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等闲之贝

105、第 105 章

　　李君实看了李元懿一眼，见他微微颔首，遂道：“请他进来。”
　　一个清瘦矮小的汉子应声而入，十七八岁年纪，身量却不比十三岁的李君实高多少，别看他其貌不扬，年纪又轻，他却是大名鼎鼎的李元懿四大护卫之首世山，武功高强智计百出，李元懿的情报工作由他负责，而且他已经将近三十岁了。
　　他一进来，抱拳行礼：“殿下，那名刺客已招供。”
　　然后就不说了。
　　屈军医已收拾好自己的医箱，对李元懿行礼告退道：“殿下，今天若是伤口有好转，还请殿下早些安寝，此药虽好，因对其药性药效不太了解，不可太频繁服用，容卑职回去研究研究。卑职告退。”
　　“好，辛苦老屈了。”李元懿颔首。
　　世山忙为屈军医开门，眼望着他走远了，才关上门，回身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李元懿，兴奋地道：“殿下，小的不负重望，总算把刺客的嘴撬开了。”
　　“坐下，详细说说。”李元懿接过纸放在一边，指指炕前板凳道。
　　世山谢过，半边屁股坐在板凳上，一双不大不小的单眼皮眼睛里射出精光，舌头快速地舔舔嘴唇，道：“回殿下，这次是九爷的功劳，九爷说这种死士不怕打不怕死，用熬鹰的法子熬他们，不让他们睡觉或许可行，小的就依九爷所说，吃喝不缺地供给他们，就是不让他们睡觉，嘿，果真好法子，才三天四晚，死了一个，两个都招了，分开熬的，招的内容都差不多，不会错。”
　　李君实双手乱摇道：“我是乱说的，哪有我什么功劳？这是世山你们厉害。”
　　世山笑笑，九爷就是这点好，只要找他讨主意从来都肯尽心尽力替他们想，却从不肯居功，说是自己年纪小，跟着殿下混就行，不需要功劳。
　　李元懿脸上露出自遇刺以来第一缕笑容，道：“你们都别谦虚，本王心里有数。世山你接着说。”
　　“是。”世山正了正坐姿，肃容道，“刺客可能是鲁王派来的。”
　　李元懿、李君实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听世山接着道：“某地有个秘密基地，养着二三百个死士，都是从各地买来的孤儿或流浪儿，从小养大，皆忠心耿耿且悍不畏死，这次派来的共有三十八个，都是其中佼佼者。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这秘密基地具体在哪里，只说基地在地下，只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天坑能晒到太阳。他们都是在基地里长大的，除了出任务其他时间一律不许外出，这次出来也是被蒙着眼睛塞进马车，直走了一天才打开眼罩，然后每人两匹马轮换着骑了五天到这里。小的无能，再也问不出其他的了。”
　　“刺客怎么知道是鲁王？本王要是秘密养死士，只要他们听话办事就行，不需要知道谁是主子，鲁王有这么愚钝吗？会不会是有人嫁祸鲁王？”
　　世山陪笑道：“殿下英明，待小的把刺客供词说说，殿下参详参详。一个刺客说他来前五六天看到总管陪着一个人视察基地，总管说了‘殿下’两个字，那人就训斥总管，说‘什么殿下，叫二爷！’小的就猜是鲁王。”
　　“二皇兄果然不同凡响，有能耐有魄力，不知道是来济资助还是牛正卿资助？抑或两人都有份。”李元懿露出讽刺的笑容，心情大好，“这些情报很有价值，世山你做得很好，既有这个基地，本王就不信找不出来！世山你安排下去，务必不能让这几个刺客死了。”
　　“是，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养着他们。”
　　“你去吧，让千里过来。”
　　“是！小的告退。”世山躬身退下。
　　“五哥，趁现在伤口不痛你先睡吧，其他事明天再说。身子要紧。”
　　“不必，这么要紧的口供不先处理了我也睡不着。来，小九，趁五哥心情好，说说你刚才要求五哥什么？”
　　“不急不急，我还没想好呢，索性等五哥把那个秘密基地找到了再说，那时五哥心也闲了，伤也好了，我一求五哥必是应的。是不是，五哥？”
　　“你小子，是不是想立更大的功好漫天要价？还是憋着什么坏主意？这是要哄你五哥我入坑啊？你还嫩着呢小子，我告诉你，你就算立再大的功劳，我现在不允许你做的还是不允许你做。”李元懿屈起食指在李君实额头弹了一暴栗。
　　“五哥！你又弹我！”李君实捂着额头跳到坑尾，抗议道，“我什么时候漫天要价过？”
　　“你是没有漫天要价过，可你想想从小大到你憋了多少坏主意？我倒宁可你漫天要价，我还可以坐地还钱，省得给你擦屁股。”
　　“那是小时候，我现在是大人了，哪会那么幼稚？”李君实搓着额头嘟哝道。
　　李元懿憋着声音哈哈大笑，“是大人了？是不是要求五哥给你娶个媳妇？”
　　李君实瞪大眼睛，大惊失色，“五哥，你……你别胡说，我哪有想娶媳妇。”
　　晒得小麦色的脸却渐渐红上来了。
　　李元懿看得有趣，待要再逗几句，门外传来禀报声：“殿下，千里求见。”
　　“进来。”
　　应声进来一个瘦高汉子，黝黑脸面，大眼睛鹰勾鼻，嘴唇抿成一条线，阴沉得仿佛谁都欠了他五百两银子不还。
　　“殿下！”千里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坐。”李元懿指指刚才世山坐过的板凳，把两页口供递给他看。
　　千里一目十行地看完口供，沉思一会，缓缓道：“殿下，依小的看，这个地方最大可能是在京城附近。”
　　李元懿两人都大吃一惊，李君实道：“京城附近咱们不说了如指掌，也踏了不止十遍八遍，哪来那么大的地下洞穴？”
　　千里以指在炕沿边画边道：“殿下、九爷请看，这是骆亭镇，方圆一千四百里左右，往北是极寒之地，口供里没提到极冷，刺客穿的也不是极北之地常见的皮袄，可见不是北面。东面是大海，虽有山，可山离这儿只有七八百里，西面是戈壁，只有南面，京城，有山有河，也就有可能有地下洞。”
　　千里擅追踪，整个西唐舆图及周边小国概况都刻在他脑中，简直是信手拈来。
　　“为什么七八百里就不是呢？你怎么断定是一千四百里？”
　　“回九爷，口供里说，他们先是坐了一天马车，再每人两匹马轮换着骑了五天才到这里。马车一天最多一百里，骏马一天能驰三百里，五天是一千五百里，总共是一千六百里。但再好的马也不能连续疾驰几天，哪怕两匹马轮流骑，后面也会越来越慢，故我算是一千四百里左右。”
　　“千里你真聪明！”李君实竖起大拇指赞道。
　　“九爷谬赞，小的愧不敢当。”千里忙起身拱手谦道。
　　“那你说说，最快多久能找到？”李元懿“笃笃”地以指敲炕，问道。
　　“回殿下，若是别的地方，小的十天左右定能找到，可是京城脚下，却只能悄悄找，小的不敢讲多少天能找到。”千里苦了脸，不敢看李元懿的脸。
　　李元懿低头沉思良久，侧头问李君实：“我记得你前两年从南边找了几条狗，你说过这狗会追踪？”
　　李君实跳起来拍手道：“五哥英明！五哥太英明了！这狗专门训练过追踪，据说不错。只是我没试过就跟五哥来北边了，不知到底怎样。但是训这些狗儿的人之前还训过一只狗，在当地曾协助县衙破过一起命案，想来是不错的了。”
　　“好！”李元懿一拍炕沿，下令道：“千里，你连夜起程回京，找到玄霜，让他借狩猎之名把小九的狗儿带去京郊，让世山带咱们外围的人去接应，务必把基地控制住！在本王回京之前别惊动我的好二哥。”
　　“是！”千里起身行个军礼，也不多言。
　　“五哥，我也去，那些狗儿最听我的话，我去端了他们老巢！这回我就不信搞不死李元祥！”李君实双眼通红，攥着拳头咬牙道。
　　李元懿垂目，下颌骨动了动，抬起眼时苍白的脸上已平静无波，“兵贵神速，这次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你不能去，你目标太大，得留下牵制他们的耳目，江春、湖仁他们配合你。你现在就去教会千里用狗，快去吧。”
　　李君实脸上现出失望之色，口中却坚定地道：“是，我听五哥的。”
　　他的失望柔和了脸上一贯的少年老成，现出了少年人应有的稚气，大大地取悦了李元懿，李元懿低低地笑起来，胸腔振动，低沉的男低音如大提琴般回荡在小小的陋室。
　　李元懿拍拍李君实脑袋安慰道：“他们没那么快找到基地，找到了也得研究几天才行动，等离了这些人你再去也不迟。”
　　李君实眼睛一亮，“五哥没哄我？到时候真让我去？”
　　李元懿含笑颔首，李君实忽跳起来猛拍脑袋低嚷道：“啊呀，五哥，差点被你混闹忘了，阿苗回来了，他跟这些狗熟，还会易容，让他跟千里去！”
　　“阿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