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种花椒》五碎

10、第十章

　　坐到教室里，头还是昏沉沉的，今天起得有点晚，没睡好，昨夜里爸妈又吵了一夜……
　　上午两节语文两节数学课上得好像在看默片一样，只有黑白画面在脑子里闪过，直到中午被陆思邈拉到食堂，站在窗口排队打饭时向棉还没清醒过来。

　　“哎，待会帮我们占两个位子啊。”陆思邈见食堂又是人山人海，对着旁边已经打好饭的裴昇招呼道，好像一点没在意他们水火不容的关系。
　　“谁给你占位子，没地方你就站着吃吧，还能长高。”裴昇嘴上依旧不饶人，但还是乐呵呵拉着戚成曜占了一个四人桌。

　　陆思邈跟向棉刚走过去，旁边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一个人，于阿飞端着盘子往戚成曜旁边一坐，还嚷着“你们怎么不等我啊。”
　　“喂，于阿飞，这可是给我们占的位子，你给我起开。”陆思邈不悦。
　　裴昇看着她被截胡就一阵乐，“谁让你这么慢的啊。”
　　“不好意思了啊，你们还是赶紧找别的地儿吧。”于阿飞毫不客气。

　　“你！”
　　陆思邈正想发火，被向棉拉住，“算了我们找别的位子吧，我刚好像看到有两个空位。”
　　不坐那儿也好，经过上周五那档子事，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跟戚成曜面对面，要不要再正式道个谢……可是他好像跟邱豪有什么过节，那些小混混的事上次问了邱豪他也不愿意说。

　　内心交战的向棉低着头跟在陆思邈身后找位子，没留神前面的人急刹车，只听陆思邈一阵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抱歉！”
　　“没事。”男声温和，陆思邈觉得在这么嘈杂的食堂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干什么呢你。”那人越过她，叫住云游天外的向棉。

　　邱豪？
　　向棉用了半秒收住发散的眼神，聚焦在眼前二人身上， “找座位啊……”。
　　“一起吧，我那有地儿坐。”邱豪说着转身往边上走，陆思邈呆呆地跟着，显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向棉突然一阵头疼，陆思邈现在知道自己跟邱豪是朋友了，不知道会不会怪自己之前没有告诉她……

　　坐到位子上，向棉觉得还是应该介绍一下，便对邱豪道，“这是我现在的同桌，陆思邈。”
　　邱豪露出一个微笑，向棉看向陆思邈，心虚地对她示意道，“我朋友，邱豪。”
　　果然陆思邈微笑着看向向棉，眼神里写着“你认识邱豪怎么都不跟我说啊！”的质问，向棉悄悄扯了扯她腰边的衣服，抿着嘴露出“我错了”的表情。邱豪看着两个女生别别扭扭的小动作觉得有趣。

　　“没拿汤呢，你也没拿？”陆思邈掐着向棉，使了个眼色，“一起去？”
　　向棉被挟持出来，迎头就是陆思邈压低的兴奋呼声，“向棉！你居然认识邱豪啊！！！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嗯……上高中以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所以就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她说的也是实话，他们高一下学期开始基本就没怎么见面了。

　　“你跟他高中之前就认识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就……呃……我们以前是邻居，挺早之前就认识了。”她话说得很有余地，只说了两人表面上的关系，当然这也是事实，但她不是刻意想瞒着什么，只是还不习惯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私事。
　　陆思邈没有察觉到向棉的心思，此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朋友认识邱豪，自己也算是成了他朋友的朋友，那就约等于是朋友了啊——的喜悦之中。

　　“等下，你该不会跟邱豪……你们！”陆思邈突然想到关键。
　　“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向棉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地跟她讲清楚，并且还不忘暗示道，“不过……他好像是有女朋友。”
　　而且还不止一个……

　　陆思邈还想问些什么，只是两人已经打好汤走回餐桌，她也只能先按下冲动。
　　“吃饭吧，菜都凉了。”向棉用眼神安抚下陆思邈，后者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什么话，一直老老实实吃着饭，当然其间也偷眼瞧了邱豪几眼。
　　没想到我居然和邱豪在一起吃饭，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对话，表面一派镇静的陆思邈心里已经有七八只猴子在蹦跶了。

　　感受到斜对面不时投来的自以为迅捷不引人察觉的目光，邱豪嘴角一弯，开口道，“向棉，你同桌比你还安静啊。”
　　突然被提到的陆思邈抬头，这回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跟邱豪对视了，看着他眼睛弯弯直视着自己，陆思邈倒有点腼腆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棉深知陆思邈此刻的心理活动，很心领神会地没有揭穿，女孩子啊，总是希望能在喜欢的、心仪的、欣赏的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的。
　　可是……转过头想想，自己那天晚上那不讲理发脾气的样子，估计也是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吧。
　　不过，反正也不指望会……有什么，被嫌弃就嫌弃了呗。心情不是很愉快，向棉又开始走神，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扒拉菜，随手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排骨，扔到对面邱豪的盘子里。

　　“？”，邱豪愣了一下，看着两眼放空的向棉，无奈地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给了她一个发问的眼神。
　　向棉反应过来，觉得一阵尴尬，伸筷子想把它夹回来，却被邱豪抢先一步夹走送进嘴里，一边还笑着说，“肉进了我盘子还想拿走？”

　　刚才可能无意中以为还是小时候了……
　　还在幼儿园的时候，中午吃饭，她就总是把碗里最后一块肉夹给邱豪，总是说吃不下了，哥哥帮我吃。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察言观色，心思敏感，那个时候邱豪妈妈卷了家里和公司的钱走了，爸爸欠了很多债整天忙公司的事，小邱豪没人管经常饥一餐饱一餐，只有中午在幼儿园能保证吃上一顿饭。

　　那时候幼儿园的菜每个人是定量的，向棉注意到邱豪每次吃完了，都会再多吃一两碗白米饭，看着他机械地往嘴里塞饭她就想把自己碗里的菜留给他。
　　只是第一次她扒了一半菜给他，他一口都没有动，后来小向棉好像意识到什么，就只留最后一块肉给他，这样说自己吃不下了他就不会拒绝了吧。

　　有了这个习惯，向棉一直到初中毕业，和邱豪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还总是条件反射的吃不掉最后一块肉，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夹给他，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伙食条件都足够好了。
　　邱豪应该也察觉到了，只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太多出于自尊心的拒绝，大概是同样有一颗敏感的心，能感受到朋友真心实意的关心，也不忍拒绝。
　　看着对面这个少年，向棉鼻子有些泛酸，时间最后真的能消磨掉那些痛苦吗……

　　三个人各怀各的心思，吃着各自的饭。
　　另外一边，裴昇却在不停叽叽歪歪，本来还得意洋洋地等着陆思邈好言好语跟他说说，他就让于阿飞跟别人搭伙去，没成想那小暴脾气直接走了，还被他看到，她们居然跟邱豪坐一块儿了，那就不太有趣了。

　　“我就说上次肯定是陆思邈让向棉来问我的，肯定是去酒吧勾搭上了。”裴昇不爽。
　　知道点真相的戚成曜没搭话，往那边看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于阿飞热衷于八卦，“那个，向棉？应该认识他吧，早上还看他们在教室外面说话呢。”
　　“向棉？”裴昇眼睛一转，“啊……是她认识的？我就说嘛，陆思邈那个男人婆的样儿，人家也看不上他啊，这么说是向棉勾搭的邱豪啊！”

　　裴昇情绪突然高昂起来，还乐呵呵地朝戚成曜感叹，并没有注意到后者的脸已经黑了，“没想到啊曜哥，人看起来老老实实一小姑娘也喜欢那种小混混，啧啧……”
　　啪！
　　筷子重重扣在餐盘上，“吃完了。”
　　戚成曜站起身端着盘子走向餐具回收处，裴昇和于阿飞大眼瞪小眼，赶忙把剩下那点饭菜扒拉进肚子。
　　“又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曜哥今天都低气压一上午了。”

　　中午的校园好像被放进了慢镜头，零零星星的学生走在树荫遮盖的梧桐道上，枯蝉发出今夏最后一阵哀鸣。陆思邈正飘飘然跟在向棉和邱豪身边，三人晃晃悠悠往教学楼方向走去，他们学校着实很大，这条种满梧桐的路很长，真是太好了。
　　“陆思邈！”身后传来喊声。
　　回过头，看到裴昇他们几个走在后头，隔着老远冲她招手，“过来！”

　　这烦人的猪！陆思邈跟向棉道了一声你们先走吧，对邱豪笑笑，转过身就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
　　“干什么？！”陆思邈走过去，一巴掌拍裴昇身上，要是平时不爱搭理他甩手就走了，可刚刚邱豪在边上呢，被人叫住又不理人，多影响形象。

　　“好心当驴肝肺啊大姐！”裴昇按着吃痛的胳膊，有些不爽，“那俩人，昂，有情况吧……你没看出来？多尴尬啊一太阳能大灯泡在旁边绽放光芒，我这解救你于水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