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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难搞的病人 ...

  •   管事引着她走往千椎的卧房,蒲茶便觉得不对劲了。
      管事正开心。先前诊治都在书房里,如今突然改到卧房,无疑给人添了不少遐思。摄政王这卧房,至今可还没有女子进去过。
      他感到很欣慰。无论自家王爷这些年为何自绝于男女情|事,总归是又有了些希望。
      蒲茶却知道事情不妙了。她曾在千椎的卧房里给他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回忆,若无事,他肯定不大乐意在那种地方见到自己。
      她也不大想在那种地方再见千椎。
      越靠近千椎的卧房,蒲茶就越不自在。
      按说这几年过去,有些事早该忘了,然而它们却只是潜伏在某个角落,突然自己醒过来,在她脑海里耀武扬威。
      那是她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
      都是柏的错。要不是他那一碗春|药,那一天原该是她一生中美好的回忆之一,她和千椎即便没可能,也不必这么难堪。

      管事走到门口便止步,让蒲茶自己走进去。
      蒲茶忍着回忆带来的不适,一步步走进内室。
      王太医不在。室内灯火已燃,与透过窗纸的天光混在一起,莫名地让人烦躁。
      千椎坐在床边。当是刚起身,乌黑的发松松束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短发,轻巧得令他身上那股凌厉之气也稍稍柔和了些。微黄的灯光柔柔地描摹着他的五官,抹去了他眉目间的疏离,也令他的双唇更加惹眼。
      令蒲茶想起那日他被她砸晕后,那如蝶翼轻拂的一吻。
      约莫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
      蒲茶扫了一眼墙边的西洋钟——往日再早半个时辰他就该能视物了,可眼下他的双目仍闭阖着。
      三爷爷说过他需得少用眼、多休息,可照昨夜那布满血丝的眼及往日的半夜巧遇来看,高傲自大的摄政王一点儿也没把医嘱往心里放。
      不知是否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今日才会有这般异样?

      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便只好一个依旧坐在床边,一个坐在窗下,两人一齐等王太医到来。
      不多时王太医便背着医箱进来了。蒲茶一直盯着门口,他一进门她就能看到,立即如往日一般赶过去替他拿医箱。
      这次王太医先替蒲茶施了针。
      对千椎,他不急着按医案下针了。这里没有贵妃榻,蒲茶只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王太医忙前忙后。
      千椎病情的突然变化,令他推翻了以往所有的判断,从头开始。

      王太医与千椎面对面坐着,开始审问起他来。
      “王爷这不寐之症,自何时而始?”王太医面色不大好。
      千椎先前并未透露过自己失眠的事,王太医曾问过,但他回答说不曾失眠。
      这对王太医的判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孤多年来每夜都睡不过几个时辰,这些时日也只是少了些许,自以为并非不寐。”千椎并不觉得自己欺骗了王太医。
      王太医在心里骂娘。
      这厮处理朝堂之事精明无比,怎么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如此蠢钝?害他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尝试错误的医案。
      “那么,王爷以前睡几个时辰,从何时开始减少?”王太医忍住脾气,慢慢问道。
      这种事情千椎鲜少往心里去,又哪里说得清?他皱着眉,尝试回忆,但他发现实在太难了。
      无论不寐与否,他的睡眠时间本就极不稳定,毕竟许多棘手的事发生之时,并不会管他是否需要睡觉。
      再三尝试、并给了王太医几个不同且都不太肯定的答案之后,不仅王太医手背上蹦起了不少青筋,千椎脑门上也写满了不耐烦。
      两人各自冷哼,放弃了彼此折磨和自我折磨。

      蒲茶坐得近,目睹了他们从险些争吵起来到放弃沟通的整个过程,也从双方的口型里大致猜到了他们在聊什么。
      她顶着一脑袋针,跑到隔间找了笔墨纸砚,匆匆写了两句话,拿着回到里间,将那张纸怼到两人面前。
      王太医念出声来:“为何不问王府里的赵舍人?王爷每日的起居时辰他都记录在册,翻看便知。”

      千椎和王太医两人都面露呆滞之色。
      “你……!真是气死老夫了!府上有起居舍人,怎地不早告诉老夫?!”王太医快气炸了:“老夫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辈!”
      “孤怎知王府竟还有起居舍人!”千椎也有些恼羞。王府里几百号下人,他至多能认得出哪些脸是王府里的,哪些不是。至于各人职责,那是管事的事,他从不多管。
      “茶茶都知道了!”王太医一指蒲茶,理直气壮。
      千椎当即面色就不大好了。
      虽他因为看不见没有瞪自己,蒲茶也知道他这脸色是给自己看的,并且还想问她一句:
      ——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怎么说呢,蒲茶着实没想到摄政王竟然如此缺乏生活常识。
      她拎着纸走到隔间,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纸上便多了一行字——
      皇族府邸里都有起居舍人。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年少无知时曾试图收买十七皇子府上的起居舍人,然则并未成功。

      有了起居舍人的册子,那些不确定的事终于变得容易了些。王太医对着册子陆陆续续问了好些问题,千椎不大耐烦地回答,蒲茶照旧是在一旁努力看书。
      “由今日始,但凡天光不够亮,不许用眼看;入夜便准备休息,不许再熬夜。”王太医十分严肃地说道:“算上不寐之症,王爷此病比老夫先前想的复杂得多,也请王爷配合些,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孤很忙,办不到。”千椎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此时眼底写满了不配合,而嘴皮子轻轻一碰,便说出叫王太医火冒三丈的话来。
      王太医见过许多冥顽不灵的病人,皇族最多,而千椎则比他祖父更难搞。
      “办不到就别治了,眼睛瞎了算了。”王太医冷冷地说。
      千椎冷哼一声:“庸医。”
      王太医气得要掀桌。他猛地起身,转向蒲茶时却摁下了满腔怒火,强行挤出笑脸来给蒲茶取针。
      纵然蒲茶听不见,从这两人的脸色也能看出他们又吵架了,便也愈发乖巧。
      王太医取完针,气呼呼地带着蒲茶走了,懒得多看千椎一眼。

      王太医终究气难平,委屈巴巴地拉着蒲茶诉苦。
      他先是大骂千椎蠢货,耽误他月余,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声称宁可看着他眼睛瞎掉也坚决不再给他治;紧接着又骂千椎不识好歹,不知轻重,不听他这个名医的劝告;最后连柏一起骂,骂柏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么大年纪都还要叔叔替他操心,要是自己家的后辈,早打出门去了。
      蒲茶忙不迭地安抚王太医。然而安抚看起来没什么用,蒲茶看得明白,王太医这口气是因千椎而起,尊严受了伤,总得千椎来道歉或者示个弱才下得去。人的年纪大了,并不总是变得更讲理,有时反而更像一个小孩子。
      发觉自己安抚不了王太医,蒲茶立即改了路子,写到:“三爷爷,今日陛下及其亲随入园时,我听到一点点声音了!”
      只是那声音实在微弱,蒲茶原打算等病情好转得更明显些再提,省得叫三爷爷白高兴一场,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提前说出来了。
      转移注意力这招果然有用,王太医登时便将千椎抛诸脑后,问起蒲茶更详细的情况来。
      蒲茶便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王太医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不仅如此,他立即取了纸,要给蒲茶的爹娘写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许是下午柏才来过的缘故,蒲茶心里总觉得有些后怕,赶紧制止了他。
      “待我好全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她写到:“他们容易慌张,若未好全,怕他们要多想。”
      王太医一想到他们两个温温吞吞的性子,确实有可能因此多生想法,便勉强按下了这一念头。
      无论如何,他暂时忘记了与千椎的矛盾,令蒲茶松了一口气。

      蒲茶猜想千椎与王太医闹得那么僵,多半不会听他的劝。夜里早早打发了侍女去休息,她悄悄摸到池边,果然见着他又在那里喂鱼。
      千椎对她的出现也见怪不怪了,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垂下眼去。
      蒲茶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字条,揉成团扔过去。
      千椎习过武,早有防备,一抬手便准确接住了。他将那团物事抓在手里,才发现是字条。
      他神色古怪地扫了蒲茶一眼。
      蒲茶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纸团,手舞足蹈地示意他打开看。
      千椎掂了掂手里的纸团,一副不大想看的表情,甚至做出要将它扔进水里的姿势。
      蒲茶急得直跳,提起裙子便要跑过去。
      千椎本就是逗她,见她这么轻易就上钩,唇角微微勾起。收回手,他展开纸团,凑近一旁的灯,只见上面写着:“王太医一心欲治好王爷,绝无他意,望王爷顾念身体,莫因一时之气误了治疗时机。陛下虽年轻,又与王爷有误会,但素以天下为重,朝中许多事,不必急于这一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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