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夜雨霜茗

18、第 18 章

　　两个为首的匪寇见机得最快，见事有不逮，狠狠瞪了叶景言一眼，毫不恋战地转身便跳河遁走。

　　也有几个小喽啰趁机跟着跳船，论水性是叶小侯爷这些侍卫还真没法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跑了几个。

　　至于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的，那可就对不住，都叫众侍卫给搁倒捆上了，这场似是而非的打劫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盏茶工夫。

　　而倒在甲板上抽搐的那人的挣扎的动作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叶小侯爷面无表情实则有些茫然的蹲下来，朝这人伸出手去，想查看对方的伤势，半途却被人拦了下来。

　　辉白朝他摇了摇头，道：“这人没救了。”

　　叶景言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

　　李青山赶过来，他情急之下投出匕首，随后见辉白一点也不慌忙，这才意识到这位叶小侯爷虽说没上过战场，毕竟是出身将门，并非什么银样蜡枪头。随后果然见那人被叶景言干净利落地成功反杀，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道：“让你快跑你不跑，你是傻了么。”

　　叶景言心神不定，立即回嘴道：“你才傻了呢，你全家都傻了！”

　　李青山这才记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微微一愣。可瞧着叶景言的神色，隐隐约约似乎有那里不太对劲，想了想，李青山缓了口气低声问道：“小侯爷从前没杀过人？这是第一次见血？”

　　叶景言心道可不是么，差点吓死本宝宝了，然而自己也没有表现得魂不守舍胆颤心惊吧，这是从哪儿瞧出来的？当下抹了把脸道：“托双亲宠爱陛下隆恩，我从小娇生惯养，天真善良，从没见过什么血淋淋的大场面，让李兄见笑了。”

　　李青山大概没见过自谦谦成他这样的，愣了半晌方才干巴巴地道：“小侯爷剑术过人，而且事后镇定自若，已经远胜很多人了……一个匪类而已，又是他行凶在前，杀了就杀了，你要心里实在不舒服，就当这人是我杀的好了，和你没关系。”

　　众人亲眼所见，这匪首先是被他抹了脖子，随后才被匕首刺中后心，如何能当作是别人杀的。叶景言哭笑不得，朝他摆摆手，苦笑道：“……也犯不着自欺欺人吧。没关系，凡事总有个第一次嘛。我自己缓缓便好了。”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叶景言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一时难以释怀，实在不想再纠缠这事。他道：“我到前面船上去看看。”

　　说完他转身便走，辉白要善后抽不出身，忙点了两个侍卫紧随其后，李青山见他有自保之力，倒也没有非要跟着。

　　这些匪类却也知道看人下菜碟，见画舫上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于是登船的人里也没有什么扎手的点子，溃退得反而更快一些。等叶景言过来查看的时候，这边同样已经尘埃落定。倒是没有出什么人命。

　　庞巡正指挥着过来援助的侍卫清点人数，安抚船工收拾善后。

　　别的倒还好说，姑娘们除了几个奔逃中因为自己慌张，摔破手崴了脚的，都没有什么大碍，受惊吓却是在所难免的，一时嘤嘤嗡嗡，哭成一片，吵得庞巡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偏还发作不得。

　　叶景言一看这架势，立即就止步不前，就在远处偷偷看了两眼，坚决不上前趟这群嘤嘤怪的混水。想来庞巡一个堂堂的禁军统领，叶小侯爷相信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叶景言放眼往周围一看，别人都忙忙碌碌，只有狄信鸿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不知庞巡是有意还是无意疏忽了他，反正他无事可做，被各司其职的众侍卫一衬，显得他这份鹤立鸡群的清闲里多了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此人仿佛背后长眼，叶景言才望他背影看了一眼，狄信鸿几乎同时就转过脸来，看到叶景言，他微微一愣，立即大步走了过来。

　　叶景言还没明白他要干什么，手就被狄信鸿拉住了。

　　叶景言身后的两名侍卫正要上前阻拦，见叶景言背过另一只手朝他们轻轻一摆，示意无妨，便又止住了脚步。

　　看样子狄信鸿似乎还想上下摸索一番，忽然又意识到这样不妥，硬生生地僵住了，手却没有松开，目光在叶景言身上来回打量，停留在那些血迹上，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你没事吧？”

　　在这样雨雾茫茫的梅雨天里，他的手掌难得却是干燥温暖的，手指和掌心都有微微的薄茧，十分有存在感。

　　就是这点带着粗糙的温暖，把叶景言从某种微妙的游离状态拉回了鲜活的人世间。

　　叶景言长出口气，朝狄信鸿一笑，道：“没事。我方才杀了个匪徒，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过来了，失礼了。”

　　“没受伤便好。”狄信鸿没法上手，用眼睛确定他并非受伤，松了口气，他微微皱着眉头，对他口中所说的杀了人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有些不大理解叶景言所谓失礼在何处，只好心里暗自归纳为汉人规矩多。

　　他这时才觉察自己牵着叶景言的手一直没放，这才忙不迭的松开。顿了顿用他那有些口音的汉话又道：“一会换身衣服，吃饱，睡一觉，明天起来便好了。”

　　他没说什么安慰开解的话，就这么干巴巴几句，但叶景言心里莫名地踏实了许多，点了点头，问道：“这边情形如何？”

　　提起正事来，狄信鸿说话便流利了许多，道：“抓住了几个，跑了一些。他们人多，我怕他们埋伏有后手，就没下水去追。”

　　他说这话时，微微垂着头不大敢看人，一付没把事情做好因而十分惭愧的样子。

　　看这些水匪上岸能跳入水能游的架势，一个个跟两栖的□□似的，他的侍卫即便会水，但没谁能这么蹦哒。所以对方跳船脱身的时候他也没让人下水去捉拿，狄信鸿没下水自然算不得什么错处。

　　叶景言安慰他道：“几个小贼，倒也不必如此。”

　　他们站这儿说了这会儿话，庞巡终于发现他上了船，隔着老远只见他满身血迹，顿时大惊，云蒙脸色都白了。

　　叶景言抢在前头道：“不是我的血。”

　　庞巡亲自验看了一番，总算放心，叹道：“也不收拾收拾就过来，这是想吓死谁。”

　　叶景言方才把自己吓得不轻，也没想得起来收拾，不过这话当然不会明说，只笑道：“收拾什么？我难得逞逞威风。还不许我风光一回了。”

　　庞巡又仔细追问了他这身血迹的由来，不免要责备他身边人护卫不力——别的不说，就拿他身后的两名侍卫来说事，这一路冒雨过来，都不知道给你家主子撑把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