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110、第 110 章

　　滕王府的看门小厮也是个妙人，看到李君实伤痕累累，冲出府门就抱住李君实，心疼地大喊大叫：“九爷、九爷，你不是回庆亲王府给庆亲王请安去吗？可怜九爷你打回纥汗人都没伤得这么重，谁把你打成这样？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这样大胆？九爷、九爷！你醒醒！来人啊，快来抬九爷进去！”
　　小厮重重咬着“庆亲王”“请安”几个字，于是第二天的朝堂上，有御史弹劾庆亲王不慈，把出征归来回府请安的儿子打得昏迷不醒，马上又有一个御史弹劾庆亲王荒唐□□，身不修家不齐，皇帝不胜其烦，下旨申饬庆亲王，并罚年俸一年。
　　庆亲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就手头吃紧，现在没了年俸，更是雪上加霜，只好变卖些田产、铺子，心里更是恨不得杀了李君实这逆子。
　　李君实在床上躺了五天，经过太医们精心调治，除了额上伤疤，身体已无大碍了。
　　这一日谢玄霜前来探望，与李元懿、李君实在花园里喝茶聊天。
　　谢玄霜安慰道：“小九你别怕，以后回家要带上殿下的侍卫，庆王爷才不敢太过分。你已经长大了，这几天哥带你好好玩，京城好玩的多着呢。”
　　李君实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真的？谢哥你不能诓我，我想去看赌钱。”
　　李元懿笑斥道：“小谢不许胡闹，小九还小呢，别带坏了他。你不是爱打猎吗，小九也喜欢，明儿你带小九去城外打猎散心。”
　　“又打猎啊？”谢玄霜见李元懿神情坚定，只好举起双手强笑着道，“好吧好吧，快入秋了，也该猎些鹿肉孝敬我太公和爹爹了。”
　　翌日，谢玄霜带着青山明月及数条猎犬，李君实带着世山、令狐苗及十多个侍卫、两条狗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出城而去。
　　正赶上下朝时分，官员们尤其是御史们纷纷打听：“这谁家公子少爷？打个猎摆这么大的谱。”说不定又有可以弹劾的材料了。
　　有认识的打趣大理寺卿谢英：“谢大人，令孙英武不凡，贵府文武双全，后继有人啊。”
　　谢英暗暗咬牙，面上去云淡风轻：“王大人见笑了，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不爱读书，只爱舞枪弄棒，我和他父亲拿他没法。好在他到底也不太胡闹，他大哥二哥也还算听话，只得由他去了。”
　　谢玄霜的大哥谢玄霖二十二岁中进士，现外放淮南道寿州辖下县令，二哥谢玄霆更是了得，去年中了解元，现正闭门苦读，准备来年参加春闱。
　　谢玄霜性子跳脱坐不住，小时候被父亲棍棒教训，他一边抽抽搭搭哭泣，一边狡辩：“还不是你们给我起的名字不好，大哥叫霖，甘霖润大地，二哥叫霆，春雷一声天下闻，偏我叫霜，太阳一晒就没了，昨晚读的书，今早太阳一出来就忘记了，这能怪我吗？”
　　父亲气得吐血，禀了谢英要给他改名，他又坚决不肯改名，宁肯被损友们“霜儿”“霜儿”地叫。这可是他唯一能对付父亲的杀手锏，怎么能轻易丢掉？
　　闲言少叙，却说谢玄霜、李君实们到了郊外，世山在前带路直奔牛首山而去，谢玄霜在马上喊道：“小九、小九，怎么去牛首山了？”
　　李君实回头一笑，道：“谢哥放心，咱们就在山脚打猎，我听说这儿有一种从没见过的动物，看看能不能猎到。”
　　“你别是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说过？”京城还能有什么传言是他没听说过的？
　　“没听错，我前儿无意中听一个挑脚汉子说的。”
　　谢玄霜虽纨绔不爱读书，却也不笨，联想到此前他分批送出来的狗儿，干脆闭嘴不问了，心里却难免有些忐忑，滕王殿下跟他的交情还不错吧？
　　二皇子鲁王李元祥在牛首山私养死士的事震动朝庭上下，广德帝气得当庭呕血，昏迷过去。
　　李元祥自知此番定逃不过去，最好的结果也是高墙圈禁终身，皇帝气成这样，很有可能抄家灭门，所以趁着皇帝昏迷朝政混乱之际，把一个五岁的庶子偷偷送到庆亲王府的饶姨娘处躲了起来，随着那孩子的还有五万两银票和河南道海州一处田庄的地契
　　为何选庆亲王府？一是庆亲王原就是支持鲁王的，二是庆亲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幼弟，皇帝一惯待他不错，三是庆亲王府后院就是一个大眼筛子，姨娘侍妾子女众多，容易混进去，四是饶姨娘原是凝香馆一个初出道的小妓，名不见经传，是鲁王背后使力让她进了庆亲王的眼并得了宠，最主要的是她一直与鲁王暗通款曲，鲁王现在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只能选择相信她。
　　除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鲁王，其他皇子都进宫侍疾，李元懿重伤未愈，也挣扎着带着余下的一枚香血灵芝、一支千年人参进宫侍疾。
　　皇帝灌了香血灵芝汤，第二日就醒了，精神健旺了好些，立时召见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包蕴达，片刻之后包蕴达面色凝重，脚步如飞出了紫宸殿，领羽林军包围了鲁王府，第二日又一道圣旨，鲁王一家被关进刑部大牢。
　　皇帝在香血灵芝、千年人参及道家仙丹三重滋补下，第四日即恢复上朝，连下三道圣旨，第一道圣旨：鲁王因谋逆、刺杀滕王贬为庶人，全家流放岭南，第二道圣旨：中书令来济资助鲁王谋逆，证据确凿，来府男丁斩首，女眷籍没入掖庭为奴，第三道圣旨：滕王北伐有功，赐五千食邑，执亲王仪仗，宫藏龙泉剑，夜明珠、东珠各一戽，并赐行走工部。
　　皇帝又指派光禄大夫郑叔达取代来济进内阁，自觉经过这一段“励精图治”后朝政清明边境安定，又放心地回去修道练丹去了。
　　四皇子齐王李元礼被这三道圣旨晃得兴奋得睡不着觉，他什么都不用做老天就替他把最大的挡路石搬开了，宫里母妃荣宠不衰，几乎可当皇宫一半的家，可见自己乃天命所归，老五再有战功又如何，看看父皇赏他什么，“五千食邑”“行走工部”，老五本来就有五千食邑，圣旨上又没说增加五千食邑，礼部尚书是自己的人，这圣旨怎么解读就得按自己的意思来，哈哈，战功卓著按理应该进兵部，父皇却只让他进工部，父皇的心思还用得着猜吗？哈哈哈。
　　滕王李元懿倒是乐滋滋地接了圣旨，因伤势未愈，除了坐着软轿带着李君实去完成了就任仪式外，就在家养伤，有事都着李君实代行。
　　京城如同风和日丽的海面，不管底下怎样的暗潮汹涌，表面上各自按步就班，又回到了日常的平静。
　　时间倏忽进入十月，初一乃开炉节，这一日隆重非常，皇帝也从香烟缭绕的丹房里出来过节，以示与民同乐。
　　十月初一之所以从官府到民间都视为重大节日，因为秦朝时十月初一是新年的开始，据《史记》记载，“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也就是说秦始皇认为周是火，自己灭了周，自然是属水的，水克火嘛，十月是亥月，而亥是属水的，“盛德在水”，所以定十月初一为新年伊始。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改年号为太初之年时，方采用全新的历法，这套历法以正月（即一月）作为每年的岁首，史书记载“汉改历，以正月为岁首”，一直沿用至今。
　　过年时间虽改了，但十月初一的热闹却保留了下来，又因为北方进入十月就寒风呼啸，需生火炉取暖了，渐渐地演变为开炉节，全民，不，是全北方人民欢庆。
　　却说十月初一免早朝，皇帝在含元殿宴请诸位大臣，大臣们纷纷举杯庆贺皇上身子康健精神健旺越来越年轻，皇帝一张脸红里透着紫，与大臣们频频举杯，谈笑风生，李元懿举杯站起朗声祝道：“父皇英明，现今海宴河清天下归心，实乃我大西唐之幸，儿臣祝父皇永远康健，年年如今朝。”
　　他伤虽已好，但依然苍白瘦削，一袭白色满滚银底青花纹宽边袍衫，束着同色宽腰带，一丝绣花也无，足登着银缎粉底小朝靴，腰背挺直姿态闲雅，越显得丰神俊朗贵气天成，广德帝目露欣赏面带怜惜道：“懿儿的心意朕知道了，你伤方愈，酒不必喝了。”
　　李元懿举杯深深一揖，感激地道：“谢父皇关爱，儿臣已无碍了。”
　　李元礼关切地道：“五弟你不可辜负了父皇一片慈心，我看你身子还弱得很，酒还是少喝点吧，该忌口的要忌口，心脉乃人之根本，不好好养着可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