悠地道：“孔子有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孔子可不主张出兵，孔子主张仁爱治国，如今莫不已经过时了？”

　　陆昀锦思称良久，站起来道，朝夫子颔首行礼：“夫子，端宁亦有几分薄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主请讲。”长孙先生对这个主动要来崇文馆学习的公主，很是好奇。

　　陆昀锦缓缓开口：“端宁以为，礼哥哥所言差矣。彼时春秋末年，诸侯凋敝，鲁国季孙、孟孙、叔孙曾三足鼎立。而后季孙氏权势日益增大。季氏攻打颛臾，不顾国内局势，只是为了扩大地盘，削弱鲁君势力，最终篡夺鲁国的政权。这是分明是谋反叛乱之举。故孔子才说，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此种不仁、不义的行为，怎可效仿？”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暗道：这公主也太厉害了，竟然敢当众斥责大皇子。

　　陆昀礼当即面上一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不仁、不义，指桑骂槐地说我谋反叛乱、祸起萧墙，这个陆昀锦，她到底想干什么？

　　陆昀锦说完坐下后，看着崇文馆鸦雀无声，这才有些后悔。暗想道：刚才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陆昀礼？

　　长孙先生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可还有人有什么想法吗？”

　　“学生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国不安则兵不强，兵不强则战不利，战不利则生灵涂炭，民生凋敝。”如玉石撞击的朗朗之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