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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情与蛊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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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甜香逼近。谢问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疑之,一时愣住,心口在沈疑之的戳弄下酥麻发热。沈疑之口出狂言,自我至极,他本该觉得厌恶,此刻的内心却……
喉结滚了滚,视线不自在地挪向别处。
沈疑之指节一顿,看谢问在蛊虫的影响下对自己情难自禁,有些想笑。可惜自己体内的情潮也渐渐复苏。
他捻捻碰过谢问的手指,转身走了。
二人短暂交锋,接下来几日又回归一人跟踪、一人修炼的诡异平衡中,暂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直到文考前夕,二人离开坐忘谷,返回宿舍待命。
乘云仙宫重视文考。为防止徇私舞弊,凡是参加考试的弟子,都得回宿舍静候,不得出入。
是日傍晚,天边暮云如烧。返回宿舍的弟子们看着仙宫师长们郑重其事地布下限行禁制,部分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啊,每年都得坐一次牢。烦死了。”
“就是,文考的架势整得比扶摇大会还大,真不知道仙宫怎么想的,除了那些穷酸的散修,谁还在乎文考啊?”
“……”
“吵什么吵什么!不想考就弃了,没人逼着你们参加!”
夏末燥热的晚风卷着哄闹的人语声袭来,吹得人心烦乱。不知是谁破天惊的一声吼,使得周围短暂地安静下来。
沈疑之坐在院中,听着周遭动静,又斜睨屋檐下看书的谢问,施施然靠上背后的石桌。
今日他得和谢问共处一夜。这一认知让他体内的蛊虫有些兴奋,蠢蠢欲动。
沈疑之压着情潮,内心思考的却是这些日子谢问跟踪他的目的。
沈疑之深知,谢问和他一样,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事事争先,不落人后,这是他们的处世信条。
那这段日子……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让谢问放下文考来跟着他?沈疑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往蛊虫上想。毕竟谢问是个心志不坚定的人,在蛊虫驱使下,希望望梅止渴也说得过去。
说实话,沈疑之挺喜欢看谢问露出意乱情迷的窘态。这让他有种难得的得胜感。
只可惜……碍事了。
要不,不定时和谢问睡一次,就当安抚,让他别再跟着自己?
这念头方才升起,又被沈疑之掐灭。
若谢问真被蛊虫折磨得受不了,跪着求他施舍,那他倒是能考虑下。让他主动?做梦!受不了的又不是他。
沈疑之定了心,瞬间按下杂念。起身回到屋中。
甜香拂过。谢问略微抬眼,只看见沈疑之拂过门槛的素色衣摆。
莫名提起的期待散去。谢问垂下眼,攥着书的手紧了紧。
“兄弟……”
屋内,风萧瑟见了沈疑之,撒开抱着的书,抓住沈疑之的胳膊摇晃:“你保佑保佑我吧。我爹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次文考若挤不进前两百,我今年的山假就不用过了啊啊啊啊!”
每年文考后,仙宫都有近一月的山假,弟子们可借此休息或外出历练。风萧瑟喜欢去人间城池玩,对山假格外看重,风父了解自己的儿子,常以此威胁风萧瑟,逼迫其努力。
沈疑之拍拍风萧瑟肩膀,不动声色抽出手,接着回忆了下风萧瑟上辈子的排名,笃定道:“放心去考,没问题。”
风萧瑟不自信:“当真?”
沈疑之懒得说二遍,转身回了自己的床,打坐入定。
他没修炼,只因和谢问共处一院,蛊虫躁动,身体热得难受,需用灵力压制。
风萧瑟与林三生见状,却以为他修炼,都压了点声响。
屋内静下来,一墙之隔,谢问翻书的声响清晰入耳。沈疑之蹙眉,思绪有些乱。
他想着明日事,计划自己该如何步步设局,步步引导。可这念头总是不稳,总是被名为“谢问”的魇侵扰。
他想起那日山洞格外激烈的情.事,想起谢问莫名其妙吻他,也想起谢问看向他时,暧昧难明的眼神……情.欲盛放到极致,就仿佛掺杂了爱意。
然而,沈疑之清楚明白,那是合欢蛊缔造的假相。
转眼夜深。风林二人收了书,为明日养精蓄锐,上床睡觉。
屋内屋外都变得格外寂静,能清晰听见夜风与虫鸣的声音。
沈疑之独自坐在床上,气息逐渐紊乱,状态变得异常。
许是压制太久,谢问又在近处,他今夜的情潮来得格外猛烈,隐隐有洪水决堤的征兆。未免强行压制伤及自己的根骨,他停下运功,无地靠在床头。
没了灵力压制,昏暗的灯光下,青年白皙的肌肤漫出一层浅粉,漂亮的桃花眼里也慢慢含了一层迷离的水雾。
身体越来越热,细微汗珠冒出,濡湿漆黑的鬓发。沈疑之拨开贴在面颊的发丝,微微张开的唇,无声低喘,另手揪住衣领一点点扯开,渴求夜间的凉风能浇灭肌肤蔓延的欲.火。
“嘎吱——”
门板轻响。谢问恰好在这时推门进来。夜色已深,他原以为屋内的三人都已经睡下,谁料……
屋内充斥的甜香几乎令他失控。
“沈疑之……”
谢问瞬间关上门,转进里屋。屋内风林二人已经熟睡。只有沈疑之还……醒着。此刻,昳丽秾艳的青年独自坐在床沿,墨发披散,喘息急促,白里透粉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呈现暧昧的暖色,如脂如玉。
见他进来,面红轻喘的人微微抬起头,浓密的睫毛颤颤,琥珀色的眼眸扫他一眼,又咬着红润的唇,垂下视线。
谢问看着深陷情潮的沈疑之,喉头发紧,下意识上前一步。
“别过来……”沈疑之此刻的声音低而哑,已经完全被情欲浸.透了。他细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床沿,艰难道:“我抗得住。你休想、乱我的道心。”
谢问唇线瞬间绷紧。他借着烛光昏黄烛光看着此刻狼狈又坚定的沈疑之,攥了攥拳,忍下被激发的欲.念,转身回了自己的床。
沈疑之见谢问离开,紧绷的背脊放松,躺回床上。木床发出声响,隔壁的谢问下意识看来。沈疑之蹙眉,垂下几乎未曾用过的床帘,隔绝了谢问探视的目光。
可惜体内的蛊虫并未因谢问的离去偃旗息鼓。反而像是嗅到食物的馋虫,越发躁动。
“……”沈疑之转身抱住被褥,把哄热的脸埋进去,攫取丝绸被面那短暂的微凉。可这些凉意都是轻云、朝露,一触即逝……
沈疑之咬着下唇,尝到血腥,在床上辗转反侧。
“兄弟……”频繁发出的响动惊扰到风萧瑟,他人在梦中,含糊问:“你怎么了,哼哼唧唧的,不舒服吗?”
沈疑之僵住,瞬间压住喘息,汗涔涔侧躺在床,不动了。
未被完全吵醒的风萧瑟没得到回应,以为做梦,又沉沉睡去。
不知熬过多久时间。
沈疑之留在床头的烛灯突然熄灭,淡淡烛烟飘入鼻息。
视野陷入黑暗,沈疑之的神经一瞬紧绷。紧接着,床帘被人挑开。一人合衣上床,躺在他身侧,不由分说从后抱住了他。
沈疑之一顿,体表的热浪、体内的情潮都有所消退,像是烈火焚身的人,终于沐浴进水中。
“谢问……”沈疑之小幅度挣了挣。谢问却强硬地按住他,带茧的大手主动剥开他衣服,安抚般抚摸上他白皙细腻的肌肤,又逐渐向下。
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蔓延,沈疑之一颤,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一波一波冲击他的神经。他竭力地忍耐、克制,可还是……难以避免地沉沦进欲.望中。
“谢问……我不做。”
“嗯。我用手。”
得了承诺,沈疑之放松下来,靠进谢问怀中。
“唔……谢问……”
林三生迷迷糊糊:“疑之?”
沈疑之瞬间捂住自己的唇,杜绝自己发出难耐的喘.息。
……
等这一波情潮完全消退,沈疑之软绵绵地枕在谢问胳膊,很没有互助精神地睡了。
谢问此刻热得厉害,却什么也没做,仅板板正正地躺在沈疑之身旁,等天擦亮,才轻轻抽出沈疑之枕着的胳膊,回到自己床上。
窗外鸟又啼鸣。伴着月落日升,昏昏暗暗的宿舍也亮起来。
“兄弟!起床!”
床帘被人掀开,风萧瑟揉着惺忪睡眼,一把揪起熟睡的沈疑之。沈疑之要么不睡,要么就睡得死沉。此刻惊醒,烦躁地拍了下风萧瑟圈在脖颈的手,“勒!”
“嗨呀,我害怕叫不醒你嘛。”风萧瑟松开他,催促:“赶紧,快开考了。”
沈疑之揉了把脸,想起昨夜的事情,低头看了眼自己,见自己衣衫齐整,肌肤上也没有可疑的痕迹,松口气,冲风萧瑟挥挥手:“你先去吧。我就在隔壁山考头,离得近不用急。”
“……”
深刻意识到自己和沈疑之的差距,要翻三四座山头赶考的风萧瑟嗷嗷嚎叫一阵,不再替沈疑之着急,带上笔墨纸砚,和林三生先走一步。
料没人再打扰自己,沈疑之打个哈欠,扯过被子,又躺了回去。
“你……还不去?”谢问洗漱回来,见沈疑之床上还有个鼓包,明显愣了下。
沈疑之怔住,被迫回忆起昨夜受到的帮助,抿抿唇,面上微烫,缓了会儿才冷道:“我又不像你,得翻山越岭去考。”
这还是谢问第一次参加文考,位次加在最末,考场比风萧瑟还远,起码得翻五六个山头。
谢问蹙眉,看着此刻好似根本不准备参加文考的沈疑之,欲言又止。
“沈疑之……”他斟酌着开口:“我的文史,挺好。”
“哦。”全然不在意的态度。说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谢问攥拳,盯着沈疑之站了半晌,最终带上笔墨走了。
文考将持续三天,进入考场的弟子在考试结束前通通不得离场。沈疑之找到摆脱谢问的机会,完全不急,闭上眼放任自己睡去,日上三竿才精神饱满地坐起,提剑下山。
漫山弟子都去考试,乘云仙宫比往日冷清。沈疑之在山门守卫诧异的目光下信步离开,御剑在东洲的青山间漫无目的地穿梭。
不多时,一枚桃花飞旋而来,绕着他转一圈,又向西南飞去。
果然来了。
沈疑之凝神,跟上飞旋的桃花,一路向着西南,最终停在东洲与南冥洲接壤之地,不再向前。
此处名唤扶花镇,本因终年不败的漫野山花而得名,后来受南冥洲风习濡染,镇民不事农桑,以歌舞为业,渐渐成为他人寻花问柳之地。
沈疑之御剑下行,收剑进入镇中。相较东洲其他城镇,扶花镇风气靡靡,镇民衣着浮夸惹眼,街头巷尾都充斥腻人的暖香。
沈疑之无视街边阁楼探出的红男绿女,用灵力震开径直摸上来的手,在镇中转一圈后,挑了间还算清净的茶阁入座。
“哎哟,好生俊俏的小郎君~”
“一壶清茶。多谢。”
"哦哦,好嘞。"
冷眼逼退搔首弄姿的男茶侍,沈疑之寻了张窗边的桌子坐下,静坐等人。
约莫过去半炷香,浓郁的桃子香气袭来。
沈疑之抬眼,瞧见春桃娘捏着她的银质烟杆,袅袅婷婷走来。
“哎呀,沈郎,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呀。”春桃娘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以手支颐,瞧着他媚笑:“莫不是日日与你那小夫君纵情欢好,把奴家抛之脑后了?”
小夫君……谢问?沈疑之眸色微沉,盯着眼前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眼底毫无温度可言。
春桃娘对上这道冰冷的注视,心里莫名发怵,笑意浅了些。
沈疑之却在此时展颜一笑:“前辈说笑了。来,喝茶。”
碧绿的茶汤注入茶盏。沈疑之当着春桃娘的面儿,往里面撒了点粉末,接着似笑非笑地将这下了东西的茶奉给春桃娘。
春桃娘面色一凝,“你这是何意?”
沈疑之:“喝了它,我们再聊。”
“你当我软柿……”春桃娘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布下的法阵倏然升起。
四方茶阁内,森然煞气弥漫,缕缕黑红的浊气化作毒蛇,顺着春桃的四肢游移盘旋,直至那淬毒的獠牙利齿,停在春桃娘脆弱的脖颈。
春桃娘仰着脖颈,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疑之,“这样的邪术,你个小娃娃怎会……”
沈疑之没做解释,只是点点桌面的茶盏,微笑道:“前辈,先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