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曲·离殇调》一路梨花

27、第十五章贵客来访

　　李柔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在整个李府的最西侧，也是整个李府最美的院子。五年前，中州整改，宋家购买了大片的地皮，根据地势环境修建了二十三座大小不一的院子，设计新颖，构思别致，又是宋家建造，还未建成就被抢光。因和宋家的关系，李商底价购到一套，就是现在的李府。
　　李府西边有一座小山，李柔的院子就在半山腰上，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李府。回房的途中，四时野花不断，只是在晚上，解忧看不到。她白天走了一天的路，还要爬山回房，心中忍不住抱怨：“这上山下山的，李柔也不嫌麻烦？”
　　回到房中，解忧直接躺在床上，再不愿起来。小灵见状，像受了惊吓，道：“小姐，您怎么直接上床了？还没有沐浴更衣呢？”
　　解忧摆摆手道：“不洗了。”
　　小灵道：“不可以的，夫人知道了不得了。我给您打洗脸水去。”小灵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解忧已经睡着了。小灵轻轻叫了两声无果，洗漱也只能作罢。
　　第二日，解忧翻个身，眼皮子也没翻一下，道：“小灵，什么时辰了？”
　　李夫人已经坐了许久，轻声回道：“巳时末了。”解忧一个机灵坐起来，嘿嘿笑笑，迟疑半天才叫了声：“夫人。”
　　“夫人？”李夫人黯然神伤，道：“听老爷说你……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看样子是真的。”
　　解忧跳下床对李夫人行了一礼，才道：“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女儿李柔，我叫解忧，昨天晚上，我就该明说的，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李夫人连连受惊，昨天还说是失忆了，今天又直接说不是，一时难以接受。小灵在一旁提醒道：“夫人，看看有没有小姐胎纹自然就清楚了。”
　　解忧也不是扭捏造作之人，吃了人家的饭，睡了人家的床，都是女眷看看也无妨。宽了衣服直接露出背部，听见小灵“噗嗤”笑了一下。解忧赶紧拉上衣服，抓住衣领道：“怎么啦？”
　　小灵拿了一面镜子，笑着道：“小姐看不见，小灵帮您照着。”拉下解忧的衣服，按了下后腰处一处，道：“在这里，小姐看看。”解忧通过镜子，看见真的有一朵桃花贴在后腰上。为了覆盖胎记，比真的桃花略大一些，颜色耀眼十分醒目。
　　李夫人道：“这每一片花瓣都是我刺上去的，不会有错。”
　　解忧暗想：“看样子，我真的是李柔。只是西陵葵怎么没有把这花去掉？也是，在后腰上，男女多有不便。不会我这张脸也是假的吧？每天都搓上十遍八遍的，也没搓出假皮来，看样子是真的。身上的皮应该是真的。但当我渐渐把自己当成薄衣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假的。若有一天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假李柔，那就闹笑话了。脸上的疤痕，不能不长记性？”解忧不自觉摸了摸天上的疤痕。
　　李夫人道：“女儿，你颈处的疤痕怎么来的？像是针线的痕迹。”
　　解忧道：“夫人，有些事情我自己还没有弄明白。。”
　　李夫人道：“你还叫夫人？”
　　“我真的是李柔吗？您没有弄错？”解忧再次问。
　　李夫人语重心长道：“千真万确。”
　　“万一我不是，您会立马抛弃我对吗？”
　　“傻孩子，没有那对父母会忍心抛下自己的孩子的。”
　　解忧执拗道：“你说的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孩子。”李夫人不明白了解忧刚刚经历被抛弃的痛楚，自然不明白她的执拗。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在长久的相处中建立的，不是因为你是或者不是某个人。因为你不是某个人而轰塌的情谊能否称之为情谊？解忧的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可以说临江对解忧的情谊是零，对薄衣的情谊，她不知道。解忧觉着自己的真诚成了笑话，但人生里没有几处笑话，还有什么意思？
　　李夫人看着解忧阴晴不定的脸，猜到她可能经历了一些事情，诚恳道：“如果有一天发现，你不是我的柔儿。你就是我的义女，凭着你和柔儿一样的脸，就是天大的缘分啊。”
　　解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泪珠滚落下来，抽抽泣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夫人伸手拦着她，解忧靠在李夫人的肩膀上，哭的更加凶了。
　　小灵低声道：“前面来报，表少爷来了。”
　　李夫人哼了一声道：“他又来做什么？缺银子使了？”
　　小灵道：“没有，没有。只说是想姑母了，来看看，还买了好些东西。”
　　李夫人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走，去看看。”令人给解忧打水洗漱，又换了新装，梳了新流行的挽云髻。打扮一下，解忧又像个小姐了。梳洗完毕，李夫人带着解忧去见樊恒。
　　花厅前站了五六个小厮，手中都捧着礼盒，想来是樊恒送的礼品。小厮见夫人进来，齐声叫道：“夫人。”闻声从花厅里走出两个人，都是中等身材，一穿绿衣一穿蓝衣。绿衣人上前行礼，道：“姑母安好。”说话的正是樊恒，只见他一双小眼睛矍铄有神，嘴唇较厚，身材微胖，一身绿衣显得有些笨重。
　　那蓝衣人身体就比较瘦弱，腰身纤细，似有弱不禁风之势。最重要的是脸上带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鼻子以下部位。蓝衣人上前行礼，道：“见过夫人。”
　　李夫人道：“你是？”
　　樊恒忙解释道：“姑母，这是我的朋友何威。听说李家的院落设计精巧，特别想参观一下，我就带他来见识见识。”
　　何威道：“何威失礼，叨扰夫人了。”
　　樊恒总在外面花天酒地，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李夫人早就对他不满，自然也没把何威放在眼里，轻轻嗯了一声，直接走进花厅。樊恒和何威跟着后面，进了花厅。樊恒走上前拉着解忧道：“大清早，就听说表妹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李柔下葬前不见这件事只有李家几个近亲知道，其中也包括樊恒。樊恒虽然知道丢尸这件事，但是听说表妹回来了，还是完全把他吓到了。
　　他围着解忧转了一圈，对李夫人煽情道：“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姑母终于把表妹盼回来了。”
　　李夫人道：“你是听说柔儿回来了才过来，还是专门来看宅子的？”
　　樊恒拉着李夫人的衣角，低声道：“唐知州的公子又到我家去了，我烦得很，到姑妈家躲几天。姑妈最疼我了，就让我住几天吧。”
　　李夫人暗骂道：“你知道唐公子那副德行，怎么还去招惹他？仔细你爹回来扒了你的皮。”
　　樊恒道：“好姑妈，求求你，就帮我这次吧。”
　　李夫人道：“还是滚到落霞阁去住，别碍着我的眼。”
　　“好嘞。”樊恒笑着，对何威使眼色。
　　何威拱手行礼，道：“初到府上，一点小小心意，请夫人笑纳。”示意小厮把东西抬进来，翡翠绿如意一对、南海明珠两串、红玛瑙手钏两条、红珊瑚两挂、金丝燕窝十两、花开牡丹刺绣一幅。
　　李夫人见这些礼品都是十分贵重，尤其是牡丹刺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宋家刺绣坊的东西，底布是天丝罗，绣工精美浑然天成，需要十个技艺高超的绣娘一年的功夫才得被面大小的成品。李夫人见他出手大方，不禁仔细打量他，只见浅笑嫣嫣，自成一股风流。
　　李夫人转了态度，笑道：“贵客可是中州人，怎么从未见过？”
　　何威：“九州乱跑商，夫人自然没见过。在下听闻贵府格局构思巧妙，应风水而生，心里羡慕的很，想跟着樊兄叨扰几日。”
　　李夫人不知对方的来历，迟疑道：“这……”
　　樊恒添油加醋道：“何兄和我是多年的好友，知根知底，姑母有什么不放心尽管问我。”
　　樊恒如此说，李夫人就信了，关键是她看上人家的绣品。这三年，李家和宋家的关系比较微妙，宋家虽然未发难，商家多多少少排挤李家，宋家的东西更别想进入李家了。李夫人暗想：“这样的公子自然是要结交的，怎能拒之门外？又是恒儿的朋友，多拍点家丁守着就是。”脸上笑道：“既然是恒儿的朋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礼物太贵重，万不能收的。”
　　何威道：“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又学了设计技巧，岂不让我赚大发了？”众人都笑起来，李夫人也笑了。樊恒摆着手，道：“小灵，还不快拿下去。”小灵看夫人没有出声，领小厮们到里面去。
　　茶水端上来，众人落座。何威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用杯盖撇掉茶叶，饮用前抬眼瞥了一下解忧。于男女之事上少根筋的解忧此时正在咀嚼一块桂花糕，样子极不雅观。何威饮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挑。
　　用了茶，李夫人才道：“樊恒，领着何公子到院子里去转转吧。”樊恒起身就走，何威行了礼跟在后面。樊恒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拉解忧，笑道：“人多热闹，好表妹，咱们一起去吧？”李夫人道：“也好，去散散心吧。”解忧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自然高高兴兴跟着去。解忧去，小灵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