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宋知

2、二

　　饭毕，莫单站在阳台上，看着街上的路灯延至天边，行人熙攘，街道四通八达。

　　莫单拉着季樊，走上了青河路。

　　晨阳一中位于青河路147号，两边都是住宅区，学校中新建的白绿瓷砖教学楼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莫单曾在暑假刚开始时参观过。

　　校旁两侧的白桦树争高直指，片片树叶中夹杂着缕缕阳光，树下的石墩黑的发亮。恢弘大气的校门上霸气端庄地写着晨阳一中四个字，护栏上挂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简图。

　　从校门往里看，校内的走廊由红木打造，阵阵书卷气迎风铺面而来，拔地而起的栋栋教学楼充斥着浓浓的书香味。偌大的操场上红色的跑道和绿色的植被交映成反比，篮球场地上的绿漆被磨掉了些许。

　　而操场旁的架空层中矗立着一块最显眼的巨石，上面用红色行楷镌刻着“锲而不舍，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十六个大字，便是晨阳一中的校训。

　　莫单枕着手臂，边吹口哨边往学校走去。季樊走在他旁边，晃着手臂抬头看着学校叹道：“晨阳一中，我梦想中的学校，莫老大我太羡慕你了。听说那里边漂亮妹子一抓一大把，还都他\妈是学霸啊，我也想去啊 。”

　　莫单不以为然，踢了踢脚边的小碎石块：“我他\妈又不喜欢漂亮女生，有个屁用，帅气小哥哥倒是比较适合我。”

　　季樊差点忘了这个大佬的性向。

　　莫单的性向在初中人尽皆知，其实他不想的，但是没办法，总有妹子给他递情书，还有各种当众表白，他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了，只好告诉妹子他不喜欢女的。没想到妹子嘴不严，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在六中传开了。

　　虽然性向明确了，但他也确实是没闹过任何一条绯闻。哪个少年不长眼去和校霸谈恋爱，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入夜渐凉，灯火通明。

　　莫单和季樊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晨阳一中。

　　“妈\的走到门口都能感觉到一股学霸味冲进我脑门，算了，注定与我无缘了。”季樊蹲在石墩上摆摆手，露出惆怅的神色。莫单扬起嘴角，推了推他，打趣道：“别放弃啊，你就算考个职高也有可能上复旦啊，说不定做个梦你就去了呢。”

　　“莫老大你太不仗义了！我看错你了！你怎么能打击我幼小的心灵呢！！”

　　莫单不接他话茬，慢慢悠悠晃到对面小店，“老板，一包软中华。”

　　等他再晃回来，季樊已经跳下石墩手插着口袋盯着一个小巷，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又看见哪个美女了？”莫单点起烟，给了他一根，也往那巷子瞅了瞅。

　　“去你的。”他把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皱着眉头，“刚看见那姓龙的傻逼带着几个人往里边去了，后面有人拿着折叠刀。我觉得有点不太妙。进去看看吗。”

　　龙武，青河街一带混混头儿，硬刚没本事就喜欢玩阴的，一般人看见了都不惹愿意惹他，身后一堆小弟吹着捧着他。曾经龙武看季樊不顺眼，找人阴了他，结果住了三个星期的院，这事一直搁季樊心中堵着。

　　“啧。给他点肉还真把自己当老虎了。”莫单啐了一口，把烟猛的吸了吸，丢到地下磨灭，“走，今天不搞死他他\妈的算我输。”

　　“呵，没钱？你他\妈骗谁呢你？不给你点颜色你是拽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是吧。”龙武踹了面前的人一脚，眉目间尽是戾气，“给老子打，要他\妈有一分钱你今天就别想走了，老子他\妈的打到你亲妈都不认识。”

　　后面拿着棍子的揣着刀的一哄而上，直把手拽着面前人的衣领。他的身上已经被他们弄得青一块紫一块了，短袖衬衫遮不到的地方甚至有血流出，也不知是被谁的刀划了一下,本就白的皮肤显得鲜红的血愈发骇人。

　　季樊找了块石头掂了掂，一挥手砸到正冲着人的一把刀上，“哐当”一声，拿刀的人捂着手尖叫，一时间打人的人被打的人都楞在一起。

　　莫单不愿玩那么多把戏，冲上去就一拳对着对方的脸砸下去。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挨打的人一下懵了，耳朵旁只传来“嗡嗡”的耳鸣声，血顺着鼻腔喷薄而出。

　　……

　　“等着，老子今天状态不好，等老子状态好起来你们他妈就等死！不跟这些孤儿搞了，走！”龙武捂着肚子，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近乎诅咒般对莫单和季樊说。

　　“啧。莫老大，留我个人头呗，全给你抡完了，太不给面子了。”

　　“你太慢了。”莫单按了按手臂上的一条刀痕，眼神好似深渊般盯着被抢劫的人。

　　那少年身量修长，甚至比一八三的莫单还高些许，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一双桃花眼看着莫单，立挺的鼻子下一张薄唇紧抿着，本是十分蓬松的头发被弄得有些凌乱。他抬手理了理头发，整好衣领，把被踢翻的背包里的东西捡好背起，才缓缓道了声：“谢谢。”随后便准备离开这昏暗的巷子。

　　“我\草这什么人啊不他妈我们救了他吗还这么冷漠。”季樊指着那少年的背影气愤地对着莫单抱怨，“不带这样的吧，大爷我手差点脱臼他就这”逼样？？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么几把拽吧靠啊。”

　　莫单没理他，冲着已经往前走了不远的少年问：“名字？”

　　那少年顿了顿脚步，过了几秒才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回答道：“程洛筠。”便快速离开了巷口。

　　天上的一把银河如练，万点星光泼洒人间，一轮明月挂上枝头，数只鸟雀掠过彼岸，半滴水声没入栖湖，一叶小舟载万家灯火。

　　莫单揉揉鼻尖，自言自语一声：“有趣。”再手插着裤兜往前走了去，对后面说了句：“走了樊子。”

　　莫单望了望这大路上霓虹灯闪烁，夜色被染了半边光色。

　　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