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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五·口腔卫生不能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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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五
饭店忙起来的时候,莫关山的生活被最大限度地压榨。
虽然说帮厨多了,但是相应的客流量也增加了很多。不管来的客人的目的到底是秀色还是可餐,总之都得好好招待。
他忙得昏天黑地,却也没有忘记要赶在贺天起来之前回家做顿饭。
贺总委婉地表示过心疼,可是看着莫关山每天精神抖擞地来去,他阻止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只好克制自己,不去吸契约者的血,回归到最初的食素状态。
虽然说没什么不好,虽然菜也是莫关山做的和原本没什么分别,他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食量大减,牙也隐隐作痛。
客流高峰的日子过得差不多,莫关山总算能在贺天起床那会回来跟着喘口气。他扯了条毛巾,跟在刚起床还懵着的贺天身后,一起进了洗手间。
感谢高档公寓的精装修设计,让洗手间的空间足够大。莫关山把热水打湿的毛巾盖在脸上,缓解整个中午时段带来的疲劳。
他等下还得再去店里,能空出点时间回来收拾休息一下,实属不易。
“真累了就休息一天,店里的那几个小师傅我看还行。”旁边刷牙的贺天含着牙刷,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你一天天这么忙,闹贫血了怎么办。”
“怎么?怕自己少一口吃的?”莫关山把毛巾揭下来一半,漂亮的杏眼斜着瞪他,“昨天看你吃血豆腐吃的挺欢的,转脸就忘?”
贺天含着一嘴的泡沫,打嘴炮的方式时间都有问题。莫关山把毛巾贴回去不再看他,为了自己勉强保证的早餐权利,贺天哼唧了两声,还是决定乖乖闭嘴。
最起码把牙刷完再计较。
他含了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口,而后对着水槽,发射水枪一样地吐了出来。
“当啷,当啷。”
莫关山被独特的声音吸引,拿下毛巾。他一边往水槽里伸头看一边还不忘记数落贺天:“不是,你昨晚上啃着什么睡觉的?我就柜灯上那片黄金灯罩老是缺口,是不是……”
他眼前迷糊的景象渐渐显现,话头也戛然而止。
落在水槽里的,端端正正,是两颗四五公分左右的,细白牙齿。
莫关山呆了将近有两分钟,没有彻底关紧的水龙头偶尔滴下两滴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慢慢转过脸,撞上一脸无辜的贺天,整个人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他瞪大眼睛,在贺天的脸和水槽之间来回,语塞,“你……”
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
贺天捂着嘴,表情是无辜的错愕,无数次贯穿莫关山颈侧的两颗犬齿落在水槽里,在下旋的流水里滴溜溜地打转。
莫关山的本能比他的思考来得快。他直接丢了毛巾,扑上来,强硬地拉开贺天捂着嘴的手,非要掰开他的嘴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放开!让我看看!”他的担心不是作伪,那两颗牙齿落得莫名其妙,实在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贺天抿着嘴,唔唔做声,左摇右晃就是不愿意张嘴让莫关山看。事发突然,他也有点尴尬,不痛不痒就掉了两颗牙,还是赖以为生的犬齿。
不过,惊慌之类的心情是没有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慌张,全部被莫关山的如临大敌掩盖了。
“你他妈!给老子放手!”在力量上怎么都抵不过成年吸血鬼的莫关山,揪了一阵子未果之后,终于意识到,拼力气是不行的。他恨恨地丢开贺天,小心翼翼地从水槽里把那两颗犬齿捞了出来,裹在毛巾里包好,“妈的掉了牙屁都不放一个!疼也不说!”莫关山有点语无伦次,连脚步都有些踉跄。
贺天有点嫌弃地皱起眉头,莫关山一着急就会口吐莲花,这个习惯不是很好,他试图纠正,收效甚微。挫败感依旧,但却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用来磨砺。他对着莫关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什么感觉。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理他。
莫关山径直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脚步慌乱没有条理,目标却很明确。抓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翻出通讯录熟练地按出一个号码。
对方也像是等着他来电似的,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喂。”
“喂,呈哥!”莫关山也没闲工夫跟贺天这位会读心的大哥蘑菇,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贺天突然掉了两颗牙,我也不知道……”
“吸血鬼的换牙期。”贺呈的声音不紧不慢,低沉稳妥极有说服力。他似乎正在点烟,莫关山听到打火石的摩擦声,“结契之后都会出现的现象,身体机能希望更靠近契约者的状态,会本能地往契约者喜欢的方式趋近。”
“啊?”莫关山被这一连串的名词解释怼的有点懵,他只能重复他能够理解的唯一词汇,以期待更加贴近现实生活的讲解,“换牙期?”
“………没有生命危险,详细情况找医生吧。”贺呈吐了口烟,看着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文件夹和毫不收敛躺着睡着的人,摁了摁青筋直跳的太阳穴,“别太惯着。”也不管莫关山能不能理解,他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展正希,这次也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拉紧窗帘的客厅里,给坐在沙发上的莫关山,以及搭了半个屁股在沙发扶手椅上的贺天,科普吸血鬼换牙的基本成因和注意事项。
“总之,”他推了推眼镜,隐晦地比了个不太好看的手势,“对健康没有什么影响,可能进食的时候会不太方便,而且要注意清洁。”
贺天眯了眯眼睛,警告的意味被展正希很好地忽略过去。倒是莫关山,从躬身前倾的姿势坐直:“你是说,这对牙还会长出来?”
“比较近似于我们的指甲一类,需要不断更新。”展正希想了想,用了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见莫关山一脸的恍然大悟,他才接着往下说,“这段时间内一定要保证口腔清洁,另外以流食为主,快的话个把礼拜就能长出来。”
“还挺快。”莫关山摸着下巴细细琢磨。
确定了不会对健康造成影响,莫关山拎着的那颗心就顺道放回了肚子里。刚给店里去了电话,寸头拍着胸脯保证今天的生意不会掉,莫关山的心思,就顺理成章地拐到了关于流食的问题上。
贺天掉牙=吸血鬼没有生存武器=不能吸食鲜血=契约者很安全=莫关山总算能松快一点。理清了这一层思路,莫关山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一点。贺天跨着脸把展正希踢出门外,一回头,就看见莫关山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挑着眉对他似笑非笑。
“莫莫宅~”贺天掉了两颗牙,说话都有点大舌头,“我热(饿)了……”
莫关山习惯性地拿起沙发上的扇子对着贺天扇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翻了个白眼,把扇子扔到沙发的角落里,起身往厨房走:“一天天的就知道饿,平时是少了你口吃的还是怎么样啊?”边走边挽袖子,“昨天还说什么要出门参加年会?得了吧,搁家里老实呆着吧!”
贺天撇嘴,委屈巴巴地跟着莫关山,活像被主人训了的大型犬类。他趁着莫关山伸手拿置物架上调料的功夫从背后抱住他:“对木齐,”他轻声哼哼,感觉怀中的身体微微颤抖,“以后木会了……”
“你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莫关山想想真是有点后怕,他挣开贺天的钳制,转过身对着贺天有些歉疚的眼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无从发泄。家里的壁橱里如今已经是满当当的,全是他细细选过的料,质量不比店里的差,冰箱里也是一水的血豆腐血肠血冰棒,连平时饮料里的血冰块,莫关山也冻了好几茬。
他自认为已经事无巨细安排妥当,结果这一回,担忧之余,还是有种被排除在贺天生命圈子外的挫败感。
庆幸却也有点受伤,他一巴掌乎上贺天的脑门,把缺了牙的吸血鬼拍的仰倒:“出去!少他妈在我这碍手碍脚的。”
贺天也约莫感觉的出来,这回有点玩脱了。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莫关山对于吸血鬼契约者这个身份的适应度完全停留在“结婚”的层面上,就把贺天当成昼夜颠倒口味独特的一般人,对于其他一系列的身份差异视而不见,连带着附属的问题也不怎么关心。
挺感动,但有时候也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平常了?
吸血鬼的换牙期是随机的,所以贺天事先并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啃莫关山塞在冰箱里的血料理,连储备粮莫关山都基本不让他有机会拿出来解馋。两颗犬齿闲置久了,掉了连他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不疼不痒的,没想到弄得动静这么大。
他拉住莫关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凑到嘴边。他伸出舌头,在莫关山跳动的脉搏处舔了舔,张嘴咬了上去。
原本应该是刺穿肌肤的尖利和疼痛,这时候却将皮肤卡进牙齿中间的凹陷,碰上柔软的牙龈,是一份无声的示好。
“应该早告诉你的。”贺天用了点力气,话说出来还是瓮声瓮气的。他的眼神很温柔,倒映在昏暗房间中的眼睛闪闪发光,“小事所以不用在意,没刻意瞒着你。”
被戳破了一点纠结的莫关山,愣了一下,才想着把手抽回来:“你这是又缠了呈哥学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贺天,小小翻了个白眼,嘴角却翘了起来,“松口!你现在只能吃流食,遵医嘱!”
“那个江湖郎中的话又不是每句都是真的。”对于周围人对展正希的言听计从,贺天一直觉得十分费解。不过他还是放开了莫关山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晃,“别弄太复杂的,你正好也躺一躺。”
莫关山冷笑一声:“你还当有大餐?”他甩开贺天的手,大步流星去冰箱里拿出一截血肠,“正好前两天蛇立给了两斤,凑活弄个汤饭好了。”
蛇立,凑活,汤饭。莫关山接二连三的加重咬字让贺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话说不囫囵,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莫关山推出厨房。
定制的横拉木门在眼前被关上,贺天抿着漏风的嘴,头一回觉得口腔健康问题是非常值得重视的。
换牙的吸血鬼,内心的情绪起伏之大,完全堪比生理期来临的女性。
随着贺天的两颗犬齿一起掉了的,还有他身为吸血鬼的矜持和节操。莫关山不得不重新安排经营计划,把新菜推出的时间一再延后,来满足这个超·大龄儿童的各种任性要求。
“能不喝汤了么?”贺天托着下巴,单手拿着勺子在盆里划拉,“这两天喝的都水肿。”
莫关山脱了围裙刚从厨房出来,迎面就撞上贺天的这句半真半假的抱怨。他气得当场就想脱了拖鞋打爆贺天的头,忍了忍,还是忍了下来:“要么吃血汤,要么就别吃。”莫关山想着那时候贺呈挂电话前的叮嘱,决定身体力行实施“别太惯着”的处事方针。
贺天砸吧砸吧嘴,捞了一块牛血,还没送进嘴里,啪嗒一声勺子又落回碗。
自从和莫关山结契以来,贺天就觉得自己的嘴一天比一天刁。从前勉强还能挑拣其他馆子的血料理来吃吃,现在倒好,莫关山稍微省点事他都嫌敷衍。偏偏他掉牙那天莫关山给做了麻辣血肠汤饭,他第一口下去就被辣椒激的牙龈疼,不仅泪眼朦胧地被莫关山拎去卫生间洗牙,还在新牙长出来之前,被彻底剥夺了重口味大餐的资格。
鬼生如此多艰。
“没味道吃不进。”贺天撇撇嘴,拿眼睛斜莫关山。
“你怎么屁事这么多?”莫老板很烦躁,脚下的牛皮拖鞋蠢蠢欲动。他掐着腰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对贺天皱眉,“问你想吃什么又不说,哦,做出来又给我嫌弃这嫌弃那,你有这本事怎么不上天?”
“上自己算怎么回事?”贺天低头划拉碗里的血块,哼哼唧唧了一句。
莫关山没听清:“说什么?”
“说自己命苦啊,饭都吃不到一口热乎的。”贺天继续舔着脸装娇弱,一边还瞟着莫关山哼唧。
“贺二狗子,老子真的忍你很久了!”莫关山扯了一只脚的拖鞋就往贺天脑袋上招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他妈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到底想干嘛?!”
贺天似乎就等着这句,一秒内正襟危坐,对着莫关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很有蛊惑力,讲述的故事很平静,传递的信息却很严肃。莫关山原本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最后却主动拉开椅子做了下来,继续听贺天传递“吸血鬼结契后保持血液供应有利于伤口恢复”这类丝毫没有考据的歪理邪说。
一通话讲下来,莫关山沉默了。他看着没有一点热气的汤,罕见地抿着嘴唇,盯着汤盆口的一颗葱花发呆。
贺天一通乱侃,似乎收效还可以。他悄没声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就看见莫关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莫关山没理他,径直走进客房。他翻箱倒柜,连过冬的褥子都翻了出来,终于找到了塑料袋包装的管状物。
贺天跟着他的脚步,端着水杯跟嗦茶的老头子似的,杵在门边往里探头:“这是什么?”样子有点眼熟,好像……
“你还记得上回见傻子来的时候,死活非要躺着吃饭吧?”莫关山一头的汗,他从棺材边上的夹缝里爬出来,脑袋上沾着一层的灰,“那时候展正经拗不过他,就弄了这些。”他扒拉了两下头发,把手里的密封塑料袋递给贺天。
贺天接过来一看:医用一次性静脉血样采血针管。他端着水杯不明就里,那边莫关山就已经卷起袖子露出静脉明显的手臂。
“既然契约者的血最好,那也只能这样了。”莫关山半熟不熟地拆开一个注射针管,拔开针头密封套,对着自己的手臂就要往下扎,“操,妈的床底下怎么这么脏?”他用两根手指把开封的注射器放到一边,风风火火进了客房的洗手间,“你别动啊!”
贺天被这一系列非常规操作震的半晌没缓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莫关山想做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把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血管。
真空造成的液压差让莫关山的血液在皮管里高高低低晃动,贺天看着递到眼前的皮管另一端,心里五味杂陈:“你怎么会,这么熟练的?”他现在很想给自己两拳,却抗拒不了递到面前的诱惑。
“以前家里穷,我妈要打吊针,都是……”莫关山并不打算多做解释,过去的事情,再苦再痛也早已经过去,烙在心里,被时间磨成浅浅的一个疤,抚摸的时候才会恍惚间想起原本的好与坏。
他把针管的另一头递给贺天,眼睛睁大,干干净净地不带杂质,眉头微皱要贺天快一点。贺天弯腰凑上来,把皮管的另一端塞进嘴里。
温热的血液,被一根细细的皮管连接,捆绑起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体。
“哎,对了,”喂食的过程是百无聊赖的,这回轮到莫关山托着下巴,脑子里开始跑马。
忙了一天,,难免有点恍惚。
“我问你,展正经说血液大部分是血浆,红细胞一个一个漂浮在里面。”他努力回想着来自某医师的专业科普,太过专业的词汇总是要想好久,“那你这么吸,”他指了指连接两人的软管,“是不是跟喝奶茶一个道理?”
贺天呛了一口,赶在喷出来之前眼疾手快地拔了莫关山手臂上的针头。他扶着棺材半蹲在地上,咳得昏天黑地,心里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
腹黑医生,不得house!
“啧,怎么搞的一地都是,浪费!哦,记得刷牙!”
PS:至于最后贺天的谎话是怎么被戳破的,又是怎么被莫关山打包请出饭馆和公寓,只能憋憋屈屈地住在办公室,接受他哥的冷嘲热讽和恩爱绝杀,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