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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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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然将蓑衣捂在头顶上,拄着木棍磕磕绊绊的拖着身子走了一会儿,借着偶尔闪电的光亮发现那个黑影一动不动,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
走近了,用不着闪电的光,宋然都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是个人影。
她走上前去,用力的翻过了昏迷不醒的人,手触及到的一片皮肤滚烫无比。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知道这人还能不能活。用力地拍了拍这人的脸,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然算着离天亮还有好久,再加上雨这么淅淅沥沥的下着,这么下去这人怕是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就把木棍扔掉,使起吃奶的劲半撑着这人拖拖拉拉的朝小鸡棚走去。
幸好这人看起来也不高壮,现在周围一片乌漆抹黑,具体的她也看不清楚。但按身量与来路,宋然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底。
但事实上,她那早死的娘可能也没有喂她吃几口奶,走了一半路,她就有些撑不下去了,后面的一半路她都是拖一会儿歇一会儿的把人弄回去的。
小鸡棚里面黑乎乎的,宋然也不在意,摸黑直接将少年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扒光,然后把她身上披的那件蓑衣捂在了少年身上。
接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之前捡的干柴架起来烧着,小鸡棚这才亮了起来。
宋然又把之前放在外面接水的的盆拿进来,小心翼翼的架在火柴上让它加热。弄完之后,这才过去看少年的情况。
猛地入眼的是一张既肿又红的脸,与中午在路上遇到的少年模样完全不符。
宋然在心里一边嘀咕这少年的来历,一边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
因为地方小,烧的火就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这会已经烧旺起来了,他额头上也开始慢慢地出汗了。
宋然闲着无事,撕了块少年袍子上的衣角,在热水里浸了浸敷在了少年的额头上,然后就坐在他旁边拿着他的衣物慢慢的烘起来。
快卯时的时候,宋然才有了些睡意,偏头试了试少年身上的温度,觉得烧已经退下来了,便放下了心来。
往火堆上再加了几根干柴,宋然就顺势躺在少年身边,把烘干的少年衣服盖在了身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宋然早上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惺忪着眼睛一转头就看到昨天夜里还半死不活的少年正背对着她跪坐着穿衣服,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睡时盖在身上的衣服不见了。
许是听到了宋然转身的动静,少年穿衣服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少。
许景琦抖着手穿好了衣服,一转身就看到了宋然侧着身子枕着胳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肿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小……小兄弟,”许景琦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大清早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脱得光溜溜的躺在垫着草的蓑衣上,身上还捂着件蓑衣,而自己的衣服却盖在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孩身上,并且还是干的,再加上旁边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他稍微动了动脑就猜到了他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了。他现在是既感激又有点窘迫,哑着嗓子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睁着眼睛和宋然眼对眼。
宋然看着他肿红着一张脸,殷殷的盯着她,实在有点直视不了,最后被迫率先移开了目光。
移开视线后,宋然才反应过来刚才这少年喊的是“小兄弟”,低头瞅了瞅自己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衣服以及想到之前在逃难路上为了方便直接挽起来的头发,她也就默默认下了这个称呼。
想到她既然已经救了人,那么就不能这么生分下去,接下去的路有个伴也是很好的,便坐直身子语气关切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其他还好,就是可能之前摔的时候脸着了地,现在有点肿痛的难受。”许景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发肿的脸。
“咳咳,”宋然想起昨天晚上她用力拍的那几巴掌,有些心虚的低头提问:“难道这不是你本来的模样吗?”
刚一说完,就意识到这话不对,他那张脸只要是长个眼睛的人就看的出来是肿起来的。
果然抬头一看,许景琦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宋然就有些不开心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啊?”他可能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干咳着避开了宋然的眼神。
宋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没再和他争这个,因为“咕咕咕”的一阵叫声,已经把她的视线和许景琦的视线聚集在了她的肚皮上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宋然率先打破沉默,理直气壮的抬头粗声道:“昨天我照顾了你一晚上,现在饿了,有意见吗?”
“没。”许景琦弱弱的回了声,虽然不明白自己以前在家里也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为什么遇到宋然之后却变得跟个弱鸡一样的原因,但也不妨碍他给宋然提供解决办法:“我的包袱里还有些饼子,你要不要吃些?”
说着环顾了一下小鸡棚,除了他俩在的这块地,就是一堆烧完柴火的灰烬和一个破盆,连个包袱的影子都没有。
“我的包袱呢?”
“小心头。”
“嘭”的一声,许景琦捂着头又跪坐在了地上,宋然慢慢地移开了捂眼睛的手,不忍直视的看着他那傻样骂道:“你傻啊,长着眼睛当摆设哩,也不看看这破棚顶的高低就冒冒失失的站起来,幸好这是草顶,你才没事,若这是木顶,你脑袋是想见红啊?一个包袱至于这么激动吗?想练铁头功也不至于这样,你不要头,我还要这破草棚哩……”
骂着骂着看到少年的脸越来越黑,宋然终于慢慢小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头还好吗?”
“还行,”许景琦被她骂的都没了脾气,没好气的回了句,顿了一下又不甘心白白挨骂,不服气的小声反驳道:“我还不是看你饿了,想早点找到包袱让你吃饱吗?至于这么说我吗?”
宋然反思了一下刚才她的反应确实有点大了,便朝着他讨好的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
过了会儿说道:“可能昨天晚上我扶你回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咱们出去看看吧。”
下了一晚雨的天还是有些阴阴的。
“咱们今天可能走不了,这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下了,还是等晴了再走吧!”宋然在路边揪了一根狗尾草,咬在嘴边玩着。
“嗯。”许景琦看到宋然咬着狗尾草还挺有趣的,就学着宋然顺手揪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嘴边。
宋然看着他嘴边那根晃晃悠悠的狗尾草道:“还没问你是哪儿人?”
“南洲的。你哪儿的?”
“我秦州的,”宋然有些疑惑:“你南州的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跟家里闹了点别扭,”许景琦脸色不太好的说道:“我外祖家也在秦州,所以就跑到秦州了。”
许景琦明显不想提家里的事,打岔道:“秦州那么大的水患,你一路上都是一个人吗?”
“不是,”宋然苦笑道:“我和爹跟着村里人一起逃出来的,路上爹爹得病死了,我就一个人了。”
“哦,”许景琦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她怎么不跟村里人一起走。
这逃难路上谁还没有一点难以启齿的事。
“对了,你昨天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少年和一个病恹恹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宋然想起昨天半路上见到的那个绝望的少年,忍不住打听道。
许景琦顿了一下步子,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你说的是我和我嬷嬷。”
宋然吃惊地看着他一瞬间孤单寂寞的背影慢慢地与昨天遇到的那个少年重合。
愣了一会儿,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也没敢再多问一句:“那你嬷嬷呢?”
这些事好像成了他俩的禁忌一般,不敢触碰,不能触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一会儿,就看到路中央有个湿漉漉的包袱,赶紧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宋然上前猛地一提还有点沉,估计是进了水的缘故。便随手递给了许景琦,两人到了小鸡棚外面把包袱解开,里面的饼子因为有牛皮纸包着还是干的,一两件许景琦的衣服是湿的,他们俩就连着包袱皮一起拧了拧。
把水扭掉之后就将衣服和包袱皮架在了周围的草上,想借着风吹干。
看着阴沉沉的天,宋然和许景琦商量了下,当务之急是先找些干柴与能吃的。
坐在地上啃了几口饼子,填了填肚子。
宋然带着许景琦又去昨天她折树枝的地方,想在树底下捡一些干柴以备后用。
但昨天晚上刚下过雨,干柴也不好找,找了好半天,许景琦才背了一捆能用的。
宋然手里拿着那个破盆,倒是连挖带捡的弄了不少能吃的野菜野果。
就在宋然弯腰准备捡前面的一个野果的时,突然被许景琦拉住了胳膊,偏头正想问他什么事,就看到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伸手示意她看不远处的一个野兔。
那只野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两个小孩偷窥,还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嘴边的嫩草。
许景琦顺手从宋然腰间抽走她之前捡的那把小刀,不等宋然反应,就“biu”的一声扔出去。
宋然骂人的话挂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去,就看到刚才还兴致盎然吃草的那只兔子头上插了把刀,死的不能再死的倒在地上。
凑近了看,它嘴边还有一根没吃完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