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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追逐 ...

  •   林清风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旁边,还听到窸窸窣窣碗盆碰撞声,还有孩童妇女的说话声。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魏客行背上睡过去了,而且自己现在却似乎是躺在床上。这里是哪?想到这,林清风强打精神,想睁开眼看清楚,好一会儿眼皮才掀开了些。
      林清风睁开了眼,开始有些模糊,昏暗的烛光还是有些刺眼的,适应了一会儿才逐渐清晰了些。入眼的是瓦片屋顶,往下是破旧的暗红围幔耷拉在两边柱子旁,只有边角虚挂着,若是稍微用些力气,或者根本不用力,轻轻一动,它就会落下。正中一张小桌上燃着短蜡,将灭不灭。靠后的正对面是虚掩着的镂空雕刻的破旧木门,整扇门都是镂刻的,很是精致,但是又很老旧,木色显得格外暗沉。外面很亮,烛光从门上的镂空间隙里照射进来,还能隐约看到门外几个矮小的人影在来回跑动。林清风头转向了左边,一扇开着的镂空窗户对着她,窗外是一轮明月悬挂空中,窗外树枝挡了一边,还是能看到大部分的院子。外面院子还是开阔的,院外大门紧闭,正对院外大门的院中间有一张梯形桌子,稀稀拉拉的蜡烛是燃着的,亮着的焰火凭空晃动,蜡顺着梯位流下凝固。这里似乎不是寻常民居,更像是供奉某位的庙宇,但又是没落了的。除了正中的桌子点着些许蜡烛,墙边还有两张类似的桌子歪倒一边,有些残缺,以往庙里的青铜大香炉倒在了草坪上。墙上的瓦片掉落了很多,只有为数不多的搭在墙上,墙上的草泥胚都露了出来,还有些坑洼,有着深浅不一的小洞。依稀还能看出是白墙的,只有墙上残留的一大块白色,还有零散的小白点。这里一切都显得荒废,林清风此刻心里没底,有些不安的她开始尝试着动动身体手脚,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条被子,被子有着很多小小的补丁,针脚很是细密,看得出来是用心了的,让人无意识的觉得安心,看来这里应该不是很危险。
      “你看了半天,上看下看左看,怎么就偏偏没转你右边看看呢?”
      林清风连忙转过头看右边是谁出声,只见魏客行靠坐在她右边,正着身对着她,侧靠着墙,手搭在立着的腿上,很是慵懒的低头笑着看她。
      “呼~”看到的是魏客行,林清风才舒了一口气,要是其他不认识的人还得让她担心上一阵是敌是友,幸亏是一起和她逃过一劫的魏客行。林清风想要抬头起来,但又一时使不上力又只能平躺,全身还很酸痛,方才要起来的时候又扯着了伤过的地方,很是痛苦,林清风只能用使得上力的手搭在自己闭着的眼上,假装无事的样子。
      魏客行看林清风一副松了一口气想起又起不来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看来他在林清风的心里现在算得上是个“熟人”了!于是瞬间起了挑弄的心。魏客行突然侧躺在了林清风的身边,林清风被吓得向旁边移坐起来,但又扯着了伤口只能又半躺下一手撑着支着身体,一手捂着肚子那,垂着头,头发落下挡住了林清风因疼痛皱眉隐忍的脸。
      魏客行明知道林清风被吓到了还用很欠扁的语气调侃道:“你怕什么?不都是男孩子嘛!那么大反应干什么?真是的!诶……难道你……”
      魏客行故意拉长了语气等林清风的反应,但林清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落下的头发遮挡住了她表情。魏客行见此故意靠近了些,朝她吹气,可林清风只是躲闪了一下,紧接着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魏客行见林清风没反应又朝她脸的方向吹了几下,可这时林清风身体有些摇晃,魏客行见此用手拍了拍林清风的肩膀,林清风似乎支持不住了,又要倒下去。
      魏客行急忙坐起,扶着林清风的肩膀,林清风想甩开魏客行,魏客行抓着了她的一只手,使得林清风不仅没甩开魏客行,还差点弄倒自己,挣扎了几下,林清风还是倒了下去。因为突然倒下又扯痛了伤口,这下林清风想用手掩饰脸上的表情也掩饰不了了!林清风痛的皱了眉,闭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了,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魏客行看出她有多难受。现在是魏客行伏跪在林清风一旁,二人现在是面对面的,对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魏客行一手按着林清风的肩膀,一手抓着林清风的手,林清风被按肩膀的手拉着魏客行的胳膊,因为伤口疼,林清风抓着魏客行的胳膊还用力了些。
      魏客行感觉到林清风抓他胳膊的力气,知道她现在应该很不适。林清风现在眼睛睁大瞪着魏客行,好像在斥责魏客行的行为。魏客行看着林清风瞪他的眼睛,眼白上有些血丝,而且现在林清风现在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着有些虚弱,魏客行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愧疚地看了林清风良久。
      “那,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要起来,想帮你来着,哪知你反应那么大……”魏客行越说声越小,越来越没底气了,只能抱歉的笑着。
      “老大~老大,吃……”小虎突然推门进来看见了魏客行和林清风现在的姿势,一时想喊的话就停住了! 呆愣了一下,很是天真地问魏客行道:“老大,你干嘛呢?”
      林清风也懵了,小虎的到来使她发现此时的姿势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于是连忙松开了抓住魏客行胳膊的手,慌乱地看着魏客行。
      魏客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有马上起来的意思,头也不回,看着林清风焦急的脸笑着回小虎道:“哦!也没什么,看小弟~”在看到林清风在听到弟字后投来的眼刀后立马改了口。“小公子醒了!我想扶他,帮帮他而已~”魏客行在说帮字的时候故意延长了音。林清风立马回瞪过去,而魏客行还挑了眉,得意的看着她。
      小虎听此兴奋道:“是吗?他醒啦!那我也来帮你忙啊!”
      “不用”
      “不用”
      林清风和魏客行两人同时出了声,不过一个是着急,一个是坦然自若。
      “啊!为什么呀?”
      小虎此时摸不着头脑了,抓着头疑惑不解,而此时魏客行也放开了林清风,坐直了身体,但依然是对着林清风。
      魏客行垂眸道:“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小虎:“哦!我娘说吃的要热好了,让你出来吃呢!”
      魏客行看着林清风道:“是吗!告诉虎婶一声,我们要多一副碗筷了!因为……小公子醒了!”说完还不忘刮了下林清风的鼻子,林清风气得坐了起来,但又扯着伤了,只能用手捂着,一手挡着脸。
      魏客行侧头笑着说道:“看吧!小公子醒了,多有精神啊!快去和虎婶说吧!”
      小虎看着坐起的林清风爽快的应了一声,欢快的跑出去把这消息告诉虎婶。
      “噗嗤!”魏客行突然一笑,“哈哈哈哈哈……我说你还真是……”魏客行笑着笑着摇了摇头,却有一丝无奈。
      “什么意思?”
      林清风的声音因为刚醒有些沙哑,听了自己的此时的声音,林清风还清了清嗓子,让声音正常些。
      魏客行没马上回应,收敛了笑脸看了林清风好一会儿,林清风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皱了眉。魏客行最后给了林清风一个微笑。
      魏客行:“一个人忍着很辛苦,逞强很累,趁着有人在意,不如坦率些说出来,这样心会轻松些!”
      林清风呆住了,没想到魏客行竟会说出这些话,这话好像也戳中了自己的内心,心一下子不平静了,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从心底漫了出来,但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扼人咽喉。
      林清风拿下手,不可思议的正视魏客行的眼睛。这是林清风头一回正视魏客行,魏客行的
      眼睛很清澈,仿佛能看清一切,很亮,意外的能让人的心清净。看久了,心也竟然平静了许多,心方才生出的不平感减了许多。
      “是不是觉得……”
      魏客行此时开了口,语气是认真的。林清风仔细地听着,想知道魏客行还会说些什么可以合乎自己现在心情的话,连表情也多了几分期待。
      魏客行:“哥哥很善解人意!”
      林清风的表情瞬时收回了几分期待,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果真,对于魏客行这种人来说,就不该有期待,林清风现在的心情更差了些。
      魏客行还特地耸了耸眉毛,兴奋地等着林清风的回答。林清风现在没有心情回答他,甚至很想回他一个白眼,但碍于平时紫绡姐姐的礼仪教导,深深的憋了回去,只能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的地板,头也不对着魏客行。
      魏客行还特地把头歪向了林清风面前,眨着眼等着林清风的回答,林清风嫌弃地竖起食指和中指叩在魏客行的肩膀上,推开了他。魏客行见此很是高兴,也不接着逗她了,趁她不注意假意捏了她另一边没有红肿的脸,轻轻拭去了她嘴角的一点血迹。
      这回魏客行用一反常态的不带调侃温柔的语气边下床边说道:“看来力气已经恢复了些,伤在哪了?看你一直捂着肚子那,应该是伤在那了!怎么样了?”
      林清风对现在的魏客行一时无解,心里还想道,这人变得真快,一会儿一个状态,但是,这个语气对于林清风来说还是很受用的。
      魏客行见林清风迟迟不回话,站起转过身对着她再次问道:“嗯?怎么不说话了?是痛的厉害?我来看看!”说着探身向前伸手要掀被看林清风的肚子,林清风急忙高声回复。
      “无,无事!不用了!”
      头一回听林清风这么大声说话,魏客行未碰到林清风的手悬在了半空,呆愣了会儿,想了想,只道是林清风少年傲气,面皮薄,不好意思让自己碰触知晓,只好改伸手摸了摸林清风的脑袋。
      魏客行撇了撇嘴道:“那好吧!对了你现在起的来吗?要我帮你吗?”
      林清风讪讪道:“不用了!只不过是打斗时被踢到肚子有些后劲罢了!现在好些了!多,多谢了!”
      林清风说着就自己掀开了被子,缓缓的往前挪到床沿,魏客行只能避开站直回去,看着林清风自顾自的拿起了鞋子穿上。
      看着林清风不是很想搭理自己,魏客行想也不想的摸了摸林清风低下的头,还径直抱怨道:“还真是一点都不坦率!”
      鞋穿得一半的林清风立马抬手推开了魏客行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魏客行,魏客行用一脸慈祥且痛心的表情看着林清风,林清风这下忍不住了,下意识的朝魏客行翻了个白眼,然后用力地蹬上了另一只鞋子。
      魏客行笑了笑,“对了,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呢!”
      林清风穿好了鞋,因为躺了许久,先坐着缓缓,魏客行以为林清风还是有些无力,于是向林清风伸出了手,一脸开心地的道:“我姓魏,客行天地间,魏客行!你呢?”
      林清风看着伸过来的手,面前伸手的少年开心的看着自己,眼睛很是明亮,像是天上的星星。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明亮的让人不觉得心生向往!不知不觉间,林清风伸出了手,中途停顿了片刻,但少年又期许的朝自己使了眼色,‘或许是可以的吧?’这样想着,林清风最后还是把手伸向了魏客行,魏客行握住了林清风的手,很是开心,使了力气,把林清风拉了起来。
      还未等魏客行从兴奋开心中出来,林清风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林清风:“多谢了!我就先回去了!”
      魏客行被这始料未及的情况弄懵了,说书的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在下,某某某,阁下姓甚名谁?’
      另一个则说‘在下,某某某,看兄台和善慷慨不如交个朋友?’
      再是‘好啊!来来来,你我兄弟二人趁着良宵,不如把酒言欢啊!哈哈哈!’
      ‘哥哥先请!’‘诶,还是弟弟先请,哈哈哈!’……
      “等等,你不留下来和我们吃个饭吗?我们虎婶做饭可好吃……”魏客行跟在林清风后面极力劝她留下一起吃饭。
      林清风打定了主意径直往前走,不再理会魏客行的话,打开了半开的门,这下门外大殿的全貌显现在了眼前,这里果真是一座旧庙。魏客行一直在林清风旁边说各种虎婶做的菜有多么多么的好吃,但在林清风打开门时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很强烈,以至于林清风现在注意力全在这股感觉上,魏客行的话在林清风的耳里已经听不清内容了!
      像有什么牵引着林清风一样,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想看清这座神像,促使她向前走去。绕开了殿旁垂挂摇曳的布幡,绕过了殿侧褪色老旧的立柱,林清风走到了神像的正面。神像前的桌前两侧点着新烛,燃着长香,象征性的摆着几个果子,但周围一切还是很破败。桌后的神像很大,是站立的,但奇怪的是上半身盖着一块布,看不见全貌,显得很是神秘。
      突然一阵心悸,林清风顿感一股濒临感涌上心头,和在傅府前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但这回手腕上的红绳竟也跟着发烫了。沉重的感觉使林清风捂紧了心口,让林清风喘不上气来,呼吸也急促了,手上的红绳烫地手直发抖,像被火灼了一样,一下跌坐在地上。魏客行见此赶忙上前扶住她,但林清风的状况发生地太快,还未等魏客行上前,林清风已经坐地上了,魏客行也就一起蹲跪在了地上扶着林清风。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魏客行语气也急切了些,毕竟他没见过这番状况,一下子不知所措。
      “唔……呼……”林清风咬牙极力地想压制住这股异样的感觉,可怎么也克制不住,还反向增加了!心快速地跳着,就像掉入水中挣扎时的那一刻,想上游却怎么也游不上去快要死时的恐慌,似乎下一刻就会因喘不上气而死去。林清风死死地盯着神像,眼眶渐渐泛红,脸上的细汗密密渗出。
      魏客行见林清风这番模样,为了支撑她改为了半抱,一只手被林清风抓住了,也任由她抓着。林清风因难受抓的手用力了些,魏客行也没有放开,还尽力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我想办法,我会想办法的!你,你先试着深呼吸看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魏客行尽量用最淡定的最轻柔的语气安慰林清风,还腾出另一只手轻抚林清风的后背。
      “呼呼~呼呼~”
      林清风此时的情况还是没能改善,呼吸很沉重,抓着魏客行的手抖地很是厉害,依旧红着眼眶盯着神像。
      前殿这么的动静也把虎婶她们引出来,虎婶一出来,看到林清风这个样子也被吓住了,忙呼声道:“哎呦!这孩子,这孩子是怎么了呀?客行啊!怎么回事啊?”说着虎婶和小虎就走到林清风旁边蹲下查看。其余人站在一旁不敢近身。
      魏客行边抚林清风的背边对虎婶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一出门来到这里就这样了!对了!”
      说着,魏客行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用抓着林清风的那只手运起了气,朝林清风手里输送灵力。虎婶和小虎在一旁观察着林清风。
      可过了半天,林清风似乎没有任何起色,依旧是那样。虎婶瞅了林清风半天,看她一直盯着神像,就没有看过任何东西了,眼睛还红红的,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一脸痛苦,看着怪可怜的!
      虎婶不禁叹了一声:“唉!这孩子怎么就这样了!生地好看,可惜了!不过,怎么一直盯着这座神像一直看啊?”
      虎婶这句话提醒了魏客行,从林清风打开门的那瞬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一直自顾自的来到神像面前,之后就这样了!想到这,魏客行在林清风的耳边唤道:“不要看了,试着不要看,听到了吗?”
      可林清风还是抑制不住,眼睛死死地盯着神像,听不到魏客行的话一样。魏客行急了,从后围抱住了林清风,捂住了林清风的眼睛,还边低头在林清风耳边喃喃道,输送灵气的手也没停下。
      魏客行:“好了!听我说,会没事的,定神,尝试着定神凝气……会没事的……”
      魏客行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哄孩子,很是耐心。听着魏客行的话林清风这会还真就缓下来了,呼吸也没刚才那么急促了,但魏客行依旧在林清风耳边轻声安慰没有停下。渐渐地,林清风呼吸、心跳平稳了下来,意识也清晰了些,红绳也没有那么烫了!
      见林清风恢复了些,魏客行决定把她抱离这里,离神像远一些,先安置到后院去。
      魏客行:“你应是好了吧?”
      林清风点了点头,魏客行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你听我说的做。答应的话就点点头。”林清风此时这副样子也只能先听魏客行的了,于是顺从的再次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
      林清风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步的指令。感觉到手心痒痒的,是睫毛抚过掌心的感觉,魏客行知道林清风闭上眼睛了,于是放下了遮着林清风眼睛的手。
      “搭着我的手慢慢站起来。”
      魏客行把开始捂眼睛的手移到了林清风手可以触碰到的旁边,林清风抓住了!顺着魏客行的手,林清风借力缓缓站了起来。
      “接下来,你不要动,听我的就是了!嗯?”
      林清风不知道魏客行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了!
      魏客行在林清风点完头后,直接抱起了她,林清风下意识的搂住了魏客行。
      魏客行这下松了一口气,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说道:“走了!该吃了,不然的话就又要凉了!”说着就抱着林清风往后院厨房那边去,虎婶和小虎紧接着跟上,小乞丐们看大人们都去了,再者肚子是真饿了也连忙跟上。
      魏客行抱着林清风一路来到厨房,说的是厨房,不过是后院的小屋临时充的,除了石头搭的灶台和几件炊具,一堆干柴,还有一张大木板和几张小矮凳,这些就是全部了。魏客行把她放在了矮凳上,让她的手搭在了前面的桌子上,自己也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好了!你现在睁开眼试试!”
      听到魏客行的话,林清风慢慢地尝试着睁开眼,先看到的是放在面前大桌上的几只长短不一的烛火。如果说面前的是一张桌子,不如说是一个大旧门板搭在石头上的台搭子。现在的林清风已然没了刚才的不适,可是不对的是,桌子及自己的周围站了一圈的人,几个衣服打着补丁的孩子站在桌子对面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她也认出来了,是在陆爷那边魏客行要救的孩子!但更奇怪的是,自己的旁边有个贴的很近的,林清风缓缓回过头,一看,一个大概四十多的妇人蹲在她旁边,一脸关心且兴奋的看着她。林清风不住的眨了眨眼,妇人也跟着眨了眼。还有一个面色黝黑憨厚的少年,他站在妇人的后面,一脸好奇还用一种道不明的表情看着她。
      林清风看着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但这妇人也一直看着她。林清风转到另一边,魏客行手支在桌上,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她。林清风咽了几下喉咙,有些紧张,眼色颇有些无助,看着魏客行,想让他打破这个让人尴尬的局面。
      魏客行看到林清风向他投来的眼神,会意的眨了几下眼睛代替点头,一脸已了解的表情。
      魏客行动作不变,大声说道:“大伙干嘛呀?该吃了!虎婶!就你,看得最起劲,该收收眼神了吼!小公子不好意思了!”
      被魏客行这么一说,虎婶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讪笑道:“哈,哈,哈哈!瞧我!这都忘了!哎呀,都是这小公子太俊了,唇红齿白的,跟个小姑娘一样!看我自家的黑小虎看惯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小公子呢!”
      林清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像小姑娘弄地心里一紧,紧接着被虎婶这么一大波的夸奖给弄地有些不好意思。
      在林清风以为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魏客行笑着当众掐了一下她的脸,神色还颇为骄傲的自夸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
      林清风被惊到了,瞪大眼睛死盯着魏客行,无声地斥责着魏客行的无耻行径。可正当林清风瞪地起劲的时候,旁边的虎婶拉起了林清风的手,很是亲热,这使林清风又不得不收起眼神换了个尽量亲和些的眼神,询问般的看着虎婶。
      “哎呦!看看这孩子长得多乖巧,长得多顺人心啊!要是我孩子多好啊!”虎婶笑眯眯的说道。
      小虎这下不乐意了,“娘!难道我长得就不顺你心了?我不也是很乖巧吗?”
      虎婶抱歉的看着林清风,笑着咬紧牙轻声说道:“得了吧!你长得尽像你老爹了,又黑又傻的!哪一点遗传了我的好啊?我多白,多好看啊!你看小公子多白啊!”
      小虎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撇嘴恹恹地抓着头,周围的小乞丐们都笑了,魏客行抱拳掩饰笑意,林清风被这气氛感染了,身心也放松了些,这种氛围很是让人安心。
      虎婶温柔地朝林清风道:“孩子啊!饿了吧?等一会阿婶,阿婶马上就好!你可要好好尝尝阿婶的手艺啊!”
      “那个……”
      不等林清风出口拒绝,虎婶就已经扯过小虎去端汤了,林清风想说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回头看了看魏客行,而魏客行只朝她挑了挑眉,尔后又点了头。林清风只好暂且先这样了,看来大婶的热心是拒绝不了的!
      虎婶动作很是麻利,一会儿就端上了一大锅汤上来,没开盖,暖暖的香气就已经漫开来了,后面的小虎则捧了一篮烤饼,丝丝咸香夹杂在汤香间。单靠闻,林清风就已经饿了。从来到这开始,吃的一直都是紫绡姐姐和杨婶精心准备的,每一样都是很好的,自己却是无所谓的。头一次,在这里的头一次,嘴馋了,想尝尝看。
      虎婶端来了碗,拿起一个,打开了锅盖,用大木勺舀了一些盛在碗里,端到了林清风的面前,林清风双手接下了!
      “谢谢!”
      林清风感激地道了声谢,虎婶笑着回应了,接着给孩子们盛,林清风没听清虎婶说了些什么,端着手里这碗汤,手心里很暖!这只是简单的白萝卜炖羊肉,上面撒了些叫不出名的香料。萝卜已经炖的接近透明了,羊肉也炖的散了,肉一束一束的,很香,也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也喝过一样。
      在林清风端着汤仔细端详的时候,孩子们早就狼吞虎咽起来了!小虎喝的呼啦作响,还被虎婶斥责没规矩,魏客行只是拿着烤饼掰着吃,边吃还边笑被骂的小虎。
      “唉!娘,别扯我耳朵啊!痛啊!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小虎不住的向虎婶求饶,虎婶不但没住手,还拍了小虎膀子几下。
      虎婶凶狠地大声骂道:“告诉你几遍了!不要这么饿死鬼投胎一样,噎着了怎么办,还在弟弟妹妹们面前这样,让他们学了怎么办啊?”气不过的虎婶还连着打了几下,又吼了几句,“你知道吗?隔壁村老王,就你这么吃,噎死啦!多可怕!多可怕!啊?”
      虎婶吼的小虎掏了掏了耳朵,这时小虎还回了一句。
      “你不说隔壁村老王在牢里死了吗?”说完后又连忙捂上了耳朵。
      虎婶再次发力,“我说过吗?”
      这时正在吃地香的孩子们齐刷刷地抬头,对着虎婶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吗?”接着又拍了一下小虎,“我……那个,那个,我说的是另一个老王!对,另一个老王,隔壁村不叫王家村嘛!不都姓王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我好像是说你吃饭的事吧!别扯其它去。”
      虎婶抬起手又想打小虎,小虎立刻用手挡住膀子处,向旁边闪去,虎婶也向旁边,小虎又向另一边,虎婶也跟着。如此几回,虎婶也累了,揪住小虎衣领,一扯,给扯了回来,重重地抬起手,正要打下去的时候,意识到大伙都看着,特别是此时林清风也端着汤看着,于是不好意思的朝林清风笑笑,变成了轻轻拍小虎肩膀。
      虎婶语气和表情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笑着对林清风说:“快吃啊!吃啊!孩子,别看着啊!这小黑崽子有什么好看的!”
      林清风被刚才的场景看愣了,虎婶朝她说的时候,林清风愣愣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魏客行,魏客行慢吞吞地掰着饼吃。
      “你看我干嘛呀!快喝吧!这羊肉和香料可是我特意和胡商换的!可香啦!尝尝看。”
      魏客行淡然说着,继续吃着饼,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对刚才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对于林清风来说,这样的场景才像是一家人吃饭的样子,吵吵闹闹的。此时林清风还在想,如果没来这,自己的生活是否也会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说着,或许还有一个兄弟姐妹,一日三餐,生活琐碎……
      想着想着,林清风端起了碗,喝了一口,整个身心都暖了,这一天的劳累也算值了吧!不过,心里又陡然升起了一片孤寂,这样温馨的场景在从前应该存在过的吧?亦或是从未存在过,不然现在的心怎么是这样的失落?
      看着林清风失神地看着端着的汤的样子,魏客行拿起一半的烤饼直接塞进了林清风的嘴里,这个动作一下子叫林清风思绪回笼。
      “愣着干嘛呀?吃东西的时候就好好吃,不要想七想八,不然会消化不良的!这个饼很香吧?上面还有芝麻呢!配汤刚好!嗯?”魏客行边吃,边向林清风解释。
      帮着孩子们的虎婶还不忘回头招呼林清风接着吃,林清风拿下嘴里的饼,朝虎婶点点头,接着嚼起了刚含在嘴里的一小块饼。这饼嚼着很香也很韧,微微的咸香的滋味很好,让人很有胃口。吃着饼喝着汤,再看对面的孩子们吃地正香,偶尔吃着的虎婶还给他们添了几回汤,又招呼了自己几遍,渐渐的,林清风那种失落感也消退了些,好像自己与这边的人近了些,有几分是这边人的感觉。
      “嗯,很香!”
      吃着的林清风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魏客行坐得近自然是听见了,没有说什么,只是领会的一笑,接着吃。
      这顿吃得很多,较在林宅吃的要多,在一群人的努力下,一大堆的烤饼和汤都没了。吃完后,虎婶勤快的收拾了,孩子们欢快地在在周围玩耍,魏客行带着他们,玩地很欢,小虎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正想着,虎婶来到了林清风的旁边。
      握着林清风的手道:“孩子啊!现在天色也晚了,路不好走,你又虚弱,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吧!明天再走。”
      林清风现在的精神还不错,早没了开始的虚弱了,连忙回绝道:“不虚弱,不虚弱了,我还是可以……”
      还不等林清风说完,虎婶就咳了几声,失落道:“你不会是嫌弃了吧?也对,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哪住过这么破的地方啊!唉~”
      林清风见虎婶这样连忙解释道:“不嫌弃,没,没嫌弃,真的!”
      “咳咳咳”虎婶又咳了几声,“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这是客气了!要不然怎么不答应留下呢?唉~咳咳咳……”
      林清风见虎婶又咳地厉害了些,一时心软,赶忙对她应承道:“可以的,我……”
      还不等林清风说完,虎婶兴奋接话道:“那就是答应了!好的!我们也不会让你睡在这里的,你今晚就住客行的家里,那里可比这好多了!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还很是欣慰地拍了拍林清风的手
      虎婶一脸兴奋的样子与刚才病怏怏的完全不同,变得也太快了一些,林清风此时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虎婶抬头兴奋的唤来了魏客行,跟他说林清风答应留下来的事,魏客行没有异议,表示赞同,欣然答应了。
      “那个,我还是……”
      “诶,就这么定了,别这么客气嘛!你跟我谁跟谁啊!哈哈哈!”说着魏客行拍了几下林清风的肩膀,表示开心。
      林清风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被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虎婶:“对了!客行啊!今晚就我和小虎留在这守夜,你就和小公子回家休息吧!”
      魏客行此时收起了笑意,担心道:“可是虎婶你的身体可以吗?今早你咳地很厉害呀!”
      虎婶顿时精神矍铄,“哪有这么娇气,不过是早上有些风寒,干了活 ,出了汗,早好多了!又是健健康康一个人。听我的,今夜你就好好休息吧!再说了,离得又不远。是不,哈哈哈!”
      “对呀!对呀!这有我和我娘呢!你就好好休息吧!”
      小虎说着还把魏客行拉到了门口,脸上很是坚定。魏客行也知道拒绝不了了,于是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拉起了坐着的林清风,林清风只能顺从地跟着。
      “魏哥哥,晚安呀!”
      “魏哥哥,要好好休息哦!”
      “对呀!对呀!”
      ……
      见魏客行要回去,小乞丐们连忙出来道别,魏客行摸了摸最近的孩子的头,欣慰地笑笑,蹲下,温柔地说道:“嗯!你们也要乖乖的!要听虎婶的话,知道吗?好好睡觉,这样才会长得高高的呀!”
      “好的!一定会好好睡觉的,会听虎婶的话的!哥哥也要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有精神的陪我们玩了!”孩子稚声稚气的回答。
      魏客行捏了捏这孩子的脸,向大伙道了别,拉起了林清风,向后面出去。走着走着,魏客行突然想回头看看,于是停下了脚步,向后望去,只见虎婶、小虎、孩子们都站在门口笑着看着自己和林清风,看到他们,魏客行释然一笑,挥了挥手,转头拉着林清风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走远了些,林清风抽回了魏客行拉着的手腕。但此时的魏客行很是安静,即使林清风抽回了手也没感觉到。
      “你怎么了?”
      这是林清风第一次主动和魏客行说话,魏客行愣了一会,叹了口气。
      “不知道,总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不舍!还真是奇怪!哈哈哈!”
      林清风:“如果担心的话你就回去。”
      魏客行看了看林清风,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应该是我多心了!兴许是今夜累了吧!累了就会多想。”
      林清风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就安静的跟着他走着。
      魏客行这时搭上了林清风的肩,林清风下意识甩开,但魏客行又不屈不挠的搭上。
      “你可是这么久以来,我新认识的朋友中第一个来我家的,我可要带你好好参观!”
      林清风又无奈的甩开魏客行的手,可魏客行不在乎,又再次搭上了她的肩膀,一个劲的跟她介绍,跟她说一些好玩的!
      林清风根本没听进去,只顾自己走着,走在这条小道上很是静谧,除了魏客行的声音。小道两旁是绵延的大树,靠后的树影很深,也很黑,好像盯久了就会被吸进去一样,这样的深影一直延伸向前。今晚的星星很亮,月亮很圆,前方的路被清冷的光照的很清晰,照亮的仅仅是这一条小道,靠后的树木都隐入了黑暗中。后方虎婶他们所在的庙宇也隐入了其中,深不见影。偶尔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有些凄厉,因为有谈性甚高的魏客行在,黑影的可怖氛围消退了些,有月光照耀的小道也鲜活了些。
      不知不觉间,魏客行领着林清风走到了小山夹道前,前方因为有两边小土堆的遮挡有些昏黑。
      魏客行拉住了林清风的手嘱托道:“可别甩开啊!前面很黑,你不熟路,会摔的!”
      这回林清风知道后果了,并没有即刻甩开他的手。
      “走了!”
      魏客行在说完后,拉着林清风进入了里面,穿过短时的黑暗,前方的路又亮了起来,没了一边的土堆的遮挡,光亮照了进来,前面的景色也逐渐清晰开来。
      当看到前方的景色的时候,林清风很是诧异,想不到在这昏暗的背后有一方秀丽的景色。
      在她站立的左边有一棵很大的紫藤萝,上方的紫色花簇像瀑布一样倾泄而下,此刻她就是站在花簇下。右边土堆尽处是一方荷池,花还不到时节,只有满池干枯的残叶随水流蜿蜒到青石板小路转弯处,小路不宽,仅可容下三人并行。细看的话,荷池的另一边是竹林,也是顺这荷池生长的。
      林清风被这里吸引了,全然忘了手还被魏客行抓着。被魏客行拉着向前几步,会发现左边有路直通小山上方,仔细看的话,这座山不算山,只是有四五层楼高的天然高台而已。一条石阶蜿蜒曲折而上,魏客行拉着林清风穿过茅草檐,拾级而上。
      魏客行:“很好看吧!”
      林清风:“嗯!”
      “看来你还是挺喜欢这里的,竟然还应了我的话!唉!不容易啊不容易!”魏客行故作感动道。
      林清风:“我又不是哑巴,应话有什么不容易!我只是不想说而已。”
      魏客行感慨道:“不得了啊!你竟然说了那么多!看来带你来这里是来对了!现在虽然很好看,但在夏天的时候是最好看的,有漫天的萤火虫呢!只能下次带你来了!”
      林清风没回他话,跟着他走着台阶,只消片刻他们已经走到顶了。正前面就是房屋,黑棕色的大门上写着小景观三字。这里虽然不高,但屋后方的京城风景尽收眼底,侧面是一路登顶的参天树林。
      魏客行推开了大门,这里拢共三间房舍,迎面的屋舍是供着的神像,这尊神像与方才庙里供着的神像不同,应是正统教派供着的神。
      只见魏客行双手合十对着神像说道:“清爷爷,我回来啦!今天,我还是带着新朋友回来的!”说着,拉起了林清风的手腕,“进来吧!我已经说过了!”魏客行拉着林清风走进了院子里。
      院中间是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除了正前供奉神像的房舍,左右还有两排耳房。
      不等林清风问,魏客行已经开始向林清风开始自行解释了。
      “左边的呢是书房和卧室,右边的呢是厨房和柴房,茅房呢,转过这角落,就在柴房后边。对了,你先进来。”
      魏客行带着林清风走进了左边的房舍,中间是小小的客厅,两边还有小门。左边有很多书架,想必就是书房了。魏客行拉着林清风直接进了右边的房间,把她拉坐在长炕上,自己就出去了。
      剩下一人的林清风只能独自坐在炕上打量着这里。她正坐着的是石头长炕,正中摆着一张四方小几,将长炕一分为二。长炕后方是一扇大窗,魏客行临走时已经打开了,月光正好照进来,没有烛火也很亮。借着月光,屋里的摆设看得一清二楚。长炕除了小几,两边尽头处分别放着一个大箱笼,上面放着几叠被子,枕头。箱子上的小铁环已经有些生锈了,边角也圆滑了,上面画着的图案和写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长炕对面是一排低于窗户的矮柜,上层放了好些书,下层是小拉格。靠墙这边放着两个大衣柜子,这些就是这间房间的全部了!
      林清风见魏客行迟迟不来,自己也等累了,于是就脱下了护腕,活泛活泛手。挽起袖子,带着红绳的地方多了一圈红线,像是被烙了一样,可能是在庙里时被红绳灼烧的。这样想着时,魏客行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回来时还带着两盆冒着热气的水。两盆水被他两只手分别架在腰两侧,因为门太窄,是侧着身子进来的,看着有些滑稽。
      “来来来,这盆是你的,这盆是我的!”
      说着,把盆放在了炕上的空侧,拿出了挂在腰间的巾帕,放在热水里打湿,因为烫,捻着手快速地拧干,放在林清风肿的脸边。
      林清风只管看着他动作,没想到他会这样,也就没有及时甩开。魏客行就这么站在林清风的面前,一直替她捂着脸。
      “应该是这样吧?虎婶好像也这样做过,她说这样会消肿,不管了,先试试吧!”魏客行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捂着巾帕。
      林清风一时说不出话,拿起手将放不放,眼神有些不敢看魏客行,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个……我自己来吧!”
      这回魏客行没怎么强求,而是爽快地回答道:“也行,你手接着哦!你先按着我手先,我再抽离。”
      魏客行不知道在找什么,左看右看的,所以也就没发现林清风此时不自在的表情。也不怪林清风不自在,她从来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而且还是现在这样的接触,连同性也没有。林清风把将放未放的手犹犹豫豫地搭在了魏客行捂着的手背上。
      “我要拿走喽!”
      说完这句,魏客行就慢慢地抽离了林清风的手,林清风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中抽走。魏客行确定林清风捂住了以后,就转身到矮柜那里翻找了一番,似乎没有找到,又走回林清风的面前,抱歉地说:“对不住了!没有找到蜡烛,只能这样了!”
      林清风无所谓道:“无事!月光很亮,可以看清!”
      魏客行见林清风这么说,也就不再在意这些了,“也是,今夜的月光很亮。”就这样看着林清风捂着脸坐在那。
      林清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就盯着前面的地板,可没想到是,魏客行突然凑近到她面前,弯下身双手搭在了林清风两侧的炕沿上,挨地很是近,林清风下意识往后倒了些,紧紧地捂着脸上的巾帕,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魏客行,魏客行此时没意识到此举不妥,还一脸自然的观察起了林清风脸肿的一边的周围,还抬手掀了些林清风手按住的地方。
      看到林清风的脸似乎是好了些的时候,还欣喜地看着她道:“还真是有用的!果真消了些呢!虎婶诚不欺我呀!”
      看到林清风一脸的快离我远些的表情后,魏客行也意识到实在是太近了,于是不好意思的起身了。
      “一时疏忽,一时疏忽吼!哥哥也是关心你不是?”看着林清风一脸不信的表情后只能自觉道歉道:“哥哥的错,哥哥的错,哥的错,行了吧?”再看到林清风接受的表情后,伸手到林清风的面前道:“好了!不热了,可以换了,给我吧!”
      林清风顺手就把巾帕递到了魏客行的手上,魏客行笑着接下,但看到林清风手上系着的红绳时,顿了会,收回了眼,接着边湿巾帕边取笑林清风道:“哟,小朋友带着大人的平安缕呀!”
      林清风知道魏客行又想逗她,也就没理他 ,一边整理起袖子。魏客行拧了拧带热水的巾帕,递给林清风,“擦擦吧!嗯~小孩子要不要哥哥帮你呀!”说着就直接上手,打了个林清风措手不及。
      林清风一边挣扎,一边想拿住魏客行的手,可到底不是魏客行这块老姜的对手。
      “唔……”
      魏客行:“别乱动哦!弄疼了你可就不算我错了!”
      渐渐地林清风就停止了挣扎,反正挣扎了也无用,任魏客行给他擦脸。魏客行很是娴熟,他擦的时候尽量避开了林清风脸伤的部分,在离伤近的地方尽量很轻。给林清风擦了脸,顺势拿起了林清风的手,帮她擦了手心,在擦她另一只戴红绳的手时,格外用心。
      林清风感觉这是长大以来第一次被当小孩子对待了,不过还是不错的,当孩子的感觉果真是最好的。不知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有像魏客行这样的亲人这么细心温柔地对她,或许有的吧!总会有的吧!
      魏客行看林清风很受用的样子,很是骄傲的说道:“舒服吧!哥哥可经常给弟弟妹妹们擦的呢!比虎婶还专业!”
      林清风没说话,但表情还是赞许的样子,魏客行很快地擦完了,把另一盆多些的热水倒些在这敛水的盆里,倒好后端到了林清风的脚边道:“脚要不要一并帮你洗了呀?”
      林清风这回可不会容许的,即使魏客行是乐意的也不行。
      “不用,我又不真是小孩子,我自己是可以的!”说着就自己动起手来。
      魏客行见此,也把另一盆水端到自己脚边,自己坐到炕的另一边,脱了鞋,泡起脚来。
      魏客行舒服地向后靠去,闭眼感叹道:“哈~真好!热水的时间刚刚好,不会过烫,也不会显温!”
      林清风刺了他一句,“呵,你还真是会享受!”
      魏客行淡然回复:“好说好说!人是要适当放松自我的,不然是会要崩坏的!”说着这话的时候,魏客行转头睁开眼看着林清风,林清风总觉得话中有话。
      林清风收回了对魏客行的目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魏客行:“你身上有别人的灵力?”
      林清风:“有,别人用来临时护我的,怎么了?”
      魏客行一脸严肃道:“你应该知道些了,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即使是保护也是会被伤害的!在陆爷那里时,你显得很痛苦,多多少少来自于它吧!这条承载他人灵力的红绳,强行靠它短时增强的后果,也就是同时损伤自己。”
      林清风一脸疑惑的看着魏客行,魏客行皱眉道:“看来给你这个红绳的人,没跟你解释太多关于‘灵力’这种东西啊!看来这个人对你是……”
      魏客行没把接下来的话说明白,但林清风知道对于送自己红绳的山岚来说不是什么好话。但对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林清风来说,得知在这无依无靠的地方自己唯一给予信任的山岚竟欺瞒了,这无疑是毁人希望的。
      魏客行见林清风没有说话,明白了她现在的沉默代表什么。
      魏客行见林清风现在情绪低落,说话的语气又带了些往日的不正经。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就让哥哥我给你说道说道,别失落啊!还是来得及的呀!”
      林清风现在可没像魏客行想的那样,被骗后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只是在想一些细节,往日与山岚相处时的细节而已。
      魏客行:“万物有灵你总听吧?可是每一物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灵。那,这是重点啊!记住了!拿人举例子吧!每个人只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灵力,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强行植入他人的灵力是会被反噬的,两个是会打架的!强的一方赢了是可以把输的一方化为傀儡的!弱的一方会痛苦。这就相当被夺了命。另一方也不会长久,毕竟是来自体外的异物。当然了,还有一种,是少数的,几乎没有的!”
      林清风:“那少数的那种是什么?”
      魏客行:“那个啊!那个是个例吧!只有神可以办到的,也没人见过。不提也罢吧!对了,要想制止,及时停用就行了!”
      林清风追问道:“既然存在过,也是有迹可循不是吗?为何不提?”
      看着林清风坚持,也是罕见,魏客行笑着回答她道:“好吧!看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不要急吗?你想知道,哥哥还会不讲?”
      魏客行坐直了,边擦脚,边说道:“那种有些像是传承吧!上一届神传位下一位的仪式,二者皆痛苦。在痛苦中将灵力传给下一位,自己变成失去了灵力的不老不死怪物。”
      林清风疑惑道:“不老不死不是神的特权吗?怎么就是怪物了?”
      魏客行笑笑道:“小孩子可别被故事骗了呀!谁跟你说神是不老不死的!万物终有尽头,神也不例外,这是宇宙法则。正常的是上一代逝去,下一代洗灵自然而生,如今看到的,不过是尽时的另一延续而已,新生之态,原本的早就被替代了。我们这些寿命短的,自然是不知道的!”
      林清风头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有些冲击,这种东西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也想不到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林清风下意识的问道。
      魏客行被这么问道,不由愣了一下,尔后解释道:“我师父说得。他什么都知道,毕竟他走过的岁月很长啊!”
      “那你师父呢?怎不见他?”林清风这句话脱口而出,不由得让魏客行呆愣了好一会,神色也黯淡了些。
      林清风自觉不妙,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问了不该问的,面露愧疚之色。
      魏客行见林清风露出这种表情,瞬时变了脸色,扯出一个笑脸道:“羽化了!不要用这种表情,这是人世常事。他老人家说了,只恋逝水终成空,得惜眼前缘分深!”说着捏了林清风的鼻子。
      林清风改怒视,魏客行得逞般一笑。接着魏客行搬下了旁边箱子上的被子,铺了起来,走下炕,趿拉了鞋子。
      “好了,再泡下去,水凉了,脚也要泡发了!该擦擦了!”
      林清风赶忙拿起炕沿的布擦了擦脚,正要穿鞋时被制止了。
      魏客行:“你就不用下来了,水就我来倒,你今晚就躺我铺的这边睡,我在桌子的另一边!”说着就出去了。
      林清风按魏客行说的坐到了他铺好的那边,很快魏客行也回来了,也给另一边也铺上了铺盖,躺了上去。林清风现在因今天那些事生出了几分担忧,心里的那股无力感又生了出来,好像下一刻就会沉入深渊,再加上山岚的事,不禁想得皱了眉。魏客行侧过身,看着林清风的侧脸。
      月光撒在二人的中间,月光只照到二人中间矮桌,两边泾渭分明。林清风的侧脸在昏暗间还是能看清轮廓的,只因苍白的月光显得越发孤寂。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常人开心的样子。好像你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连自己也是。特别是你旁边的小丫头,在她的衬托下,你显得越发孤寂。我当时就想,好生气派貌美的小公子呀!怎么眼睛那么黯淡呀?到像是被夺了光亮。明明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呀!”看着林清风,魏客行说出了心里想着的话。
      林清风闪了下眼,最后的话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又从心底一股情绪向鼻腔涌去,直到眼眶模糊了些。平躺的林清风愣了一会后,眼睛恢复了些清明,头慢慢地转向了侧边,与魏客行对视。
      “兴许是忘了从前吧!”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林清风轻声说话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魏客行:“哈~什么叫忘了从前?失忆?”
      林清风转回了头,闭着眼睛,良久之后才简单的回了魏客行。
      林清风:“嗯!”
      魏客行惊讶道:“啥?失个忆就能变成这个样子?可你也不像只是忘记了什么,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似的!”
      林清风:“或许吧!”
      魏客行这时来了好奇心,趁着林清风现在愿意和他讲话,要多问些。
      “看你也是个富家公子,对了,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呀?是不是像说书的说的那样?经常在阳光和煦的一天,赴友人的诗会酒宴,做些风雅之事呀?”
      “唉~”
      听着这些一听就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打不着的事,林清风不禁为平时自己魔鬼般的训练叹了口气。
      魏客行也不管林清风的叹气,开始自己编起了后段。
      “就在这天特别蓝,云特别白,花特别鲜艳的一天,友人的妹妹带着小丫鬟也凑巧来到了园子里,看见了风采卓越的你,一见倾心。你作了一句诗,园里众人皆答不上来,这时,小姐走了出来答出了下一句,引得众人喝彩。你也是赞赏不已,小姐向你投来了倾慕的眼神,可你却看到了小姐身边的丫鬟,正所谓是情不知所起,一网而深那,接着引出了一段凄美的才子佳人的……”
      林清风:“呵”
      魏客行:“诶,你这是笑了啊!你刚才是不是笑了啊?嗨,能逗笑你还真不容易!哥哥为了让你心情好点容易吗?”
      林清风:“你哪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魏客行:“你这一看就是有事郁结在心 ,即使失忆了还是耿耿于怀,不得解脱呀!每日只能这样沉浸在无来由的忧愁中,又无人诉说,还只能自己一人扛。想笑呢又笑不出来,我告诉你哦!时间久了会得病的!这种病呢,一般呢叫做心病……”
      林清风无奈道:“你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还睡不睡了?”
      魏客行委屈地说道:“我和你呢能遇见是缘分,缘,妙不可言那!我跟你说啊,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仗义,爱帮助人。从第一眼见你起,我就觉得我管定你了!既然你跟我结下了如此深的缘分,那我就要帮助你呀!你看你活得这么辛苦,哥哥能袖手旁观吗?不能!”
      林清风不知道他还要喋喋不休到什么时候,于是干脆就拉上了被子,转身朝另一侧躺着,用背对着魏客行。
      魏客行:“你也别灰心,明天早上呢,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只要看了那里,一切忧愁烦恼就都会被清洗。好了!不打扰你了,睡吧!好好休息!”说完魏客行还拍了拍林清风,预备躺下。
      “哈!‘情’不知所起一网而深!”魏客行看着林清风后背轻声说了这句话,尔后又微笑着感叹道:“此‘情’非彼‘情啊’!”接着魏客行躺下闭上眼睛入眠。
      二人就这样在月光下休息了,月光洒落在各地角落,月下心事难眠者,唯有披月消遣。
      皇后早早的就和婢女回了寝殿松月殿,一回去就脱了钗冠和正红礼服,着了一袭素白宽松衣裙,用一根玉簪轻挽了几缕头发,坐在玉兰树窗前独自一人盘坐着下着棋。桌旁香炉燃着松香,烟冉冉升起又消于衣袖间。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皇后像是披了件羽衣,画面里的她很是娴静,平静的脸显得越发淡然。如果没人说她是皇后,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位修行的人。
      “松烟入怀,月披身。这样的你全然不像是皇后,更像是修行人啊!莱章。”说着永德帝从大门外踏了进来。
      “参见陛下!”殿里皇后贴身侍女宝珊跪下行礼道。永德帝挥了一手,宝珊答谢起身站立一侧,阿顺也向皇后施了一礼后,与宝珊同站一侧。
      此时皇后莱章是背对着的,听是永德帝来了,侧瞥了一眼,缓缓起身向走来的永德帝轻施一礼,永德帝虚扶了一下,又径直坐到了皇后的对面,皇后也顺势转身坐了回去。
      永德帝:“黑白二子不分胜负啊!若是我执黑棋,就不该是这局面了!来,你我接着手谈一局。”
      说着,永德帝径直拿起了黑棋摆上了棋盘,皇后也紧随其后,不出半刻,黑白二子已杀得难舍难分了。
      “从前,你不是最喜红衣的吗?怎么现在忍心将它独自挂那了?”永德帝说这话时,侧头看着挂在对面木架上的红色礼服。
      皇后专注于盘中棋局并未转头看,执棋回复道:“我喜的是灵动茜红,不是这属于皇后的端肃赤红,这一身太沉重了!我不喜!”
      永德帝拿起黑子在指间中把玩道:“不喜啊!”重复了一遍不喜二字,永德帝看着皇后嗤笑道:“呵,喜或不喜,从不由己,这是皇室的规矩。”
      啪,永德帝手中棋子落在了棋盘上,皇后自始自终都未抬眸看一眼,只看着棋局。
      永德帝:“知道为什么你会是皇后吗?焕襄唯一的异族皇后。”
      皇后抬眸看着永德帝,永德帝盯着她的眼睛满意地看了一会。
      永德帝兴奋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棋子,皇室的棋子!你我都反抗过,皆不了了之!你该是明白我的!你是我的刻意为之!为了追逐想要的东西,为了不再求而不得,等着吧!再等一会,一会儿就好!快了!”
      说这些的时候,皇后看到的永德帝眼中尽是压抑的痴狂。
      “大皇子,也就是你的孩子,二皇子,他们之间,你猜哪个会赢!哈哈哈!”
      皇后看着永德帝的眼睛坚定的一字一句说道:“我和你,不一样!大皇子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也不想和你们一样!我不想看到那一刻!我只是在等我所要等的!仅此而已!”
      “哈哈哈!没关系!你会看到的!”
      永德帝眼里的情绪尽收,变回了寻常的漫不经心,微笑着说着。
      黑子又落,棋局已完。“瞧!我赢了吧!终是我赢了!”永德帝欣喜说道,接着挥手招来了阿顺,“吩咐下去,今夜我就在这歇下了!走,给我更衣吧!”
      皇后依旧拿着白子,看着棋局,永德帝走时将手搭在她对侧肩上,俯下身在她近侧耳边说道:“认了吧!终是我赢了!”说完就带着阿顺去里殿安寝了。
      皇后拿着棋子盯着棋局过了良久,仿佛是定住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白子落在了棋篓里,整个房间都能听到这清脆的落棋声。
      宝珊:“主子!该歇息了!”
      皇后没有理会,抬起头望着明月,鬓边的头发落了下来,落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目光。过了片刻,皇后深呼吸了一下,低下头继续看着棋盘。
      “宝珊!好难啊!虽然二十年都快熬过来了,但还是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宝珊上前跪在皇后脚边,抓着她的衣角,哽咽道:“公主!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族人,为了远方的家人,还请你,请你……”
      宝珊后几字迟迟说不出口,她已经在很多个月夜说过了,但她发现,这最后几字不止是安慰皇后的话,更是枷锁,把她锁在异乡深宫的厚重枷锁。久而久之,自己对着皇后看着平静的脸已经说不出口了!
      皇后:“忍耐吗!可是还是好难受啊!这次还是要靠深呼吸呢!以前还是有用的,这次却有些压抑不住了!我明白,我明白的!要忍耐的!呼~”皇后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手抓的很紧,衣服褶皱很深。
      宝珊垂下了头,尽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皇后:“好怕啊!这么安静的深夜,我怕我会被自己的心怂恿,每当这样的月夜,心就很容易被怂恿。啊,对了,公主这个称号你很久没叫过了,有二十年吧?就是从我当上太子妃那一天,你就改了!呼~”
      宝珊在听到这时眼眶霎时模糊了,眼泪顺着落了下来,但她极力克制自己哭出声来。
      皇后:“我前几天做梦了!我梦到了父王、母后、兄长,好像是我们一家在吃烤肉的场景,是兄长打了一只大野猪,我们聚在一起吃……呼~我还梦见他了!呼~他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头发全白了!呼~”
      宝珊捂住了嘴,但还是哭出了声。皇后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皇后深呼一口气道:“走吧!去兰舍走走吧!今夜注定是睡不着了!”
      宝珊擦了眼泪,无语凝噎,最后道了声是,扶着皇后出了侧殿。
      松月殿里一片寂静,若说这宫里还有声响的话,就只有傅贵妃的晚香殿。
      哗啦啦!晚香殿里的精贵花瓶倒了一地,侍女们安静的跪在地上收拾,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被盛怒的贵妃责罚。傅贵妃坐在一旁,手搭在桌上。内侍站立一侧,向她汇报情况。
      宋内侍:“回禀娘娘,陛下已在松月殿歇下了!”
      傅贵妃闭上了眼,握紧了手,她的身体有些发抖。过了一会儿,傅贵妃也镇定了些,睁开眼,眼圈有些发红。
      宋内侍:“娘娘,可歇下了!”
      听到这时,傅贵妃突然发狠,扫落了手侧的茶杯,滚烫的水溅了一地,首当其冲的是宋内侍,水直接溅到了他腿脚上。
      宋内侍也不管自己,立马上前拿手绢去擦拭傅贵妃发红的手。
      “娘娘这是何苦呢!莫伤了自己啊!罗春,叫太医!”
      傅贵妃抽回了手,恨恨道:“这样不是就好了!反正也没人关心,就任它红着吧!不用叫太医了!”
      宋内侍连忙跪下道:“娘娘不关心自己,奴才们担心着呢!奴才们是无关紧要,可棋王殿下知道了会怎样,这不是害他担心吗?娘娘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殿下啊!”
      宋内侍双手捧着向傅贵妃递去,上面还盖着丝帕。傅贵妃一听棋王,心也冷静下来了,收敛了气性,把手放到了宋内侍捧着的手上。宋内侍连忙向罗春使眼色,罗春见傅贵妃此时也冷静下来了,连忙行礼出去找太医。其她侍女见此,利落的收拾了一地的狼藉,紧接着出去了。这下殿内就只剩下坐着的傅贵妃和捧着手的宋内侍了。
      傅贵妃这时冷静下来后,不由一阵心酸,眼眶更红了些,眼眸也湿润了,也流露了平时不易露出的神态表情。
      傅贵妃:“阿霖,你说,陛下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总不确定!”
      宋内侍怔了下,立刻又恢复了,“娘娘多虑了!陛下心里定是有您的!不然当年怎会向先皇求娶您呢?当年陛下可是冒了先皇的大不韪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呀!进了宫后,正经娘娘也就几位,您是居首的呀!您也是独宠的!即使是正宫的那位也从没比过你呀!”
      傅贵妃心也在宋内侍的安慰下慢慢地安了下来,仔细一想,宋内侍也是说的对,但心里总有几分疑虑。
      傅贵妃:“虽说是,但每当陛下看着我的时候,总有几分怀念的感觉,好像不是在看我。况且,陛下近几年竟将成王过继到皇后名下,到底是猜不透啊!”
      宋内侍宽慰道:“娘娘多虑了!即使过继了,也未说是嫡子呀!陛下只不过是看成王可怜,生母位卑,自幼无辜,正巧正宫那位又无子嗣,以示厚德罢了!”
      傅贵妃想到这,心又紧了些,“对了,正宫那位到底是陛下执意的,不然也不会是正宫呀!阿霖,你说陛下是不是在她出现时,心就开始向着她了!对我也倦了!厌了!”
      宋内侍皱了皱眉,语气依旧缓和道:“怎会!那位到底是先皇为了边疆安定给陛下定下的,陛下念着先皇罢了!虽说是正宫,也不见得陛下留宿几次,这么多年也是屈指可数呀!到是娘娘恩宠盛贯后宫呀!虽说傅家衰微,但还是顾着娘娘的!”
      傅贵妃吸了吸鼻子,娇声道:“也是!不知道父亲在边疆怎么样了!还好顾嬷嬷陪着去了,来信说一切安好!”又想到其他时,眼睛里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可惜呀灵韵早逝,剩下个病秧子女儿,到底是便宜傅凌云了,当了个平妻侯夫人,还有了个儿子。”
      宋内侍:“娘娘这会儿心里可舒坦些了?”
      傅贵妃高傲的撇了头,但到底还是笑了,这也就表明了她此时心情大好了!
      宋内侍温柔的笑道:“既然娘娘心里舒服些了,太医也应该到了,娘娘移步前殿诊治,也好歇下了!”
      傅贵妃心情颇好的点了点头,宋内侍站起身扶起了她,笑着领着傅贵妃去前殿。今夜月光很是明亮,在这样的月光下,每个人的面容都是可以看清的。比如,宋内侍。他不像其他内侍,他长得很是温润 ,面容清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不同于其他内侍,看着到像是大家族里的公子。
      成王在月夜下骑马回了王府,成王妃和丫鬟在厅里等待。
      管家远远看见成王的马蹄声,立刻欣喜的喊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随后带着众小厮门口相迎。
      成王在门口及时勒了马,利落的翻身下马,马夫立刻接了缰绳,将马牵去了马厩。管家接了成王脱下的披风,二人一起向里走去。
      管家:“禀王爷,王妃在厅里等候多时了!料您还未用膳,膳食都备着呢!”
      成王:“嗯!到是有些饿了!”
      说着成王就向里厅走去,进了里厅,王妃果真在里等候。成王妃见成王进来,立马起身行礼,拿过巾帕让成王净手擦拭,又让下人摆菜上汤。
      成王拉过成王妃的手道:“不必如此,以后我若是迟回,你就先用膳休息吧!坐下和我一起用膳吧!你也累了!”
      成王妃抽回手,行礼道:“是!”
      成王在方才进门时,心里是温暖欣喜的,因为终于有人在深夜等他归来,备下暖菜热茶等着他,温柔的为他洗手擦干,即使面上淡然严肃,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可在成王妃疏离的抽回了手,向他行礼时,悬着的手一下子又凉了,嘴上来不及的笑只能收回了!
      成王收回了手,有些拘谨道:“你我夫妻何须多礼,以后就……”
      成王妃:“礼不可废!身在皇室更是如此!殿下可以用膳了!”
      成王妃依旧不冷不热,规矩的做着更多事,淡定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有违规矩的表情,利落的做着事。成王只能失落的坐下,拿过成王妃递过的筷子。
      管家这时在门外喊道:“殿下,有急事!”
      成王放下了还未来得及夹进口的菜,那是成王妃为他夹的。成王无奈的放下筷子,唤管家进来。
      成王:“何事?”
      管家看了一旁的成王妃一眼,看着成王讳莫如深道:“陈大人有要事求见,望殿下书房一议!”
      成王皱眉道:“知道了!下去吧!我即刻就去。”说到这,成王转头和气的和成王妃说道:“我可能会很迟,你先吃吧!吃了就去休息,不用等我。”
      成王起身向门口走去,一旁的成王妃也起身向成王施礼。走到门口的成王特意回头看了成王妃一眼,她这时站立一旁恭敬的垂眸相送,不带一丝情绪,成王失落的回头走了!
      云佩在旁失望道:“小姐,你为什么不依王爷说的那样,王爷都走了!”
      成王妃:“云佩!你该叫我王妃!还有,撤了吧!叫厨房备着红豆粥,王爷随后要喝的!还有,叫厨房再煮一碗莲子粥到我房里。”
      云佩只能应声道:“是。”
      成王妃接着回后院房间去了,一通吩咐后,云佩在前方打着灯笼,迎着成王妃回房。

      1月1日02:30 医院
      山岚又来了病房看望明月,他打开房门,今日的明月有些安静。她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也不理会进来的山岚。
      山岚:“还真是奇怪啊!怎么这么安静?到不像是你了!”
      山岚说着就走了过去,坐到了以往他常坐的位子上,正对着明月。此时的明月与昨天看到的有些不同,精神明显差了些,却是一脸的平静。
      意识到山岚的明月微笑着,轻柔的对山岚说道:“你来了!还真是准时!”
      山岚侧眼看着她嘲讽道:“跨了个年,性格也变了?会不会明天就直接变性了?”
      明月怔了会,继而浅笑道:“你还真是依旧的毒舌呀!今天很无聊呀!要不要听听我和她从前的事?就当我的回忆了!”
      山岚没有说话,盯着对面的病房门 ,没有答应,沉默以对。
      明月自顾自的讲道:“我见到她时已经是一年级了,她应该是三四年纪吧!在她到来之前,我都是以爸妈唯一的孩子来养的,但那一天,她来了,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姐姐。爸妈因为要在城市打拼,所以就把刚出生的她留在了乡下奶奶那,后来,在城里,渐渐时来运转的爸妈就生下了我。第一次见她,她很拘束,也很孤僻,不太乐意和我们说话。我不喜欢她,因为她的到来就意味着她会和我分享一切东西,我很排斥她!”
      山岚一直沉默着,听着明月讲述着。
      明月:“她刚到城里,对一切都很陌生,整天蔫蔫的,爸妈要我多跟她说说话,我偏不,我讨厌她,无来由的讨厌她。在学校里,由于她是转来的,所以就不乐意和其他人说话,也适应不了,经常独自一人,笑都不笑。爸妈见她这样就想她和我一起弹钢琴,可她很笨,怎么学都不会,爸妈要我教教她,我就故意骗他们说她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他们放弃了,那天正要领着她回去,路过舞蹈班的时候,她停住了,看了老半天,爸妈就明白了,她是喜欢这个的!从那刻开始,她就变了,变得开朗了,会笑了,也自信了!和爸妈也亲近了,每天会笑着讲舞蹈班的趣事。可我还是讨厌她,不想和她讲话。无来由的讨厌呀!”
      山岚依旧盯着大门,不作任何表态。
      明月继续说道:“她参加的比赛获奖了,还是市里独舞的一等奖。这下,她在学校的名气也大了起来,班里的朋友也多了!我在在学校碰到她,我会装作不认识。那一天,她的朋友拉着她讨论比赛,我路过,她跟我打招呼,可我理都不理她的走过去了!这一走,我就从来就没理会过她,一直到现在。我以成绩第一进了市中学,她以舞蹈特长生进的。她一心练她的舞蹈,成绩很是一般。除了舞蹈,她什么都一般,还真是好笑啊!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以为这就是全世界了!哼!”
      山岚皱了眉,脸色也冷了些。
      明月看着他道:“别生气啊!还没说完呀!好景不长,爸爸的事业失利了,她也上不了舞蹈班了,我也去不了钢琴课了。她只能在最后那年拼命学习才考上了一个普通高中。我,得了这个病,家庭的难以喘息使爸妈的抱怨越来越多,没了舞蹈的她只能凭学习去考她的舞蹈学院,可是呢,她太笨了,学习还是不适合她的!她明明很认真的在学习,可还是毫无起色,爸妈很是不满,经常在饭桌上斥责她。她很失落,也很无助。她高二那年,有一个舞蹈比赛,只要得了冠军,就可以直接保送舞蹈大学,学费全免,她就又开始拼命的练习,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一路杀进了前十,妈妈很是开心,爸爸很开心,她也很开心,我还是很讨厌她呀!那天,她和爸妈来医院看我了,她很高兴,跟我说她比赛要冲前十了!可我还是不想理她,我就独自坐在医院花园里晒太阳躲开他们。一只大肥猫躺那晒太阳,我就起了耍弄的心思,把它给惹怒了!就在它要蹿过来挠我时,她拉着我躲过了,可她的脚好像扭着了,我很生气,我走开了!我还是好讨厌她呀!”
      山岚:“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呀!”
      明月依旧笑着道:“对呀!舞蹈比赛果真连前五都不是了呢!那天是她跳得最差的一天了!爸妈很生气,数落她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比赛不好好保护脚,偏偏受伤了!她很失落,眼里的光亮都没了,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接下来,她只能学习喽,果不其然,不是很好呀!她没考上好的大学,那天被爸妈说得很厉害,她不甘心,她回嘴了,第一次她回嘴了,她冲出了家门。爸妈因为要晚上摆摊,也出去了,从那一天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时明月的语气失落了,笑也没有了,开始严肃起来。
      “这下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葬礼那天,亲戚叫我们要相亲相爱,家就只剩下我们俩了。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她呀!爸妈在保险受益人名单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她看到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有厌恶吧!从那天以后,我就住进了医院,她在外面忙碌,至今没再见过面了!哈哈哈!还真是狗血,跟那些无聊的电视剧一样 !哼,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明月最后也笑累了,脸色苍白了些。收敛了笑容的明月脸上尽是孤寂,没了起初嚣张的模样。或许,她对一切是悔的吧!
      明月虚弱的说道:“你回去吧!我累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山岚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当他要开门时,明月说话了,声音很轻,但还是可以清晰听见。
      明月:“她是讨厌我的吧?是吧?”
      山岚没有回答,拉门的手在开关上停顿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就出去了!
      明月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肯定是的吧!在那边追逐你想要的样子吧!”片刻后,明月闭上了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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