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归君一生》东亦京寒

7、第7章 善意的谎言，残酷的现实

　　下午，苏哲亲自把苏怡转到消化科，带着病例和一些还未用完的药......

　　急诊科苏怡病倒这件事，很快就在消化科传开，不仅是在消化科，夸张点说，整个医院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件事，大家唏嘘不已，尤其是曾经跟苏怡一起工作过或者是跟苏怡打过交到的各科医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那个骁勇善战雷厉风行不知疲倦的女神医竟不明原因突发呕血，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

　　苏怡所在病房，是个独立单间，在消化科病房这层楼的里角，比较安静，空间相对宽裕，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一张简单的陪护床，陪护的家属也可以留宿在病房内...之后，急诊主任来过几次，看看苏怡的病情变化，时不时跟消化科主任沟通一下，顺便也感谢下人家科室的照顾...急诊的其他人，没事也会过来看看苏怡，至于苏哲，除了科里值班，其他时间，就都是在苏怡这儿...也不知道苏哲是怎么跟家里说的，反正自从苏怡病倒之后，苏哲就一直照看着，从未回过家，后来干脆就住在医院...（题外话，苏哲和苏怡之间的‘往事’，之后会有番外篇，绝对不是那种狗血虐人的...）

　　自苏怡发病那日起也过了快一周，这期间苏怡始终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半昏迷状态，曾有过再一次胃内大出血，经过消化科一干人等紧急处理，也算控制住...苏哲并没有将苏怡重病的事告诉给苏怡的父母，而是借着苏怡的手机，以苏怡的口吻给叔叔阿姨发了个信息，借口说是去美国某医院交流学习几天，主任临时派去，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回家一趟...为了凸显这件事的‘真实性’，苏哲还给叔叔阿姨打了电话，说是受苏怡所托，要是二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自己...后来又以苏怡名义，发了个类似已经安全到达美国的报平安信息，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其实，苏哲知道这么瞒着叔叔阿姨是不对的，二老要是知道真相，定会非常难过伤心，而且作为父母，子女生病肯定是希望陪伴在侧的...苏哲在赌，他赌苏怡这次出事只是一场意外，苏怡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很快就会好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完全没必要让叔叔阿姨知道，徒增担心...然而，苏哲是故意不去往另一方面想，不去想苏怡万一病情恶化怎么办，不去想苏怡万一一直昏迷着怎么办，不去想苏怡万一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办...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由于苏怡病情的反复，再加上保守治疗了近一周并未见明显好转迹象，消化科主任和几名负责苏怡的主治医师，找来普外科，喊上了急诊主任和苏哲，就下一步治疗方案弄了个小型会诊，消化科和普外科的意见是，对苏怡进行手术干预，行胃次全切除术，急诊主任虽然觉得手术有风险，但就苏怡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明白眼下没有别的更好选择，而苏哲也是知晓，既然消化和普外都建议手术了，那至少说明苏怡是符合手术指征的，但，如若手术，那就不得不告知给苏怡父母...

　　苏哲有点骑虎难下，不知如何开这口，加上之前说的谎，更有种欲盖弥彰，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怕二老埋怨自己没有早些告知...主任看出苏哲的为难，便嘱咐道，‘你亲自去接苏怡的父母过来，之后由我亲自跟他们谈...‘。苏哲感激的看眼主任，拿起车钥匙，很快抵达A市将苏怡父母接回医院...

　　在回程的路上，苏怡父母忍不住问道，‘小哲啊，是不是苏怡她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主任还特意让你过来接我们啊...？’...

　　‘是啊，苏怡不是去美国交流学习了吗，这，这怎么没两天就回来了，她这一去一回都也没跟我们通过话...’...

　　‘小哲啊，叔叔阿姨一直把你当作儿子看待，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难处，你便直接说，不用有什么顾虑...’...

　　‘是啊，小哲，这两天阿姨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苏怡她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看着二老焦急的问这问那，苏哲更是难以启齿，沉默片刻，苏哲思讨着要怎么说才能够让二老不那么难受...但该说出的话总要说出来，该面对的事也总要面对，真相就是很残忍...

　　‘叔叔阿姨...其实苏怡她并没有去美国，前两天科里聚餐，苏怡稍微多喝了几杯，之后突然呕血，虽然救治及时，但，但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这次主任让我过来接您二老，就是想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治疗...’...

　　......

　　时间骤然停住，本就冷飕飕的天气变得更加冷冽，吸进来的空气让人寒到骨子里.....

　　这样的气氛更原本就难熬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许久的沉默...隐约听到哽咽声，苏哲从后视镜看向后座，苏妈妈早已泪流满面...苏哲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早已被握得发白...

　　‘那...那苏怡她现在...？’，苏爸爸问出的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苏怡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醒过来，也是昏昏沉沉的...’...

　　‘呜...呜...呜...’...苏妈妈已经泣不成声，苏爸爸忍着眼泪安抚着苏妈妈...

　　...一路沉默...

　　......

　　急诊科主任办公室里，苏哲陪着苏怡父母一起，先去见了主任，谈了一阵子后，被带到了急诊的一个小会议室，里面等着消化科和普外科一干人等...看到苏怡父母进来，礼貌地寒暄和安慰几句，就直奔重点，大家将下一步给苏怡手术的事跟二老详细的说明一下，并将手术的利弊和风险一一做了解释...

　　‘眼下，苏怡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病因尚不清楚，手术虽有风险，但一方面可以直观地找出病因，另一方面也可以从根本上控制住出血状况...’...

　　‘是啊，经过近一周持续的药物和间断洗胃治疗，病情未见明显好转，期间还有反复，苏怡现在是符合手术指征的...’...

　　‘当然了，是继续保守治疗，还是冒险手术干预，最终还是由二老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苏怡父母在短短几小时内，突然接收太多太多信息...却还没有见到自己重病得女儿...

　　......

　　‘我们夫妻二人，很感谢大家对苏怡病情的重视，真的很感谢，只是，苏怡突然变成这样...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一时间真的，真的难以接受...各位说的，我们都听明白了，等我们见到苏怡之后，我们会慎重考虑手术的事，也会尽快告诉大家我们的决定...’，苏爸爸的声音略有些颤抖，眼泪终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片刻，苏哲领着苏怡父母来到苏怡的病房，识趣地守在门口，没有一起进去... 今天天气难得晴朗，阳光洒在雪后的地面上，在室外的人们也不觉得有多么寒冷...苏怡的病床靠窗，这个时候外面的阳光刚好照在苏怡身上，苏怡半倚在病床上，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微光，衬着整间病房更加明亮通透，不了解的人都会认为床上躺着正熟睡的‘睡美人’，画面是真的很美很暖人...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事实上，‘睡美人’面如白纸，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双手插满针头，连接着身旁被高高挂起的各种静脉药，鼻间插着胃管...

　　‘怡儿啊，怡儿，你这是怎么了啊？！..你醒醒，爸爸妈妈来了啊...嗯？！...怡儿，你睁眼看看妈啊....‘，苏妈妈在看到病床上的苏怡之后，再也坚持不住，趴倒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怡儿，老爸给你带了饺子来，你最喜欢的肉三鲜，你说你过年都没能回家好好吃顿饺子，你快醒醒，你陪爸妈一起...’，苏爸爸也哽咽地再说不出话...

　　......

　　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眼前病床上躺着的惨白的人儿，就是那个活蹦乱跳，时不时还跟父母斗嘴，工作起来没日没夜，誓要成为现代女神医的苏怡...他们宁愿相信那谎言，自己的女儿此时正在美国交流学习，而不是在鬼门关挣扎着...新年里第一次与女儿团聚，竟是如此这般悲凉，心如刀绞...最让人绝望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那希望的背后不是美好的未来，是更加深不见底的绝望...

　　......

　　苏哲一直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已看不出丝毫情绪，但拳头紧握的双手隐约可见指尖深入掌心，有丝丝血迹......

　　善意的谎言终究抵不过残酷的现实......