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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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铭哥，”路达飞听铭哥语调沉的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那个梁旭找你麻烦？”
“没有，不过我想找他麻烦。”蒋铭笑起来，“你认识的人多，你先帮我查查，能知道多少是多少。”
蒋铭抿了抿嘴，慢慢地说道，“谢了啊，兄弟。”
路达飞愣了一愣。
“额……没事没事，不……客气。”路达飞挂了电话，心想，妈的，谢？蒋铭居然会说谢谢？
我刚刚回了什么？不客气？
路达飞挠了挠头，顺手把手机插在裤兜里，转身进了棋牌室。
“谁的电话啊？”一个大花胳膊甩着牌问道。
“铭哥。”路达飞说。
短短的两个字像是在这间窄小的棋牌室炸开了一枚炸弹。短暂的安静之后是让棋牌室爆炸的震惊。
“什什什什么？！”大花胳膊整个人震了一下，把嘴里的烟屁股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扔开手里的牌站起来，盯着路达飞问，“铭哥？！蒋铭？！是那个蒋铭吗？！”
相比之下，路达飞冷静的多，“对啊，蒋铭。”
“我擦！蒋铭！”大花胳膊惊喜地张着嘴，右手疯狂拍着自己的右脸，“我铭哥？我铭哥难道要回来了？”
“辛利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能不能别借这个机会甩掉你那副必输的烂牌？”路达飞笑着点了根烟，“铭哥就跟我随便聊几句，没多大个事。”
铭哥这件事居然没有跟别人说过，路达飞心里有些窃喜，但既然铭哥没跟别人说，那这件事还是别说出去的好。
“……哎，我还以为铭哥要回来了呢。”辛利失落地说。
“铭哥读书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那时候说要走也完全是对的，总不能浑浑噩噩一辈子吧。”路达飞说，“但蒋铭他就算走了，永远是我铭哥。”
蒋铭挂了电话，一边走一边在校服衣服兜里虚划着“16”俩数字。
16路公交车。
16路公交车从学校这个站点出发。蒋铭伸出手在空气中点了个点，算是车站，然后手指头慢慢向西划着。
然后是外贸城。手指在空气中顿了一下。
然后是紫金路。手指又顿了一下。
然后是陈氏牙科医院。手指继续向西划。
最后是终点站。终点站是……终点站是哪里来着？
蒋铭皱了皱眉，反正是蛮偏远的地方了。
不过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还有炸鸡排。蒋铭想起了那晚白邱雨小心翼翼地打开包在校服的鸡排，鸡排偏硬的口感说明炸出来时间已经挺长的了。
但蒋铭一想到白邱雨那对自己试探的口吻，以及记得他最爱的甘美加十级辣的口味，心里便跟鸡排下了油锅似的，滋啦滋啦，扑通扑通。
他并不急着揭开这终点站的谜底。
白邱雨看了眼表，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三分钟。而眼前这位二年级的小鬼已经瞪了这道求几只兔子几只鸡的题目二十分钟了。
而剩下十三分钟是不停不歇地啃指甲。
白邱雨在这家东旭机构任职的第一天，校长就安排了个新来的小朋友给他熟悉熟悉当补课老师的过程。当时校长一脸严肃地跟小鬼的两个家长承诺这个白老师师龄六年从前就任省重点高中
但因为思念家乡和母亲才卸任重担重返家乡开辟另一番新天地balabalaba……
白邱雨站在校长旁边不敢看家长，感觉自己跟个同伙似的，罪孽感深重。
“小童，有思路了吗？”白邱雨俯下头，笑眯眯地问。
小童瞪着大眼睛，迷茫地摇了摇头。
白邱雨被他这个反应可爱坏了，把小童桌上那道题划到他俩中间，拿起笔开始讲题。
“小童，你看，首先题目问我们各有几只兔子和小鸡，所以我们可以设小兔子有x只，小鸡有y只，”白邱雨草稿纸上画了只小兔子和小鸡，在旁边各标上了xy。“然后看题目哦，小鸡的头和小兔子的头一共20个，脚一共40只。所以我们可以列……”
白邱雨正要写方程式，突然转过头问小童，“小兔子和小鸡各有几只脚呀？”
“4！还有2！”小童激动的回答。
“对啦！”白邱雨继续在草稿纸上列着方程，“我们小童好聪明呀。”
完完整整教了一遍以后，白邱雨把笔递过去，让小童自己在题目下面再写一遍。
小童先画了个小兔子，又画了个小鸡，在他们旁边各标了xy。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童抓着笔在头上挠，圆墩墩的脸上皱成一团。
“白老师？”小童悄悄地问。
“嗯？有什么不懂的嘛？”白邱雨说。
“那个……白老师这么厉害，小兔子和小鸡都想得明白，那有没有什么题目是白老师都想不明白的呀？”小童奶声奶气地问。
“不清楚诶。”蒋铭拿起立在电视机柜旁边的羽毛球拍，在手里转了转，“哥这几天都不回来吃。”
“干嘛啊你哥。”妈妈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半勺酱油，就急急地从厨房里出来，“我今天还做了你哥最爱的水蒸蛋呢。”
妈妈叹了口气，放下勺子，手在围裙上随便蹭了蹭，抓起手机就打给白邱雨。
“喂？妈妈？”白邱雨比了个手势先让小童做题，自己悄悄地走出教室，带上了门。
“邱雨你这几天怎么不回家吃饭？我今天还做了你最爱的水蒸蛋呢，你昨天也是，蒋铭那小子稀里糊涂的啥也没说，你在外面能吃的好吗？外面的菜难吃又不干净，你明天……”
“妈，我在老张家呢。”白邱雨摸了摸鼻尖，轻轻地说，“之后要参加竞赛，老张想多给我补补呢。”
“这样啊！”妈妈放心地舒了口气，“那好吧，好好学哦，记得吃完饭啊！”
“我哥怎么说？”蒋铭拿着羽毛球拍做着发球动作。
“参加竞赛。”老妈在冰箱里翻着海鲜酱，“诶？你哥没告诉你吗？”
蒋铭击球的动作顿了顿，“没有，他只跟我说老张给他讲题。”
操。
蒋铭抓了抓头发，将球拍哐的一声丢回原处。
白邱雨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比他规定的下班时间晚了15分钟。
今天小童的一对一课程上完了以后，校长突然心血来潮的跑来，说要开个会，说说最近业绩，也向各位老师介绍一下白邱雨。
白邱雨紧紧张张地自我介绍完了以后，又在下面听校长讲了一会，但发现时间有点晚了，他想了想不能让爸妈还有蒋铭担心，便悄悄跟校长说家中还有事。校长笑呵呵地答应了，便让白邱雨赶紧回家了。
九月份的秋老虎还没有完全过去，早上依旧很热，但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十分的凉爽。
春捂秋冻。白邱雨下意识想到这句爸妈经常在自己和蒋铭耳边唠叨的话。
白邱雨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木凳上仰着头等车，发现夏天的长昼已经不知不觉越来越短，蝉鸣也逐渐消失。白邱雨突然想起来蒋铭在夏天的时候，很喜欢走到蝉鸣最旺盛的地方，一走近，蝉就集体禁了声；一走开，蝉又集体呱呱呱尖锐地叫起来。蒋铭就一进一退，一进一退。“哥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指挥家！”蒋铭骄傲地问着白邱雨。
不知道蒋铭上次吃的那个鸡排脆不脆。
白邱雨转过头，正好看见不远印着夸张字体的鸡排店，看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想着应该刚刚把鸡排下锅。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生意。
诶这个生意怎么还挺胖，吃夜宵的吗？
……这个生意的书包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我……！白邱雨硬生生地把脏话咽了回去，但还是发泄不了心里的千万头草泥马地狂奔。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梁旭？！
这么晚了还能碰到梁旭？！
白邱雨僵硬地转回了头，把背着的书包悄悄转到胸前抱住，摘掉眼镜，把脸埋在书包上，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要发现我”。
白邱雨把头埋着，仔细地听着小鸡排店那边的动静，好时时准备逃跑。
梁旭还在等鸡排。
梁旭拿好鸡排了。
梁旭离开了小店，这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好像朝……朝这边走来了！
白邱雨猛地抬起头，“白邱雨！”梁旭在白邱雨身后激动地喊道。
啊……白邱雨叹了口气，深觉很累，到底哪里看出我是白邱雨！到底是哪里？！
白邱雨尴尬地扭过身，朝梁旭僵硬地抿了抿嘴。算是打招呼了。
梁旭拎着鸡排朝白邱雨走来，反着坐在了白邱雨旁边，然后以屁股为圆心，两条腿艰难旋地过长木凳，和白邱雨腿并着腿，并排坐。
白邱雨悄悄地把腿移开了一点。
“来块鸡排吧，今天炸的格外的脆。”梁旭翻开装鸡排的塑料袋，插了块鸡排递给白邱雨。
白邱雨冲梁旭摆了摆手。“额……谢谢，我还饱。”白邱雨说。
“你不是还饱，你是讨厌我。”梁旭咔咔咬着鸡排不在意地说，“然后顺便讨厌下我递过来的鸡排。”
没等白邱雨回答，梁旭又说，“我知道的……蒋铭也讨厌我。”梁旭把竹签插在鸡排里，在手里握着，“我也知道……全班也都不喜欢我。”
“不过我好羡慕你啊！”梁旭突然转过头对白邱雨说，“哪怕不怎么跟别人说话，自己一个人闷头做题，但还是很多人喜欢你。不像我，想交朋友，却好像方法错了。”
白邱雨垂下眼，慢慢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没多讨厌你，可能是我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热情吧。”白邱雨摸了摸脖子，小心地组织着语言，“或许你可以换种方式交朋友。”
“对不起啊。”梁旭突然说，“今天有吓到你吧。”
“有是有一点。”白邱雨说，“不过没事儿。”
“那……”梁旭清了清嗓子，小心地问，“那你可以成为我第一个朋友吗？”
但又紧接着说，“啊，我瞎问问的，我知道的，没人愿意当我朋友。”
白邱雨最见不得别人这样在他面前把伤疤剖出来给他看，梁旭这样算是掐中了他的心软。
白邱雨叹了口气，指了指握在梁旭手里的鸡排。
“嗯？”梁旭疑惑地问。
“那给我吃块鸡排吧。”白邱雨说，“就当是我前面拒绝掉的那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