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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匈奴的单于,讨厌并可怕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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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下车。”侍女掀起了帘子。
终于到了。南宫扶着侍女,慢慢迈下车。
一条火红的毯子,直通王帐。
在南宫看来,这就是她在匈奴生活的开始。
两旁是高大威猛的匈奴军士。
南宫头也不回,拖着长纱,向前走去。
她的身体在军士中显得异常娇小。
帐中的王子伊稚斜坐在军臣单于身边,撕下一块羊肉,轻瞟了南宫一眼,笑着说:“汉人真是狡猾,这还是个孩子呢!父王,您真的要拜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为阏氏?”
军臣单于低骂了一句,大声说:“那有什么办法!如果她是汉朝的真公主!”
南宫对他们的话毫不理会,站在帐中央。
“南宫公主,见过匈奴单于。”此刻的南宫眼睛空洞的看向前方,眼眸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谁也不看,谁也不敢看。
“你是汉朝的公主?”军臣单于喝了一口酒,看着南宫。
“是。”南宫这才偷偷端详着军臣单于。
这个人起码和父皇是一样的年纪,却比父皇粗野的多。
他周围的这些人披带的都是兽皮,在战场上一定是勇猛的武士。南宫看到他们的装束,只觉得刺眼。
这种陌生的人,这样陌生的地方。
军臣单于站了起来,走到南宫身边。
南宫这才吃惊的发觉,自己现在连他的胸膛都够不到。
“美人,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宫中的公主?”军臣单于对着她身后说着。南宫转头,看到了匈奴装束的女人。
南宫的眼中带着疑惑,轻轻问:“你是谁?”
不记得眼前的人,完全是匈奴女人的模样。
那女子听到南宫的声音,猛地抬头。
看见南宫,眼眶立刻红了,无力的跪了下去。
女子略带哭音的说:“奴婢参见南宫公主……”还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你……你是隆成吗?”南宫疑惑的微眯起眼睛,眼前的女子与脑海中的隆成公主慢慢重合。
终于记起了以前和亲到匈奴的宫女秋香,赐名隆成。
这还是隆成姐姐吗?南宫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才不过几年吧,女子明显老了许多,无度的伤心蚀去了她原本的容颜啊,但现在的她在匈奴女子中,依旧称得上绝色。
一旁的军臣单于满意的挥了挥手,隆成低头退了下去。
“很好。汉朝还算有诚意。”军臣单于挥了挥手,又说:“公主,你可以去先休息了。现在,你只是汉朝的公主,几天后,我会让你成为大匈奴万人景仰的阏氏!”军臣单于边说,边坐在了单于专属的座位上,呵呵大笑了起来。
南宫什么也不想说,对这个人莫名的厌恶。转身跟随匈奴侍女回帐。
寂静的封闭生活
南宫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食物。这些东西,看着就让南宫觉得恶心,从小就生活在宫闱之中的南宫,哪里吃过匈奴的食物?南宫懒懒的斜躺在了床上。
匈奴人对自己还算是不错,给她留下了侍女,帐内也按照自己的意思,挂上了一层层红色的半透明帷幔。
也许是看自己太小了吧,军臣单于从没有来过。
不管怎样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在那些妖媚的舞姬与妃子间,显得格格不入。
“公主。”是隆成的声音。“请公主更衣。”
南宫不得不承认,匈奴人对自己还是尊敬的。自己的这套衣服,没有像隆成一样完全是匈奴的样子。只有额前的银饰,显示了她作为阏氏的尊贵身份。
漫长的祭神仪式有些让南宫掌不住了。自己一直是在人群中央,将近要有一个上午了。
匈奴的巫师一直在向昆仑伸祷告,口中叨念着自己不懂的话语。
南宫只觉得身体很重,全身都不受控制了。
没来得及叫人,便晕倒在了侍女怀里。
南宫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隆成站在她身边,帮她擦拭头上的汗。
南宫拉住隆成的手,笑了笑:“你坐吧。”半睁着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隆成听到南宫的话,却忽然跪下,举起双手。
“公主现在是阏氏了,奴婢是不配和阏氏同坐的。”
南宫支起身子,眼光微微颤动着。“你还真是像匈奴人啊。”
隆成没有抬头:“阏氏,奴婢不敢!”
南宫听到这个称呼,怔了怔,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阏氏……我现在是这个国家的阏氏了。
忽然明白,童年汉朝公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她被固定了。
从此以后,只是南宫阏氏,而那个无忧无虑的南宫公主,已悄悄消失了。
隆成以为南宫在生她的气,便惶恐的坐在床边,擦去了南宫的眼泪。
“公主。”隆成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改口叫“阏氏”。
“阏氏今后再不能说‘匈奴人’这样的话了您现在是匈奴的阏氏,即使是汉朝人,也要变成匈奴人。”
南宫看着隆成:“那你也一样?”
隆成垂下了眼帘:“是。”
南宫不再问,看到桌上摆放的食物,便让隆成撤下去。
“阏氏,您一点也不吃怎么行?”隆成看到了一点也没动的食物。
“这些东西,我看了便难受。”南宫轻轻撇过头去。
“奴婢刚来的时候,也觉得难受,要慢慢习惯的。”隆成把盘子端了过来。
南宫顺着隆成的意思,拿起了一小块乳酪。
刚咬了一口,便感到乳酪仿佛在口中融化了似的,浓郁的奶香慢慢散开。
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啊。南宫细细品味着乳酪的味道。
曾经以为自己只能适应汉朝的食物,甚至还为在匈奴的生活担心。
原来什么都不是绝对的,自己可以适应匈奴的食物。
虽然没有相同的语言,没有相同的生活习惯,但不代表汉人就不可以接受匈奴人的生活。
一直在被自己的思想束缚。
只不过是换了地点而已,我的生活依旧在继续。
我会思念家人,会怀念汉宫的环境,但这些都是人的正常感情。若为此而恨匈奴,很没有道理。
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也可以在这里尝试着快乐。
“我是汉朝人。”这样的信念没必要坚守。
曾经有多少人,因为这样的心结郁郁而死。他们都没有想明白啊!
“对待汉朝的公主,军臣单于都是这样吗?”一日南宫靠在一团毛毯上,把双脚伸进柔软的毯子里,无聊的问。
“不是的,在乌伦大妃未受宠幸前,大单于还是会来的。”隆成点燃了火盆中的木炭。
“乌伦大妃?”南宫完全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熟悉这里的环境。
“阏氏不必叫她的敬称,只称她乌伦就可以了。”隆成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乌伦是新拜的大妃,他的妹妹珍代,是伊稚斜王子的王子妃。”
“伊稚斜?”他是谁?
隆成回头微微一笑,说:“阏氏不必为难,奴婢自然会对阏氏讲清楚。”她又拨了拨火盆,看到了燃起的火苗,才转身走到南宫身边。
“阏氏刚来自然不知道,这是在您来和亲前不久的事。”
南宫点点头,示意隆成坐下。
盆中的木炭“啪”“啪”地响着,温暖弥漫了整间帐篷。
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南宫和隆成白皙的脸。
“几个月前,大单于命令伊稚斜王子去洗劫我们汉朝的边郡。返回的途中看到了她们,便把她们带回了王庭。伊稚斜王子娶了珍代,把乌伦献给大单于。从此之后,大单于便再没到别的妃子处过。”
南宫打断了隆成,问:“在匈奴,男人娶什么女人都不要紧吗?”
隆成点了点头,说:“只要他们喜欢,便可以娶的。”
隆成像又想起了什么,说:“乌伦大妃,珍代王子妃,伊稚斜王子都不难认的。阏氏初来的那一天,记不记得大单于左侧有个身着蓝衣的女人?那就是乌伦大妃。伊稚斜王子更好认得了,在匈奴男人中,奴婢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健壮粗犷的男人。他的额头上也有象征身份的兽皮饰物。今后阏氏的生活,就只能见到这几个和大单于最亲近的人了。”
南宫勉强记起自己似乎确实见过一个蓝衣女人,但对于伊稚斜王子,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初来的那天,她又累又害怕,怎么会有心情去看周围的人呢?
“为什么?”难道连基本的自由也没有吗?
“这是匈奴的规矩,初被拜为阏氏,只能在三年后才可以露面。奴婢看军臣单于的意思……恐怕阏氏在这三年里,是看不到大单于以外的人了。”
看不到大单于以外的男人,他自己也不会来,那就意味着南宫只能见到婢女和妃子了。
对于这些,南宫只有无奈,嫁到了这样的地方,难道能任由她撒娇吗?自己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啊!
“只要阏氏过了这三年,三年之后,阏氏就像是我们汉朝的皇后一般,无限荣耀。”
南宫听了隆成的话,笑了:“我才不会喜欢那样的荣耀,我只想过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