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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开始]
“说!为什么偷偷进父亲的书房!”大姐站在十米开外吼道。
卡达尔站在碎了一地的玻璃中,捧着一个陈旧的徽章有口难辩。
她刚想解释,二姐拎着裙摆赶了过来,看见她在里面,不由得放声尖叫:“出来!什么都不要做!趁现在只碎了一个!”
卡达尔紧张地点点头,也不敢再把徽章放回去,一步一步向门口挪动。
“你先别过来……等我后退啊啊啊——”卡达尔眼看着二姐一脚踩住裙摆向后栽倒,被披风裹成一个会尖叫的球,居然不符常理地冲自己滚了过来!
“二姐!”卡达尔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抱住,被巨大的冲力连带着向父亲的展柜冲了过去!
卡达尔脸都绿了,硬是看准时机蹬了一脚书桌改变了方向,一人一球撞在了书柜上,十层到一层的书完美落下,一本没落。
“没事吧?!”把二姐从书堆里挖出来,卡达尔发现她晕过去是被披风带子给勒的……
“讨厌鬼!”一支笔扔在了卡达尔身上,小妹妹站在父亲的书桌上,桌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成了两半。
“米娜你给我下来!”卡达尔急道。
话音刚落,耀武扬威的小妹妹一个踉跄,卡达尔自己也震了一下,很快她发现是整个房子都在震动。
头顶不停地有碎屑掉落下来,然后就是一阵轻风……卡达尔缓缓抬头,书房的顶被完整地掀了起来,挂在一只巨大的爪子上。
“鸟……?”米娜呆滞地问。
卡达尔来不及说话,扑上去抱着妹妹躲开了致命的鸟喙。
魔兽当前,卡达尔心中只浮现出一句话:完了!书房保不住了!
“放开我!我去杀了它!”从震惊中恢复的米娜挣脱了卡达尔的手,只见她手一扬,一只矫健的花豹窜了出来,扑上去狠狠地咬住了怪鸟长长的脖子。
血花飞溅,细长的脖子被一口咬断!
可随后,又有四个怪鸟的头甩着长长的脖子钻了进来,花豹低吼一声又发动了攻击,一连撞翻了两个展架!
卡达尔快疯了!“别打了!!”
怪鸟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四个头毫无默契地纠缠在了一起,越是挣脱就勒得越紧……
一声巨响。
等卡达尔的父亲匆匆赶来时,“书房”里只剩下一个晕过去的二女儿,急着跟他告状的小女儿,把自己的脖子打成死结的魔兽和一地不知名的残片。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卡达尔听闻,沉默地把徽章给了父亲。
盯着那枚徽章许久,父亲终于开口了:“你今年二十了对吗?”
卡达尔点点头。
父亲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
“别碰她!这一切都怪她!”米娜大吼大叫。
“米娜。”父亲责怪地摇了摇头,还是拍了拍卡达尔的肩膀:“这不怪你。”
话音刚落,父亲的表情就是一变。
“您是不是腰扭了……?”卡达尔无奈地退后两步,结果又被一支笔砸在了身上。
“你果然……最讨厌了。”
卡达尔的嘴唇动了动,突然捡起那支笔砸了回去,准头歪的离谱:“对,我是就讨厌!”
米娜吓得后退了两步:“你居然冲我扔东西……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就像对赛特和奥莱那样……”那是她曾经最好的宠物玩伴,在她看来,凶手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害怕又愤怒,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卡达尔气得发抖:“我要你的命?我担惊受怕还来不及……我可是你姐!!”
她忍无可忍地冲出了家门。
不知道跑了多久,卡达尔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冷静了下来,心中疲惫又委屈。
因为体质的缘故,从小她就跟姐姐妹妹们不亲。只有父亲愿意接近她,可不是腰扭就是腿折……
可虽然一开始是卡达尔被排斥,但后面就变成了卡达尔自己躲着别人了。她怎么可能主动去伤害她们……
沮丧地走了一会,卡达尔踢到了什么东西。
乍一看像个石碑……上面还写着字:
[承担XX的族人在此安抚未亡的灵魂]
有两个字模糊了,看不清楚。
再一看,这里居然是一个整齐的公墓,卡达尔想起来,父亲似乎说过不让自己去后山上瞎逛。
也许祖辈们就安睡在这里……膝盖一痛,卡达尔低下头,和一块墓碑的背面撞到了一起。
石碑应声而裂,卡达尔的表情也是一样。
“不……不不……”她扭头就跑,可不管朝哪个方向,到处都是纸牌一样轰然倒塌的墓碑,有些甚至粉碎在她的脚边,石屑漫天飞舞……
卡达尔缩着身子跪在那个有字的最大石碑面前,凭本能在磕头。
石碑不堪受此等折磨,裂成了两半,卡达尔只觉得一股力量把自己吸了进去……
“好痛!”她的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痛得打了几个滚才觉得不对,像是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卡达尔跪趴着抬头,和一个人鼻尖相碰,眼里倒映出对方的样子。
她搂着那个人的腰,想撑起身子,却福至心灵地一滑,一头埋进了人家脖子里。
这实在是强娶豪夺的一幕,卡达尔毫无责任和羞耻之心,忘记了自己生人勿近,来熟杀熟的灾难体质,她心跳的飞快,不由自主地张嘴――
“爱你!”
捆绑住双手的锁链碎成了渣。那个人偏了偏头,白色的几缕发丝柔软地弯了弯,声音纯净动听地像一湖冰水。
“爱你?”
人们在2岁以后可以与不同的魔兽签订契约,以此获得不同程度的武力、智力、魔法……而更幸运的一些,拥有和语兽结伴的资格。
大陆强者榜已经几百年没有更新过,拥有着语兽的那些老熟人像是长在了榜上。可今天,有人觉得榜好像变矮了,平时看见八语兽的契约者需要抬头,现在他直视就能看到。
再往上一看,他觉得自己可能见证了什么不得了的时刻,也许是这几百年都不曾有过的奇景:“第一变了!!新的最强出现了!”
“是叫……小便大人!!”
“……你叫我什么?”卡达尔正羞于刚才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就听见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来了这么一句。
“小便。”他盯着卡达尔的双眼,双眼无限温柔。
卡达尔·伊·小艑兰头一次体会到自己名字的真谛,她被冲昏的头脑在便池里走了一遭后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周围散落一地的锁链和符咒,心里有了猜测。
“你是魔兽?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契约。”人形魔兽舒展了下身体,却似乎不是在回答问题,修长的手指抚上卡达尔脖颈时,卡达尔莫名的心跳加快。
脖子一疼,卡达尔眼看着告白对象舔了舔手指上一点鲜红,颇为遗憾的笑了:“没死。”
什……什么?卡达尔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第一次有人离她这么近却安然无恙,甚至、还、还舔她了!
“总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挠了挠发烫的脸颊,卡达尔站了起来,想找到自己掉进来的入口,可一抬头她感觉到了不对,这里完全是一个封闭的石窟,她是从头顶掉下来的,可向上望去只有黑压压的石顶,仔细一看还在颤动……
不会吧……!
整个石窟在下一秒开始了剧烈的晃动,大大小小的石块暴雨一样落向地面,卡达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一块巨石砸在她的脚下。
“……先祖爷爷们真的气疯了……”
身边人影一闪而过,卡达尔瞪大眼睛看着告白对象跟散步一样走进石雨里,一片尖锐的碎石正对着他的头顶掉落!
她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随后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插画――
扔出去的仿佛是一发魔力弹,横扫路径上的一切障碍,洞穿了万年不曾被破坏的大半个石顶,发生在瞬间的事,卡达尔却看得真真切切……
呆呆地扭头,一块岩石被自己硬生生扣了下来。
石窟外的光洒在告白对象的身上,不添温暖,反倒让他显得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
“我们结契了吗?” 刚才不可思议的力量还围绕在指尖。
“来了。”他又笑了,这次卡达尔清楚的看见了那其中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到底是……”
“排泄物!从它的身边离开!”光突然暗下去了。
卡达尔缓缓抬头,数十个人漂浮在打开的破口处,活像是自己祖辈们愤怒灵魂的化身。
“只要‘小便’死了,我们就能和二语兽结契。”
“谁得到它,谁就享有永恒的力量和生命!”
“妈的!这个排泄物老子当定了!”
“……”卡达尔不清楚,这究竟是自己的体质招来的还是身边的这位……
“你是……”二语兽?书上说几百年前就灭绝了的那个?
“去死吧小便――”无数攻击向他们袭来。
语兽仍旧露出迷人的微笑:“上吧。”
“二语兽和……小便大人?怎么突然……”
“去看看吧啦啦啦啦。”
“你觉得……真的会是二语兽吗?小八?”
“榜变了那就是真的。”
“唉,那些家伙不知道会有多疯狂,但愿他们能应付。”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沉默的时候就不要强调契言了好吗……”
卡达尔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然后那门就被她给掰裂了。
“听说你的头发是月光的颜色,我一开始不信……”娇嫩的声音转了好几个声调,足以叫任何一个男性为之动容。
“亲爱的,就跟我们走呗,我们给你准备了最最柔软的窝,不含一丝杂质的水和湖面上的冰,还是说你想要别的……”
“粘着你的那女人除了武力一无是处,居然还不允许我们靠近你,”一根手指缓缓伸向无害的黑色瞳仁“你看你,真是……”
“头发就跟我养的兔子没区别,我睡哪他就睡哪,今天早上吃的是忘了没放盐的炖菜……也就那双眼睛!是我先看上的,告诉过你们不要随便碰了吧!
”
“你!……你居然这么随便的对待二语兽!”
“啊啊啊!放开我……”
卡达尔面无表情:“你的丈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有你,”她转向抱着语兽手臂不放的另一个“为了防你,我刚刚买了几只猫回来。”
她拎起手上的笼子,里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喵喵”声。
“卑鄙!知道我弱点的人必须消失――”
卡达尔手一抬“喵喵喵……”
那人尖叫一声,幻影消失不见。
还没完,床底下,衣柜里,地板缝隙里的传话魔兽,甚至是语兽衣服领子里左右逃窜的纸片小人……
卡达尔再次坐在告白对象的腿上,已经变得波澜不惊,表情肃穆的像是在给庄稼捉虫的老农。
为了抓住纸片小人,她不得不用这种姿势。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自己不管,语兽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和魔兽粘在自己身上,多少双眼睛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别跑……别跑!别往下跑!”卡达尔一个抓空,手掌刚好按到了温暖的脊背上,她一愣,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往下。”
“什……什么!”
“背上。”
“我知道,但是……”
声音里带了笑意:“挠挠。”
多奇怪,什么话让他说出来都好像蕴含着魔力,让人……恨不得揉乱他一头的兔子毛……
老老实实的挠了痒,把小猫们放出来撒欢,卡达尔抱着其中一只,思绪又绕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转。
凭借着二语兽的力量,她简直是金刚附体,不论男女老少,无视人多人少,进可攻,退还可攻,跟前20年的人生相比,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壳子。
那些人甚至还给她起了个称号――狂怒妒女。
……也太难听了吧!!还不如小便呢!
“小便。”
卡达尔郁闷地给小猫理毛:“怎么了,小二。”
既然是二语兽就叫小二,比他给自己起的可好听多了。
“厉害?”意思是这次给你的能力厉害吧?
“哪一次都很厉害,就是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厉害了,不用再……”
“下次。”
“还……还有下次啊?下次是什么……”
“肌肉。”
“……不用了吧真的!”卡达尔快哭了,她要是再长一身肌肉,名字估计会变成“筋肉破坏之暗黑妒忌王”之类的,那她干脆去统治世界好了!
“算了。”语兽又乐不可支地笑了,他终于舍得从椅子里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从中揪出一只瑟瑟发抖的纸片小人。
“对了,这家伙……”卡达尔凑到小二手边,发现小纸人还穿着裙子。
“小便。”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卡达尔的头顶。
卡达尔强忍着蹭两下的冲动,就听见小二用上了一种跃跃欲试的语气。
“杀了。”
“……什么?”
“快点。”脑袋上的手鼓励地点着她的头顶。
的确,这些无休止的试探需要一个警告。小二给了她那么多力量,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护他,可自己这么多天一轰再轰,不但毫无用处,试探者反而越来越多了。
头顶上的手指愈发冰凉,卡达尔伸手,脑子里全是哪种方法能杀死一个纸片人,纸片人、纸片、纸、纸、纸……
猛地,一团火从她的指尖冒出。
纸片小人终于克服了对语兽的恐惧想逃跑,它往前一跃却感受到令人茫然的灼热……
卡达尔绞尽脑汁,自己都没注意到指尖上的火焰,就看见小纸人拎着裙边一头扎了进去,噗的一声,连点渣子都没留下。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语兽似乎是笑了,冰凉的手指缓缓抚摸她的头发:“别怕。”
“我是想…… ”卡达尔像是多年的悲伤决了堤,全都化作此刻莫名的泪水,小二的袖子都湿透了还擦不干净。
语兽干脆抱住她,拇指缓缓粘走一颗泪珠。
“只能烧死它,我是这么想的……”卡达尔抬头看他,眼睛像是起雾的丛林。
语兽的表情微怔,他好像看见丛林里跑过一只鹿。
“可我还是很难过……”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痛苦的鹿,在善良的丛林里奔跑着,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泪水都成了杂质。
“听说了吗!有人得到二语兽的契言,愿望成真了!”
“怎么可能?有那个恐怖的家伙在,尸骨恐怕都堆成山了吧?”
“可语兽不可怕啊,听说既温和又亲人,只要有本事让它开口,有那女人……有那家伙什么事?”
“……真的假的?”
“我们不招惹她,只是去侍奉语兽,万一能得到眷顾……”
卡达尔坐在马车的一边,咬着牙问道:“我一般就直接动手了,可我想先问一句,男的女的,什么品种,成年了吗?”
端坐在语兽怀里的魔兽窃生生地抬头,居然是匹马!
男女就算了,可现在连物种都要防范,卡达尔决定今晚吃马肉。
“嘤嘤……”小马往后一缩,短短的蹄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居、居然还挺可爱的?!
怕的就是这种,卡达尔冲上去一扯,一个粉肚兜轻轻落在了地上……
“马就不要穿衣服了好吗!”
“嘤!”像是真的被扒光了,小马呜咽着把头埋进语兽的怀里,耳朵都贴在了脑袋上。
背景一样的语兽终于动了,他看着怀里热乎乎的一坨,顺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
“你干嘛抱着它……”卡达尔坐在对面,感觉这马车的座实在是又硬又硌。
“热的。”语兽嘴角勾着,看着窗外晃动的风景。
“我给你找暖炉。”卡达尔热情建议。
“困了。”摇摇头,语兽闭上了眼睛。
卡达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无害的睡颜,视线从眼睛到鼻子,再到浅色的嘴唇,盯了那儿好一会,卡达尔红着脸继续向下,突然,跟一只马头对上了。
……马居然会奸笑!!
嘴角抽搐了半天,看在小二挺喜欢它的份上,卡达尔绷着脸出去了,把满脸茫然的车夫换了进来。
她一露面,周围骚动的家伙们一下子安静了,卡达尔深吸一口气,露出练习多日的和善微笑:“想找语兽,先到我这说清楚理由。”
“好可怕的笑容……”
“今天的妒女也杀意满满……”
“我们要是不乐意呢?”
“那就谁能打的过我,谁说了算!”
魔法武器纷飞的半空中,卡达尔踹飞一个大块头,看了一眼远处小小的马车,顿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她好累!但是有种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这种满足感被心虚给替代了。
“……”微笑里带了疑问,被挤到角落里动弹不得的语兽默默清了清嗓子:“很挤。”
“我……下手太重,也不能把他们扔在这……”
“小便……”被旁边的树妖卡住头发,语兽不得不开口求救。
“对不起……”卡达尔简直心痛至极,她硬挤进树妖躯干旁的缝隙里,解开缠绕的头发,半抱着语兽,把他和树妖隔开。
“你冷吗?”感觉贴着的身体冰凉,卡达尔握住他的手。
语兽盯着和自己紧紧相合的属于人类的手,这一次,除了温暖什么都没有。
“小二,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吗?”
语兽默许了让她紧贴着自己,闻言摇了摇头。
卡达尔看了看周围一圈晕过去的魔兽和人类,陷入了回忆:“我看到了……”
父亲的收藏品之一,那枚古老的徽章上原本什么图案都没有,在卡达尔靠近的时候却渐渐发生了变化,呈现出一个卡达尔没见过的巨型场地。
语兽不带感情地望着她。
[语兽首领于此地被封印。
人类将其欺骗,族群将其重伤。
从此失去自由,由我辈保管封印之章。
直至尽头。]
先祖留下的语言自动在她脑海中响起时,一定料不到这个后人仅凭特异的体质就能让封印瓦解。
卡达尔抚摸着徽章上浮现出的一只小小的语兽,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马车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直到一个声音按耐不住问道:“看到什么了啊?”
卡达尔猛地伸手,把声音的来源捏在了手里。
肚兜马,扑闪了一下睫毛,后知后觉地用蹄子捂住了嘴。
卡达尔的肚子刚好叫了一声。
语兽柔柔地道:“饿了。”
“小便大人!语兽大人!鄙人其实原本是一匹马,有幸得到了四语兽大人的真言,从此脱胎换骨――”
“小二,昨天的调料用完放哪去了?”
“这是您的邀请函!”肚兜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拼命挥舞着。
“邀请我……干嘛啊?”卡达尔拿过一看,上面用遒劲的大字写着她的艺名。
“您得到二语兽眷顾的事在大陆上已经传疯了!要想重新结契只能打败您,那帮蠢货也不掂量掂量,都说要和您决斗呢!”肚兜马一边往外挪,一边义正言辞。
“过来。”卡达尔下意识抬头,发现快要溜走的肚兜马老老实实地回到语兽怀里趴着,没一会鼻子一动一动地,居然在闻人家!
“你……马!”
“大人不要骂脏话。”肚兜马沉浸在纯净的气息中,比四语兽大人都好闻……
“……”卡达尔又气又懵,决斗?那她狂怒妒女手刃情敌的种种料不就坐实了吗?
“决斗?”语兽感兴趣地问道。
“是的语兽大人,挑战者们会逐个和小便大人战斗,就是为了――”
“抢我?”
猛然听到这么两个字,卡达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几个魔兽热热身――
“开玩笑!!”
打就打!出发!
于是,当天傍晚,十天的路程只剩下不到一半,马车停在一家旅店门口。
卡达尔喘得像头牛,感觉自己被缰绳起码勒瘦了一圈。
“厉害!小便大人名不虚传!”肚兜马,名字叫做阿芬,跳到卡达尔肩上给她扇风,听说这个名字也是四语兽给它起的。
“我想问一下……四语兽当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卡达尔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顺势把缰绳递给店员。
“就是……我的妈呀!!”阿芬马脸都绿了,它看见马车自己跑了!
卡达尔撂下一句“等等”扭头就上了房顶,她估算了一下距离,脚底浮现出一个光圈,下一秒就把她传送到了马车的前面。
卡达尔对着空气就是一拳。
……没打着。
她也不打算追,匆忙上了马车:“小二你没事……”
“……吧?”车里面是空的。
怎么会?什么时候不见的?卡达尔慌了一瞬,又在周围检查了一圈。
连个人影都没有。
危机感突然逼近,卡达尔脚下一滑,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东西,结果空气里爆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尾巴!你松手!疼死啦!”
尾巴?卡达尔抬手一看。
是有一根挺漂亮的棕尾巴,根部断裂地整整齐齐。
十语兽瞪着那条熟悉的尾巴,今天早上他还用小梳子梳了好一会。
他哆哆嗦嗦地变回了原型,晕死过去。
卡达尔冷汗也下来了……以为是抢人的,没想到小二不在里面,还把人家尾巴拽下来了!
她抱起体型不小的十语兽,想找个医生,结果刚跑到镇子里,几个小孩就掉进了水里,赶来救人的大人莫名溺了水,卡达尔捞上来一串后,镇子古老的石像塌了!救了石像下面下棋的老人,卡达尔不敢逗留,一路跑到医馆,结果好端端的,老医生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卡达尔替医生叫了人,不敢再往里走了。
她默默地往回走,身后人仰马翻,浓烟滚滚――
一户人家着火了,牵连了大半个街道。
她怀里的十语兽早就睁开了眼睛:“小便大人,你放我下来吧。”
卡达尔一手还捏着尾巴:“我还得帮你把尾巴安上。”
十语兽快哭了:“小便大人,我真的不要紧。”
卡达尔看他活蹦乱跳的,没再坚持。
十语兽一落地就变成了个男孩子,抖了两抖,坚持着说了一句:“这次决斗我一定支持您”就跑没影了。
卡达尔又把套马的缰绳套在了自己身上,这次她好像是累了,拉得很慢。
阿芬趴在二楼窗户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便大人!”
“小二呢?”卡达尔把车放下,准备再出去找。
“在呢!在屋里睡觉呢!”
卡达尔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落地很轻,捂住了马头的嘴:“嘘……”
她看见语兽睡在床的里面,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应该没被吵醒。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芬都靠着她的腿睡着了。
语兽突然醒了,不解地看着她。
“小二……”卡达尔一开口,嗓子就堵住了。
语兽笑笑,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地方。
卡达尔躺上去,凉透了的身体碰到语兽,对比之下对方居然显得很暖。
卡达尔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在做一场梦,梦里她有了全世界最厉害的语兽,她经过的地方终于不会充满惨烈和尖叫。
可一离开语兽,这个梦就会醒。
“冷吗。”她冰冷的手被握住。
“我让人倒霉。”卡达尔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吭声了。
“救我。”语兽顿了顿又道“出来。”
卡达尔忍不住转过身来,和语兽面对面:“你是说我救了你?”
语兽摸了摸她的头发。
卡达尔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反手顺了一把语兽长长的,柔软的白发:“小二,我好像没好好说过一句谢谢。”
语兽一愣。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是那个被关在城堡里,连家人都害怕的‘香蕉皮’,今天虽然很多人都踩到我了,但因为你给我的力量,我至少能把伤害控制到最低。”
她露出一点笑容:“我把孩子们从水里救上来,他们都抱着我说谢谢。虽然作为罪魁祸首不应该高兴,但我有种……类似被原谅的感觉。”
语兽看着那一点笑容入了迷,不由自主地伸手。
“唔”卡达尔正笑着,嘴角被按住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才想起脸红,结果被那只手指点了点嘴角后,又点了点她瞪大的眼睛。
“眼睛。”语兽回忆道,“嘴巴。”
“怎……怎么了?”
“好看。”这样温柔得过分的表情放在一张本就动人的脸上,卡达尔的心脏越跳越快。
语兽又看了她好一会,才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治愈。”
卡达尔感觉身体里多出了另一种力量,她试着伸手,发出一团柔和的光晕。
语兽在这种光团的衬托下简直让人不敢直视,卡达尔匆匆熄灭了手上的光,怕对方看到自己的大红脸。
语兽无奈的看着她,扳开她的手,露出一道勒痕。
卡达尔看着语兽的手上同样发出一团光,一阵暖意过后,她的掌心恢复原样了。
卡达尔知道腰上还有:“我、我自己来!自己来……”她把被子包在身上,只露出来一个脑袋顶。
语兽撑起半个身子,耐心的盯着那一圈发顶,眼神时而冷漠,时而又温柔地不可思议。
他习惯性地回忆以前的事。
人类又在痛苦的哀嚎,语兽们来不及闭上的眼睛又流出了血泪,倒下的身影越来越多,他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冰冷。
两只小语兽跪在他面前磕头:您去吧,您去吧。它们一边说,一边由于契言的惩罚抽搐死去。
那声音从每个人口中喊出:您去吧――您去吧――
您去死吧!!!
“我喜欢你。”
卡达尔说了句梦话。
语兽没听清,他耳朵里全是震耳欲聋的“您去死吧”,闭了闭眼睛,他把头凑到那团被单跟前,想听请卡达尔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
语兽还是没听清,他侧头把耳朵贴在被子上,屏住了呼吸。
卡达尔懊恼地咬住了嘴唇,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语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缩了下去,头抵在她的被子上。
……好可爱。
“……小二,晚安。”
语兽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卡达尔是醒着的。
“小便大人……”
“你醒醒……”
卡达尔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把怀里的抱枕勒得更紧了。
直到抱枕发出了闷哼声,她才努力睁开一只眼睛――
这好像不是小二送她的那个,抱着有些费力,而且太凉了,盖着被子也捂不热乎……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淹没在困意之中,迟钝地翻了个身,睡着了。
阿芬胆战心惊地看着语兽缓缓起身:“大人……您的腰没事吧?”它刚才几乎听见骨头响了。
语兽摇摇头,低头看向背对着他沉睡的人。
阿芬有些新奇:“小便大人原来赖床啊。”睡相还挺糟糕,得亏是语兽,它想不出还有谁承受得住她那一抱。
语兽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忧心怎么叫醒卡达尔了。
语兽脚下出现藤蔓的一瞬间,卡达尔的火焰魔法已经紧跟着席卷了上去,不出一会,几根焦黑的藤蔓干悻悻落在了地上。
阿芬叹为观止,鼓起了掌。
卡达尔打着哈欠下床洗脸,眯着眼睛摸了摸,没找到毛巾:“小二,你有没有看见……”
从水盆里无声钻出的巨大的藤蔓第一时间引起了她的注意,然而卡达尔的注意力永远是放在语兽身上的,被拖拽进水盆里时她还恪尽职守地盯着语兽的背影,一边向后栽一边纳闷:我跟小二这么不好分辨吗……
视线彻底淹没之前,她看见一只手猛地出现在正上方。
她试图去够,结果伸出去的手也被蔓延的藤条缠住,身体飞快地下沉,好像在一个狭长的通道里穿行,没一会前方出现了亮光。
像是坐秋千荡到最高处被扔了出去,卡达尔重重地落进了水里。
“小八!不要扔人家!”
“不扔要被揪断了啦。”
卡达尔感觉身上的藤蔓终于松动了,抓住几根就要给它打个结,结果似乎被察觉到了意图,浑身一紧,又被裹成了粽子。
“就算揪断了还有啦。”一个得意洋洋的青年把卡达尔拎出水面,控制着藤条在卡达尔眼前故意打了个大大的结。
“……不许挑衅人!”跑出来的另一个人匆匆做了自我介绍:“这是小八,我是他的结契者八祖,真的很冒昧以这种方式请您过来……小便大人。”
卡达尔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八语兽啊,我那天还跟十语兽见面了呢。”
小八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屁股,还好,还好。
“可是……我们一定要这样子说话吗?”卡达尔发现自己从一早上醒来就没什么力气,反应也大不如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现在还真的一时半会挣脱不了小八的藤蔓。
“小八的藤条能够掩盖您的气味,实际上是我想跟您单独说几句话。”八祖看了看时间,决定长话短说。
“这次的决斗有问题,主办方要求结契者单人对战,语兽们则被隔绝在特质的高塔上,规则是低位挑战高位,赢的人可以和对方语兽结契……”
卡达尔不解地回望,怎么了吗?
“实际上,杀死结契者就能继承对方的语兽,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八祖看着远处放风的小八,叹了口气。
“那规则为什么这样说?”
“高级语兽太过稀少,十以内的更是独一无二,结契伙伴被杀死的语兽,我至今为止只见过一只。”
卡达尔明白了,看着自己身上的藤蔓:“是会长出这个还是?”
八祖的声音低了下来:“力量会暴走,精神状态变得及其不稳定。”
卡达尔彻底愣了:“那我要怎么……”
“请不要杀死你的挑战者,小便大人。”
“……我没那么凶残。”
“还有,个别人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手段,尽管您的实力十分强大,但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你对我倒是很自信……”卡达尔不知道八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和语兽接触的机会,对这些事根本一无所知。
卡达尔突然问道:“如果暴走了,你是怎么……”
“不行了啦啦啦啦啦――”水面突然泛起波纹,八语兽化作原型,同时收回了卡达尔身上的藤蔓“快来我背上啦啦啦!”
八祖也吓了一跳,没跑两步就被不耐烦的藤条给缠上扔到了八语兽背上:“咳咳……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不要扔我!不要扔别人!”
“他生气了呜呜呜呜……”
“这个时候不啦了啊?快跑吧!”八祖回头冲卡达尔说了一句什么,可她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唔――”
突然,卡达尔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手脚都动不了了,嘴也被捂住,她感觉对方越勒越紧……
“唔……”
【语兽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恩?”卡达尔努力呼吸间,听见小二居然说了这么一长串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心言。”语兽终于开口道,还是不肯放开卡达尔。
“哦……这是八祖刚刚跟我说的吗?”卡达尔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她感觉仍旧浑身不对劲,一会干劲十足,一会又整个人都蔫了。
他们缓缓下落到水面上,没有停止地继续向下,卡达尔感觉脚湿了,微微动了动,转过身来面向语兽:“我们这样能回去吗?水有点冷啊。”
语兽专注地看着她,直到卡达尔厚了不少的脸皮微微泛红。
“小二……你怎么找来了?”卡达尔感觉自己又开始蔫了。
“毛巾。”语兽从怀里拿出卡达尔怎么也找不到的毛巾。
“我以为你没看见我进水盆里了呢……”卡达尔松了劲,挂在了语兽身上。
“抓住。”语兽的表情出奇地严峻,又像是在回忆。
“抓什么……”卡达尔闭上眼睛又睁开。
“我的。”语兽牢牢地拥着她,两个人半截身子已经都在水里了。
“我被缠住了,没法抓你的手……”卡达尔的头要往水里栽,被语兽轻轻托了起来。
“小便。”
卡达尔猛地精神了一瞬:“不要破坏气氛……我好冷。”
说完这句话,她彻底浸没在了水中,要说的话都成了嘴边吐出的泡泡。
然而下一秒,那些泡泡被堵住了。
卡达尔只觉得自己吃下去了什么东西,随后浑身上下都温暖干燥了起来,像是一株蔫苗同时吸收了阳光和水分……
她的意识也回来了,以至于再清楚不过地听见那个温柔的,寂寥的声音问她:“冷吗?”
她在水中睁开眼,和紧贴着自己的人微微分开,眼珠里盛满了光:“暖和。”
语兽终于笑了,黑沉沉的眸子也染上光,像只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他们浑身湿透地回到了住的地方。
卡达尔抿着嘴放开拽着语兽衣服的手,想给二人施加一个烘干的法术。
结果一抬手,不受控制的力量差点把整个旅店烧没。
火急火燎地救了火,卡达尔顾不上灰头土脸的自己,苦着脸拿剪刀努力补救。
语兽长至腰间,柔软的,兔子毛一样的白发,被她差点一把火烧没。
她忍受着身体里汹涌澎湃的力量涌动,努力收回外溢的部分,以至于自己不会一剪刀弄出人命。
语兽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被修剪过后只有短短的一截长度,镜子里看上去十分陌生。
他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的,弯了弯嘴角,于是镜子里的人也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
他又赶紧收了表情,短头发的自己看上去简直像一个200岁的小辈。
卡达尔可惜又心痛地看着语兽头顶的绒毛,十分可耻地摸了一把。
镜子里的人被她摸得一愣,偏头躲了躲。
卡达尔的心不争气地一跳,她觉得这样的小二也很好看,或者说更好看了,他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二语兽大人。”一个陌生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现在就算听到声音从马桶传来卡达尔都不奇怪了,她向窗外看去,一只雪白的语兽浮在半空缓缓踱步,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出现一朵花。
“好白啊。”卡达尔赞叹地看着这只花丛中的语兽。
“小便大人好。”这只能幻化花的语兽微微点头。
“小五。”卡达尔惊讶地回头,发现语兽已经站了起来,冲窗外的五语兽笑了笑。
几根花藤很快生长到了他脚下,语兽的另一只手拉起卡达尔,阿芬跳起来扑到了卡达尔小腿上。
乘坐着花藤,他们逐渐飞到了半空中,卡达尔捏了捏语兽的手指小声道:“你认识他啊?还有我们这是去哪?”
“都在等着您。”一个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少年突然出现道,他每走一步脚下也会长出花朵。
“……等我?”卡达尔脑袋一痛,她想起来了。
“二语兽大人。”谁知道五语兽说了一句后,又走上来直直地盯着语兽看。
尽管知道他们认识,卡达尔的雷达还是训练有素地竖了起来,她捏紧手心,克制着从水盆里回来就一直躁动不安的力量。
“小便。”语兽皱眉,掰开卡达尔的手,上面有几道血痕,又很快恢复了。
“大人太强了。”五语兽说话时仍盯着语兽“会死很多人。”
卡达尔想起八祖说过的话,也开始觉得不妙,就这么上场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到别人。
“不会。”语兽摸了摸卡达尔的头,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卡达尔脸一红,乖乖贴着语兽冰冷的身体,躁动的力量安抚了不少。
五语兽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浅浅的笑了:“提前祝贺您。”
卡达尔想道谢,但她总感觉对方不是对自己说的。
“快看!”阿芬突然跳了起来。
状似古罗马角斗场,可容纳上万人的的圆形场地此刻人声鼎沸,数根冲天的石柱有规律地在中心围出一个正方形。
卡达尔甚至不用再看:最正中是一块断裂的石板,曾经,纯白的巨兽被人类和同类共同钉在上面。
这里,和徽章上的场景一模一样。
家族古老的徽章、自己特异的体质、姐姐们的尖叫、父亲晦涩的神情、奇怪坟地里的碑文、地下洞穴里孤独的怪物……
碑文上的字,她知道是什么了。
[承担诅咒的族人在此安抚未亡的灵魂]
当年,自己的家族参与狩猎了二语兽,他们封印了他,也从此被迫承受着围绕着每一代人的诅咒。
直到有一天,一个诅咒缠身的族人跑到了禁地,亲自打开了野兽的笼子……
“小便?”语兽的眼神全然落在低着头的女孩身上,看不见她的眼睛让他有些焦躁。
卡达尔像是被一块冰抱在怀里,没有温度的手臂收拢,几乎把她抱离地面。
她抬头注视着语兽,看见那双眼里的漠然被温情一点点冲淡……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浅色嘴唇勾了起来:“紧张?”
卡达尔抿着嘴笑了,她紧紧回抱住语兽暖不热的身体,像是这样就能温暖他同样冰冷的内心。
“……小便?”语兽反倒愣住了,热意从胸口处开始弥漫,他觉得那是因为这个拥抱的缘故。
卡达尔松开语兽:“在塔上等我哦,我打完架就去接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让阿芬跟着你吧?它比较机灵。”
“很笨?”语兽指着自己,无奈道。
“有时候特别笨。”卡达尔飞快地说了一句,从五语兽的花藤上一跃而下,空气中的气流在她的操控下变成了天然的羽翼。
“小便大人!你真的不要我跟着吗?”阿芬看着说走就走的人,情急之下差点掉下去。
卡达尔这一声振聋发聩,来参加比赛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见:“看好我的人!”
“……”
“下来说话!”
“凭什么是你的!跟老子比一场先!”
一时间,整个决斗场沸腾了,要不是有结界拦着估计能一股脑跳到场地上去。
卡达尔没理会那些声音,五语兽使用了传送魔法,于是天空中的身影瞬间消失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的话。
角斗场的正对面,所有挑战者的语兽必须与本人隔离开,依照语兽排名,暂时收容在百年前建造的高塔内部。
只有赢家,才能进入塔内迎接属于自己的语兽,同时也是力量,地位,生命……
这是大陆强者榜史无前例的一次换血,传说中二语兽的结契人,她必须接受渴求力量的人们不论死伤的挑战书――
“我拒绝。”
霸占着顶级资源的无耻之徒――狂暴妒女诚恳地说,却在旁人看来完全一副卑鄙嘴脸:“你们这样的,很容易被我不小心打死,我不跟你们一个一个来。”
人们的反抗无效。“小便”只用了一击,在场一半以上的人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只跟一种人打:没杀人的,打赢了其他人的。”
规则最后更改如下:挑战者内部决斗,最后的获胜者,才能和“小便”进行终极决斗。前提是不能杀死对手。
那个该死的最强还侮辱他们:“你们也可以杀掉对手夺取他的语兽,反正那样的语兽多的是,就不要来找我麻烦了。”
该死的!一定要打败你!!
场下打斗声冲天,宝座上的人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上面。
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塔悬浮在半空中,除非数百个顶尖强者合力攻击才有可能撼动其自带的防御结界。
巨塔倒映在卡达尔的瞳孔里,形成了一道竖长的黑影。
仿佛是野兽的眸子,传达着孤单和思念。
卡达尔之所以说语兽笨,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印象特深。自己一开始拥有力量,也是第一次烧死了一个小纸人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郁郁寡欢,笑得比哭还难看,更谈不上有心情去和语兽说话,聊天。
有一天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纸人,还以为自己没把它烧死,结果手指一碰,纸人居然说话了:
“小二,该起床啦。”
再一碰“干嘛光吃菜啊,我做肉厉害多了,下次出去给你烤只三耳兔。”
再一碰“你……你别让她们扒在身上啊!公的也不行!”
再碰“……困不困?”
最后,不断发出她自己的声音的小纸人拎起裙边,咿咿呀呀地转着圈跳起了舞……
卡达尔趁外出的时候跑回来,看见平时围绕着语兽的家伙们被凄惨地堵在墙角里,连话也说不出来。
整整一排小纸人手拉手绕着语兽转圈,一人一句,反反复复地播放着卡达尔说过的那几句话。
卡达尔看见他的嘴唇动着,像是在回应,可也只能动动嘴唇,他只能用两个字表达自己和他人,超出的部分会变成可怕的惩罚。
“小便。”
“……无聊。”
“很冷。”
“吃菜。”
最后,他用一根手指轻轻点着小纸人的头,喃喃自语。
“卡达。”
“达尔。”
“你骗我”卡达尔夺走了那只小纸人,剩下的变成一堆废纸,“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
语兽像是早有所察的,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小便。”
那个表情,幼稚的像一个孩子,孤独的像一个怪物。
语兽一级一级地走上台阶。
塔内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脚下的银色小花。
那些花盛开在台阶上,指引着通向塔顶的道路。
他表情柔和地走着,对每一层空旷的房间视若无睹。
按理来说,这里是挑战者们的语兽暂时等待的地方。上万个挑战者,其中就有数千只语兽曾被指引到这里。
可现在,诺大的巨塔内部似乎只有语兽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在空气中回荡。
他似乎不在乎一起进来的五语兽和马妖去了哪里,沉着镇定地前进,眼神却有一丝飘忽。
上次……这个巨塔还没建这么高,他也没有机会走进塔内。
他当时四肢被钉在布满了咒术的石板上,只有头微微偏着,极好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建成一半的塔上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就发狂了。
困住他的,是人类所能布下的最为严密强大的咒术,他的同类自愿为饵。
然而,没有什么咒术能比得过二语兽的契言。
他挣脱,他杀戮阻拦者。
他看不见人类恐惧仇恨的眼神,也听不见同类的求饶。
当那些仇恨和求饶达到了顶峰,他被血污浸透的身体轰然倒地。
可血红的眼睛仍然牢牢盯着塔顶――
他只是想上去而已。
语兽突然停下脚步,面前已经是最后的大门了。
可他眼中的茫然如浓雾般凝聚。
到底是谁阻止了他?
“快躲开!”一个声音突然穿透寂静的空气,正如同穿透眼前的“门”一直刺进他心脏的花藤一样。
花藤刺入又抽出,在他胸口上留下了一个血洞,鲜血并没有喷射,而是徐徐从伤口中流出。
“怎么不见了?”五语兽站在他对面奇怪地打量他,“不在心脏里?”
语兽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慢慢消散的门的幻影,自己原来一直身处幻境之中,也许早就走到塔顶了。
而幻境,正是三语兽的能力。
“您不治疗吗?”五语兽新奇地看着语兽血流不止的伤口,和人类不同的是,血液的颜色要偏淡。
语兽没有说话,他看向周围爬伏在地上的总共七只语兽外加一只被五花大绑的阿芬,关切地问道:“死了?”
“大人小心!他根本不是――”阿芬后面的话被塞进了嘴里。
地上的七只有气无力又恼怒地抽动了一下身体。
刚刚喊他小心的三语兽也彻底没了力气,只能担忧地望着他。
“您的核在哪?”五语兽身后扬起无数条花藤,逐渐逼近他,可仍旧是谦卑的语气“请让我找找。”
语兽能看见,五语兽的身体内部漂浮着七个白色光点,吞食了其他七个语兽的核让他短时间内掌握了他们的能力。
“退后。”语兽突然开口,五语兽下意识顿住了,随即他发现对方没有使用契言,他刚想开口,却为语兽接下来的一句话连退数步,
“人类。”
梅迪感觉好极了。
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对手开膛破肚,欣赏他们在血泊里惨呼挣扎的惨状,简直比获得了力量还要令人兴奋!
他就知道……有没有语兽都是一样的!他就知道!
而他最后要杀死的猎物……像只观赏动物一样被困在原地,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凌厉。
他兴奋至极,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卡达尔看了一眼竞技场内的惨状,微微前倾,身子又从椅子上起来了一点。
她脚下有一个小小的血泊。
那些勒进肉里的藤蔓上全是倒刺,阻拦她的力量闻所未闻,而且那上面似乎含有某种毒素,她无法施展魔法。
索性,只剩下最后一根。
闲杂人等早就跑光,挑战者们奄奄一息,梅迪遗憾的摇头,揪着面前昏迷的人的头发,打算尝试点新鲜的――
“你个疯子!”
倒飞出去的一刻,他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拳头,带着无可撼动的力量把他揍飞。
卡达尔的手还没缩回来,立即撑地向后翻滚,躲过了从天上射下来的几枚炮弹。
那个叫梅迪的男人恶犬一般扑了上来,被她一脚蹬开,在半空中故计重施,又劈头盖脸地对着地面疯狂射击。
卡达尔不仅不躲,反而紧跟着炮火落下来的方位,在下落到地面之前一个一个踢了回去。
空中炸开数朵爆裂的烟花。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帮语兽寄生虫!我的力量才是独一无二的!”梅迪从一朵烟雾中钻出,两手并握着他的长刀砍向卡达尔。
卡达尔看都没看就一把攥住了下劈的刀身。
微微一使劲,给捏碎了。
崩裂的刀片扎进了梅迪的一只眼睛,他惨叫着跌落到地上,身上的力量波动逐渐消失。
卡达尔当着他的面给肉眼能看到的所有人施加了治疗术,她又能用魔法了。
挑战者们的命算是勉强保住了,可浓烈的不安在她心头回荡,人类里出了一个疯子,语兽那边呢?她操控着气流飞到半空,却看见了更为可怕的场景。
不知什么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眼珠血红的语兽!化作兽形的语兽比马还要大,不知道是什么致使他们狂性大发,有的甚至在互相残杀!
卡达尔一急飞出老远,眼看着巨塔近在眼前,身后突然传来惨呼:“救命!救救我――”
梅迪两腿发软地逃跑,可还是被一只语兽咬住了胳膊,他在清晰的骨裂声中被人拎到了半空。
卡达尔火烧屁股地把他放在一棵树上,转头就要走,却没忍住回头骂了一句:“你以为世界上就你最特殊?”
她汇聚了一发用尽全力的魔法弹,打算轰破塔外的结界。
那一击石破天惊,纯白的弹道仿佛流星的拖尾,碾平一切途径障碍,空气都似乎被碾成虚无。
结界无声碎裂。
卡达尔最后的攻击,堪称完美无缺。
同时她久违地脚下一滑,一颗背后射来的子弹偏离了目标,埋进了她颈后的头发里。
“五语兽说……杀了你我就能拥有结契的能力……”梅迪喃喃自语,枪口正对着卡达尔的背影。
“你居然能强行斩断契?!”五语兽,或者说五语兽曾经的结契者扭曲了面孔,遍体鳞伤的语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只手扎进他身体里。
不属于身体的核逐个脱离,五语兽的模样也变得恐怖狰狞起来,他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化,一边仍是语兽,另一边却逐渐变化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语兽呆呆地盯着自己插进五语兽身体里的手,不确定地动了动。
合成五语兽瞬间脱离了他的手掌,可就算这样他腹部的伤口还是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他又扭曲成了一团残影,最后,定格成了一个半边身体是兽,半边身体是人的诡异形象。
事到如今,五语兽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你比我还要狡猾狠毒的多!”
他的笑声一滞,被其他语兽饱含恨意的攻击钉在了地面上,力道让地面下陷出一个大坑。
“从小五的身体里滚出来。”十语兽身体虚虚实实,咬着牙道。
“我就是啊!你看我这边的脸,我们还一起打过滚呢!”
“别理他!”三语兽咬着牙拦住其他语兽,“小五他……”
“小便……?”
语兽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送出去的核会自己回来,衰竭的身体会一下达到顶峰。
一方死亡,契约结束了。
“小五再也不会回来了。”九语兽看着地上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一个结契者丧心病狂地杀害并取代了他的语兽,唯一的目击者被封印在永不见天日的洞窟深处。
二语兽按压着胸口,回来的核出了问题,他的心脏快要被撕碎了。
她会来接他吗?
“小便……”他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四野里。回荡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语兽们惊悚地望着拔地而起,纯白巨大的身形缠绕住整座塔的怪蛇,头部只有一只血红的眼珠,巨嘴里满是不规则的可怖尖牙。
只有五语兽在地上滚来滚去,不顾扎穿身体的武器,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叫你杀同类!叫你破坏我的计划!你这个怪物!”
他笑得精疲力尽,兽形的眼睛逐渐失去光芒。人类那半边还在自言自语:“终于变形了……等他融合所有的核――”
“就会出现真正的语兽。”他的半边身体迅速萎靡,直至消失不见。
二语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可怕的蛇形怪物。
怪物攀绞着整座塔,被锋利鳞片切割地七零八落的碎石如雨般下落。狂暴的攻击不是在狩猎,更像是一种自残,断裂的牙齿咬在自己身体上,雪白的鳞片几乎要把地面铺满。
血腥气涌入鼻尖,独眼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荡然无存。
陷入疯狂的怪物俯冲而下,一丛马上要盛开到塔顶的花连着岩石一起被掀翻,伴随着一声惊呼。
卡达尔发着抖的手抓住头顶凸起的岩石,把自己又往上送了几寸。
有力量的时候,她从塔底到塔顶只需要一个念头。
而现在,她小命都要丢掉了,才堪堪爬到塔的正中央。
头发后面又传来一阵香气,她固定好身体,抽出一只手从脖子后面拽下一把东西。
那居然是几朵纯白的玫瑰。
巨塔又是一震,卡达尔这次直接脱手掉了下去,可她很快又抓住了什么。
向下看去,她爬过的地方长满了白玫瑰,这些花紧紧地攀附在塔的表面,根茎交错,刚好可以用来固定身体。
卡达尔觉得左边脸颊一痒,她看着自己亲自铺出的“路”,有种尘埃落定的惆怅与迷茫。
她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短暂。
一声可怖的嚎叫响起,点亮了她的眼睛。
随后又是山摇地动,白色的几乎有半个塔那么粗的躯干蜿蜒而下,可在卡达尔眼里躯干上的倒刺正好可以当她的台阶。
卡达尔终于奔跑了起来。
白色的鲜花不断盛开在她周身,挡住视线的就被扯下,头发里缠绕着数不清的花朵,像是一片纯白的头纱。
她沿着塔身一圈一圈地向上,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眼睛里却积蓄了泪水,被她赶紧一把抹掉。
她来接他了!
他遵守约定在等她,所以她来了!她要来!
一只苍白的手终于攀住塔顶的边缘,卡达尔的头还没伸出来,就被迎面撞过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身体向后栽倒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白色躯体顿了顿,很快又陷入狂乱,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
卡达尔死死地扒住蛇身上的一截倒刺才不至于整个人飞出去,剧烈挣扎间白色的花瓣和蛇鳞一同飘洒在半空中。
“小二!”卡达尔大喊。
怪物根本不理会任何人,只一声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小二――小二!”卡达尔一边喊一边爬,终于来到了怪物的头顶,“我来了……”她的半边身体都被花淹没,已经没有力气将它们再一次扯断。
“我来接你。”
“你看看我……”说完这句话,她就掉了下去。
卡达尔没有摔伤。她像是掉进了疯长的玫瑰丛里,一瞬间就被淹没了。
阿芬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顶着只剩一只的耳朵对着花丛无济于事地撕扯啃咬:“小便大人!你快点出来!”
连它自己都要被花卷进去了,它还在大吼大叫:“我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我太笨了!”
它倒在花丛中,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我要是早点发现五语兽能说六个字……就不会这样……”
卡达尔在花丛中浑浑噩噩,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意识就快要消失了,她又被指尖的疼痛勉强唤醒。
一片刺目的白光。
一只小号的白色独眼蛇,咬着她的手,想把她从那里面拖出来。
被咬破的指尖没有流血。
卡达尔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可她开心地笑了。
“小二……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小蛇停止动作,像一尊石像。
她本来应该立即死亡的,可解除契约的一瞬间梅迪的枪法倒霉透顶地臭了一回。
所以她能坚持到现在。
“我是不是……特别帅?”
小蛇消失了,白发红眼的语兽跪在她面前,也露出一个微笑:“真帅。”
卡达尔伸手去摸他的眼睛:“你现在更像兔子了。”
“你的。”语兽闭着眼让她摸了摸,又慌忙睁开。
“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其实是骗你的。”卡达尔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现在都觉得是个美好的预言。
“那句话……现在才作数。”
语兽眼里,全部的玫瑰都凋谢了。
他把卡达尔抱在怀里,期待她的下一句话,那总能让他温暖的语调和内容。
卡达尔不说。
只能他来说。
“我感觉不到你的心跳……卡达尔。”暖黄的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语兽们扑了上来,被阻挡在光的外面。
“他刚刚说了几个字……?”八语兽茫然地问了一句。
“……他会死的。”四语兽难过地坐在了地上。
语兽的发言是谁也不敢逾越的铁则。等级越高惩罚越可怕,这是刻在血脉里的一种恐惧和警告。
也许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色温柔流淌着:“你来接我我好开心,可我的心脏好像在被反复地撕裂……这原来就是开心吗?”
“我一直……”他嘴角溢出成股的血液,“一直在等你。可能从被关在洞窟里开始就在等。那天你出现了。”
他身上的光芒越发强烈,手臂上的鳞片缓缓溶解。
“醒醒,我们回家。”语兽把手放在卡达尔的心脏上。
“卡达尔,你看看我。”
“我也爱你。”
[尾声]
又温暖又柔软的触感。
浑身都轻飘飘的……舒服的让人不想醒来。
一丝诡异的味道飘了过来,让这个美梦的主人眉心一抽。
这什么味儿?!什么东西能臭成这样?!
她惊恐地听见一个声音说:“把她的嘴掰开。”
似乎还有一个放风的:“快喂!要回来了!”
在那勺恶臭的东西接触到卡达尔的嘴唇之前,她不负众望,被臭醒了。
然后就和几乎要跟自己吻上的一只七彩毛毛虫对上了眼。
它惹人怜爱的,同样是七彩的绒毛抖了抖,喷出一股臭气。
在场的人都吐了。
有的吐着吐着又哭了:“醒了……大人醒了。”
卡达尔捂着嘴,摸了摸阿芬剩下的一只耳朵。
“呕――醒了就自己吃吧。”七语兽被臭得多呕了一声,顿时鼻血狂喷不止。
“吃……?”卡达尔声音都颤抖了。
“娜斯虫。”三语兽也实在受不了了,把七彩臭虫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娜斯虫排放的气体可以消灭你体内剩余的花种。”终于有了个能痛快解说的人,卡达尔抬头一看居然是个熟面孔。
“八祖……”
“卡达尔大人,好久不见。”八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别叫我大人……”虽然很惊喜自己还活着,但卡达尔知道,她现在就是一个虚弱无力的普通人。
“多亏你阻止了那家伙,不然老子的语兽就被一口吞了。”一个没见过的强壮男人拍了拍卡达尔的肩膀,估计也是哪个语兽的结契者。
“可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们我叫什么啊?”
“还有……小二呢?”卡达尔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从一睁眼就一直在找的身影……
众人的表情中微妙中带着一丝嫌弃。
卡达尔的脸一点点苍白下来,迷糊的神志逐渐清明。
自己明明死了,现在却能好好的躺在这里,原本好好的小二,现在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
“你喜欢他?!”一声饱含怒气的质问吓得卡达尔思绪一滞。
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个声音的主人,一扭一扭扒开人群冲到了床前。
“爸爸?!”卡达尔大惊之下连尊称都忘了叫。
因为这个许久未曾听过的称呼,卡达尔的父亲,伊式家族的族长喉间一梗,随后用更大的音量咆哮道:“你为了那个小心眼的话唠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还为他掉眼泪?!”
“爸爸……话唠是谁……”卡达尔话音未落,被父亲生涩地拥在怀中,她眼眶渐渐红了。
她都怀疑这样的拥抱只出现在她刚出生的时候。
“孩子,徽章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
原来,当时的一出闹剧是父亲有意为之的结果,她离开家后的行踪也时不时传进父亲的耳朵里。
“家族对你不公……我原本也想把你严密地藏起来,可诅咒的力量逐渐狂暴,那些牺牲的孩子们,都活不过20岁。”
“是我们的先祖违背了誓言在先,与其让你死于诅咒,也许放手是更好的选择。”
“‘小便大人’……”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严肃的面上又出现一丝笑容“做的真的很棒。拥有力量却不滥用,爸爸要向你学习。”
卡达尔微微红着脸道:“那不是我的力量。”
“怎么不是?!结契了怎么不是!要不是为了他你又怎么会――总之,诅咒抵消了,你不用再担心。”像是回忆起什么,父亲闷闷地住了嘴。
“那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小二他在哪?”卡达尔问完突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她一开始以为是敌人,结果大家居然无动于衷,任由她被不知名的力量牵着飞出了窗子。
她父亲见状,气的嘴都歪了:“谁知道那家伙整了个新的诅咒!”
“新诅咒?!小二他――话说你们不管的我吗?!”
“叫啥小二。”四语兽坏坏地笑了。
“小十六还差不多。”七语兽流够了鼻血,无不幸灾乐祸道。
小十六??
卡达尔心跳的很快。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诅咒听上去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有点……让人不好意思?
像是一阵温柔的风托着她的身体,卡达尔飞过小院子,飞过矮矮的篱笆,飞过粼粼湖泊,甚至飞过当时被小二勒得惨不忍睹的巨塔……
卡达尔发现了。
飞过的每个地方,她之前都来过,仿佛时光倒流,她看到了一开始的地方――被自己轰出一个天窗的石窟。
那里已经大不一样。光线从洞口倾洒而下,映照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毛毯一样的绿草上点缀着各色小花,一条水晶般的溪流蜿蜒而下,一群雪白的小兔子挤在一起正在河边喝水。
石窟的尽头,也是光线最充足的地方,一个黑发的人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卡达尔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了那人身后,结果对方连看都不看就把她抱在怀里,自己一屁股坐在刚铺好的床铺上。
……你好熟练啊!
“语兽大人,路途遥远,万一卡达尔大人受凉了怎么办?”藏在她怀里一起飞过来的阿芬无奈的跳到了地上,冲卡达尔挤了挤眼睛。
卡达尔心领神会,闭上眼装死。
“怎么可能?咒术是抵御一切外界干扰的。”
卡达尔乍一听优美动人的声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大人今天手指动了,估计就快要醒了呢!”
语兽不吭声了,轻轻摸了摸卡达尔仍旧有些冰凉的脸。
“如果大人知道……你为了救她把自己整成了十六语兽还差点死了……会不会很难过?”
空气里安静了好一会,才听见语兽道:“卡达尔的心在跳……卡达尔卡达尔卡达尔。
阿芬不客气地笑了:“十六语兽也太不容易,您不是在研究正常说话的方法吗?这种补齐语比八语兽的‘啦’还要糟糕啊。”
语兽习惯了少言,这些日子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卡达尔叫魂机。
“我想叫她卡达尔卡达尔卡达尔卡达尔。”
语兽看着熟睡的人的脸庞,过于苍白的脸今天似乎浮现出一丝血色……
他游刃有余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看着对方的睫毛一点点濡湿,然后缓缓睁开,不再痛苦的鹿终于回到了丛林,那双眼睛变得闪闪发光。
一把擦掉眼泪,卡达尔伸出手捧住语兽的脸,纯黑的发丝垂落在她指尖。
“宝贝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卡达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用了这么土匪的发言。
语兽看了她许久,露出了至今为止最为生动的表情:“我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你。”
卡达尔噗的一声笑了,阿芬抱着蹄子笑出了马叫,语兽也笑,偏头缓缓凑近卡达尔的嘴唇。
卡达尔闭上眼,脸红得像一个苹果精。
毛病很多的一个短篇,其实一开始是想写长的……
索性把我想写的一些画面描述了出来。
少女和她的语兽在一起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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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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