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以！》清白非白

1、穿越

　　八年前，顾如意穿越进了这个历史课本没有记录过的时代，地点西楚。坐标，当朝宰相家中。身份，不受宠的嫡女。

　　不受宠的原因很简单，宰相的家世清白，卖得一手好人设，众人皆知他和妻子鹣鲽情深。直到顾月的母亲沈秋娘找上门，平静被打破了。

　　沈秋娘是京城名妓，或者说是名技，身就是罪臣之女，八岁被贬入教坊。这教坊也是分三六九等，长相出色的，愿意学习技艺的自然与普通的不同。毕竟进去的到都是被贬黜官员的后代。

　　年纪大的会被送去当无偿杂役，年纪轻的教坊的人管事会进行统一培训学习诗词歌赋，琵琶古筝等。然后在十三岁的时候进行总体考教，最后再进行分类。沈秋娘初入教坊已经琵琶一绝，及笄的时候长得姿容艳丽，魅而不俗。不仅是精通各种音律，诗词也不在话下。自从开始会客表演，常常能引得西楚的公子哥们一掷千金。

　　众人都想抱得美人归，奈何官家教坊也是有一些些人权的。吃的了苦的色艺双绝也能在楼里干净地待下去，等到年纪大了赚够钱财也是可以申请良籍出去。头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沈秋娘她坚持做个清倌，卖艺不卖身。想下手的人很多，对于这些好色之徒来说，教坊的规则也是一道约束。幸运又不幸的是很快的新皇登基，天下大赦，免了一些人的罪名。

　　沈秋娘身上教坊前期培养投入了很多，自然要从她身上赚回来。这卖身契还有差不多一年结束，各方爱美之人都等着将人收入房中，夜晚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大赦天下过后才过了几个月，沈秋娘却开始病了，这一病就是数月，再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就是在御使大夫顾家，同时还抱着一个孩子跪在门前求见。众人皆叹这顾世艳福不浅，和世间男子一样风花雪月，什么鹣鲽情深，不纳妾，都是假的。世间男儿皆好色，薄幸。但传久了也只算是一段风流韵事，闲暇里被人说道说道而已。

　　刚入门不过三月，很快又传来消息，沈秋娘病逝。为了面子上好看，就将顾如意记在容夫人名下，如意一跃从庶女变成了嫡女。众人除了再叹一句红颜薄命，还有容夫人大度也就过去了。除了曾经那几个留连教坊的公子哥。慢慢地沈秋娘这个名字消逝在人们的话题中。

　　这些都是如意从仆人的口中慢慢打听到的。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原来小说中穿越女随随便便就能出去逛街偶遇男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也没有金手指。院子里丫鬟婆子出去一趟都要对牌子，更别说她一个小姐，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在这么多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再说，即便是逃出去了。没有路引，她哪里都去不了，更别说被查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家主母容氏是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女子，当年也就是冲着感情嫁给了还是穷小子的顾世，背后的容家也出了许多力才保得顾世一路高升。

　　沈秋娘的出现，狠狠得打了她一耳光。而顾如意这张和沈秋娘相似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丈夫背叛了感情。出身名门的她教养良好，不屑于端着样子过于苛刻顾如意，但是也不会对她多好。

　　府中的人都是会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的。没有人管的日子里她磕磕巴巴得长到五岁，在一场风寒中去了，然后就是现在的顾如意了。

　　三月前，皇帝下诏禁天下之嫁娶，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适龄女子，都要由朝廷派遣的专人相看，姿色秀丽，又或是容貌端庄家世清白者入宫参加采选，从中择优，以充后宫。

　　丞相府在朝堂上有些耳目，没公布之前就听到了风声。主母早早带着长姐顾如倩四处相看人家，赶在在发诏书之前把婚事给定了。对方是张家的公子，家里是个破落的侯府，传到这一代已经无法再袭爵了，听说甚有文采，都说只要用努力用功往后怎么也能中个进士。

　　这样的家世背景自是配不上的宰相府，但胜在安全。宰相已经位高权重，难免会引起猜忌，选一个没什么权势的，好掌握，好操纵，未来需要靠岳家提升的女婿，后面怎么样都有所钳制。

　　如意也曾远远地见过张家家公子一面，瞧着，是个爱读书的。不过，这个时候爱读书的人多半会有些迂腐。家里青衣白衫都洗的有些起毛了，来府中时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满口都是圣人的言语。家里据说只有一位母亲，正是如此，没个男人支撑，侯府也就开始慢慢没落了。

　　这么多年下来，主母容氏还是头一次在长女的事情上这么草率。照例，相看人家也是要花费时间的。现在这么急迫，原因无他，只为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不用到宫里头遭那份儿罪。

　　谁都知道，今上已经年过四旬，宫里已经有了中宫皇后，还有备受宠爱的贵妃。便是选中了，又能得几时好？更别论选不中还要留在宫里伺候那些贵人，直到满了二十五岁才可以离宫。到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哪怕是有人要也只能当个填房或是继室，糟心一辈子。

　　所以，容夫人是无论如何也要替自己的女儿打算的。听说在发诏之前，光是贿赂那些前来查问的人，前前后后就花了很上千两。以这时的物价，五两能买一个死契的丫鬟。

　　双方迅速地谈好交换过庚帖，经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步骤。到了顾如倩出嫁这日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的，大家都说是大小姐嫁了个清贵人家，往后只等着郎君状元及第，封妻荫子，得个诰命，成为一品夫人。

　　与府里前面的热热闹闹不同，顾如意这边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无人顾及。因着采选的事情丫鬟明月急的几晚都没睡好觉，一边帮如意倒了杯茶，一边没好气道：“夫人也太偏心了些，光想着大小姐，都快忘了二小姐也是......”

　　话到嘴边，又才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主子一眼，闷闷道：“小姐也太好性了，要是换了别家小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左右前头人多，倒不如小姐过去，好好的说道。”

　　明月是如意的贴身丫鬟，是才买进府邸一年的，也就是采选之前刚刚分配到服侍她，今年也才十岁的。先前服侍丫鬟耐不住这里清冷没有油水，早早地寻了别的出路。明月也是还小，得罪了管事的，才被发配到这。所以对于主母容氏的偏心，还有其中的弯弯道道，她是不清楚的。

　　但是明月突如其来的大胆，还是让如意囧了半天，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了，平日里可没见她这么厉害。也是就是这嘴巴，得罪了人。

　　事实上，除了进宫顾如意根本就别无选择。府里连扫地的婆子都知道，二小姐在夫人面前不得脸。从小到大，夫人连碰都没碰过一下，更别说亲近了。

　　如意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一阵堵，事到如今，她有什么办法？原身也不是人家亲生的，母亲还貌似破坏了人家理想中的爱情，人家这样就不错了，现在不用晨昏定省，只是吃的喝的差些算是很不错了。

　　好在，在来这儿之前，如意是个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许多。后来独自在外打拼，只是可惜了刚刚挣到钱买的房子。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本身还真是一天都没过过。所以，对于底下人明里暗里的怠慢，如意倒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大选前一天，容氏叫人将她叫到正房。父亲顾世坐在椅子上，只带着几分威严说了句：进了宫，定要安分守己，莫要为顾家惹来祸端。然后就是容氏多年来唯一一次好声好气的和她交代许多。对此，如意除了浑身的不自在，没有半分的不舍。

　　说完后，容氏这才从桌上打开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两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你大姐才出嫁，府里上上下下哪处少得了用度，你是的懂事的，此中难处不用我说。”容氏说着，合住匣子交到她的手中。

　　“是，多谢父亲母亲。”如意面色如常的应下，行了大礼拜别后，才退了出来。

　　等到回去后，细细看了，才知道里头放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总共约摸不到二十两的碎银子。这就是她的卖身银子了。

　　倒是明月愤愤不平:听说大小姐光是一只龙凤发钗就五百两了，夫人也太过分。”

　　“好了，有总比没有好。先去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这天才刚刚亮，容氏身边的张嬷嬷就满脸堆着笑进来说外头接人的车子来了。明月坐在软榻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直看的张嬷嬷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才站起身来。

　　“二姑娘，夫人说了，前头已经见了，再见倒徒增伤感，只叫老奴好生将姑娘送出去就好。”

　　也懒得再难为一个下人，如意将收拾好东西出了府，手上只有一个小包裹装着几件衣服。门前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穿着紫色绸缎袍的太监，手里拿着个册子，看了如意一眼，低下头去划了几笔。

　　“上去吧。”
　　那太监掀起帘子，车上已经坐了五六个女孩儿。等如意一车上，那几个女孩儿的视线就全都看了过来。
　　只是大家都不熟，谁都没有说话，片刻的功夫，又都移开了视线。只是互相打量着。
　　能得出的结论是，车上的女孩家世都不错，身上的料子特别的好，最起码比如意身上的要好的多。大部分都是环佩，戴着金银钗子。

　　一路上，如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想到当今皇上的年龄，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老牛吃嫩草，她也没有给人当小老婆的想法。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头祈求老天，让她能顺顺利利当个宫女，哪怕是伺候人挨打挨罚都认了。只是她这个身体的姿容，遗传了母亲沈秋娘的美貌，怕是很难不被选上。这样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