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受刑 ...
-
镜明司的牢房意外的明亮干燥，原是隔几步就有燃烧的火把固定在墙面上，像是能让一切黑暗无所遁形。可惜这里却是产生最多最大的冤狱之地。
萧璟桓坐在杂草上，看着司卫提着晋商的靠山一品巡抚从他牢房外经过，再回想进牢房的路上，见到的被关押的江南系官员和有名的富商，他本就聪慧，突然间就明白，这次的事情不小，不止是针对他家的，他可能被借刀杀人了。
据他所知，多个州府因旱灾产生大量灾民，却赈灾不利，闹起了民乱。而据他估算，朝廷早就没钱了。
为什么会没钱？
很简单，嘉元帝四十多岁之前都在求子，为此使了各种法子。要修养身心，就得园林。要心感动天，得造寺庙……
他无子时，怎会励金图志，勤政爱民。兼之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税赋自然不多。
虽然他在有子后，开始整顿朝堂，想留些家底给儿子。
但才几年又能有什么大效果呢？再加上，工部要钱修运河，兵部要钱换军械，户部本就不多的钱更是所剩无几了。
这次旱灾引发的动荡，就是没钱粮造成的。
现如今，看这牢里的情形，皇帝是要把江南系的蛀虫连根拔起，而那些富商该是被当作养肥的牛羊，宰了救灾呢。
想明白后，他心中凛冽。
他眯了眯眼，他虽开了一个钱庄弄了些小把戏，暗中还操纵着江南粮食，还插手了边境的一些生意，但一直名声不显，为什么会上了镜明司的名单？
他环顾这阴深的牢房，在这大名鼎鼎的镜明司里，永丰想传消息进来怕是不易，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便有两个镜明司的人来提审他。
锁链被拖的索索作响，到了审讯室，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的刑具，近前的炉中燃着赤黄的火焰，左前方两个镜卫站立着在一瘦削之人身后，无声震慑。
萧璟桓以为他会先被讯问，没想，那坐着之人一挥手，手后牢役直接把他绑在凳上，直接上板子打了起来。
“啪、啪、啦……”声不断响起，很快鲜血就浸透了他的衣裳，萧璟桓满头大汗，却硬是咬呀没有哼出声。
几十板过去，镜卫司司长之一的倪贰抬起手，让牢役暂停。他站起身，慢悠悠的来到萧璟桓面前，将一叠状纸丢到他面前，道：“把这签了！”
汗水流进萧璟桓的眼中，他眨了眨眼，用力看去。
当看到那状纸中所谓的私铸铜钱的罪名，再看那铜矿所在地桐州，他就知道是谁陷害他了。
那桐州，是肃王府的势力范围所有，而那一片地方都是交由依附于它的袁家在打理。
至于袁家为何这么做？
也不难猜，因为在这之前，他开的钱庄不同于别家，不仅不收费用，还倒给利息。如此做法，将袁家钱庄的生意挤兑得开不下去。
都说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报应来得真快啊！袁家倒也聪明，既耍了锅，还除去眼中钉，他倒小瞧他们了！也怪他当初心慈手软了些，才遭了如此反噬！
倪贰转身坐回椅子，见他看完了，厉声问：“你家私铸铜钱获得的脏银在哪？”他声音虽冷，心中却是兴奋，想到肃王答应的报酬，不仅是一大笔进账，还能攀附上贵人，顶替陆湛成为司主指日可待！
萧璟桓抬眸，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倪贰见他眼中湿润，笑道：“哟，都疼哭了，就没臭鸭子嘴硬了。把字签了，把银子交出来，你也少受些罪。”
萧璟桓笑了，道：“这位大人，这矿产可在桐州，是肃王爷的地盘，我哪能老虎嘴上拔牙。镜明司可是皇上的心腹啊，而你跟肃王爷勾结在一起，怕是不合适吧。”
倪贰愣了下，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还挺大，居然敢来威胁他。
他蹲下身，在他耳边道：“这些证据的确是袁家亲自交给他我的，但到底是你勾结肃王爷还是我勾结，那可是由我说了才算！”
他站起身，来到火堆前，取出火红的烙铁，大声道：“居然还敢攀咬于我，看来是刚才他们下手太软，让你不知道害怕啊！是该让你多见识见识些镜明司的手段，不然，还以为咱镜明司是浪得虚名。”
萧璟桓面不改色，他知道躲不过。他只能运功咬紧牙关，不让他们看笑话。
烙铁闪着黄澄澄的光，倪贰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动手，却听室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郑寺抹着额头上的虚汗，见那萧璟桓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心头狠狠一跳，也怪自己忙别的事去了，哪成想司长这么快就审讯起来了。
他顾不得喘气，跑到倪贰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倪贰听了，瞪大眼睛看他，道：“你说的是真的？”倒没想到，居然跟三公主扯上关系了，还真不能小看。
郑寺恭谨道：“回大人，卑职今天去捉拿他的时候，亲眼所见。”
倪贰眼神闪了闪，提着烙铁。来到萧璟桓面前，俯身用手掐着他的下巴，道：“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难怪贵人赏识。”
他眼神阴鹜，既然已做下，就不能轻易束手，等把他这脸毁了，看三公主还稀不稀罕他！到时候再找些美男子送给三公主，应无大碍。
郑寺见倪大人未有停手之意，忙补充一句：“当时陆在人也在场。”
倪贰的动作一顿，他不能因小失大，既得罪公主，又把司主大人得罪了。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来日方长，他不能明面上动手，暗地里多的是办法毁了他。
他将烙铁丢进火炉，看了一眼郑寺，离开房间。
到了门口，他忽有所感，转身看向萧璟桓。
只见萧璟桓幽幽的看着他，没有劫后余生之态，不惊不怒。倪贰打了个寒颤。
他一定要尽快收拾了他。
~~~
亥时，天已黑透。
然皇宫各处明亮的灯火将漆黑的夜色驱逐出了整个皇宫。
崇政殿里更是点了许多蜡烛，亮如白昼。
嘉元帝坐在御座上，正在批示着一封奏折。
离他一丈远的下首，陆湛垂首躬身站立。
嘉元帝放下御笔，合上最后一封奏折，将其递给心腹太监高元，示意他将奏折送出去。
殿门随着吱呀的声音打开又合上，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嘉元帝动了动身子，捧起茶盏，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湛抬首，眼神落在嘉元帝衣裳上的龙纹处，答：“回皇上，经过连日的审讯，证据已坐实！明面上抄家的银两已登记完成，各家都有些暗银，大半已交待清楚，这是登记好的账册！
还有几个不识实务，请皇上再给臣两天时间，保证清点完毕。”
嘉元帝微颔首，陆湛见状，驱步躬身将账册递上。
嘉元帝将账册拿手上，直接翻最后一页，看其总额。看着上面的数字，嘉元帝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他心中高兴，语气就软和了许多，道：“另做一本账册，将其中的一千万两交给国库，其他的就交给高元验收。”
“微臣遵旨！”他知道，交给高元的，就是皇帝私库里的银子了。他眼视地面，不让嘉元帝看到他染上复杂思绪的双眸。
嘉元帝开始翻看那些大臣抄家抄出的银两，想知道他们中饱私囊的手段如何！
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他的思绪有些飘远。
这次旱灾国库没有银子，他查过户部的账簿，江南收的税赋年年都在减少。那些江南士绅不断的蚕食土地，隐没人口！镜明司更是查到他们借着每次的灾害囤积居奇，官商勾结。
此次，他故意派了个晋商系的官去赈灾，再让人从中斡旋，让他们与江南系互斗，以达两败俱伤的目的。
他的成果斐然，一举将江南系士绅官员连根拔起，使江南系元气大伤。可惜晋商系却未伤筋动骨，看来得提起潮商系的官员来平衡朝堂势力。
至于这其中牵连上的富商，只是顺手而来的硕果而已。
等翻到最后几页时，嘉元帝看见‘宝安钱庄’几个字时，想起之前暗卫禀告过喜宁今日出宫与这家的少庄主有些牵扯。
他往下一扫，见上面只有三十万两银子，他微皱眉头，问道：“这宝安钱庄是怎么回事？”
陆湛道：“回皇上，这宝安钱庄私铸铜钱，被人密告。他家的少庄主是个硬茬，至今还未松口。”
“私铸铜钱？密告？”嘉元帝口气玩味。
陆湛神色一凛，道：“是肃王府的袁家密告！”
倪贰以为能瞒着他，却不知跟镜明司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哼”嘉元帝将账册往桌上一甩，看来，他在宰杀肥羊的时候，其他人也在借他的手清理眼中钉呢。
可惜，他的刀可不好借！
陆湛听到动静，安静的候立在一旁，并不说话。皇族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嘉元帝却是很快收敛情绪，问：“一个钱庄才这么点钱？”
“皇上恕罪，虽然账上他才三十万两现银，但他买的土地和商铺特别多，还有好几支商队正行走在外。我们通过账本，发现他还藏了许多银两。我们拷问过他的仆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哪里。对他用刑后，现在还未松口，还请皇上多给些时间。”陆湛解释道。
嘉元帝拍了拍账本，微眯了眼，不松中，难道那藏着的银子跟喜宁有什么关系？
他沉声道：“这萧璟桓要好好查查！”
陆湛一惊，不知道嘉元帝为何对他感兴趣，是因为肃王？还是因为三公主？
他低头应是。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受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