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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恍恍惚惚何所似,懵懵懂懂窥真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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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关山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脸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他来回转头,在酒柜和贺天之间转换视线,眼睛越张越大,瞳孔极速收缩。
本来在客厅里坐的好好的,就是瞥到了贺天卧房里的棺材,莫关山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只是在心里暗骂贺天标新立异不合时宜,装修风格还这么诡异,说不定就是个变态!
别的倒是并没有多想。
然后他就看到了藏在书房和客厅夹缝里的酒柜。
本来吧,有钱人家里备着一两个酒柜也无可厚非,莫关山单纯只是好奇,加上他开着饭店,总是和这些杯中之物有点联系,所以凑过去想看看有什么没见过的好酒。
酒柜上层倒是真的有几瓶不错的,莫关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葡萄酒庄园的,只是从瓶中的沉淀能够大体上猜得出价格。他啧啧称奇,忍不住凑近想看的仔细点。
眼睛往下一扫,居然看见酒柜底层并排放着一溜的头骨。
是人的头骨,空洞的眼窝白森森的牙齿,表面磨光了,所有的颅腔都只剩一半,被真空的塑封袋扣紧,贴着头颅的形状包着一层反光。
莫关山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头骨里面的东西。油汪汪的,暗枣红色,他吓得退后了一步,本能地推了一把酒柜。
那几个颅骨里的东西晃了晃,在酒柜里微弱的照明下,显现出一点猩红的痕迹。
那是血。
货真价实的,还没有凝结成块的,血。
从莫关山的眼神里,贺天读出了“卧槽你竟然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杀人狂?”这种越来越跑偏的信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青天白日在警局里被日光灼烧,贺天觉得还是要些微的辩解一下。
虽然可能比不解释还要糟糕。
“你,你……”莫关山瘫坐在地上,贺天刚往一步,他腾腾地往后退了能有一米,“你他妈硬把我带回来是不是也想……”他指着酒柜底层的阴暗区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
贺天不知道是该先吐槽莫关山的被害妄想症,还是应该先同情自己被当成了变态。他举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地给莫关山安全感:“首先,我是素食主义者,所以那不是人血。”
“放你娘的屁!”莫关山嘴唇都在哆嗦,吼出的五个字有三个半都带着颤音,拐着弯的还要架住气势,“老,老子做的毛血旺鸡血汤都,都他妈是狗吃的?”
贺天半闭上眼睛,忍了忍才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莫关山,我是个吸血鬼,但是我不吸人血。”贺天撇撇嘴,并不觉得自己把这个生死攸关的秘密说出来有什么不对,“所以才是素食主义者,酒柜里都是以前存的动物血。”
“谁他妈没事在家里放这个!”总之贺天现在说什么,莫关山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过一圈能记下多少纯粹看造化,“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那是死人头!”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手软脚软又摊在地上:“不行,我得回去!操!”莫关山一屁股蹲在地板上,手擦过沙发边的金属搭扣,擦破了一片皮,疼的龇牙咧嘴,“操!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不过好歹找回一点对身体的控制权。
贺天想去扶他:“莫仔!”撞上莫关山几乎可以用“极端抗拒”来形容的眼神,他愣在原地,终究还是垂下了手。
用手撑着身体,莫关山把贺天的话捉回来在脑子里滚了两圈,总算抓住了重点:“等等……”他回过味来,不敢置信地瞪眼,“你说你是,吸血鬼?”
“对。”贺天似乎松了口气,半无奈半认真,“你总算意识到了?”
莫关山表现出来的状态,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虽然还是很抗拒,但更明显,莫关山的抗拒点只是在于“你是不是要对我做什么”,而不是他的身份本身。
安全意识第一,本身的选择无可厚非。
莫关山的惊恐突然掺杂了一点看傻子的成分,被贺天敏感的捕捉到了:“卧槽,你这……中二晚期?”他有点想笑,眼睛扫到酒柜里的头骨们,那点笑意又不翼而飞了,“骗鬼呢?”
“你觉得呢?”客厅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撞了开关,突然暗了下来。
莫关山借着厚重窗帘透过的一点路灯光亮,和酒柜里渗人的蓝紫色消毒光线,看见贺天慢慢显露的尖细犬齿,和拉伸修长的金属色瞳孔,突然失去了反驳的声音。
不是二世祖,更不是什么欠了他的免费跑堂,此时的贺天,是月光下的罂粟,危险里带着绝对的诱惑。
但问题是,私种罂粟是犯法的啊!自认还算是守法公民的莫关山,很快抛弃了脑子里这点不靠谱的天马行空。
因为贺天慢慢往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像是被蛇先生盯住的青蛙,莫关山定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贺天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吸血鬼对常人的吸引力因人而异,如果不是有感情,对方可能一瞬间就会被吓到厥过去。
这么想来,贺天的眼睛越发明亮:莫仔也不是真的对他毫无感觉的?
究竟怎样,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莫关山身上。
他仰头,看着靠在沙发边的贺天,那双金属质的眸子比原本黑曜石的颜色更添了一层绮色。感觉更像是被蛊惑了的人,莫关山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贺天金属色的眼睛,和他始终平静的脸。
“莫仔?”贺天的声音可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平静。他哑着嗓子,对着莫关山露出伤感的表情,“现在你相信了么?”
悲天悯人,蛊惑而又慈悲地逆着光。
“啊……”莫关山看着贺天,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手上有沾到的辣椒油痕迹,残留着点香料的味道,离贺天的脸颊只有不足一指的距离。
相信么?他不知道。
没有光的角落,感觉更像是一场迷失在都市森林里的奇遇,泡沫般的梦境构筑起令人神往的轮廓,在崩塌之前盛世狂欢。
“吸血鬼在成年之前,都得找到自己的专属血库,共享生命。”贺天放轻了声音,微微闭上眼睛,脸往莫关山伸向他的手靠过去,“在这之前,血包血袋,甚至这种储备粮,都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离莫关山的手腕很近,能感觉到略有些粗糙的皮肤下,跳动的血脉的力量,“莫仔,信我,别怕。”
没有回答,莫关山的手指,坚定不移地往贺天的眼睛抚过去。
于是贺天从善如流地闭上眼,触觉和嗅觉被不自觉地放大,一阵细微的血腥钻进了他的鼻腔。
新鲜的,血液的味道!
贺天猛地睁开眼,眼角正好看到了莫关山手腕上擦破皮的伤口。本能的吸引来的如此强烈,他几乎无法控制。
莫关山眼见着贺天的表情从平静变得狰狞,挑起的嘴角里细长的犬齿闪着寒光,贺天骨子里属于吸血鬼的侵略性暴露无遗。莫关山猛地回过神,想要抽手,却已经来不及。
贺天伸手的速度快的离奇,莫关山的手腕被他牢牢卡在手里,挣脱不得。他整个人被贺天从地上拽了起来,拖着往沙发上去。
惊恐交加,无以为凭的感觉又回来了。莫关山瞳孔急速收缩,印在里面的是贺天完全露出的犬齿,和他脸上几乎痴迷的表情。
“操!你他妈!放手!”莫关山被拖着扔上沙发,背后靠着柔软的垫子。他整个人被贺天罩在阴影里,扭动身子拼命挣扎,却还是被迫伸长手臂,擦破皮的伤口被挤出血珠,眼见着就要被贺天咬穿。
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的!莫关山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吸血鬼最怕什么?除了大蒜,还有银!
啊对!银!
他把目光锁定在茶几上的行李里。拼着仅剩的一点力气,莫关山一个暴起,死命对着贺天的脚脖子踹过去,趁着吸血鬼踉跄不稳,带着他往茶几上退了两步的间隙,抄起散开手提袋里的秘银两心壶,就往贺天脑袋上砸过去。
这一下莫关山没有克制,抡圆了手臂,由下而上重重地敲在贺天的前额,直接把吸血鬼打的脸朝天,踉跄转了一百八十度,松开对莫关山的钳制,直接往沙发上倒过去。
血腥味远离,贺天的神智也慢慢回拢。他甩了甩脑袋,眼前全是一片片的小星星打转,晃晃悠悠间,似乎还能看见莫关山抱着银壶大口喘气的样子。
“……莫?仔?”
被银制茶壶敲中眉心,又被壶里的蓖麻子油淋了一脸,未成年鬼贺天没能扛过驱魔双重奏的打击,眼皮一翻,重重倒在沙发里,不省人事。
尖利的水开声叫了起来,莫关山一声冷汗,抱着秘银壶,猛地看向厨房的方向,眼睛里全都是三观被颠覆之后的错愕茫然。
只可惜,懂得欣赏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