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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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娅是被一阵口哨声唤回神志的，她听见耳边有嘈杂哦的说话声。
“哇哦——”
“声音好响，太棒了——”
“太棒了——”
她艰难地张开眼，视野中晃荡着几个雪球。索菲娅以为自己没看清楚，于是用冻得冷冰冰的手指揉揉眼睛。
那的确是雪球。
准备来说，是一群会动的雪球。
它们由两个雪球组成，上面一个略小，下面较大，雪球上插着树枝充当四肢，上头的雪球还有歪歪斜斜用小树枝拼凑出来的五官。
“我喜欢这个，喜欢——”
“我也喜欢——”
一个雪球树枝的手抓着索菲娅的菱果，一下抛起来，一下子又接住，发出欢乐的声音。还有一个在吹口哨，就是这口哨声把索菲娅叫醒的。
还有两个雪球在争抢红心果汁和兰药瓶，瓶口封得很紧，它们像小孩子一样争吵。
“我要红红和蓝蓝——”
“我也要红红和蓝蓝——”
“给我——”
“不给——”
索菲娅数数，居然有六七个雪人围绕着她。它们发出三四岁小孩子的稚嫩嗓音，好奇地翻着她的包裹。还有个雪人蹲在她脚面前，树枝戳着她的鞋子。
“哇哦——”它说。
“你好。”索菲娅身上都冻得没有知觉了，她发出的声音也异常凝涩。
“吼！”
但是所有的雪人都听见这声音了，它们惊讶地看着索菲娅。
“你没死——”它们异口同声道。
“你们好，我叫索菲娅。”索菲娅艰难地说，“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你没死——”
“人类小女孩——”
“蓝眼睛——”
“真有趣——”它们齐声说。
索菲娅觉得自己像个冰块，她身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要是她还能动，她应该爬起来用打火石生火的，但是她身体动不了。
“你们可以帮帮我吗？拜托了。”索菲娅说，“我动不了了，请问附近有人住吗？”
雪人们围着索菲娅，看见她醒了，它们似乎很兴奋。你一言我一句道：
“有人住——”
“有人住——”
“好命的人类小女孩——”
“幸运——”
“你会在大雪原的手中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
它们齐齐唱道：
“一望无际的雪白荒原，
埋葬旅人的坟墓，
枯树上是死去的落叶，
雪地下是枯萎的尸体。
啊，
这是不该你来的地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它们边唱，边围着索菲娅跑。飘起的雪花凝聚成风，遮挡了索菲娅的目光。一个重重的蓝色碎花布包跨在她的脖子上，这是她的包。
它们把东西都给她装好了。
索菲娅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幻觉。很快她发现不是，她身体慢慢被雪托了起来，她听见她身下雪人们在唱歌。
“欢乐的雪怪四处游荡，
它们最喜欢人类的尸体，
尸体旁有玩具，
好玩的玩具。
雪怪，雪怪，
最喜欢人类，
的尸体——”
它们化为大雪球，把索菲娅托在上面，然后像轮子一样飞快地朝前滚动。索菲娅发觉自己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被它们托着朝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迎面吹来的风雪像刀子挂在脸上，吹得她头发海草般飞舞。她甚至睁不开眼睛，也不敢张开嘴，怕吃了一口的雪。
雪怪们飞快地滚动着，然后唱着歌：
“凛冬女士，
最可爱的人类——
月亮升起时的山坡，
照耀着银色的光辉。
凛冬女士也将苏醒。
死去的人，
活着的人，
在她手中都会变成美丽的玩具。
玩具，
玩具。
我们最喜欢玩具——”
凛冬女士？也是女巫吗？
索菲娅有点害怕，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也许是个好的女巫。
雪怪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但索菲娅猜想应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有个漂亮的兔子怀表，上面还有她和艾谱莉的照片，但是那个怀表被她情急之下落在屋子里了。
索菲娅在路途中朝自己嘴里灌了一点红心草汁，她肚子恢复了一股暖意，四肢可以动弹了。
雪怪们放缓了速度，索菲娅微微抬头，她们前方，是一道宽阔的，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涌上来的风一阵冰凉，时不时传来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嚎叫，让索菲娅浑身颤抖。
峡谷对面是被白色灰色雪雾笼罩住的雪地，头顶的月亮大如圆盘，靠得那么近，好像随时都要压下来。
索菲娅还没来得及观察那轮圆月，就发现雪怪们加快速度，冲向那幽黑的峡谷。
“呀——”索菲娅尖叫出声，以为自己要跌进峡谷。
但是它们没掉下去，反倒越滚越快，越跑越高。她回头，看见雪怪们滚过的路出现了一条坡道，覆盖着雪，是天然的阶梯。
雪怪们不断往上飞滚，索菲娅以为它们要飞到天上去。但半空中的雪雾仿佛被一只手缓缓拨开，她看见山坡往上，是一个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高峰，它坐落在峡谷另一边，峰顶还有座小木屋。
翘起的屋顶尖角快要刺向天空，窗户里是黄橙橙的灯光，显得温暖宁静。门口是盏橘红色的灯，在雪夜里摇摆着。
索菲娅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也许这是那位凛冬女士施了魔法。她回头望去，不由得有些忧愁，从那边峡谷过来的坡道也慢慢消失洛拉，她如果碰见坏人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走。
雪怪们在门口停住，然后齐齐站起来，索菲娅就滑倒在了地上。地上有厚厚的雪，索菲娅没有觉得疼。
她想站起来，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坐在地上挣扎了半天。
门口的橘红色灯柱一蹦一跳跳到索菲娅身后，然后把她顶了起来。
索菲娅喘了口气，连忙道谢：“谢谢。”
那灯柱弯了弯腰，似乎在说不谢。
雪怪们一个接一个，排着队乖乖地走进院子里。索菲娅迈着僵硬的步子跟着，身后的灯柱继续在风雪中站在门口，尽职尽责地照耀着。
雪怪们来到门口，用树枝敲敲木门，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安纳贝尔？安纳贝尔？”
木门‘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了，暖洋洋的热意从里头散发出来。雪怪们快快乐乐地走进去，索菲娅也跟着走进去。
一进去屋里，好像走进了一个暖炉。她脚上的鞋被雪灌进去，跟脚黏在了一起。现在踩着温暖的地板，鞋里的雪化了，濡湿的贴着脚，留下一个个湿润的水印子。
索菲娅前面的雪怪开开心心地叫着‘安纳贝尔’的名字，一蹦一跳走过地板，留下一滩滩水。
屋子里摆放着各种杂物，但是并不混乱，四处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剪刀，小刀，机械手臂，以及瓶瓶罐罐的东西。索菲娅感到熟悉，心里的不安也散去了几分。
“哦，你们这些小坏蛋，真有够吵的。”一个嗓子沙哑的女人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安纳贝尔，安纳贝尔——”
“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一个人——”
“人类小女孩——”
索菲娅看见凛冬女士了，她弯着腰，在一个支架上忙活什么。索菲娅从背后只能瞧见她银白色的长发，挽在脑后，别着一朵精致的白色雪花。
“哦，是吗？”凛冬女士转过身体，面向索菲娅。
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灰白色的长裙，裙摆隐隐闪烁着点点光芒。她脖颈修长，肤色白皙如雪，没有一丝血色，眉毛眼睫都是白色的，眼睛灰蒙蒙，嘴唇青且紫，看上去像像是被冻红的。
“你好，女士。我的名字叫索菲娅.弗拉索。”
索菲娅提起裙摆行了个礼，艾谱莉平时有教她礼仪，但比起这些枯燥无味的练习，她更喜欢拿着玻璃罐去捕捉蜻蜓蝴蝶，或是去小溪边玩耍。
凛冬女士说：“不必行礼，我的小姑娘，你看上情况可不太好。”
索菲娅身上的雪一化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站在那瑟瑟发抖。雪怪们在屋子里打闹，其中一个好奇地去触碰炉子里的火焰，然后看着自己的树枝手被火烧起来，发出赞叹的呼声。
“哇——”
雪怪从树枝处慢慢融化，但它仍痴迷地看着火焰。其它的雪怪也凑过去，发出惊叹的呼声，然后从脸开始慢慢融化。
“它们？”索菲娅担忧道。
房间里太温暖了，几个雪怪像烈日里的雪融化得迅速，但它们仍用树枝撑着自己的圆球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壁炉里的火焰。
“真美——”
然后一点点化成一滩水，一声不响的。
“不用担心，明天就好了。”凛冬女士说，她轻抬手指，指尖飘出一缕雪花，雪白的精灵在壁炉前的水滩上打转。
水滩还没被蒸发，边化成亮晶晶的雪花混合在一起，变成一条白色的洪流从敞开的窗户里飞出去，与外面的风雪融为了一日。
“它们是风雪中诞生的雪怪，雪就是它们的生命，它们不会死的。”凛冬女士如是说。
“谢谢。它们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它们。”
凛冬女士微微一笑，温和道：“明天你会有机会感谢它们的。”
她走到餐桌面前，动作优雅，为她煮了一壶奶茶。
“你最好先在壁炉面前烤烤火，你太冷了。如果再久一点，冰雪浸入你的躯体，侵蚀你的心脏，你就会慢慢冷死。”
“谢谢您，女士。”
“那边有椅子和被褥，这是干净的衣物，我放在桌上了，麻烦你自己用了。”她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放好，然后转身去烤面包。
“好的。”索菲娅把高大的红木摇椅搬到壁炉前，桌上为她准备的衣服大了些，灰白色的长裙，也许是凛冬女士的衣服。
但她不在意，连忙脱了一声湿淋淋的衣服，用干毛巾擦干身体，套上厚厚的长裙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
凛冬女士搬了个小桌子到摇椅旁，对她说：“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需要给你调配一些药剂，以免你寒风入体。”
“非常感谢，女士。你真是个好人，我太幸运了。”
索菲娅裹着毛绒绒的毯子缩到宽大的摇椅里，捧着热乎乎香甜的奶茶小口啜饮，烤面包又大又软，还有麦子的香味。
索菲娅肚子空空，吃起来狼吞虎咽，没一会就吃完了。
安纳贝尔还在调配药剂，想起刚才那个小女孩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以为那些小姑娘都会害怕她，毕竟她是个巫女。但是没有，她是个善良且坚强的小女孩。
安纳贝尔调配好了药剂，转身想拿去给那小女孩喝，眼前的一幕让她玻璃药剂一下子就脱手而出，掉在地上了。
那栗色头发的小女孩裹着天蓝色的毛毯睡得正香，她小小一团，蜷缩在酒红色的宽摇椅中。
在地板上，生长起来嫩绿的树枝，它们攀上摇椅，盛开出粉粉的小花。
才片刻时间，那片绿意已经蓬勃生长，在小女孩的身下肆意绽放，朵朵野花和舒展的绿叶，还有地板上覆盖着的青青嫩嫩的小草。
此刻，它们不断地向屋子里蔓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