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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句点与圆圈并无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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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不见了
一天
两天
三天
阿林是我的好友,能肋上插几刀的那种。
是他,把我从泥泞的沼泽里拉了出来,
如同利剑斩断束缚着的藤蔓,光束冲破云层而来,照耀我的万物。
对我笑,陪我说话,帮助我。
可是他不见了。
我疯了一般找他,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找不到。
我问过老师,问过同学,甚至问过许久不曾联系的父母。
却是否定的回答。
“同学你在说什么呀,我们班乃至全校都没有这个同学。请不要浪费老师时间了好吗”
“你是脑子坏掉了吗哪有这么一个人”
没有,没有,都没有。
“叮————“
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的号码。
“儿子,听说你说你朋友失踪了但是老师已经说了没有这个人,有同学认为你已经影响到他们,而且说你像得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明天我还要上班,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一会儿他带你去医院。”
不容商量的语气,我无力的低下头。
他们似乎一直是这样,就算离了婚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从未想过一向拖拉父亲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十分钟后,我已经坐在了诊室里。
我也从未想过,我有朝一日会踏入心理室。
父亲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他手里牵着一个小孩,正在瘪着嘴要这要那,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了,垃圾怎会令人上心呢
不挡住路污染环境就行了。
高声而不断的哭闹令我头皮发麻。
医生抬手,示意他们出去。
然后是一系列的治疗。
繁琐而无味。我在椅上,昏昏欲睡。
我,想起来了。
初夏总是闷热而嘈杂的。
昨夜下了雨。
街边的草木洗刷一新,空气中荡着臭氧的味道。
潮而湿。
地面凹陷处积满了浊水,不知多少匆匆行人踩过,溅起多少水渍。
今天是周一,又要被关进学校,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还有令人恶心的班级。
“看那个傻瓜”“开个玩笑而已啦” “借点钱来花花呗”
恶意的”嘲讽“,恶意的”捉弄“,恶意的”借用”。
辱骂,推撞,抢夺。
“他这么恶心,你居然还和他玩”
孤立。
“哗“
我踩到了水洼,弄湿了鞋袜,带来一种难耐的潮意。
那种粘稠的恶心,就像周遭的黑暗笼罩,剧毒的藤蔓缠绕,如蛆附骨。
我不是没有找过父母,可他们早已离异,父亲重组家庭,母亲每日为着生计奔波。
我不是没有找过老师,可开头一句“老师”,总会被不容置疑的” 同学先等一下,老师还有一点事没有忙完”打断。
我不是没有想过死,可我不敢,我畏惧着死亡。
我没有找过同学,因为他们注定是我的对立面。
长得丑,成绩不好,人缘差,懦弱,没意思,讨人厌。这些重复出现的贬义词,无一不是形容着我。
我有时也挺讨厌我自己的。
教室里闹哄哄的,闷热嘈杂。
踏进一步,所有人都停下了。他们看着我,炯炯有神,仿佛一场好戏即将开幕。
若把这精力放在学习上,他们能上清华北大,我保证。
我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那个属于我的位置。
熟练地将桌上的垃圾扫开,将椅子上的胶水擦掉,我坐下,伴着他们的无限夸张的唏嘘声,无法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这些老套的把戏乐此不疲。
周一要考英语,一个比较重要的测试。
前桌的人不停地咳嗽,背过手敲我的桌肚。
又有什么新花样吗,我不解。
抬眼看了看,是室友。
考完收工。
“啪”,室友把椅子狠狠靠过来,撞掉了我三两支笔。
他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的右眼跳了跳。
晚上睡到一半,被被子蒙住头捂醒了,窒息感和随之而来的拳打脚踢使我很快清醒过来,是室友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满腹震惊。剧烈地挣扎却换来更加强烈的踢打。他们按住了我的四肢,拳头落在我的背上,腿上,肚子上。
疼痛悄无声息地蔓延,一拳又一拳,到最后慢慢麻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脑子满是混沌,恍惚间捕捉到一两个字眼。
英语答案。
我想起来了。
上周五他们在寝室,说想抄我这次的英语答案,当时并没吭气。
原来默认我答应了。
周身蓦地凉意刺骨,外面的人将凉水倒了进来。
暴行停止了,他们一哄而散。
我没有掀开被子,只是蜷在湿透的被里。
委屈,不甘,困惑,愤怒,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喷发而出。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我想到了死亡。
我不敢,我就是个懦夫。彻彻底底的懦夫。
就在第二天,阿林就出现了。
我的朋友,给我光的人。
我所构造的,朋友。
这一切都是真的,唯有阿林是假的。
原来,句点与圆圈并无差别。
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
“你要活在属于真实的世界里。”
医生这样说着,似怜似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