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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盛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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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冲刷而下,久久不能停歇。
血水被洗淡,硝烟被冲得没了影儿,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还在不堪负重地接受着大雨的洗礼。
一切被冲刷得没了痕迹,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所有的恩怨都在这场凄凄苦雨中结束了。
九朝平息了暴·乱,将士兵送回了南煦;祁洌带着援兵夺回了泽城;沈之然也还活着,人本来是探案的官员,装死的办法的多得是,混出去捡了一条命;袁兆禾配置出了解药,至此灾病结束。
不用什么荟雾草,只需照着毒虫的剂量做药引,再按正常药方调配即可。
祁洌嘛,身强体壮不比常人,被那毒虫咬了一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遭了些罪。
你看,上天总会眷顾好人。
听说袁兆禾那小徒弟方峪哭着喊着说师父我错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袁兆禾身上蹭,对他是崇拜得紧。
袁兆禾虽是面上嫌弃,实际那段日子里不知念了多少回他这宝贝徒弟。
帝王更替,是南煦自己的事,便由着他们自己解决。
九朝的帝王仍然是乔衔,他已经跟楚皓霖学着有模有样起来;那二皇子乔轩逸,在那场大乱之中还出兵帮了不少忙,逢人便要高谈阔论一番,生怕有人不知道。
一晃眼就是正月十二。
祁洌那头处理完泽城的事情,就往丞相府赶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急着回来提亲的,就连楚皓霖都准备了一番。
迎春含苞待放,柳树抽新芽,枝头的鸟儿被院子里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飞走。
楚皓霖一掌拍在桌上,嘴唇微动,又不知说什么好。
“大舅哥,只等夷境的事情彻底安妥,我才能安心,你也才能放心。”
有了第一个陶溯,就可能有第二个,楚修远和祁东没有处理好的夷境,他这次要全数理个干净。
“说了不要叫我大舅哥。”楚皓霖皱着眉头,大拇指支着眉心,在第一时间反驳了他的称呼,“我家小妹这么好的青春年华,硬生生被你蹉跎——”
“一年。”楚皓霖直视他,“一年搞不定你就给我滚蛋!”
“好嘞大舅哥。”
……
“现在就给我滚!”
楚皓霖前脚轰走了祁洌,后脚就来了蒋慎明。他一眼看穿蒋慎明的心思,朝他挥了挥手,“按律法,抓了吧。”
蒋慎明的表情一看就是于心不忍,楚皓霖不想跟他多解释,他心头正烦着,往点心碟里挑了几个板栗饼,准备往楚慕的院子里送去,借着起身打断了蒋慎明。
蒋慎明一挠头,咬咬牙,像是狠下心,却不晓得自己被捉弄了。
这边被轰出去的祁洌往丞相府门口走,丞相府的墙头上正晃着坐着个人,她手里拿着树枝戳戳点点,逗弄着墙头上的蚂蚁。
走到丞相府门口的祁洌朝这方望去,楚慕刚巧抬头,似是看看今天的天气如何,光洒在她的睫毛上,她一眨眼,仿若光点跃动。
这不过是一次平常的碰面。
只是再回首,跨越生死,一恍如梦。
“小蚂蚁。”
“等着我来娶你。”
她回头一笑,褪去所有悲凉,只递给了他一个纸团。
纸团展开也已皱不成形,上面的墨迹已经褪去了大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上面的内容,那是属于她的藏头诗。
字里行间少女全是捧出的真心,笨拙又诚挚。
*
咔哒。
雷颖双看到镣铐铐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有一瞬觉得那是错觉,后一瞬就觉得蒋慎明有病,再就是觉着不服气——她用心帮了忙,怎么反被这样对待?
这家伙竟趁着她在他面前放松警惕的时候给她铐上了。
“雷姑娘,对不住了,以前的事,你还得要个交代,楚大人说了,按律法来,只要服刑期满,就可以出来了。雷姑娘不用担心,我会每日前去看你的。”
“你这呆子!”雷颖双气得说不出话来,十分不情愿地跟着他出了花楼。
出了房门,让那认识的瞧见便问上了。
“一一姐,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雷颖双气不打一处来,抽空应付了一声,“你问他去。”
“啊?蒋大人平日里不是最喜欢一一姐了吗?”
牵着镣铐往前走的蒋慎明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朝那人认真严肃地纠正道,“不是一,是双。”
那人没明白什么意思,而雷颖双却一下红了脸,跟在后面倒没那么不情愿了。
蒋慎明将雷颖双带去了狱中,又跟念咒一般讲了许多大道理,完全不理会雷颖双那不断向上翻的白眼。
蒋慎明见惯了雷颖双那不好的脸色,也不在意,还按着她的就餐习惯叫人给她备了好些吃食,让同在狱中的囚犯觉得,她不是来坐牢的,是来享福的。
他们还念叨着,要是狱中都是这样的待遇,那坐牢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坐一辈子都行。
哪晓得这姑娘不爱享这福,第二天就跑了。
第二天一早,蒋慎明手里正捧着一碗热乎的羹汤进来,而牢中那个房间已然空空如也。他慌慌张张地把羹汤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忙前去查看,只见桌子上以水为墨写着:让祁大人坐去。
水迹只消了一点,表明人刚离开。
蒋慎明跟着冲出牢房门口,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他头也不回地道歉,匆匆离去。
楚慕也不在意,只回头看了一眼蒋慎明的背影,逗趣一笑,吩咐道:“就把他带去刚空出来的那间牢房吧。”
蒋慎明不知道雷颖双要去往何处,反正是不会待在九朝,于是他疯狂朝着城门上奔去。
他喘着粗气上了城楼,只一眼便认出她来——她穿着那身他送与的红色罗裙,遥遥看去,明艳利落。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策马扬鞭,潇洒而去。
蒋慎明遥望着雷颖双扬长而去的身姿,忽然开朗地笑起来,笑得坐在地上。
什么守孝期间,穿不得这些——
他怎么糊涂了——她天性就是恣意妄为的。
这边的人刚送走一个不愿享福的狱友,这会儿又来个尊贵之人,直接把他手里的馒头都给吓掉了。
“楚、楚大人——您抓这位真的合适吗?”
楚慕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弓箭,回应道:“不怕,出了事有我哥兜着。”
明眸一抬,眼底是望不见的深邃,只覆了一层薄薄的笑意,整个人不再是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掺杂了一份深沉。
早些时候,她又跑到了乔言卿的槿汐殿,意外翻到了以前送给乔言卿的一把弓箭,便顺手把一旁的几支箭都一并拿了出去,顺便看看殿外的花花草草,需不需要浇个水什么的。
她正转悠着,拿着小锄头翻着杂草,锄着锄着就发现旁边有些泥土不太一样,夹杂了一些红泥土。
乔言卿带她认过她所有栽植的花草,没有一株是需要红泥土的。
楚慕又拿着锄头往周围刨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方向有红泥土。
方向直指一旁的祈云殿,是以前大皇子乔衔的住所。他现在做了皇帝,早也不在这殿中了。
她正想前去一探究竟,乔衔就出现了,许是要在祈云殿里拿什么东西。
没等楚慕主动招呼他,他已经率先打起了招呼。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什么皇家威严。
楚慕很多时候觉得,是楚皓霖的关系,他才要顾她一些。
“楚家妹妹?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楚慕举起手中的锄头,回到:“是啊,今天来翻翻土,帮卿卿照看一下她的花草——之前给她带了不少红泥土,应该挺适合种茉莉,栀子之类的?”
“是的。”
“我听祁哥说,夷境的桑蓝也是需要种在红泥土里,那么好看的花居然有毒,真是可惜了。”
楚慕低眉看着地上的泥土,神色怏怏,任人看了去,便是怜花的小姑娘。
乔衔心头一软,顺着安慰她,“是啊,也可惜了那胭脂铺。”
楚慕突然手上动作一停,抄起一旁的弓箭对上乔衔,目光狠厉。
“你怎么会知道胭脂案里牵扯了桑蓝——”
“太后是你杀的吧。”
“哎呀。”他装作吃惊地哎呀一声,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发现了啊。”
乔衔从容地举手表示投降,用玩笑般的语气解释他的此次失误,“当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他紧跟着笑起来,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你可记得,我母妃是什么人?”
楚慕一愣,乔衔的母妃早早过世,她没太关注过。
“夷境人哦。”
“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秋猎的字条也是我放的。”
目的很简单,转移他们的注意,加重他们对陶溯的戒心。
再后来,就是楚慕把他抓了过来。
“你要是打探充分点,完全可以逃的。”楚慕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乔衔顺着对上她的目光,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楚慕转了一圈手上的弓,缓缓道:“我箭术奇差。”
“哦。”乔衔乖巧地点点头,“我武功也不好。”
楚慕一怔,忽然发现她自己被骗了,乔衔既然有本事在秋猎的时候放箭还不被抓到,武功自然是不会差的。
那他只能是故意被她抓过来。
一股胜负欲突然在楚慕心中诞开,她极不愿意地夸了一句,“你可真行。”
下一刻,楚皓霖便过来了,他瞧了一眼楚慕,“真是胡闹。”
“你跟他说去吧。”楚慕一撇嘴,摸走楚皓霖身上的板栗饼便离开了。
乔衔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明显有些闪避。
楚晧霖可以算他半个老师。
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楚晧霖对他的态度既不讨好,也不贬低。
他只有在乔衔故意用鸡毛蒜皮的事耽误时间的时候生气,而这种情绪他也不会刻意掩饰,当天定会让他多抄几遍书。
其他人骂他他不在乎,但要是连楚晧霖这样的人都对他失望,他就害怕了。
乔衔紧张地等着楚晧霖的下一步动作。
楚晧霖看向他的眼神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卷起旁边的名册朝他头上轻轻一敲,“我最先教了你什么,把记得的都默一遍,明日检查。”
翌日,这位尊贵的天子也离开了他的狱友,狱中只留下一张纸,上面写得满满当当,但只重复着一句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远处钟声悠扬,澄净的声音在天边久久回荡,敲响盛世的第一场音韵。
古朴的钟声见证了岁月的流逝,苍老而不朽。
又一年的元宵节如期而至,少女也在这一天迎来了自己的婚礼。
十里红妆,满城风华。
我携一路风尘归来,从此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扫贼寇,抚黎民,稳江山,还天下太平。
以此为聘,求永结同心,盼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