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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封棺大典 ...

  •   岐山温氏的宗主在众修士前来前就早已离去,所以没能与其他宗门的人碰上面。
      吵吵嚷嚷,众说纷纭。
      聂怀桑倚在门边,看着几名家主把这口棺材抬出了观音庙的门槛,低头拍拍衣襟下摆肮脏的泥土,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定了一定,魏无羡也望了过去。落在地上的,是金光瑶的帽子。
      聂怀桑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这才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没人比魏无羡更清楚了,不会有人关心的,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和金光瑶有关的一切,都会被予以恶意最大的猜测,在众人口中广为流传。
      再过不久,这口棺材就会被封进一口更大、更牢固的棺椁,被钉上七十二颗桃木钉,深埋地下,立起警戒碑,镇压在某座山下。
      被封在里面的东西,也将在重重禁制和万千唾骂中永世不得超生。
      魏无羡想,可至少也许还是有这么一个人是惦记着金光瑶的。
      哪怕那人也许也没完全明白过金光瑶。

      封官大典的那天,能到的宗门都已经到了。
      这次的封棺大典,是聂怀桑主动请缨要求的,而今看来居然主持得不比蓝启仁差。
      蓝启仁看着井然有序的场面,瞧了眼往日与魏无羡可相媲美不成器的聂怀桑,捋了捋自己那黑山羊胡子,总算是吝啬地说了句“后生可畏”,语气显得无比欣慰不已。
      “岐山温氏到——”
      负责喊话的修士,高声拉长了嗓子。
      不少宗门的修士,甚至是宗主,脸色一变,精彩至极。
      不远处,炽纹白袍的温家,正越过喊话的修士,而带头的那位岐山温氏宗主,束发正袍,墨瞳墨发,容颜温润耐看,整个人像是从水墨画中修炼得道的美人,气质清绝若深谷幽泉,只是细细观察的话,肌肤有些失了血色,显得稍稍苍白。
      炽纹白袍,炙热如焰,那耀目潇洒而却又缠绵如晚秋暮霭的焰羽纷扬若瓦西料火焰红柔婉张扬的纹状走势,随着温家宗主富有节律、温和文雅的缓缓前行,随清风飘逸浮游。
      如果有手艺人细瞧温家宗主腰间别着的折扇,怕是会皱起眉头来。
      一堂堂正正的岐山温氏的宗主,怎会用着这般做工拙劣的玩意儿。
      漆黑闪着幽光的黑梓木上的纹路,刻出来的纹理显而易见可以看出凤凰的模样,可那刻工明显是带着初学者的粗糙,即便曲线流畅干净的可以让人误认为是老手出工。
      可这是温养多年才将那细微的毛糙润平的结果。
      金红色的穗子迎风飘扬。
      如果前岐山温氏当年不发生那些事的话,大概……
      蓝启仁想,大概这孩子这身风姿身骨也不会封尘十多年。
      欸……蓝启仁在心头沉沉地长叹,捋了捋山羊胡子,嗓音低沉却轻若鸿羽。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蓝启仁再次于心底长叹一声,再次回想起与温家宗主温无晏交谈的那日。
      “蓝老先生,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往昔提出这问题来刁难魏无羡、是给那不知天高的混小子一下马威的蓝启仁没料想到魏无羡身死后的十三年,自己会被一后生再次提及到这个问题。而且这后生还是岐山温氏的宗主,温无晏。
      蓝启仁抬手慢慢地捋着下巴的黑山羊胡子,从根至尾,低沉着嗓音娓娓道来。
      “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一样的回答,然时事过境,心境不一。
      那时候,魏无羡那混小子是怎般胡说八道来着的。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可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甚至是自己?
      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
      可如今,蓝启仁又有些不确定了,甚至对自己往日的想法隐隐产生了怀疑。
      兰室里,一片死寂,蓝启仁望着坐在其对面的温无晏垂睫思索着,然后耐性极好静静等待着。对于温雅知礼的后辈修士,蓝启仁一向有的是耐心。
      “蓝老先生可知事实上其实是有第五种方法?”
      “何解?”
      蓝启仁板着脸,淡淡问道。
      温无晏抬起了在阳辉斜照下清亮深邃的墨眸,道。
      “……眠魂。”
      ……
      “眠魂……。”
      现在的后生……
      真是一个比一个要来的疯。
      蓝启仁不再捋自己的黑山羊胡子,有些头疼地闭目揉了揉经脉突起的太阳穴。
      “聂家宗主聂怀桑见过温宗主。”
      “温家宗主温无晏见过聂宗主。”
      温无晏与聂怀桑的碰面,两人只是相互客套性的点点头,就此掀过,绝口不提观音庙那晚发生的事情。毕竟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倒是姑苏蓝氏的宗主蓝曦臣屡屡用余光看过来,欲言又止。
      温无晏神色浅淡,慢慢渡步到蓝曦臣面前道。
      “岐山温氏宗主温无晏见过蓝宗主泽芜君。”
      “请泽芜君代温某向蓝老先生问候。”
      温无晏瞥见姑苏蓝氏宗主有些难看的脸色明显是思虑过重、心结未结后彻夜未眠的后果,没对此说些什么,只单单低声再添一言。
      这话只有蓝曦臣才听得清晰明白。
      蓝曦臣苦笑。
      在场的仙门百家的宗主再不明白过来就是傻子了,所有人都压下了心头的疑问。
      仙家四大宗门的宗主,尤为是与岐山温氏最对付不来的云梦江氏,那江宗主虽说面色有些黑沉,但好歹是沉默地接受下了温家宗主的客套。
      这显然已经是接纳了这个事实,说不定还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么,他们这些小宗门又能说些什么?
      且观其变吧。
      ……
      “封棺————”
      现场依旧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聂怀桑眼中倒映着的棺椁正慢慢地将里头稍小的棺椁吞噬,七十二颗桃木钉把那狭小的一方天地彻彻底底的封锁,与世隔绝。
      “起阵——!”
      音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侧身看向不远处由远至近的吵闹正气氛极为僵持。
      “老夫人呐,在下是真的不能让你过去。”
      把守边缘地带的修士温言耳语,好言劝说,无奈至极。
      一七十来岁的老夫人戴着单只眼罩,手里头牵着个不过七八岁戴着面纱只露出双乌溜溜眼瞳的孩童,整张脸皱巴巴的像只老核桃,唯一完好的那只眼不似身上的衣裳全是灰尘,清亮倔强得格外固执,看样子是赶了很长的一段路。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状况不对的聂怀桑前来救场,细细一打量,到底明白发生了何事,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
      “这位仙家可是清河聂氏的宗主?”
      老夫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孩童,再复看向聂怀桑,最终定定地看向那漆黑无光的棺椁良久。
      “在下正是聂怀桑,不知夫人远道而来所求何事?”
      “老身……”
      老妇人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看着聂怀桑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明来意。
      “……这般呐……”
      聂怀桑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老妇人紧锁着灰白的眉毛,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夫人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聂怀桑如是说道。
      笑意未达眼底。
      可你求错人了啊……
      老妇人最终还是无力地随着聂怀桑派遣的修士离开,而她带着的那个蒙面的孩童,乌溜溜的大眼睛中一派天真不经世事,干净澄澈得可以一眼就明白那孩子所有的情绪想法。孩童懵懵懂懂,抬起脑袋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而疲惫的奶奶,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攥着长辈的衣角,很快注意便转移到地上一滚一滚的小石块上,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可小家伙余光悄悄看了身后黑漆漆的棺椁一眼,眼底尽是困惑,而后很快便再次把注意集中在滚成一团的小石子上。
      再也没回头。

      封棺大典除开那小插曲,一切都称得上是顺利。
      金凌一脸防备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岐山温氏宗主温无晏,却只能浑身不自在地控制住自己不去做不去说那些身为宗主不该做的事。倒是温无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淡淡的看着金凌,表情缓和而又漠然。
      “何事?”
      最终还是金凌被这种不咸不淡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只求速战速决。
      “金宗主如果有空的话,不知能否请我这温家宗主在金陵台共沏上一壶金银花茶?”
      也不等满脸愕然的金陵反应过来,温无晏就垂首行上一礼,面容平淡的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与不放心金凌的江晚吟擦肩而过。金凌不知所云地把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重复给了自家舅舅,满眼困惑。
      江晚吟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岐山温氏离去的方向,可温无晏早已远去,与其他宗门氏族交谈。这位云梦江氏的宗主沉默了会,低头看着自家外甥,缓缓开口。
      “金凌,你也该独当一面了。”
      金凌不明所以。而其身后的金家人面色各异。
      将这一切收在眼里的蓝曦臣,又回想起温无晏前来姑苏蓝氏的那日,有着双墨瞳的岐山温氏宗主语气如同他平常面容一般清冷淡漠,可其中的意味可却严寒凛冽得像是严冬里刀刀割人皮肉的朔境寒风。
      要不泽芜君猜猜我想要什么?
      蓝曦臣惨白着容颜,再次苦笑。
      茶是朋友相聚是常备的饮物,金银花也是交往时常沏的茶,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
      看样子,这位温家宗主是铁了心的要插手兰陵金氏的乱摊子了。

      “宗主!”
      与各个宗门分别后,还没走多远、行至偏僻处的岐山温氏宗主温无晏就被同样身着温家炽纹白袍的少年叫住了。
      方才这名少年曾在封棺大典上露面但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一段时间过,是温无晏的首席大弟子,温昭菱,字明丹,岐山温氏的大师姐。
      “如何?”
      温无晏淡淡问道,好似提及的事无关紧要。
      “搞定了。”
      温明丹这个岐山温氏的大师姐,清爽利落的面庞上挂着明媚如晨阳的笑容。
      “温家大弟子温明丹出马,怎可能会办事不利索?”
      温明丹满脸都是我超厉害的自信笑容。
      “先生,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做吗?”
      “嗯。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温无晏低眉从乾坤袋里现出一束火红艳丽的花来,朵朵张扬的绽放在浅色的枝丫上,似赤蝶,似丹凤,异常醒目。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就像一团一团的火凤凰的羽毛。
      这是凤凰花。
      凤凰花唯在五月天,山花闹春之时满树结花,火红一片,与绿叶相映成趣。
      但现在并非五月天。而且在野外极为稀有,在琉球、琼州、南中、广南等地均有分布。
      可温明丹面前,这枝凤凰花有的花蕾含苞待放,有的花蕾灼灼如焰。
      这上头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露珠,娇艳无比。
      “把这枝凤凰花交给方才我告予你的那人……”
      “告诉她带着这枝凤凰木回去……”
      “也算是替他还了愿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心里发刀的一天。。。
    埋伏笔埋得自己心塞不已。
    而小道我,今天仍在在原著《魔道祖师》中找着并思索着有可能的隐形刀片
    (找抽啊这是。。。)
    今天的岐山温氏宗主,未来的江家主母,仍旧把事情压在心里。
    而阿澄与阿晏的感情线已久僵持不上。。。
    咳。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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