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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劫匪 ...

  •   劫匪

      众人经此一景,上车后依然热烈地讨论着美景,争论着谁取的名字更好,然而头顶阳光直射、牛车颠簸晃悠,精神迅速萎靡下去,脑袋藏在蔫了的荷叶下随着牛车摇摇晃晃,昏昏欲睡中突然听得阿鑫公大喝一声:“呔那二人,快闪开!”
      众人一震,睁开眼睛,只见正前方十多丈远站着两人,手持棍棒,衣裳一褛一褛挂在身上随风飘荡,瘦弱腌脏,面容稚嫩,站前面年纪稍大约有十五六岁的那个中气不足地喊道:“抢劫!乖乖留下买路钱,饶你等不死!”
      黄桂花三人瑟瑟发抖,阿鑫公拉紧缰绳,跳下牛车拍拍老黄牛脖子安抚着,老眼紧盯着劫匪。
      阿君道:“这年头劫匪这么穷啊?”阿茂哈的一声,两眼闪闪发亮,拿起先前折的小树枝跃跃欲试。
      李君实哂笑一声,从牛车上一跃而起,跳到路边一棵树上,随手折下支树枝,又一跃而下,一捋,枝叶纷纷掉落,一根和劫匪差不多的棍棒就捏在手上,抖了抖,道:“你们一起上吧,省得我分两次,麻烦!”
      脚尖轻点,极速向前,在两劫匪丈许远前站定,虽是个子显得稍矮,气势却极足,仿佛背后不是老老小小,而是千军万马似的,微微抬头扬起下巴睥睨一切。
      站稍后的劫匪约十一二岁,愣愣地往前冲,一不小心勾到前面劫匪的左脚,一个大马趴脸着地跌倒挣扎着爬不起来,前面劫匪也被勾得跌跌撞撞,好容易站稳脚,又急退回去扶起地上的小劫匪,棍棒丢到一边也顾不上捡。
      这一瞬间,李君实已双脚呈八字站在俩劫匪面前,棍棒往上一抬直指劫匪,俩劫匪却相依站着,手无寸铁,嘴唇微抖,面如土色,劫与被劫的倒象倒了个个,阿君“噗嗤”一笑,一把拉住要跳下车的阿茂。
      阿茂跺脚大叫:“表哥,上啊!打倒他们!抓水鸡一样抓住他们!”
      李君实脚尖微点,一跃而起,手中棍棒轻颤,在俩劫匪身上连点数点,俩劫匪霎时委顿在地,年纪稍大的颤抖着叫道:“好汉饶命!”年小的倔强地闭紧嘴,紧紧挨着年长的。
      黄桂花三人目瞪口呆,比刚才听到抢劫更惊讶。
      阿鑫公呵呵笑得脸上开满菊花。
      阿君走到李君实身边,道:“这是两个有故事的劫匪,把他们送官吧。”
      大劫匪磕头道:“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送官,我们没抢劫过,这是第一次,也没抢成啊。”
      李君实踱到两人面前,轻点脚尖,居高临下道:“说吧,姓甚名谁?为什么要当劫匪?”
      大劫匪又磕了个响头,哽咽道:“我姓康,叫大华,他是我弟弟,叫二华。我阿爹赌钱输了,要把阿弟抵赌债,那个债主专要年纪小的男孩,听说他家经常有男孩子死掉,我就偷偷带着阿弟逃出来,身上没钱,又怕阿爹和债主找来,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好躲在这里,并不曾抢劫过啊,这是第一次啊!求好汉饶命!”
      “躲在这里?那你们吃什么?”
      “采些野菜吃,有时趁晚上到附近村里捡些垃圾填肚子,这两天没捡到东西,阿弟饿得肚子痛,看到你们有很多行李,又老的老,小的小,才敢跟到这里抢的。求你们饶命,别送官!要不送我去吧,饶了我阿弟吧!阿弟去了就是死啊!”说完伏地大哭。
      小劫匪也跟着大哭起来。
      哭得满车人面面相觑,秀兰带着哭音道:“阿君,放了他们吧,他们也没抢到东西。”
      阿君从车上取下一包点心,递给小劫匪道:“别哭了,不送官了。先吃些点心吧。”
      小劫匪两眼放光,盯着点心却不敢接,阿君塞到他手上道:“别跪了,吃吧。”
      小劫匪抖抖索索地打开纸包,先拿起一块塞到阿哥嘴里,再拿一块迫不及待地塞进自己嘴里,点心太干,没嚼两口就呛着了,咳嗽起来,又生怕点心渣子喷出口,急忙抬手捂着嘴,呛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阿鑫公忙递上水葫芦,轻拍他后背:“别急,孩子,慢点吃,还有呢。”
      小劫匪喝了两口水压下咳嗽,又急急地吃起来。
      李君实蹙着眉踱了两步,问道:“你们两个,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大劫匪把点心咽了下去,抬起头茫然道:“以后?打算?”
      沮丧地摇摇头,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发呆。
      “既然没什么打算,可愿跟着我?”
      大劫匪“嚯”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道:“公子愿意收留我们?我、我阿弟要跟我在一起。”
      李君实朝小劫匪抬了抬下巴:“你呢,你愿意吗?”
      小劫匪鼓着腮帮含糊道:“我听阿哥的。”
      “好,三日后在这儿等我们,过期不候!”
      “我们一定等,我们天天在这儿等!”
      阿君取出一个小布袋,装了一小布袋米,再拿两包点心、一把铜钱、一块巾帕递给他们道:“这些米你们拿到村里请人熬粥,应该够你们三天吃的了,把脸也洗洗干净。”
      两人又一次跪下磕头:“是,是,谢谢姑娘!谢谢公子!谢谢阿公!”
      ***
      傍晚,俞厝村刚刚下过一阵大雨,天空瓦蓝瓦蓝的,已过了最热的炎夏,有了凉爽的感觉,艳丽的晚霞铺满了西边天空,河面如镜,倒映着如泼洒了水彩的天空和云朵,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天空随意作着画,慢慢地变幻着游走着,一会是只奔跑的马儿,一会是群撒欢的狗儿,一会又变得像老农耕地,惟妙惟肖;落日余晖又给马儿、狗儿、老农镀上了金边,美丽之极。
      一群孩童站在晒谷场边对着云彩指点着争论着,互不服气。
      这时,一阵拨浪鼓响,一声货郎的唱腔远远而清晰地传来:“糖果糕点,玩具头油,针头线脑啰!”
      唱腔生疏,口音奇怪,一听就知道是新手。
      不过这于孩子们并无差别,呼啦一声顿作鸟兽散,奔回家翻找坏的锡壶铜杯,甚至母亲祖母日常收集起来的长头发,奔向货郎,瞬间就把货郎围得水泄不通。
      可是货郎除了这唱词,其他的本地方言嗑嗑巴巴说不清楚,孩子们却大多不会官话,双方鸡同鸭讲,沟通不畅,货郎护着货担上的糖果糕点焦急道:“你们叫个会说官话的孩子来,我才好卖东西给你们!”
      阿牛快人快语:“阿君就会,可惜出门玩了。”
      “阿姿姐也会,可惜下田了,不在家。”
      “方家表哥才厉害呢,才来没多久就学会本地话了。”
      “他们家都会吧。”
      货郎的眼睛亮了亮,声音却是不急不缓道:“阿君?阿君多大了,这么厉害会官话?”
      “阿君五岁,她阿爹教的。”
      “那方表哥来多久了?一定比你们大多了,怎么不去读书却出门玩呢?”
      阿牛仿佛自家表哥般与有荣焉,炫耀道:“他才不大呢,才六岁,长得很白很漂亮呢,可聪明了,学游水学得比我们都好!跑得好快好快,没人追得上他!昨天他们都去阿君四叔家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他了。”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阿李,嘻嘻。”
      “阿君四叔家在哪?”
      “在海边。”
      “海边?什么村?”
      “不知道。”
      “阿君家在哪?”
      “喏,就在村尾第三家,那幢旧旧的大房子就是。”
      有孩子不耐烦了,叫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他不在家。你到底卖不卖?”
      货郎笑道:“卖,卖!这个,二个铜板。”伸出两根指头比划着。
      那个孩子递过两个铜板,从货郎手里接过一小包糖果,迫不及待地打开拈起一颗丢进嘴里,心满意足地退出包围圈。
      其他孩子纷纷伸出手里的东西,货郎也不细看,一一收进,随意递些糖果糕点过去,打发走孩子们,买针头线脑的妇人们又来了,只好耐着性子连比带划用蹩脚的本地方言把货卖了,天色已薄暮,立即脚步如飞地出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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