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兮》酩下与忌

13、入宫

　　时兮有些头大:“国公住哪里不好，非要住在民女宫里么？”
　　“既然住哪里都好，为何便不能住你宫里？”昌祚不悦道，“还是说，你不欢迎？”
　　时兮正欲说些甚么，昌祚又打断道:“你自己想想，本王住你宫里是最合适的。”
　　确实，若要住慈庆宫，成日居于蓦君的监视下，昌祚定是不愿的。可紫禁城里昌祚能住的地方，除去慈庆宫，便只有时兮宫里了。
　　其他办法倒也并非没有，时兮若有所思道:“国公若狠得下心，可以扮成太监住到慈宁宫去，左右宫里也没多少人认识您。这样既解决了住处的问题，又可做个眼线，可谓一举两得。想必以国公足智多谋，也不会有甚么危险，如此，岂不比住在民女宫里好些？”
　　昌祚闻言，拉下脸道:“本王住你宫里有甚么不好，你要本王去扮太监？”
　　时兮知道自己惹火了昌祚，可昌祚说过她说甚么都可以，她便继续道:“保不齐某日会有人发现民女宫里养了个男人，届时民女该如何？”
　　昌祚的脸色已十分不好，但仍耐着性子道:“本王担保，没人会拿你如何。”
　　“国公与陛下……挺熟络的罢？”时兮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昌祚默不作声，似是在等时兮解释她是如何发现的。
　　“选美时，陛下未选淑蓉，这首先便说明，陛下十分清楚两位太后的安排。虽说总也只有三个人入宫，但若要找出各自从属，还是要查的。在李太后的打压下，陛下手下能用的人寥若晨星，且难以出宫。”
　　“换言之，单是陛下自己，是查不出来的。那么，必然是有人替他查这些。此人权势通天，消息灵通，且能随意秘密出入紫禁城乃至乾清宫。这么想，民女已经觉得可能是国公了。”
　　“接下来便是第二个怪异之处:陛下换下淑蓉，却留下民女。若陛下留的是淑蓉，倒可说是为了讨好李太后；可他这般做是为何？讨好陈太后么？不太可能。如若陛下换下了淑蓉是想和李太后摊牌，他最好也该将民女换下才是，否则两位太后若是联手，民女在宫里，于他就是个大麻烦。”
　　“陛下既然毫不迟疑地留下民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陛下与陈太后已是合作或接近合作的关系。但以陈太后多疑，断然不会与陛下联手，如此看来，多半是国公瞒着陈太后，与陛下走到一起了。”
　　“结合之前的推论，加之国公方才那句担保，民女便更加笃定了。”
　　昌祚闻言，片刻不作声后，又挑眉道:“你说得不错，可这与本王的住处无关罢？”
　　昌祚心中暗觉好笑，这丫头，想用这一堆话转过话头么？
　　时兮听明白了昌祚所言弦外之音，解释道:“民女只是觉得，既如此，国公大可住进乾清宫，这倒最为省事。”
　　昌祚有些恼火道:“本王不和你扯了，本王从一开始打的就是你的寝宫的主意，别的地方，本王不想去，也懒得花心思，懂了么？”
　　“还有，你这么聪明，便不知道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明白么？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无耳。”时兮笃定道。
　　昌祚疑道:“你能察觉？这便怪了，即使再如何聪明，不经过训练，都不应该能察觉的。”
　　“民女自然不能察觉，可国公能。若是真的隔墙有耳，国公会让民女继续说下去么？”
　　昌祚脸上浮出一抹复杂的笑:“作为一个女人，你未免太过聪明了。”
　　昌祚说她太过聪明？
　　时兮心中暗喜，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相信，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过分聪明的女人。

　　转眼便是来年，万历六年，且是正月里头，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朕惟天地职覆载之常，乾元必资乎坤顺，君后理阴阳之教，国治盖本于家齐。故妫汭嫔虞，光启重华之运；涂山翼禹，诞开文命之基。惟宗祧之重计攸关，肆昭代之彝章具在。咨尔王氏，星轩降秀，沙麓兆祥，躬淑哲以伣天，体安贞而应地，上副慈闱之简，下孚泰筮之占，宜表正于宫廷，用登崇其位号。兹特遣使持节，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主领长秋，母仪函夏。尔尚明章阴教，嗣续徽音，帅六壶以式万方，懋端一诚庄之行，奉两宫而承九庙，服孝慈仁敬之规，鸡鸣儆戒以相成，麟趾繁昌而益衍，用笃邦家之庆，永流图史之光。钦哉。”
　　念完这册文，喜姐便是大明的皇后了。
　　听闻张大人曾上书，道是陛下与喜姐年纪仍小，恐不宜如此早便成婚，陛下竟没理他，该大婚的还是大婚了。
　　陛下反了李太后也就罢了，竟连张大人的话也不听了，看来这宫里，确实是要变天了。
　　大婚后不久，宫里另择吉日，册了时兮为昭妃，杨零册了宜妃，如今已是各自入了宫。喜姐不必说，居坤宁宫，时兮赐居储秀宫，杨零则去了景仁宫。
　　宫人的去处，也早有了安排。有彩凤在，淑蓉除了慈宁宫自是别无去处。幕遮为照料她，给管事的使了些银子，也分去了慈宁宫。杨零也是使了银子的，将蒂花接去了景仁宫，且让她做了贴身的丫鬟。储秀宫里掌事的宫女，毫无悬念地成了授衣。
　　六儿也是运气好，分到了储秀宫。时兮本不是乐善好施之人，但这耿六儿这般软弱，总让她看不下去。
　　于是，她令人将六儿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