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至清如初》唐玘

5、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直接把你定位发给姚诺罢，他现在人估计已经快到了。我把他名片发你，你加他一下。”顾旭泽说完就挂了。

　　周林的眼眶已有些许濡湿，但是时间紧迫，纵使她下一秒感动的可能会立刻哭出来，但是这一秒她也要赶紧把眼下的正事儿完成。顾不上感慨顾旭泽到底有多靠谱，多会体恤人，做他女朋友有多幸运，当即按照他所说地步骤做了。而姚诺也不负众望，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周林的面前。

　　一旁等候多时了的化妆师见模特到了，迅速给他上妆，周林心下感激，再三表示感谢：“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帮我救场，我就死定了。”

　　姚诺轻描淡写地一笑，说：“不要紧，反正我今天没事，举手之劳。”

　　周杨真是没看错人，这大兄弟还真是靠谱。倒是想起周杨，还得趁这个好机会帮她一把才行：“这哪儿能是举手之劳啊，简直就是救命之恩。拜托，我一定要请你吃饭，你不能拒绝。”

　　“不用了。”他说完，见周林一言不发地瞪着他，又连忙接上，“顾旭泽已经答应我一顿饭了，用不着你俩一人请一顿，太隆重了。”

　　周林笑了：“妥。”

　　至于客户那边，见周林带了一个身高相似，模样也不差的模特过来做替补，便也没有追究，欣然接受了。待到活动结束，周林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容容汇报工作情况，控诉那鸽子男模的恶行。容容听了也很义愤填膺，表示会把他的名字散布出去，让各个公司各个领队们皆知。周林表示很满意，这波操作就很棒，就不该给这种人放鸽子的机会。

　　至于周林是用什么办法把姚诺弄过去的，容容表示很吃惊：“你跟姚诺认识？”

　　周林脱口而出：“对啊，我俩是一个大学的。”听容容追问，才补充，“是朋友的朋友的舍友。这次是情况紧急，才去求我朋友让他过来帮忙的。幸好他空着。”

　　周林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听姚诺上回话中的意思，是自有模特，模卡不止容容一家有。如果将来容容又要找容容帮忙，周林未必能打包票，能够把姚诺给找出来。至少在他成为自己的姐夫之前，周林还没有这个本事。

　　容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行吧，那这次活动的钱你跟姚诺说一下，会打到他微信上的。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没事。”

　　“哦哦。”周林还是担心，“可是客户那边说要扣钱。”

　　容容一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不是你我的责任，算了，我自己这边贴给他吧。你放心走。”周林答应。

　　周林跟姚诺顺路一同回学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路上周林疯狂给周杨刷屏发信息，那边就是打死不回。一直到车子驶进学校，还是没有等到周杨的信息。

　　车子开进学校，顾旭泽已经在西门等了。本来周林想直接冲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奈何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她只好收敛着做派，小跑过去，捏住了他的手，冲他傻笑。顾旭泽反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晚上吃火锅嘛？我快饿死了。”顾旭泽提议，“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我请！”

　　哦吼？这个人是真的能擅作主张。周林心下翻了个白眼。周杨不在，请吃什么火锅嘛，岂不白白浪费掉一次大好的机会。她神情不变，牵着顾旭泽的那只手却一直在用大拇指手指甲刮顾旭泽的手背。

　　万幸，姚诺拒绝了：“不去了，我今天早上见导师见的太早了，整个人都没回过神来，先回去睡觉了。”

　　目送他远去，顾旭泽想起来还有周杨那么一回事了，冲周林讪笑：“差点，差点我就误大事了。”

　　“算啦，看在你今天早上救我一命的份上，给你一块免死金牌。”周林挥挥手，很大度的表示不跟他计较，“而且周杨这狗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发信息也不回我，亏得我这么热心。”

　　“你不是热心，你是八婆。”顾旭泽一语道破。

　　“你的免死金牌我收回了。”周林瞪了他一眼，宣布。

　　“那我怕是要被斩首了。”

　　“你知道你错了就好。”

　　“不是指这个事。”顾旭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今天才突然想起来，后天是套子的生日。他刚约我们喝酒来着，还喊了你。”一顿，“你没看群么？”

　　他们欢乐谷六人小分队当时出发前，还拉了个群，为了沟通方便。然而今天白天的时候，其实周林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微信消息了，但是她心里烦躁，便顺手屏蔽了，事后也忘了解开。听顾旭泽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

　　周林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已经约了我姐了吧？”顾旭泽没有开口，但是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周林追问，“他应该不会是想在那天干嘛吧？”

　　“那倒是没有。”顾旭泽这句话，就给了周林不少安慰，“他只说要大家聚一聚喝一点联络一下感情，但没说要干嘛。我猜他估计就是想见见周杨，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反正感觉他没有我这样的魄力。”

　　“……”周林一阵无语。

　　“要脸干嘛，要脸能有对象嘛？”顾旭泽嬉皮笑脸道。

　　“……”

　　两人吃饭吃了一半，周杨的信息才来，说是刚才在上课，没有看到。周林这才想起来，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周杨好像都有课，排着要上大半天。

　　周林真的觉得周杨比她聪明。周林现在这份工作，是又吃力不讨好工资又少，可周杨的家教工作，既不必风吹日晒雨淋，钱还比她多。

　　也不清楚周杨是哪儿来的家长资源，反正她基本上每个周末都没闲着。周林前两天闲来无事，替她算了笔账，就按一节课八十来算，一个周末四五个学生，一人两节课总共约四百多，那么再加上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会有家长陆续找她辅导作业的钱，零碎加起来一个星期就能上一千。果然，还是她会过日子多了。

　　周林问她，说那天套子的生日怎么说。周杨回复道，我已经跟他说了有空，推不掉了。周林哑然，看来套子还是挺聪明的呀，还会套路人，竟然知道要先问有没有空，跟着才说正事。

　　很快，套子生日这天就到了。

　　然而事实上真的到了这天，周林根本顾不上周杨，她自己就有的头大了。看着不远处笑容灿烂的李妙，周林突然觉得也有点想笑。

　　人应该不是套子叫来的，他当没有这么愚蠢，组个局让顾旭泽的前任和现任齐聚一堂。套子订的是个大包，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的朋友，人挺杂，所以谁是谁带来的，谁是谁的朋友，也分不大清楚了。

　　顾旭泽一直在拿余光去扫周林，他害怕周林会生气，连带着周杨都有些尴尬，加之姚诺并没有来，周杨一心只想拖着周林走。

　　但是周林没有。她甚至觉得还这一幕很有意思。

　　不管是谁带来的李妙，李妙作为顾旭泽的前任都应当清楚，套子是顾旭泽的室友兼兄弟。那么套子生日，顾旭泽必定会在场。她是故意的。

　　虽然周林也知道，李妙他们那个圈子很乱，那边酒局上的前任现任能凑出一桌连连看来都不稀奇。可能对于李妙，不过是兴起过来蹭个酒的，但是周林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顾旭泽悄悄地碰了碰周林，意思是要不要走。周林摇摇头。

　　纵使包厢再大，人一趟趟往厕所往返，一趟趟起身敬酒换座，坐位总会变的。不同的人在周林身边坐下，又离开，也不知是这样循环了多少次，居然将李妙的位子转来了他们的身边。

　　“你好。”李妙笑着冲周林打招呼。

　　周林余光能顾旭泽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她笑了：“你觉得我看到你会好么？”

　　周林也在跟着一起笑，但不是冷笑，是那种觉得实在可笑所以憋不住了的笑。李妙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当说什么才好。周林脸上的笑逐渐收敛，但她心里却笑的更欢。

　　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想正面刚她？弟弟行为。

　　周林依旧在看李妙，她在等李妙回答，虽然这个问题看着好像设问句，那种并不需要答案的设问句。但是她今天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了。

　　“我也不知道。”李妙终究还是回答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你。”

　　这个答案……还行吧，至少让周林在气场上压倒性完胜了。周林决定放过她，但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是没话找话说好了。她用一种比较轻快的语气，问：“是套子喊你来的么？”

　　李妙的面部依旧僵硬：“是我朋友拉我来的，我不知道是套子生日，我以为只是一个寻常酒局。”

　　“哦。”周林并不相信，只佯作思考了下，拿起了手中的筛盅，“来两把？”

　　周杨去了趟厕所回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一个非常显眼的角落，周林居然在跟李妙摇骰子，还喊得挺开心。反倒一旁的顾旭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的不行。周杨揉了揉眼睛，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周杨杨。”她听到套子在喊她。

　　周杨杨尴尬了一下，随即调整好面部表情，笑着转过头：“生日快乐啊，不好意思今天来的有点仓促，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套子一笑：“没事，你能来就好了。”

　　气氛有点尴尬，周杨指了指周林所在的那个角落：“这个……怎么回事？”

　　套子耸耸肩：“我也想知道，我就走开去跟学长聊了两句，回来就这样了。不过我看你妹妹好像玩的挺开心的，反观李妙跟老顾，表情都跟吃了屎一样。”周杨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妹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她借口家里给她打电话，提前回家了。

　　而顾旭泽原本这种酒局，都是要玩到三、四点的，今天他才一点多就强行拉着周林出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呀。”周林许是喝多了，脸像烧红了一样。

　　两人出来，外面好像刚下完雪，地面有冰。但周林的心情很好，她也不顾是雪还是冰，蹦蹦跳跳的就踩着往前走。其实她玩骰的水平很一般，刚才跟李妙玩的时候，也一直在输，酒也喝的有些高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小心！”眼看周林踩到冰面就要摔倒，顾旭泽上前扶住她。

　　周林站稳，又走了两步，身边不见顾旭泽，回头去看，才发现他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看样子，仿佛心情不太美丽。

　　“你心情不好？”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顾旭泽正想问自己是什么表情，可一抬头，没有往前走的周林，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眼前。顾旭泽险些撞上去。透过她的眼睛，顾旭泽这才看到，她眼中的这个男生，呆呆的，面无表情，眉头紧蹙，像在认真思考什么棘手的问题，甚至像在生闷气。他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照道理不应该啊，周林还没有生气，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直到他将周林送到楼下，他都没有想明白。而喝醉了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了的周林推开家门，发现周杨竟然也是这个表情。

　　“怎么？姚老板没去，你不高兴啊？”周林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我的老姐姐哦今天套子没跟你表白你就万幸吧，凡事往好处想，哈。”

　　周杨看着她，半天，欲言又止。

　　“你有话跟我说？”周林一边晃一边问她，见周杨半天不语，走了，“你不说我就睡觉去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去。”

　　次日，喝了酒的周林捂着脑袋惊醒了，一看钟，已经快九点了。她飞快的打理好自己冲去公司，惊奇的发觉，自己竟然是一个人到的。又过了半个小时，诗韵他们才姗姗来迟。

　　中午，她拉着诗韵去吃饭，说笑话似的跟她说：“哇，我今天还以为自己要迟到了，一路飞奔过来，居然还是第一个到的。”

　　诗韵一笑：“反正每天在办公室坐着也拉不到单，来这么早干嘛。”

　　周林与诗韵两个人，每次不论聊什么话题，最终总能扯到公司的身上。如今的她们已经十分熟悉了，所以知无不言：“这种破公司，怎么能留的住人，工资又少，又累，老板又自私不肯分享资源，这辈子就只能是这么个小公司。”

　　周林追问：“怎么？这边人员流动很大么？你不是就已经做了半年了么？”

　　诗韵：“你别跟别人说，我是以后想自己做自由经纪，所以才这里坚持，想着先累积点经验的，等以后摸熟这行就可以出去自己干了。只是这边儿工资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我连房租都不够付，时不时的还得靠家里人接济才能活。”

　　听了这话，周林突然就明白，当日诗韵的欲言又止，是为哪般：“可不是有提成的么？你都在这儿干了半年了，莫非提成还拿不了多少么？”

　　诗韵微微冷笑，说：“本地的客户资源全部都在容容的手上，我们没有渠道，根本就找不到。这么一个个打过去，简直就像是往海里扔了张超大网洞的渔网下去，怎么可能有鱼会上钩啊？我一个月最多也就拿过一千的提成，再多没有了，还都是从同行那边接的活。”

　　这番话，就让抱着与诗韵同一个想法进来的周林，听完十分错愕。她本以为是自己初来乍到才接不到活儿，仍然抱有幻想，却原来这里人人的处境都这般。想来也是，自己的成功之道，凭什么要拿来共享，容容也只不过是想要以包月的方式长期雇人给她跑腿，做些下手活而已。

　　周林不可思议地问道：“那这个提成不就形同虚设了么？两千五即便加了一千也就是三千五百块钱，房租水电一交，再吃两顿饭，光了。”

　　“对啊。”诗韵一脸悲情：“她老让我们打入外地的圈子。但是人家那儿也有自己的圈子，除非认识，不然算上路费餐宿七七八八，根本不划算。我猜容容这个所谓什么提成，学的就是外模公司的那套体系。外模钱本来就多，一次拍摄分个百分之四，也有拿。可我们公司一半以上都是中模，转型都没转完呢，拿什么？我都撑了半年了，手头上一直都在忙容容的客户。只有很偶尔才能从朋友那里接点私活做做。可见这种梦不是谁都能做的，没有超强的业务能力撑着，根本成不了事。”

　　周林被诗韵说的，整个工作热忱都没有了，无精打采地把剩下的五个小时上班时间熬光，一下班就忍不住给顾旭泽打电话抱怨了一通。

　　顾旭泽听完，波她冷水：“你自己业务能力差怪谁，人还能垄断市场了不成？”

　　“？”周林一头的问号，“挂了，你去找别人吧，我不爱你了。”

　　“错了错了错了，我的错。请你吃饭？”电话那头的顾旭泽连连道歉。

　　“我想吃麻辣烫。”

　　“教工食堂？”

　　“走。”两人一拍即合，挂上电话就匆匆往那去了。

　　学校的教工食堂起初是不对学生开放的，可开的时候长了，一时混进去一个，转眼又摸进去另外一个，久而久之，就又让进了。不过，如果是作业没写完的同学，建议还是不要过去，免得碰上老师尴尬。毕竟顾名思义，“教工”食堂，要来这里吃饭就要做好会碰上各种老师的准备，比如胡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