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茶馆》五五小姐

1、第一章

　　尚都作为一个繁华之地，茶馆这类供人消遣闲暇时光、谈天说地之处自然是不会少。故大多茶馆嘈杂吵闹，反倒失了品茶的淡雅之趣。
　　山海是尚都刚开不久的茶馆，开张那天没有鸣鼓燃炮，没有吆喝揽客。唯有匾额上挂的红绸缎稍显喜庆之意，但不过几天便也被撤了去。山海冷冷清清的，少有人吃茶。闲人们只往自己相熟的馆子去，哪里会有撇下热闹往冷清的地方凑的道理。
　　魏荼倒也乐得清闲，那些嘴碎的人来了，怕也是要扰的她头疼。
　　山海茶馆不小，底楼有桌三十有余，二楼也有雅间十间有余。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名家的字画或玉器，但处处透着精致和优雅。就像一个人，不管衣着如何，骨子里透出的矜贵掩盖不了。
　　魏荼坐在二楼的雅间，轻嗅着杯中的茶香。楼下零零落落只坐五桌的样子，有阵阵谈话声，不小，但也没有让人感到烦扰。
　　“娘子，凤凰单枞可用了。”一个粉衣女子立于魏荼身后言道。
　　“可是肉桂香的？”
　　“是，黄枝香的也就这几日了。”
　　“如此你便给每桌都上一壶。”
　　惊荷，也就是那位粉衣女子，应了声便退了。
　　客人们嗅着茶香，看那挺直肥硕油润的外形，便知这凤凰单枞定非凡品。汤色橙黄明亮却又清澈，轻抿一口，除了鼻尖的肉桂香，甘甜在浸润喉间，竟有“山韵”之妙。所谓“山韵”只可意会，是凤凰单枞品质的关键。山海的客人大都是懂茶之人，也有一定的家底。可此等好茶实属难得，一瞬间竟忘了是否会得罪天众，叹道：“愿充凤凰茶山客，不作杏花醉里仙。”这仙，自是指天众者了。
　　“客可要当心些，莫被有心人听去。”
　　刚发出那声感叹的客人回了神，忆起自己的话不禁面色苍白。
　　天众者，六道之中业报最为殊胜的众生，即“天上者”。常言：“天众携德，福泽众生”，天众是凡人穷尽一生也只能仰望的星空，触不到的镜花水月。虽然天众者们已经幻隐千年，如今的人们也不知天众是否存在，但早已将天众当为一种寄托。相信天众福泽永存。
　　重香看着他一下变了脸色，笑了声，说到：“客不用如此惊慌。”
　　那客人随重香的目光，其他客人也是沉醉于凤凰单枞的香气，只是没说出那句话而已。客人脸色稍缓，说到：“多谢重香姑娘提醒了。”
　　又来了客人，重香便去迎了客。来者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乌发中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显示其不低的身份。茶馆有人认得她，尚都第一富商何敏海的女儿。虽说商人地位不如权臣高，可论财力，偌大一个尚都，能与何敏海相比的也不过顶好的那几家。
　　重香并未多言，引着何玉或往里走。到了雅言厅，何玉或便让侍女候在门口，然后推开门入内。
　　“你倒是大方，这么金贵的茶一下送了五壶。”何玉或入了坐，接过魏荼递来的茶。
　　“你若是想要，我便让惊荷给你拿些。”
　　“不必了，你那茶给我可是浪费，”何玉或抿了一口：“不过，这茶确实难得，也难怪他们说
　　‘不作仙'了。”
　　刚刚那人的话被何玉或听到了，虽然那时她还没到，可奈何耳朵好。
　　魏荼摇了摇头：“玩笑话，听过忘了便可。”
　　“也是，真可为茶而放弃成为天众的人，怕是举世难得。”
　　说着，何玉或便斜靠在桌上，没了刚刚维持着的大家小姐样子。何敏海知自己的身份不如权臣，为不被他人暗指不知礼仪的粗人，他给何玉或请了许多夫子。所以何玉或在外都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是难为她自在随意的性子被拘着十几年。不算久，但也够她受的了。
　　看着何玉或懒懒散散的样子，轻笑一声：“陆蜀最近没有陪你吗？”
　　“他最近好像有点事，好久没有来。”何玉或晃着茶杯，看着茶叶浮浮沉沉，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