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总司与猫物语》御猫狸花

9、猫 - 洋服来客

　　“俺不晓得。”正在田里干活的壮汉回答，“村里没有叫‘井上’的。”
　　“他不是村里的人，是从外来养病的，我听说就在这附近。”穿着洋服的男子解释道。

　　“的确有个人在植木屋那边养病呢……”壮汉若有所思地点头，模样却有所顾虑，“不过……”
　　“能告诉我他的住处吗？”

　　“小哥你最好不要去，我家老母亲之前帮朋友去送饭，去了一次回来就咳嗽了，现在还在家里养着呢，”壮汉放下了锄头，一脸愁容道，“那人得的不是什么好病，感觉活不久，还会传染人呢。”
　　“他的确是得了顽疾，但是只要静心休养很快就能好了，”洋服男子笑着道，他提起了手上的药包，“你看，我就是受了松本医生的托付，来送药的。”

　　“松本医生？他回江户了？”壮汉像是听闻过这个医生的名字，有些震惊的模样。
　　“对，刚回来不久，”洋服男子道，他明明在说谎，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松本医生都说无碍了，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虽说不上完全安心，可壮汉的眼里不像先前那般厌恶了。

　　“那么，能告诉我宗次郎现在的住所在哪里吗？”洋服男子在消除壮汉的顾虑后再一次问道，“我得赶快去送药才行。”
　　“就这条路，一直向前，在看到湖泊的时候左转，那间有着水车的仓库便是了……”壮汉伸手示意着。

　　“仓库？”
　　听到这个词洋服男子的眉头皱了皱。

　　洋服男子是来找冲田总司的，我自然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前往。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他来此处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图太过明显，或是我的跟踪技术太过拙劣，又或是洋服男子太过敏感，反正路程还未过半，洋服男子便几次发现我的存在。
　　他两次回头都无比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位置。无论我躲在树上或是猫在田地里，他总能一眼就看到我。

　　“又是猫啊——”

　　洋服男子第三次望向我的时候叹息了一身，再扭头的时候他用手扶住自己的脖颈，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像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是太累了嘛？总觉得被跟踪了……”

　　听到洋服男子的话，我心里一咯噔，迈出的猫步停在了半空，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他前行。

　　武士还真是可怕的存在……

　　我庆幸此时的自己是一只猫。
　　不然就我这拙劣的跟踪技巧，怕是早被他腰间的太|刀砍死好几回了。

　　对于这样小心翼翼的人，等会儿我跟着他一起到冲田总司的住处，再被看见怕是会被一脚踹出来吧？

　　想到这种可能我停下了步子，没有继续跟着洋服男子前进。
　　我跳到了树林中，决定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抄小路先一步去到冲田总司的屋子。

　　我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候着。
　　一个既可以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又不会被洋服男子发现的地方。

　　“咳咳——咳咳咳——”

　　我刚来到冲田总司的住处便听见他不停地咳嗽。
　　那浑浊的咳嗽刺激着我敏感的耳膜，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不过几日没来这里，冲田总司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他的咳嗽也太过频繁了，该不会这几日都没有吃药吧？

　　说起来，那个照顾他的老婆婆去了城内，而那个老婆婆拜托的朋友也只来过一次，之后没人给他送饭，他这些天都吃什么了？
　　该不会什么都没吃就躺在屋子里睡觉吧？

　　就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屋子里的咳嗽声突然停止了。

　　我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屋子里没有动静。如同子夜一般安静。

　　死掉了吗……
　　冲田总司。

　　为了确认这件事，我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无人打扫的缘侧上铺了浅浅一层灰，上面留着我攀上缘侧走动的脚印，笔直向前的猫爪印记录着我的行径。
　　不过此时的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仰头看了看不知为何紧闭的拉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寻到了半开的窗户跃进了屋子。

　　除去最基本的用品外这间屋子没有多余的东西，就算没人打扫也还算整洁。

　　只是没有打开移门的缘故，这用仓库改的住房显得有些昏暗，空气也十分浑浊。

　　我用还算灵敏的鼻子嗅了嗅，觉得每一处的空气都夹杂着血腥味。
　　可屋子长时间不通风，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我无法确认这血腥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冲田总司睡在屋子的正中央。
　　他整个人闷在被子里，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放在他的身边是茶杯和已经吃完的药粉。
　　旁人送来的食篮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食篮盖着一块布。我只望了一眼，无法确认里面是不是还有食物。

　　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他就一直这么窝在被子里睡吗？
　　总觉得，有些可怜呢……

　　“……”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同情自己的仇人后，有些恨不能伸出爪子抓挠自己两下。

　　眼下的情况应该是叫罪有应得、苍天有眼、咎由自取……
　　他不值得同情！他杀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应该饱受折磨的去死！

　　重新找回了对他的恨意，我的利爪也探出了肉垫。

　　我朝着冲田一步步地迈进……
　　我很仔细地在走，毕竟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复仇路。

　　“你来了，小雅。”
　　就在我的利爪要触碰到冲田总司头顶的时候，他突然仰头，在睁开眼睛之前便叫出了我的名字。

　　“！！！”
　　他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就像来找他的那个洋服男子一样？

　　武士们是不是都太敏锐了！

　　进屋的时候我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
　　而且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提防着自己周围的事物吗？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咳咳——”

　　冲田总司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可话未说完便再度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