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国师》靖羽

6、见闻

　　话说那些衣裳是怎么样的呢，林秩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那些衣裳。

　　紫色？这不是古代达官显贵之人才能穿着的颜色么？难道...我这个灵人的身份不普通？

　　林秩思索了一番，便换上了那些衣裙。

　　那是一件凤信紫色的坦领半臂，虽是长袖却薄如蝉翼，有着淡淡的光泽感。半臂中间的三颗扣子还镶上了珍珠，淡雅的蕈紫色下裙柔软舒适，裙头还有蝴蝶模样的刺绣，整条裙子把林秩腰部玲珑窈窕的体态展示得淋漓尽致，处处都散发着高雅的大家闺秀气息。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这般可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啧啧称赞。此时她心情大好。

　　“秋鸣。”她向门外喊了一声，只见那少年打开房间的门，给林秩请了个安，说道：“主子有何吩咐？”

　　她又喊秋鸣给她拿早餐。也真是，这个小厮好像也不太懂事儿，人家古言里的小厮丫鬟都特别懂事，什么都给吩咐好，唉。林秩叹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想着。

　　吃过早餐以后，她想，既然那个王爷还没来，还不如趁这会儿闲着问点古言女主里初来乍到都想问的问题。

　　她坐在书桌旁，让小厮给她磨墨。

　　“秋鸣，我是深闺里的女子，从小就没出过房门的，见识少，还不太了解这个国家，你能给我讲一讲大概吗？”

　　“我可以说很多，主子首先想了解些什么呢？”他挠了挠头。

　　“为了防止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要采取我问你答的方式。”她拿起一支羊毫，想把他所述之状之况给一一记下来。

　　“你先磨墨吧。”她干脆地说道。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他苍白的手捏着那形状长方的松烟墨，一下一下重而缓慢地画着圈。终于，两刻钟过去了，他终于开口道：“好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

　　“唔...我们国家叫做厥灵国，在芝兰大陆的中心。芝兰大陆是七大陆之一，也称药之大陆。”
　　她一一挥毫写在纸上，口中还喃喃重复着秋鸣所说的话。

　　“这既然是架空王朝，那你们的领导人如何治理国家？”

　　“主子不曾闻人了解过吗？”

　　“我...我从小与世隔绝，他们只教我识字说话，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女子，父母们养大了也只是为了拿多点嫁妆钱而已。”

　　“主子可否能听懂？”

　　“你说个大概，我能听懂。”

　　“当今皇帝采用的是三省六部制，三省，即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下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地方的话，大的为州，最高行政官为刺史，小的称郡，有郡守。还有一些更小的就唤作县，镇，乡。”

　　“用的是唐朝的制度啊。”林秩边写边说着。

　　“那你们可是用科举制来选拔官员？”

　　“科举？一般人走上仕途有蔡举和征辟两种方式，当今皇帝沿用的是征辟，征辟，即皇帝会命人想办法去发现，搜寻全国各地有名的志士仁人，来到殿前面试，面试成功者，就可成为一名官员。

　　“那蔡举就是？”这都是汉朝的科举制度嘛...这个架空世界真神奇，林秩又默默在心里想着。
　　“蔡举就是要通过试用期和许多考试才能坐上官位。”

　　“了解了。这里女性做官多吗？”

　　“呃...史书里有记载着几位女皇，走上仕途的当然有，不过非常少，百多年可能才出一位有点名声的女官员，如今在朝中任职的只有负责礼部的李汀兰李尚书，虽然没见过面，不过，听管家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这个国家有妖或者有唔唔唔...”

　　未等她问完，秋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巴，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小声而郑重地说:“在我们府上不能出现妖这个字眼。您可千万记住。人妖殊途，我们国家是不允国人与外国的妖族魔族们打交道的。”

　　林秩懵懵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秩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凑过去对他说道“这其中是否有别的隐情？”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并不支持当今皇帝这种做法，他支持与外族建立和平的友谊。”
　　“哦？太子？”

　　“是的，太子甚至还想娶灵族的公主。当今皇帝为此感到十分担忧。”他皱着细细的眉头，满脸写着忧愁。

　　林秩听见秋鸣这番话，心口好像漏了一拍，“什么？！娶什么族的公主？”

　　“在芝兰大陆另一边的灵国里拥有最高地位的灵族。”

　　她好像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拐来了。

　　“可是灵国唯一的一个公主，在小的时候就被族内奸邪之人抱走，至今未见踪影。”

　　“那他为何还要娶那个公主呢？”

　　“管家只肯告诉我这么多，主子你别多想，就当听个故事罢。”他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世人皆说灵国是个美丽的桃花源，那里的人们既重情重义，还重利，善于经商，头脑十分了得，还会治病救人。”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也累了，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林秩揉揉眉心，扯出一抹笑容，看着他说。

　　“我还想冒昧一句...敢问主子的芳名是...”

　　“......”

　　林秩哑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秩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叫林砚歌。

　　“主子要是不便透露，那就恕我冒犯您了。”他稚嫩的声音轻轻软软地飘散在空气中。

　　“我……我叫林秩。”说完，她露出一抹苦笑。

　　那个林砚歌，不早就不在人世了么。她这么想着。

　　“你走吧”她摆了摆手，说道。

　　见秋鸣乖乖退了下去，她便半身瘫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又起身走到门边，问道：“秋鸣，我可以在府邸里走走吗？”

　　她突然想见识一下古代富贵人家的宅院，她想见识一下那四四方方满是藤蔓与青苔的院墙，和游着金黄色锦鲤与生长着清莲的池塘。

　　“王爷说只要我跟在你身旁，可以稍微走走的。”隔着一道门，秋鸣这么说着。

　　林秩一把推开门，此时正是晌午光景，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慢慢地，宅院里精致小巧的园林景观映入她的眼帘。

　　“真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房子旁边栽有碧绿的杨柳，嫩绿的柳叶飒飒地随风飘浮，眼前用鹅卵石铺设的小径，直直通到前面不远处栽种着粉荷的小池塘，这一切都让这个习惯了城市狭隘逼仄空间的林秩眼前一亮。

　　忽然，几道脚步声破坏了林秩美好的遐想，左边白墙间有个石拱圆门，慢慢地，一双金底宝蓝镶金翘头靴踏入了石拱门。

　　林秩知道来人是谁，整顿了一下衣裳，表情警惕起来。旁边的秋鸣早已迎了上去，作了一揖，口中说着请安。

　　林秩站在原地，等到那黑色蟒袍的人物完全走了进来，她才往前挪了一步。

　　他旁边还站着个上身穿着赤色掐金小背心，下身穿着裙头带有绣花的绯红色八破裙。头上戴着两串珠花头饰的女人。

　　那女人一脸精明强干，又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眼神含威不怒，她有着直挺的鼻梁和削瘦且线条分明的下颚骨，唇间夹带着一抹笑，说话时明眸皓齿，眼光流盼。

　　她正在和那个王爷谈论着什么。见到面前的林秩，上前请了个安。

　　“给公主请安，臣女姓王，名柯。从今日起，臣女将接您入宫辅导您学习宫廷礼仪。”

　　来的目的都解释清楚了。林秩却没什么大的反应，秋鸣很是惊讶，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林秩贤淑一笑：“不必多礼。”，这种戏码她在小说里也看过无数遍了。想吓唬她没那么容易。

　　“你怎么确定我是真正的灵族公主？”林秩的眼睛直看着那蟒袍君子，言语间尽是挑衅。

　　“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他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手里还把玩着一只翡翠玉扳指。

　　“我先明确一下我的立场，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她十分坚决的说。

　　他呵呵一笑，说道：“这由不得你。”

　　“你——”林秩霎时间被怼得无话可说。

　　“好了，王柯，明日便待带她进宫，想必皇兄早已等不及了。”他吩咐道。

　　“呵…左右我不过是个政治上的牺牲品。”林秩自嘲道。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他此时嘴角轻挑，心情颇好。

　　“我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陪公主您了，秋鸣，过来。”他甩甩袖子，把秋鸣带走了，留下王柯与林秩在一块儿。

　　林秩略略有些尴尬。

　　王柯生着一对明察秋毫的眸子，明亮而灵活，还透着些许机敏和聪慧。

　　“公主不必过于紧张，您刚来此地，定是人生地不熟的，过了今天入了宫，臣女会好生服侍您的。”她想与林秩熟络起来。

　　“我真是要嫁给太子么？”林秩的心很乱，像一片被秋风抛起的枫叶，一会儿飘到那，一会儿飘到这。

　　“是，不瞒您说，太子即将继承大业，必须要先稳住脚跟，扩大势力范围的方法之一就是与外族联姻。太子为人正直善良，长得也是英明神武，宫里有不少宫女和侍卫都十分仰慕他呢。”她循循善诱地说着。

　　“可惜了，我不觉得我会喜欢上他，也不觉得会成为他的妃子。”

　　“您何必要急着下定论呢？我今天来，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教您宫中与人交谈之道的。”

　　“进屋细说吧。”林秩莞尔一笑，却不想再多说什么话了。

　　两个人就进了屋，细细交谈起来。

　　林秩在等待时机逃跑，她并不喜欢走邪魅狂狷霸道王爷爱上我，更不喜欢无休止的宫斗这些戏码。

　　王柯进了屋，首先把角落里的香炉给点上了，悠长的烟丝从镂银的双龙戏珠香炉里飘了出来，闻着好不舒服。

　　点完香，她又帮林秩泡茶，林秩坐在圆桌旁，单手撑着一边脸颊，不施粉黛的脸庞沉静又细致。

　　她看向窗外默然的眼神好像在倾诉着什么，那是一种带悲凉的，无措的眼神。王柯边泡茶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

　　“我饿了。”她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我会叫小厮帮公主准备饭菜，在此时间内，请公主仔细地聆听我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啊，林秩这么想着。

　　她把门一带，没过五分钟就又回来了。

　　她站在林秩面前，刚想开口，林秩就先打断道：“你还是坐下和我说吧，古人这些尊卑礼仪，我还真不习惯。况且你站着说那么多话就不累的么。”

　　“谢谢公主。我知道公主从小在深山里长大，只懂得些寻常人家的礼仪之道。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学。”

　　“首先，入了宫中，就万不可再自称‘我’了，需改口为‘本公主’，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与太子结为连理以后呢，要自称‘本宫’。早晚都需向太子请安一次，此时，要称臣妾。”

　　“切不可说‘臣妾前来拜访’之类的，需要郑重且严肃地屈身行礼，还需念道‘臣妾给太子请安，太子万福金安。”

　　林秩连连点头，这些她差不多都懂。她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热衷古风小说，顺带还啃了四大名著。

　　“在自己的宫殿以外的地方见到别的妃子，切不可行请安之礼，要行见过之礼。”王柯细心且认真地讲述着，额上略微有些许细细的汗珠子渗出。

　　“这些是大概的言行之道了，等明儿进了宫，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再跟您细说。在宫里，要恪守作为后妃的本分，对上，要尊敬，切勿僭越。对下呢，要温言待之。作为后妃，必须要做到为太子分忧，谈吐风范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要叫人看低了公主您。最后，万不可恃宠而骄，目无法纪。”

　　“我都会一一记住的，谢过王女官了。”林秩嫣然。

　　“我看公主您第一眼，就觉得您全然不像一个乡野女子，谈吐言语都有大家风范，我相信，您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后。”

　　“王女官过奖了……”林秩又客气道。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林秩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她十分着急地站起来想去开门。

　　王女官连忙把她按回座位，“开门这种事哪能劳烦公主您呢。”

　　她开了门，小厮端着六菜一汤进来了。林秩看着精美的菜式，心中早已垂涎三尺，偏偏又碍于有外人在，她还得强装镇定。

　　吃过午饭后，林秩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王女官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吃完。

　　林秩感觉有人看着自己一言一行非常不自在，“其实我不是公主。”

　　“您就是公主。”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臣女知道，公主姓林，单名一个秩。”

　　“你......”

　　很快，一天就在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落下帷幕。

　　直到月朗星稀，王女官终于肯出自己这房门了。林秩感到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