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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饥荒(六) ...

  •   事关重大,就算沈之然有提审的权利,但他定了祁洌的罪之后,也要将相关文书呈给当地专门负责案件官员后才能定论。
      沈之然已经去了谢方沉的处所,就等他看完相关文书之后,定夺之间,传来祁洌畏罪自杀的消息。
      谢方沉看着手中的文书,眉头紧锁,“这就是你的结果?”
      “回大人的话,皆因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下官才敢下如此定论。”沈之然低着头,恭顺地回答道。
      “哼。”谢方沉冷哼一声,将文书往桌上一搁,“真当本官好糊弄!”
      本低着头的沈之然一下把腰弯得更厉害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下官不敢。”
      “把人都带来。”
      被带上来的有范书,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当日的仵作,还有一个灾民和另外一个陌生面孔。
      这陌生面孔的打扮看着像是侍卫统领。
      沈之然简单地看了下面的人,除了那个陌生面孔,其他都是慌张模样,尤其是范书。沈之然站在上面,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他那不断往上瞥他的眼神。
      “回大人,下人佟柘,乃少城主身边侍卫,受少城主之命跟着祁洌祁大人前来治理饥荒,不想祁大人却被奸人所害。”
      这陌生面孔便是佟柘了。
      沈之然听之后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被奸人所害——想来祁洌已死,是替祁洌伸冤的。只要范书死咬不放,就没什么大碍。
      谢方沉点了点头,示意佟柘继续说下去。
      佟柘继续说道:“此人扮作灾民模样,假意看望祁大人,实则在饭菜中下毒,妄图毒害祁大人。而且此次命案,本就是有心之人加害于他!”
      接着,他起身翻开了两具尸体的白布。谢方沉乍一看,除开衣着装扮外,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难以分清。
      “两具尸体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一个是被掐死,另一个是被毒死的。而被毒死的才是当日死在祁大人房间的那个。”
      谢方沉查了多年案子,佟柘这么一说,整个事情该如何,他基本上了解了。
      见势不对,跪在一旁的范书赶紧为自己申辩,“冤枉啊大人!这人摆明是另外找了一具尸体迷惑大人的慧眼啊!”
      “请大人让仵作一验便知。”佟柘知道,这仵作不是他们的人。既然他之前选择了说实话,现在又有谢方沉压着,自然不会搞什么其他的动作。
      待得谢方沉同意后,仵作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两者死去的时辰几乎一致,而祁洌杀人的消息是第二日提审才让人知道的,从时间上来看,范书作冒充的可能性远远更大一些。虽然一个灾民打扮,一个舞姬打扮,但二者的指甲里都有成分相同的胭脂。就算是巧合,可若真的是灾民,哪会用得上胭脂?
      仵作的结果不言而喻,佟柘继续说道:“范大人,你不如好好看看身边这个灾民是谁?”
      范书手心发热,额间出了许多汗,急忙否认道:“不、不认识!”
      显然他一个人单方面不认识是没有说服力的,那位灾民已经开口了,“回大人,小人乃范大人府上的人,是——是范大人,他让我假扮灾民,带着饭菜去探望祁大人,借此……借此毒害祁大人!”话毕,他赶紧磕了几个响头,生怕被降罪。
      佟柘接道:“他们没想到,这人已经早就被我们抓了去,实际上是我去探望的祁大人。”
      范书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等来狱卒的消息就可高枕无忧,他果然是忽略了什么——灾民回来的时候,进门便是跪拜,他想着接下来会派人去解决他,所以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这人是不是他派出去的那个。
      所以,那个去解决他的杀手——范书越想越慌,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甚至还想杀人灭口,被我抢先一步救了下来。”佟柘已然看穿他的心思。
      这么说,祁洌非但没死,还——
      沈之然心虚地望了一眼门口。

      “找我啊。”

      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如疾风掠耳。带消息的狱卒是来了,只不过是带着祁洌一起上来的。祁洌晃了晃手上的镣铐,漫不经心地看着它,企图避开上面的锈迹。
      范书慌张转过头来,这青天白日里,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你你你,你……”
      “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佟柘瞬间抓住他的破绽。
      祁洌朝谢方沉作揖,谢方沉回礼,“委屈大人受这牢狱之苦。”
      “不不不——”眼见事情败露,范书额间的汗水已经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他猛吸一口气,差点昏过去。
      眼见事情败露,沈之然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范书已经懵了,试图挽救,“让大人白受牢狱之灾,实在对不住。”
      只在下一秒,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指着地上跪着的范书骂道:“此人居心叵测,竟妄图诬赖祁大人,实在罪不可恕,望谢大人严加处置!”
      好家伙,这番又是正气凛然了。
      “什、什么——”范书抬头望着沈之然,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明明、明明是……”
      沈之然突然抽出身旁侍卫的宝剑,朝着范书刺过去,但被祁洌一脚踹开,随后佟柘赶紧把他抓住。
      “佟柘啊,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
      佟柘点点头,把沈之然押得更用力了。他捂住胸口还要起来,为自己申辩着:“此等人,当诛之为快!”
      范书帮了沈之然这么多年,却被他推入火坑,眼见沈之然没有保他的意思,他也索性把所有事给抖了出来。
      祁洌蹲下看着沈之然,拿出钥匙在他面前开了锁,镣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跟着轻蔑一笑,“这把年纪,早该回家种田了。”
      案件已了,谢方沉赶紧派人把这一干人带了下去,现下剩了他和祁洌二人。
      只是牢狱里待了一天,这贪官就给抓了出来,谢方沉确实是佩服,“下官佩服。”
      祁洌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不要等着别人给你机会,要学会让他主动露马脚。”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这命案里,我过于单枪匹马了吗?”
      “行了,我先去看看灾民。”
      谢方沉愣在原地,仔细揣摩着祁洌说的话,突然明了。
      除开安抚灾民时带了些人手,去范书府上之后,都只有他一人。他带着赈灾银、粮食等东西,若是常人,定然不希望这些贪官知道这些东西,而他却搞得阵仗颇大。明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又怎么要孤身一人去这去那的?
      且命案出来时,除开不知情的灾民,没有人为祁洌作任何申辩。他直接被定罪下狱,竟也不为自己申辩。
      那么从一开始,接触到灾民的一开始,他应该就把佟柘安排好了。
      *
      皇城。
      蒋慎明已经从楚皓霖那边得到了消息,自然是想第一时间告诉雷颖双的。不过白日里不方便见面,只能等这夜深时候,在祠堂相见。
      白日里忽想起雷颖双那身黑衣,特意想去铺子里买些衣服。不过对着面前这些,他不知从何下手。
      店家看他一直挑着女子的衣服,又见他穿着不凡,赶紧上来伺候着,“哟,公子,替夫人选衣服来了?”
      蒋慎明瞬间涨红了脸,赶紧否认道:“不、不是,只是替朋友来买的。”
      这往来的人店家看得多了,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道:“我懂,我懂——那尊夫人,啊不是,公子这位朋友喜欢什么款式,我们这儿新进了好些样的,您来瞧瞧——”
      店家带着蒋慎明便看了起来,嘴巴不停地介绍着,什么碧水罗裙,苍青色云纹锦衣……名字复杂又别扭的让他越听越糊涂。
      听着是糊涂了点,但人还是清醒的。店家带他看的这些尽是一些大家闺秀的风格,他认为这些并不适合雷颖双。
      雷颖双最吸引人的要数她的眼睛,细长勾人,单凭这一点,如果让她穿得素雅,整个人看起来就会不太协调。同样的,她也不适合那种打扮起来稚嫩可爱的发型。
      衣服不一定非得艳丽,它可以素雅,但其中一定要夹着像红色这样夺目的颜色来衬着她。
      好比眼前这件。
      里面是一件红色罗裙,包裹着一层白色外衣,穿起来时会露出了领口处的红色,腰间有红色的带子与之呼应,腰部往下,白色的外衣被剪开,半遮半掩地配合着里面的红色罗裙。袖口处还配着绑带束着的布质护腕,看起来干练利落。
      艳而不俗。
      店家瞧他盯着这件衣服看了挺久,虽没说话,但店家心头已经清楚了。只要他多劝几下,必定能让他买下,“公子可是看上这款了?哎哟您可真是好眼光,这件端庄大气,就算没看见那位姑娘也知道这件特别适合她——”
      蒋慎明点点头,“包起来吧。”
      “得嘞!那尊夫人……哦不是,小的是说公子这位朋友,这尺寸是……”
      店里是选好款式,根据客人的尺寸定做。

      这个他还真没有。
      见蒋慎明答不出话来,店家赶紧圆场,“没关系没关系!您只要比划个大概,咱们这儿做出来也精准得很……”
      蒋慎明便比划了起来,“大概这么高……”

      公主府。
      喝了两副药之后,乔言卿差不多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桃子的影响,在榻上卧了两天,她特别想出去走动走动。
      公主府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到了晚上,更是冷冷清清的,最大的热闹便是大风吹过她院子里的木槿树,落英缤纷——不过那是以前了。
      现在院子里的木槿花已经过了花期,之前还零散在枝头的几朵也没了影。
      乔言卿披上斗篷,又拿了一件披风,推开门准备朝院子里走去。这马上进入冬月了,她更要照顾好自己,免得受了寒给其他人添麻烦。
      “嗯?公主想要去哪?”桃子本是守在乔言卿房门口的,听到动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乔言卿出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桃子从不会拦着乔言卿做什么。
      乔言卿展开手中的披风搭在桃子身上,回答道:“想出来走走。”
      她忽的看见木槿树下有一把古琴,突然来了兴致。
      “想听吗?”乔言卿莞尔一笑。
      “好啊。”

      许久没有安静坐下来弹过琴了,乔言卿抚上琴弦,轻轻拨开一个音,像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小心试探。
      纤纤玉手拨弄着古琴,飘出悠扬婉转的琴声。清冷的月光洒在乔言卿身上,青丝已经染上了那层光,仿若天上人在这儿现了形。
      桃子闭上眼将头偏过去,轻轻靠在乔言卿的肩膀上,他拿出了身上的扇子,唰的一声展开,在鼻尖缓缓扑打起来。

      曲罢,乔言卿没敢做大动作,慢慢从古琴上放下了手。
      从桃子靠过来的那一刻她便听见了,心扑通扑通的,就算院子里冷了些,脸仍是发红发烫了起来。
      琴声停了,桃子也感觉到了乔言卿小心翼翼的动作,便收了扇从她身上起来,评价道:“我以为公主弹出的是女儿家的柔情,不想却是万里山河的壮阔。”
      他望着这一片月色,觉得气氛恰到好处,眼里闪着光,像是承诺一般,“这世间烂漫,公主若想去,我都会陪着你。”

      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说他愿意陪你看这万里山河,那你作何感想呢。
      至少,她是愿意的。

      她不知道直白的话该怎么说,她会含蓄地告诉她的心意。
      “唤我卿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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