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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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依旧昏迷，宋璟去的时候，刺伤他的年轻侠客正在小心地用汤匙给他喂水喝。
宋璟按例进行检查，询问青书的近况，年轻人回答得十分详细得体，不骄不躁的。宋璟不禁好奇，两人之间是有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让一个沉着冷静不骄不躁的人失去理智痛下杀手。
因着好奇，宋璟便多问了两句：“问这话有些唐突，不知你拜在何人门下，你跟青书又是在哪里认识的？”
提到这个，年轻人神情僵住一瞬，被宋璟捕捉到了：“如果不方便，算我没问。青书现在的伤势没有恶化，只要三天内能醒过来，细心养着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年轻侠客：“您是说他可能醒不过来？”
宋璟没有否认：“你应该也清楚，他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那一剑如果你没有及时收手，他现在就该在奈何桥领孟婆汤了。你们的事沐秋跟我说过一点，这个心结伴随着青书度过一千多个日夜，就算是岩石也会被风侵蚀，何况是人。我用最好的药也只能医好他的身体，医不好他的心。”
宋璟的意思是就算他能把青书救回来，也不能解开他的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开心结才真正算把人救过来。
年轻侠客明白宋璟话里的深意，他起身抱拳，正式向宋璟介绍自己：“在下乔南乔泳思，今年二十一，前师门是太和门，拜在掌门静修真人门下，现今只是一江湖游侠。我与王月，就是青书，相识于太和门，他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这几年我一直跟着他，想报仇，如今眼看大仇得报，我却开心不起来，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眼睛是会骗人的，但心不会，假如一时举棋不定，不如闭上眼睛，问问自己的心。明天我会再来给他施一次针，桌上的药就劳烦你给他换上。”
宋璟背起药箱就往门外走，乔泳思起身把他送到门外。客栈不大，宋璟没走一会就回到他和沐秋的房间，他放下药箱，给自己倒了杯茶，小有小口地抿着，眼睛时不时瞥向门口。
他在等他的晚饭。
夜色渐浓，茶换了一壶又一壶，宋璟等来了青衣没等来沐秋。
“夫人，吃饭了。龙井虾仁，玉碎三消，落雨观花，都是您爱吃的菜。”青衣一边摆菜一边道。
宋璟：“沐秋呢？”
青衣：“哦，商路那边有点事教主去处理了，命我来给您送饭。话说夫人，您是跟教主吵架了吗？我去时教主的脸色很不好。”
宋璟夹了筷子龙井虾仁，没有否认。
青衣试探道：“是因为金环蛇王那件事吗？”
“嗯。”宋璟闷闷道。
“其实浮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教主也是一时情急。”青衣看着桌上的菜咽了口口水。
“让人多备一副碗筷坐下来一起吃吧。”宋璟眼帘低垂，半晌才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是不喜欢他为了我勉强自己做什么，不值得。”
伙计把碗筷送上来，青衣在宋璟右边坐下，闻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夫人可别在教主面前这么说，教主会伤心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夫人，便又讲起了自家教主小时候的事：“教主十岁从老教主手上接过振兴魔教的重担，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那时候我们都过得很艰苦，几乎每天都会被人追杀，大概过了两三年东躲西藏的生活，我那时还小留守后方，有人照顾，教主几乎每天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可以说魔教有今天，全凭教主不放弃。”
“也就是近几年才过得安生一些，但还是有很多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甩也甩不掉。教主不太会疼人，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满足对方一切需求。浮云那些宝贝蛇都是教主去深山老林里捞回来的，每次回来都会多多少少添一点新伤，所以那小子特别宝贝。”
青衣慢慢咀嚼口中的米饭：“教主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软弱的地方，所以夫人会觉得教主这样有些强势，但他对我们是真的好，最苦的的时候也会分百来两银子出来请人给我们洗衣服，所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是愿意的，您不必有心理负担。”
宋璟忽然觉得口中的米饭难以下咽，他放下筷子：“我，我吃饱了，去散个步，你继续吃，不用跟来。”
屋顶上明月当空，凉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宋璟躺在瓦片上，看着星河发呆。
其实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不安。
他怕。
这盘棋总有结束的时候，到那时候，他就该离开了，他不再是沐秋的夫人，他会去别的地方拥有新的身份。
但沐秋对他那么好，让他有点走不动了。
他怕自己到最后他会赖着不走，那样子会很难看，一点都不潇洒。
所以，不如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这夜，宋璟没等来沐秋，他吹了会风就回房睡下了，第二天天没亮就接到要启程回去的消息，直到登船，沐秋依旧没有出现。
一夜未归，宋璟有点担心了，他问青衣：“沐秋去哪了，我们不等他了吗？”
青衣轻叹：“昨天京城来信，教主前脚刚到，看完信之后就匆匆忙忙走了，让我立刻安排回程事宜，让我寅时开船。真是不把属下当人啊。”
宋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信呢？”
青衣：“教主带走了。”
宋璟：“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青衣摇头：“没有。啊，对了，教主走之前还骂了句静修老道，应该是去了太和门。”
无缘无故去太和门做什么？
盯梢有专门的线人和鬼卫，不需要他亲自去。
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太和门，要他亲自走一趟。
是那辆马车！
“先别开船，不对劲。青衣吩咐下去，召集所有魔教弟子，立刻赶往太和门。”舷梯还未收起，宋璟急急忙忙下了船。
青衣：“你们几个留下保护青书哥，其他人听令，立刻拿上武器跟上夫人。”
众弟子齐声道：“是。”
于是城里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某个天没亮的清晨，一个白衣公子鲜衣怒马，只身降服了百余鬼卫，领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朝西而去。
“还有多久到？”
天已经蒙蒙亮，青衣抹了把汗，回道：“报告夫人，过了前面这块碑就是太和门的地界了。”
宋璟命令道：“全体戒备，过了前面的石碑就下马。”
“是。”
一块界碑立在路旁，上书太和门三字。
四周寂静无声，就连鸟鸣声都没有，偶尔吹来一阵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宋璟一行人下了马，沿着小路上山。
山上透着诡异，能见度比别的地方都低，宋璟只能看见方圆几尺的地方。
两边的树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只剩下一个树桩，但截面整齐，是被人生生劈开的。宋璟顿了一下，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他们走了许久，终于看见太和门的门匾。
宋璟看着远方的太和门，心道：沐秋，你最好没事。
忽然，东边的树林里传来类似于野兽的嚎叫，紧接着就是树木断裂的声响 ，以及打斗声。
沐秋在那边！
众人悄无声息地摸到声响附近，宋璟蹲在一颗榕树后面，探头查看情况。
前方有一身着荼白公子服，发系钴色发带的人正在挥剑与人缠斗，宋璟认得那身衣服，是沐秋出门前穿的那套，发带还是从他那硬要的。
宋璟打了个响指，百余鬼卫同时从树林里窜出来，三两下就把那些人撂倒了。
“教主！”
“教主，您没事吧？”
沐秋应道：“没事。”
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宋璟二话不说照着沐秋的脸就是一巴掌。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鬼卫们同时愣在原地。
宋璟眼睛猩红：“这一巴掌打你没组织没纪律，一个人跑到这里送死，害得我，我们担心了一路。”
沐秋看不得宋璟红眼，手指利索地抹掉自家夫人眼角的泪，拉着人就往回走：“此地不宜久留，刚刚撂倒的是活人僵，应该还不完善，要磁石来催动，我们要赶在追兵过来前走人。”
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宋璟低头看见沐秋怀里抱着个半大不小的坛子，坛子边沾了一块血迹。
“你抱着什么，酒吗？”
沐秋：“你猜。”
宋璟默，这家伙的脑回路自己永远跟不上趟。
后面传来咔啦咔啦骨头转动的声音，青衣回头一看，刚刚的活人僵又站起来了，后面还跟着一批太和门弟子，保守估计有两百余人。
“快走，追兵来了，那些活人僵又攻过来了。”
“跟我走。”沐秋已经跟那些东西缠斗了一整夜，对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捻，带着魔教众人飞快窜进一条小路。
暂时摆脱追兵，宋璟冷着脸问道：“他们让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沐秋的聪明劲，不会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沐秋看见就烧了，第二天还要去调侃一番，能把人气个半死，这次怎么就乖乖的来了？
这不正常。
“回去再说，他们追过来了。”沐秋拽着宋璟就往另一条小道上钻。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璟停下脚步，沉声道：“走不掉了，他们已经来了。”
前头赫然出现另一波活人僵。
鬼卫亮出利刃与活人僵搏斗，沐秋把坛子塞到宋璟手上，嘱咐他看好了，然后也加入了战斗。
宋璟一手护着坛子，另一手时不时抛出银针封住活人僵的穴道，还要警惕周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沐秋指挥道：“所有人注意，这些活人僵没有知觉，不死不灭，打他们穴位能让他们暂时僵直。还有，这些活人僵应该是靠磁石一类的操控，找到磁石然后将它毁了。要快，活人僵越来越多了。”
宋璟走在外围，身边有青衣护着，相对来说比较安全，闻言他立马将将精力放到这一块，可惜他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持有类似于磁石的活人僵，倒是发现追上来的“太和门弟子”全是活人僵。
魔教战斗力强悍，一炷香后，所有活人僵都倒下了，但还没有找到磁石。
沐秋当机立断：“跑！”
但这次活人僵“复活”得比上次快，他们刚转身，背后就传来让人胆寒心颤的骨骼活动的声响。
青衣震惊了：“还来？教主，你就跟这些东西玩了一个晚上？”
“嗯，打了一个时辰那些龟孙子就缩回乌龟壳里，放了这群东西恶心我，关键是这玩意儿打不死，而且越来越多。”沐秋握紧手中剑，催动内力，只听林间鸟鸣声起，对面活人僵齐齐倒下一片“得赶紧想办法，这批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之前会有一个活人僵腰间佩有磁石，打碎他们就不会动了，怎么这次不一样？”
宋璟换一只手抱坛子，闻言问道：“那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去？”
沐秋眼珠子转了一圈，两眼一闭胡掐了一句：“迷路了。”
众人哄堂一笑。
宋璟冷笑一声，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宋璟把目光放到前方那些不死不休的怪物身上。
所谓活人僵就是把活人用蛊炼成能走会动甚至保留部分神志的活僵，在一定意义上这些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是一具能听懂某种信号的傀儡。
万物皆有法则，既然是物件就一定有破绽，假如不用磁石操控，那便是另一种更加隐秘的信号。
活人僵又扑过来了，魔教众人再次迎战。
宋璟闭上眼，将听觉放到最大。
他听见水声、树叶落下的声响，还有虫鸣。
虫鸣！这山上像死一般沉寂，哪来的虫！
宋璟轻笑：“找到了。”
三柄飞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没入林间，只听三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活人僵都不动了。
“走！”
沐秋带着人迅速摸下山，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再遇到活人僵的追击，似乎是主人主动放弃了。
看着远处快速移动的黑影，阁楼上的黑衣男子问身旁的人：“掌门，还要追吗？”
“穷寇莫追，本来此次就是为了试验，他们要走就放他们去吧，重要的是结果。”静修眯眼看着前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黑衣男子道：“禀掌门，数据都收集好了，稍作整理就能往那边送去。可惜那骨灰被沐秋夺了回去，咱们以后要想钓他们来就有点困难了。”
静修倒没觉得太可惜，他吩咐道：“清点活人僵的数目，该修整的修整，该弃的弃，都下去干活吧。”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