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86、剖腹女尸

　　剖腹女尸
　　沿着溪流往下游又走了百十来步，溪流一个急弯，水声转急，水中乱石林立，溪水飞珠溅玉，在夕阳下五彩斑斓。
　　村长点头哈腰道：“回大老爷，此处就是发现女尸之处。”
　　安沭明颔首道：“你说说发现女尸的情况。”
　　“回大老爷，今天早上，村里有几个孩子跑到这里采五味草，看到那些石头底下沉着一个穿红衣的人，吓坏了，乱喊起来。小的就召集几个大力的后生们捞了起来，放在岸上，喏，就那儿。”村长指着前方离岸边不远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草棚道，“再叫各家来认，没有人认识，小的们合计着是上游几个村的人，不小心落水叫水给冲到小的村里来，就让小的儿子去报给里长，里长喊了上游几个村的来认，也都不认得。里长就让小的派人看好尸身，他去县里报给大老爷知道。”
　　县尉黄起泉问道：“你们问了哪几个村？确保这些村人都不认识那女尸？”
　　里长上前一步长揖回道：“回老爷，此处到县城的三个村都问了，再往上就没问。三个村里都没有失踪的人口，这女尸瞧着变形严重，大伙儿也不敢确保是不是真不认识，各自往亲戚处能打探的都打探了，没谁家有女人走失的。”
　　仵作不等安沭明吩咐，自觉地一头钻进草棚里检视。一时出来回道：“大人，小的已检完了，女尸身上被粗麻绳捆绑着，系被害身亡。”
　　安沭明道：“既是被害的，你们都进去看一看，大家回去也问问亲朋好友，查找尸源，再想想破案思路，集思广益。”
　　众人只得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借着夕阳余辉，围着女尸细看，争取印在脑海里，以便回头能详细描述。
　　女尸委实难看，肿涨恶臭，身上穿着的红色粗布衣除了两个衣袖碎成片缕，身上倒也还完整，一头长长的乌发纠结披散，看着极为厚实，也许是披散的头发保护了脸部，一张脸虽被溪石撞击刮擦得伤痕，却倒不严重，尚能看清形貌，两只眼睛圆睁，嘴巴大张，死前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狰狞可怖，犹能看出生前极度的痛苦与恐惧。
　　因天色将晚，恐夜里有野兽糟蹋尸身，安沭明交代村长在村里找一口薄棺暂时厝在村里祠堂，费用由县衙支出。
　　村长应声而去，除了留下两个衙役协同村民看守尸体，其余人都随安沭明回县衙，草草吃了晚饭，就在议事堂里连夜研究案情。
　　先由仵作老吴介绍尸检结果，“我观女尸肿涨及腐烂程度，因尸体在水中腐烂速度与地上不同，小的无能，只能判断大约死后一二天内就被扔进水，在水中大约有三天左右。四肢及脖子处均有淤青，显是生前遭捆绑所致，然而喉管正常，不是被勒致死；舌头后缩，舌骨断裂，这是生前被强行塞嘴所致。最奇怪的是女尸肚子被剖了个大口，部分内脏丢失，不知是凶手掏的还是一路漂流撞击拖拽丢失的。”
　　“肚子是被剖的还是途中被石块所刮抑或凶兽所为？”黄起泉问道。
　　“是被利刃剖的。切口整齐利落，且是分层剖切，可见凶手剖的时候颇为小心。”老吴肯定地说道。
　　黄起泉皱眉不解道：“这是何故？凶手既已把受害女子捆绑了，想要她性命一刀结果了便是，何必费心费力剖她肚子？难道她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凶手小心翼翼地剖出来？”
　　“也许是盗窃团伙，这个女子把珍珠宝石吞进肚子，却不慎被其他人知道，被剖腹取出？”捕头杨德辉办多了案件，思路敏捷。
　　安沭明摇头道：“虽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剖腹取珠没必要小心翼翼怕伤了腹中东西，不可能如这般切口整齐。”
　　“凶手剖了她肚子，又费事把她身上衣裳捆绑，大约是为防止溪水冲刷把衣裳掀开露出剖腹痕迹，从而过早暴露犯罪动机，难道是为了孩子？这是个怀孕女子，凶手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俞立信脑中灵光一闪，不禁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
　　“啪！”安沭明重重拍下桌案，道：“至诚所言甚是有理，这是一个重要的破案方向。凶手剖腹取出孩子，却又未把切口缝合，可见凶手要么不是惯犯，心慌之下留下破绽，要么是太匆忙未及掩盖，不过凶手能把死者扔进河里，应可排除这点，或者也可以排除大夫医者这类人。”
　　“可是，若想要孩子买一个便是，婴孩又不难买，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孕妇肚里的孩子？这样剖出的孩子不一定能活，难道是……难道是什么邪法异教？”杨德辉提出疑问。
　　“会不会是买不起孩子的人？大人，也不能排除个别变态者的变态行为。”俞立信忙补充道。
　　“这些都有可能，现在讨论凶手的动机还太早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尸体来源。”安沭明虽然从没破过案，但思路还算清晰，挥挥手道，“所有的失踪女子都要查，重点查孕妇。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案件有了突破口，安沭明心情稍松了些许。
　　“老吴可量一下女子身高，只有身高相似的失踪女子才重点细查。还有一个问题，失踪的时间怎么界定？总不能从很多年前查起吧，那范围就太广了。是从女子被害之日起的失踪人口还是从女子怀孕起？不排除这女子一怀孕就被抓去的可能。”俞立信又提出一个问题。
　　众人默了默，俞立信接着又道：“设若凶手是想要女子肚中婴孩，有两种可能，一是女子一怀孕就被抓去，这种情况下说明凶手有足够的条件隐藏女子，自是会等女子分娩留子去母才更保险，二是临时起意或事情紧急等不及女子临盆剖腹取子。若凶手如杨捕头所言邪法异教那就很难说了。”
　　安沭明思忖片刻，蹙眉道：“你们几位在本县多年，可曾听过有邪法异教？”
　　四人皆摇头。
　　“那先按剖腹取子的思路走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邪法异教。明儿一早就派人四处排查最近一年的失踪女子，并排查最近离乡之人，难保凶手会离乡逃跑，以及最近几天添了婴孩的人家。同时留意各乡各村有无异常的集会或异能人士。”安沭明一锤定音。
　　“大人，还有一个问题。”仵作老吴弱弱地道：“现在天气炎热，尸身不能久放。如果排查时间久，失踪人口多，怎么让人认尸呢？”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一时议事堂里鸦雀无声。
　　“明天请个丹青妙手去现场画下女子形貌，留下女子衣物供苦主辨认可行？”俞立信提议道。
　　安沭明颔首，其他三人也道：“此法可行。”
　　俞立信回到家中已交子时，静悄悄地均已入睡。
　　俞立信蹑手蹑脚地进厨房烧水洗澡，惊醒了趴在厨房案桌边打盹的婆子，婆子揉揉眼睛小声道：“俞先生，太太让我在这里等先生回来，先生是要吃面还是吃米粉？”
　　“吃面吧，你先烧些水我洗澡。水烧好了去后院叫醒二姑娘，让她去画室等我，你再好面条端去。记得小心些，别吓着二姑娘，也别吵醒别人。”
　　俞立信去后院阿君的画室时，阿君已穿戴整齐，摆好画具等着他了。
　　父女俩边吃夜宵边小声说话，阿君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吃完夜宵，阿君拿出炭笔，父女俩一个尽力回忆着细节，一个精心描画，半个多时辰过去，俞立信看着画布上逐渐清晰起来的黑白素描，激动地道：“象！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下可以尽快让那女子入土为安了！”
　　“我再根据这个画一幅她生前的样子，不过我不敢保证很准确，若能亲眼看一下尸身也许能画准确些。”
　　“就这样很好了，你不能去看。”俞立信断然拒绝，尸身形貌可怖，肿涨变形，还有恶臭，大人看了都会怕，何况阿君一个小孩子？
　　“阿爹你去睡吧，我很快就能画好。”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画好了赶紧睡，安心睡觉，我会跟你阿娘说别叫你起床。”
　　阿君冲他甜甜一笑，目送他出了门才重新拿起画笔。
　　待次日俞立信在画室看到敞开的窗口边晾着的两幅画时，心里又骄傲又心疼，再一次感谢祖宗积德，仙女能降生到自已家：两幅肖像画均已上色，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县衙的议事堂里，安沭明及县尉黄起泉、捕头杨德辉瞪着俞立信摊开在桌案上的两幅画久久回不过神来，“这，至诚，这是你画的？”
　　俞立信点点头，毫不脸红地道：“是，某画画没有急才，得清静处慢慢画着才成，昨晚回家画到天亮才画好。”
　　阿君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当爹的自然得当仁不让地站在她前头挡着。
　　“俞先生这画极象，大人邀来的那几个丹青妙手，照着这画多画几幅就是，不用到现场去了。”
　　黄起泉愉快地道，那种地方，能少去还是少去吧，不说别的，光味道闻着就得恶心几天。
　　几个衙役分别拿着画像花了五天跑了上游七八个村子，均无功而返：收集到的失踪人口倒有两三个，然而符合条件的一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