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108、第 108 章

　　千里环视众人，一一分配任务：“令狐，你给槐六槐九易容，槐六槐九快马给谢公子送猎物，回来时换个造型直接去牛首山东面和南面侦查情况！”
　　“是。”阿苗和槐六领命去了。
　　“槐八，你去联系世山，让他们天黑后在牛首山附近埋伏，等待暗号行动。”
　　“是！”
　　“槐七、槐十天黑后去西面和北面侦查。”
　　“是！”
　　“槐六、七，行动开始后你们负责周围警戒，有试图靠近的格杀勿论！十四、十五负责在洞口守护，有试图逃出的格杀勿论！”
　　“是！”
　　“令狐，你负责指挥狗子们。”
　　“是！”
　　**
　　是夜丑初，一弯娥眉悬在天边，人衔枚犬套嘴，在牛首山官道边高大浓密的树下无声急速奔跑，影影绰绰的与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融为一体，不到眼前绝对无从察觉。
　　阿苗与槐十四、十五各拉一只狗子在最前头飞奔，其余诸人紧随其后，毫无阻碍地直奔到山脚，槐十四扁着嘴发出“给、给”的二短二长□□叫，不远处响起几声急促的夜莺啼鸣，阿苗放松牵绳，狮王一转身，兴奋地朝北面灌木丛中钻去。
　　阿苗紧随其后小心地穿进灌木丛中，脚下不时地轻挑，把枯枝挑向一旁，让后面的人能轻悄前进。
　　如此时而灌木时而小径时而高大的树林，一路向上到达一个不高的山丘前，狮王、知味观、红颜阁围着一丛从山壁伸展出来的高大灌木转圈，千里手一挥，人影迅速移动，各就各位，千里只身钻进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在山壁上探摸，不多时就发现一个只容一人猫腰进入的洞口，反身探出灌木，手指点了两点，有两人从暗处现身，千里指了指自己的嘴，那两人从袖口中摸出一物往嘴里一塞，紧随千里钻进灌木丛中。
　　洞口处，千里取出火折点燃手中的迷烟，槐十二在后面用一把小巧的纸扇子轻轻地向洞里扇。千里几人虽武功不弱，夜能视物，然而在漆黑的山洞中亦与盲人无异，只能动用耳鼻，待烟吹进去几息后，千里在前摸索着洞壁一步一步极小心地前进，山洞越走越往下，有时走着走着突然下跌二三尺，有时有大块石块挡路须得侧身绕行，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突然千里耳朵动了动，有呼吸声！缓慢悠长，不是吸了迷烟陷入昏睡就是武学高手！千里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有了判断：已昏睡！他都已经发现对方了若是武学高手不可能毫无动静。
　　把手中的迷烟递给后面的槐十二，循着呼吸声摸去，指尖处果然触摸到坚硬的石壁往内凹去，千里极轻极轻地挥手试探了试探，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去，双手准确地掐在一条脖子上，脖子歪斜着，软绵温暖，毫有反抗，千里放开手，迅速从怀里掏出布条塞住嘴巴，又掏出条细绳极熟练地把人捆绑结实，扔下，继续往前。
　　这条道似是极长，三人扇着烟停停走走直有三刻钟，期间左右两边各解决了两个人才看到前方隐隐约约一点亮光，洞也象喇叭口似的渐渐宽敞，尽头目测能并排站三四人。
　　千里手一举，三人同时停步，各从怀里又掏出条迷烟点燃，耐心地往前扇着，千里接过槐十二手里的迷烟，示意他回去叫人，槐十二无声地往后退去，千里和槐十三依然是扇几息走一段，二人走到喇叭口时，一左一右紧贴石壁往里看去，只见石洞呈长卵形，平坦开阔，有两进院子大小，左边石壁上插着几束昏黄的火把，地上有五六条大汉或躺或坐或走动，俱寂然无声，右侧地面微微闪烁着光亮，似是个地下河，看来这几个和前面通道几个一样是值夜的，里面还有不只多少人。
　　这么大的空间几把迷烟不足以迷晕人，贸然动手只会惊动里面大批的死士，千里把迷烟放在不易察觉的角落，带着槐十三悄声退回一箭之地。
　　槐十二带着外面等候的以及世山的人鱼贯而来，这次速度快多了，千里极低声道：“弩，四人，其他殿后。”
　　有四人无声地越众而出，紧随千里和槐十三身后，离喇叭口大约一丈时，除了左右两人紧贴石壁前行外，其余四人趴地匍匐前进，到视野开阔能看清洞内情景时，众人停下，居中的千里以指分配各人目标，见人人点头后，右手稳稳托着□□，左手伸出三指缓缓依次曲起，最后一根手指曲起瞬间，“嗒”一声六支弩箭齐发，洞内六个大汉几乎同时弹直身子，手握脖颈，挣扎几下，先后倒地。
　　千里默默数到三十，一跃而起，领着六人飞快奔去，利落地给倒地的六人一人一刀，确保再无活口。
　　千里手举头顶一挥，世山领头跃出，不到一盏茶时间，洞内挨挨挤挤站了不下五六十人，人人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条缠在额前，举着迷香，鬼魅般快速向后洞移去。
　　在喇叭口负责警戒的十人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洞内，随时准备给头上没有白布条的人致命一击，直盯了有一柱香时分，除了零星几声兵器击打声、呼唤声外，没有一人跑到前洞来。
　　又过了一柱香时分，动静渐消，千里、世山领头，后面五六十人陆陆续续走到前洞，人人露出一口白牙在火把下闪闪发光。警戒的十人雀跃不已，却不敢擅离，直到千里招手才敢飞跃前去。
　　世山留下十人看守：“这次刺杀五殿下估计是出动了半数以上的杀手，里面虽有近百人，却一多半是半大小子，还有几个小小子，都绑起来了，你们看好，等殿下回来了再说。”
　　**
　　九月十七日凌晨，李元懿在凯旋将士们进城前，躺在一辆低调的黑漆平顶马车中悄悄回到滕王府，太医们看着李元懿被安置在床上，把了脉、喝了药后留下年轻的王太医值守，李元懿的伤已大体康复，太医们可以放心地回宫向皇帝复命。
　　把王太医打发下去休息后，李元懿召集心腹谋士们议事。
　　“牛首山之事应该怎么向父皇禀报、何时禀报，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殿下，属下以为殿下应亲自向皇上禀报，回纥汗国此次元气大伤，边境至少可保二十年无战事，殿下立了大功。牛首山之事已涉及谋反，殿下铲除之，乃是为皇上去除隐患，又是一大功，何乐不为？”谋士陈井率先发言。
　　首席谋士黄孟川捋着颌下白胡须，摇头道：“某以为不妥，牛首山之事虽说是为皇上去除隐患，但鲁王殿下毕竟是先来皇后之子，皇上唯一的嫡子，万一皇上心里有一丝怪殿下无手足之情的意思，岂不得不偿失？安排中立之人无意发现才是最妥当之法。”
　　李元懿转头问李君实：“小九你怎么看？”
　　“黄先生所言极是，五哥，你还重伤着呢，怎么会有精力查刺客的事？何不让谢家兄长去发现？”
　　李元懿一拍床沿，大喜道：“妙！谢家历代只忠于皇上，这件功劳送给小谢，谢老先生再不会苛责小谢了！哈哈！”
　　“殿下此计甚妙，但有一点，谢公子乃一文弱书生，如何对付得了洞内死士？太假了吧？”陈井提出疑议。
　　“这确是个难题，”李元懿蹙眉曲指敲击桌面，忽展颜笑道，“小谢可以邀请小九一起去啊，本王不放心，也为了犒劳小九，让世山多带几个侍卫跟着去，让小九玩个痛快，哈哈。”
　　“还有一点，洞口在允许行猎范围之上，如何解释谢公子和九公子的越界行为？”陈井继续提出疑点。
　　“这倒不防，洞口离得不远，小谢纨绔，小九年幼，一时兴起稍稍越界些也说得过去，再说，此事一旦暴露，必将震动朝野，小小瑕疵父皇不会追根究底。”李元懿沉吟道，“时间嘛，就等本王见过父皇之后吧，二哥这时候必定蛰伏不出，咱们太着急了反倒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小九，你也趁这几天回家去看看吧。”
　　李君实的父亲庆亲王乃当今同母幼弟，皆是崔太后所出，比皇帝小了十多岁，两人性情爱好表面上看相差甚远，实则一样随性偏执不负责任，当今重道求长生不理朝政，庆亲王爱美食美人，庆亲王妃早逝，留下一子一女，他也不急着续弦，只管一个接一个地纳美人生孩子，不，生孩子他也不管，后院到底养了多少孩子他自己都不知道。
　　李君实一身半旧竹青长衫，左手执一把纸扇，阴沉着脸抬眼看着略显斑驳的乌漆大门上被灰尘掩没了金光的“庆亲王府”的牌匾，讥讽地扯扯嘴角，人家好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庆亲王府连“金玉其外”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