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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请君入瓮 ...

  •   沈大寒恍若未觉,笑道:“今天这事原本是大寒鲁莽,既然已经分说明白,可否容在下告退?在下的行李都还在客栈,稍顷天亮还要去兵部排队,换了文书到神武军大营与同队汇合。要是耽误了这件大事,同队皆要陪在下挨板子,那可真要命了。”
      每年轮值卫戍帝都的府兵,均是由各军府调度,每五人一伍,十伍为一队,设队正队副二人,到京需派人先向兵部校验文书,再领了兵部的文书,去长安城西五十里处的神武军大营报到。同队若有一人犯错,全员连坐,延误报到可是重罪,她的理由极是正当充分。
      卓不言点头道:“这个容易。”他立即喊了自己的亲兵过来,命亲兵去取沈大寒的行李,又道:“拿将军的名刺并行李内的文书直接去兵部交验,完了立即带文书去和神武军交割明白,再禀告谭将军,就说龙将军见这个沈大寒有用,请谭将军行个方便,把人调给千牛卫吧。”
      卓副将这三五句话,可是着实要人奔波一整天的,那亲兵立即领命去了。
      卫真是知道谭将军和龙将军素来不睦,卓副将这三五句话便从谭将军手里坑走一个人,也不知道谭将军会怎么处置。可是他回想千牛卫一个普通的队正阶在正七品上,神武军的队正却还不入流,两军可是有天壤之别,沈大寒今日做件好事,竟然能得卓副将青眼,也算是意外之喜。
      卫真才想要恭喜沈大寒,卓不言已经又补充道:"千牛卫这大半年也没有合适的人推荐给讲武堂下院,正好补上这个缺。"
      各军皆有举荐精锐至讲武堂受训的名额,只不过千牛卫俱是官宦子弟,无非爹娘的官大官小,就算不能进讲武堂上院,也没人会想去下院受罪。
      裴澜倒是领会了卓副将的意思,这个沈大寒带着许愿金钱,来历虽说可查,未查明之前难保没有什么其它问题,倒是塞到讲武堂下院去,那儿有个大魔头镇压着日夜操练,只怕她就算能作妖也没时间,等此间事了再请龙将军定夺才是正理。
      当然,如果最后沈大寒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也算是送了她一个进身之阶——能讲武堂下院囫囵个出来的,纵是白身亦可授陪戎副尉,阶在从九品下 ,她再回神武军中说不定还能做个旅帅,可比现在藉藉无名一个小卒强得多。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沈大寒能活着从讲武堂出来的基础上,毕竟帝都皆知自从那个大魔头去了讲武堂,亲自操练下院之后,淘汰率便高到离谱,今年能如期结束课业者十之一二而已。
      沈大寒哭笑不得,卓副将也是服绯的五品官,安排她这种小卒的未来简直易如反掌,军人自然是服从命令为天职,此刻反抗毫无好处,倒不如先领命再作打算。

      她不知道卓不言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站起来原本想要施礼感谢,孰料卓不言望着她笑道:“那个叫宝珠儿的小娘子,你也一并带到讲武堂吧。”
      在座众人,有一位算一位,连上屏风后的宝珠儿,皆都震惊莫名,卓不言已经解释道:“信王口中,这宝珠儿可是值一斛明珠的。”
      他这一句话说罢,座中也皆知其意,李雭不知道是见色起意劫掳宝珠还是真如他所说有人想想以明珠换宝珠,总归今日之事未了,李雭一天没有落网,这宝珠儿只怕麻烦也多。
      卫真原想接济这李老汉与宝珠儿一家,此刻反倒不能提了,只怕别人将他当了登徒子。再一想传闻中讲武堂那位大魔头与龙将军也不和睦,唯有感慨卓副将尽忠职守,为政敌塞一个麻烦不够,还要再多塞一个更大的麻烦——万一哪一天李雭打上讲武堂,闹个天翻地覆,只怕卓将军发自肺腑地替龙将军高兴呢。
      裴澜今日得了先祖的消息,对沈大寒也颇有香火之情,当即道:“甚好,沈娘子在讲武堂中若有事,可遣使往上院寻我。”
      卫真是怜贫惜弱的侠义心肠,并非见色起意,见卓副将安排的滴水不漏,也未再提。他今年秋后也是要去讲武堂进学的,倒被裴澜抢了先,他这才想起裴澜的族叔裴九爷现在讲武堂任教,裴澜一直随侍在侧,倒是比他早一年入学,于是也笑道:“裴三郎若不得闲,寻我也是一样。”
      沈大寒知道这两位贵人皆是好意,按捺下心中无限愁苦,逐一谢过。
      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调往讲武堂于她而言是奖励她见义勇为了,可是在她心中,讲武堂下院就是一个她躲不开的坑——去年冬天淮南道广陵郡府兵大比,她拿了魁首之后,上司便要举荐她来讲武堂下院进学,沈大寒知道下院的厉害,当时是假装摔断了腿才拒绝的。
      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是职业不太重要,岗位别太危险,争取平安晋职,到期早日回家。
      卫真与裴澜都是年轻心热的孩子,由衷替沈大寒高兴。卓不言却从沈大寒的神色里读出了不耐烦,虽说女军能在一线作战立功,最后晋职为官的极少数,但是从普通的府兵到有阶衔的精锐,这中间也许差了别人一辈子的辛苦,何况她还这么年轻,如此不思上进,当真可惜了。
      沈大寒见他神色似有不悦之意,连忙道:“卓副将,还有一个麻烦,得您帮忙。”
      卓副将只道她想讲条件,心中已有不悦之意,道:“说罢。”
      “今日之事,由宝珠儿而起,当先来抢她的人自称是右千牛卫领备身,名唤禇荫。”沈大寒笑道:“彼时我虽坐的远些,这边的热闹倒也是留意的……但不知道卓副将是否曾经追查过此人为何而来?总不能是值宿巡逻,听到有个美貌的小姑娘,就临时见色起意吧?”
      当时禇荫来寻晦气时还是卫真出面解的围,他回想当时情形,关注的重点却是,“当时堂上那么多人,你又背向众人,怎么也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吗?”
      沈大寒心道我原以为是强抢民女的好戏,禇荫出现时就打算现身装一下救场好汉,把那个烫手山芋许愿金钱送出去的,谁知道你丫抢了先?她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望着卓不言道:“出门在外,看见热闹总要围观的嘛。”
      这件事卓不言安排人收拾善后时,当时有在堂上的伙计复述过这个情况,经查禇荫确有其人,乃父是户部侍郎禇正,今夜负责在事发客栈的附近巡逻,禇荫接到当时在场的京兆府捕头派人传的消息,说京兆府办案,这个客栈可能会有问题,已经派人向龙将军请示增加此地守卫力量,特意先来和禇荫知会一声。
      禇荫到达现场之后,见宝珠儿美貌,起了色心所以才有前面的事故。
      卓不言将禇荫的供词讲了,又道:“事发在场的禇荫及其他千牛卫,已经按军法处置,为首者杖五十,从者杖二十。”
      沈大寒原本就是有意要绕开话题,听闻有如此下场,倒也觉得算是替宝珠儿出了口气,她本想要按官场惯例恭维几句龙将军治军严谨,卓副将秉公断案的,还未开口便听见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禀告:“卓副将,禇府那边送来消息,禇荫死了!”
      禇荫死了?众人震惊莫名。
      卓不言将今晚出现在客栈的千牛卫调来分别问明白情况,对证无误之后,便打发他们按军法领了板子回去。禇荫是被他的部属送回禇府的,犯军法被处置这事,户部侍郎禇正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重重责骂了一通之后,使人送他去休息。
      千牛卫掌刑的士兵都是接过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好处的,虽说是杖五十,却也没有下手太重,只不过看着皮开肉绽骇人,禇荫只觉得丢脸,把妻儿侍婢都撵走不让在跟前服侍。最后还是他妻子张氏转回来时发现,禇荫胸前中了一箭,已经气绝身亡。
      龙将军等人追击李雭只说是向南出了城,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这边又出了人命,这夜真是令人不得安生。
      卓不言立即便要带人过禇府看望,这是他千牛卫副将的应有的礼数,卫真和裴茕与那禇荫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去讨人厌烦,尤其卫真今天还与禇荫发生过冲突,难保不会受连累。
      沈大寒与宝珠儿自然不是不用去的,眼见卓不言命人安顿她与宝珠儿到厢房休息,立即便要走,她连忙道:“卓副将,如果天亮你们还不回来,我可不可以先带宝珠儿去讲武堂?”
      卓不言方才见她还不是很愉快,此刻却要抢着去讲武堂,停了脚步皱眉问道:“为何如此急迫?”
      沈大寒心道禇荫若无他案牵连,必然是今夜之事遭的灾,只怕这个宝珠儿的来历蹊跷,若不把责任说明白,靠她自己可不一定能保宝珠儿太平,立即道:“禇荫死的蹊跷,我只怕宝珠儿是被人盯上了,您与龙将军都不在府内,万一再生枝节……”
      卓不言想不到她所谓的“再生枝节”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皱眉道:“将军府不敢说固若金汤,也不至于让人来去自如,你带着宝珠儿就安心等候吧。”
      他这般义正辞严地拒绝,沈大寒只得答应。
      三人离开之后,卓不言安排的侍婢要带她俩去厢房休息,宝珠儿才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路抓着沈大寒的衣袖不撒手,沈大寒百般安慰,她却一声不吭。
      素常来龙将军府上干谒求个出身的的举子侠客也多,留客的厢房倒住的满当当的,这两个女子又不似什么贵客,两名侍婢在前持灯引路,曲曲折折将两人引到最末一间,安排好茶水、烛火、栉沐等琐事,含笑告罪,道:“两位便请委屈一晚,奴婢告退了。”
      沈大寒囊中羞涩,完全不想拿钱示谢,只得甜笑前多讲了几句好话送她们走,掩了门回来,见宝珠儿正在斟茶,她端坐在榻上,故意作出一副凶狠模样,道:“宝珠儿,过来受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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