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想有个朋友 ...
-
送走了大爷，郑确刚收回头来，就听上铺有人问：“怎么了？”
“有一大爷，说让你们俩别学了，他想知道新的全班第一是谁，”郑确小心翼翼地把宿舍门关上，看了看全碓，又看向抬起头来的于梓文，“你们和大爷认识吗？”
于梓文脸上明显是不明所以：“大爷？”刚问出口，可能觉得自己太大声了，他紧张兮兮地瞟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于梓宣，压低声音：“你说的是哪个大爷？”
郑确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你们都不知道，我他娘的怎么能知道啊！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脸很黑的大爷，”郑确爬回自己的二号铺，探头朝下看着也一样探出头来的于梓文，“认识？”
全碓一边接上话一边开始收拾桌板：“不认识。”下铺于梓文也摇摇头，把头缩了回去。
之后宿舍里又是一片沉默。
这期间，郑确一直呆呆地坐在自己仍旧没写几个字的数学作业面前，两眼发直。
最后是已经收拾好所有物品、即将关上小灯的全碓发现郑确的呆滞：“十一点半多了，还不睡？”
“啊？啊，不——”郑确虚弱地笑了笑，“我的数学作业不会做。”
又是沉默。
果然学霸都不会稀得理我这种学渣。郑确想着，也把作业胡乱塞进书包里。
但是在小灯熄灭、黑暗来临之前，刚刚躺下的郑确听见全碓说了一句话。全碓的语气虽然还是像晚上刚见面时一样冷淡，可听起来就是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柔软的感觉：
“加油。”
加油您家的九尾狐奶奶。
这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开始上早读时，郑确的内心独白。
数学作业不是家里老女人做的蛋花汤，不会因为放在空气里凉着的时间长短而改变它灼热的温度。
所以他昨天晚上不会的，今天还是不会。而且第一节课就上那使人头秃的数学。
这他娘的怎么加油！
郑确勉强拿了洪鸿写的乱七八糟的卷子来抄，才勉强让卷子上的空格少了一点。
这痛不欲生的惨状让洪鸿不禁咋舌：“确哥，听我一言，你真的需要一个同桌。”
旁边有男生忍不住插嘴：“小红红，好人他需要的是一个你一样贤惠的对象。”这个男生正是昨天晚上在宿舍最能闹的那个人。
郑确对那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不禁冷笑：“我认为你早饭可能是吃了品如的衣柜。”
洪鸿怕郑确一控制不住脾气，会把凑巧摸了老虎尾巴的可怜孩子给胖揍一顿，就立即插科打诨着打圆场说：“蓝澜，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把确哥当成洪世贤，自己学着艾莉指着门闭眼飙高音大喊一个‘滚’字，毫无违和感，妙哉妙哉！”
“什么玩意儿？”郑确这个小机灵鬼立刻发现有东西不同寻常，“这个能闹腾的叫蓝澜？那可真是……”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瞬间闪出来以前杨羽给自己传播的一句顺口溜：
自古红蓝出ＣＰ，不是百合就是基。
看了看洪鸿比那个小闹腾矮了小半个头的身高，郑确后背一阵恶寒。
根据身高和颜色定律，洪鸿可能在蓝澜面前就是个八辈子也翻不了身的受了。
不对啊我要抄作业，还在瞎想什么。
尽管如此，他脑子里还是想了最后一句跟抄作业无关的话：
彩虹文化和杨羽都害人不浅
反应过来哪里有不对的郑确立即坐直身子，想要抓紧那所剩无几的课间，继续孜孜不倦地抄洪鸿的数学作业。
可惜与此同时又有一个男生插话进来：“我好像听见了我家秋月爱莉的名字？”
——
四周沉默了一秒。
郑确又一次脊背恶寒。
果不其然紧接着，所有听见了刚才那句危险发言的人齐齐化身怨妇艾莉，指着后门怒吼一声：“滚！”
郑确不明所以地埋头抄着卷子。只是没抄几个字，就感觉有谁鬼鬼祟祟凑到他耳边，耳语一番。
是谁？哦，是洪鸿。
说了什么？哦，他说了……
确暴起，掣鸿襟雷吼：“竖子非人哉！”
郑确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数学作业还没写完，放下作业和笔就薅着洪鸿的领子吼声如雷：“你小子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啊！”
洪鸿被晃得头晕眼花：“别别别，确哥您慢点，我受不了……”
“你他妈没事儿跟我普及什么秋月爱莉的冷知识啊！”如果郑确能流泪，此时教室已经被水淹没，“你他妈让我以后怎么正视林品如的艾莉啊！你小子是不是想让我写不了数学作业啊！啊？”蓝澜在一边吹了声口哨。
洪鸿口不择言地试图狡辩：“别别别，确哥你想多了，我没有想让你写不完作业，而且您那也不是写，是抄啊……抄是可以抄完的……”
然后上课铃就响了。
“……吧。”洪鸿干笑着说完一个表示大约语气的句末语气词。
“哎，乖儿子。”郑确干巴巴地回应了洪鸿孝敬父亲的一片孝子之心。
郑确本来还期望着数学的代课老师能不查作业，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全碓，郑确，你们两个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代课的女老师还很年轻，生气起来看着气鼓鼓地——是年轻人的生气方式，“全班就你们两个没写完作业！”
全班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全碓和郑确——几乎全是看全碓的——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
女老师明显是气昏了头：“你们俩给我去后面站着听课！”
郑确觉得没什么问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抓着书到后面老老实实地站着去了。
谁让老女人要我做个好人呢？
没想到全碓却说话了。他拿着书走到教室后面，紧挨着郑确站直，举起了手，以一种不容打断的语气问道：“老师，这样让我们在后面站着，算不算体罚？”
女老师狠狠剜了一眼全碓，并不理他：“把作业打开，我们讲作业！”
郑确有点同情全碓：“你还行嘛？那八婆满嘴喷粪，别理她。”
全碓看了郑确一眼，摇摇头：“那个代课老师水平很一般，我本来就没准备认真听她的课。”
郑确的表情突然有点复杂。
他好像忘了，面前的这个玩意儿貌似学习很好。
“全碓，既然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会不写数学作业？”
全碓全神贯注地盯着女老师写板书，说：“我忘拿了。老师不是说没拿和没写一个样吗。”
郑确的表情再次有了瞬间的扭曲。
“全碓，我想问你个问题。”
全碓依旧盯着板书看，目光动都没动：“嗯，你问。”
“你是铁憨憨吗？”
全碓抿紧了嘴唇。
“虽然我不是，”他转过头，直视郑确的双眼，“但我觉得你是。快听课，铁憨憨。”
郑确冷不防地被全碓这么一盯，本来吓得差点想移开目光，但是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全碓那双模糊在镜片反射的淡黄光芒之后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也盯着全碓看了。
渐渐地，教室由安静又有了些窃窃私语。
随即是那个女老师满含怒意的声音：“你们两个，惺惺相惜含情脉脉地对视什么呢？”
郑确倒吸一口冷气。
操，那个八婆真能说。
下课后，《ＺＱ二三事》又更新了。
“……ＺＱ居然在课上和另一个男生深情对视！我为他的基友感到痛心！”
底下的校友纷纷打趣评论：“楼主楼主，你说的基友是不是你自己？”论坛里又是一番吵闹不提。
而与此同时，郑确如约去了女老师的办公室。在那里，他还看见了表情上明摆着“恨铁不成钢”的自家大姐。
杨羽叹了口气：“全碓呢？去问题了？”
郑确耸耸肩：“不知道，应该吧。我看他拿着五三跑了出去。”
代课的女老师有些不耐烦似的：“得了得了，先说说你啊郑确。你怎么不做作业？”
郑确平时最烦这种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好不容易没翻白眼，压着火气闷声说：“我不会做。”
“怎么可能不会做？这是最基础的集合的包含和被包含的题！还有后面的大题，都是最简单的那种函数解析题，你怎么可能不会？！”
“……我他妈就是不会，”郑确刚想口吐芬芳，接受了杨羽的眼色之后，硬生生把脏话吞了回去，“老师你也别瞎说。”
女老师可能没想到郑确的态度会那么拽，突然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真意外啊确哥，”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洪鸿听了郑确叨叨完这么一通，啧啧称奇，“我还以为确哥你会说‘你他妈的别瞎逼逼’呢。”
“我当时是想的来着，可是我大……大杨老师给我眼色让我闭嘴。”
洪鸿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好吧，那然后呢？”
郑确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全碓那可恨的玩意儿进来了，害得我多拿了一套他的知识点总结。”
“郑确，我建议你以后在说别人是‘玩意儿’的时候，最好小声一点，”全碓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郑确身侧，“还有，你的白眼有那么一丝巴洛克油画艺术的风格。挺不错的。”
顿了顿，全碓又说：“就是小心别把你的眼珠子瞪出来了。”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
郑确和洪鸿都很懵。
“洪鸿，全碓他这是生气了吧？”
“他气什么？我还没气呢，”郑确啧啧几下，开始掏饭卡，“谁知道他犯了什么病……你说，午饭吃什么？”
洪鸿觉得哪里有不对劲。
“先别提午饭啊确哥，让我打个岔……我怎么觉得全碓这么护着你呢？”
郑确终于从校服内兜里把饭卡捏了出来：“洪鸿，你脑子没事吧？那玩意儿照顾我啊？难道你做数学把脑子做坏了吗？”
洪鸿的表情写满了嫌弃：“确哥，我可先说好哈，据我观察，从开学到现在，全碓在班里的人设就是个‘高冷学霸’类的。像咱们副班长那么好看的女的过去问题，人家就明明白白地公事公办了。”
郑确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呢？”
“然后你不觉得全碓他对你太照顾了吗？”洪鸿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一看，蓝澜说的还不对嘞——确哥你缺的哪儿是我这样的朋友啊，你缺的就是全碓这样的学霸对象啊！”
郑确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想挺美啊？那照你这么说，是我像女的啊，还是全碓像女的啊？”
郑确本来以为洪鸿会得寸进尺地来一句“郑确”，可没想到洪鸿不带丝毫犹豫地说：“当然是全碓大佬了啊。”
“……什么？”郑确像是没听清，“小红红你再说一次？”
洪鸿的表情像是看到了神经病：“我说，更像女孩子的人，是，全、碓、大、佬！”
像是怕郑确没联想出来似的，洪鸿补了一句：“怎么，你还想跟人家比好看？那确哥你还是算了吧，全碓大佬那么白白净净英英俊俊的……确哥你还是试试铁血硬汉类型吧。”
郑确的脑子里终于不受控制地浮出全碓长发且穿裙子的样子。
……貌似是个英气的美女。
“我操！”郑确大叫一声，伸手去挠洪鸿的痒痒肉，“小红红你他妈快换个话题，我他妈已经没法正视全碓了啊！”
“确哥这可不怪我了啊！是你自己包藏祸心哈！”洪鸿这次不甘示弱，两个人在路上扭作一团。
最后郑确悻悻收了手，和洪鸿一起没正行地勾肩搭背着聊起来了宿舍的趣事。
但直到打完饭，他脑子里再也没想“中午吃什么”。
有一句话取代了午饭，几乎占满了整个脑子——
如果全碓是女的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想有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